他終究還是回去了,在第二天的早上。
周顥成分不清楚自己腦海中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是酸楚、憤怒、恐懼、痛苦還是其他?
他的腦海中充斥著零碎的、各種不願意回憶的記憶片段……只覺得自己像是一頭野獸,又像是具空殼,完全憑著下意識在行動著。
他走進臥室,沒有看到她。
浴室里面傳來了水聲,是了,她習慣在早上沐浴。
視線轉向半掩著的浴室門,他緩步朝它走去,鐵青的臉色比以前更嚇人。他推開門,看見的是淋浴間里面模糊的她的背影。
他走上前,拉開玻璃門,強硬地將仍背對著他的韻涵扳過身,粗魯地抵在一旁的瓷磚上,不理會她的驚叫聲,狂烈地吻住她,
「顥、顥成?」她被嚇著了,驚惶地推拒著他。「你怎麼了?你、你的衣服都濕了!」
但他像是沒听見她的話似地,而她的抗拒對他也完全不造成影響,他一面反覆啃咬著她的肩頸,一面快速地褪去自己的衣服。
「不!」她意識到他的意圖,更是嚇得不知所措,大力地想要將壓著她的龐大身軀推開。「不、不要在這里……顥成,你、你弄痛我了!」
他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
他從不會這樣的!像是失去理智—樣地強壓著她,他讓她覺得好害怕……
因為她的叫喊,他停下動作,大掌將她兩箋手扣在一旁,低下頭,用那布滿血絲的眼楮看著她。
他的衣服幾乎全濕透了,水滴順著他的頭發落下,但他完全不在乎,只是狠狠地、幾近猙獰地盯著她,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噴在她的臉上。
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眼中的疑問和驚恐,不是沒有體察到她的不願意,但他覺得自己沒有多余的能力承載她的感受,他只想要將眼前的她狠狠地揉進自己體內。
他是要證明什麼呢?
他也不清楚啊,只覺得唯有這樣能夠減退胸口那被撕裂的痛苦。
「顥成……你怎麼了?」即使感到害怕,她還是這樣柔聲問道。
他的眼楮倏地一眯,快速地半蹲,打橫抱起她,大步出了浴室門,將她拋放到床上,在下一秒壓住她,侵佔了她所有的掙扎和困惑。
***bbs.***bbs.***bbs.***
待清醒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韻涵睜開眼楮,半朦朧地側過身看了下時間,微微輕嘆了一口氣。
轉回身子,她有些無奈地望著面前仍沉睡的他。一道道嚴肅的線條畫出了此刻的他,令人著實畏懼。那霸氣的眉微微皺著,像是個暴躁的君主……
他並沒有多余的粗暴行為,事實上,他的舉止仍像之前每一次歡好,一樣的溫柔、一樣地讓她感受到他是呵護著她的。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帶著一強極度冷酷的臉,且始終不發一語,而她也不敢開口多問,即使心頭滿是疑惑。
而他盯著她,像是在審視什麼的目光,更讓她下意識想要逃,她只能閉上眼,不去看他。
他在生氣,而且可以說是極為震怒,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但他的動作仍輕,是真的渴望她而不是發泄。當她知道他不會將他的憤怒轉移到她身上的時候,她便不再抗拒了,由著他要了她許多次。
十點鐘左右,她醒來過一次,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輕聲下床,但腳尚未著地之前,便被他突地捉了回去!他仍是那樣無情地瞪視著她。
「我、我要去劇團……」她有些囁嚅地道。
然後,她似乎看見他的眼中,因為她的話而燃起一道莫名的火光,然後,再度壓下她……
「不準去。」
迷亂之中,她似乎听到他這樣命令地說道。
但她從他的肢體語言中感受到的卻是滿滿的懇求,像是在求著她︰「別去。求你,別去……」
他是在害怕嗎?
怕什麼呢?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他這般失去理智的呢?昨天的他不是還好好的嗎?還輕柔地哄著她……怎麼一個晚上沒見面,就變成這副模樣?
她的心情起伏一直是因他而律動的啊,他這般慌亂的情緒,也將她的思褚攪得一團亂。
難不成,是和陳董事長有什麼不愉快嗎?應該不會啊,顥成的人緣在商業界可是出了名的好。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因為一點點小挫折便失意的人,他一向是沉著冷靜且意志堅強的啊!
她焦急地想著,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難受地嘆了聲,輕挪動身子下了床,走出房間,往廚房去。
她無法分擔他的心事,但至少她可以不讓他挨餓吧……
***獨家制作***bbs.***
在眼楮睜開的那一剎那,周顥成便快速地坐起身。
韻涵不在!
因為意識到了這個事實,他很快地下床換上干淨的衣服,一張臉始終繃著。
她……終究還是去了嗎?那兒對她,應該是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吧?因為那兒有個人長得和她的初戀情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啊!
不!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韻涵好不容易才在他的手中,他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將她放開?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要留下她,即使讓她恨他,他也不在乎!
唉有道樣的想法,他大步走出房間,卻在轉角听見廚房傳來的炒菜聲,有些震驚地停下腳步。
她……還在?
他在飯廳坐了下來,知道自己是稍微安心了,但也知道這樣的踏實感覺不會維持多久。
問題已經產生,傷害也已驚造成,而偏偏這個問題……無法解決。
雖然不公平,但韻涵失憶了,在這個事件中她是無辜的,他不應該將自己的恐慌,建築在她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會輕易放開她,但她的想法呢?她在失憶以前的想法,難道就不重要嗎?現在的她愛他,那麼以前呢?
當韻涵告訴他她關于對‘藍胡子’的想法時,他被撼動了,那是他一直希冀卻不敢奢求的美夢。
但美夢終究是虛幻不可信的,是嗎?就像是童話一般,隨時會被現實踐踏得支離破碎。
即使他強佔了她的一切,他又怎麼能夠知道她的心,不會因為那個曾在她心底烙下千百次的面孔而有所悸動?
他該怎麼面對她?該怎麼面對這被命運捉弄的一切?
他挫敗地站起身,回房收拾了東西便往外走去,而就在他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廚房的門開了,端著菜肴的她捕捉到他的背影,忙喚著他的名字。而他,只有一秒鐘的停頓,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bbs.***bbs.***bbs.***
「連小姐。」
韻涵坐在泰爾斯的大廳,一直到有人在她身邊輕聲喚著,她才回神。
「您……找董事長嗎?」周顥成身邊的特助端著禮貌的笑容,這樣問道。
「我……」她站起身,硬是擠出一個微笑,遲疑了下才問道︰「董事長他在忙嗎?」
自從那天以後,他好多天沒有回家了,而她就一直不敢出門,怕他在她離開的時候回來,怕自己會錯過他,只能在家里一個人擔心受怕,不停地想著他失常的行為是為了什麼。
她不敢打電話給他,怕他會什麼都不說,或是直接掛她電話。
直到今天,她覺得再也無法忍耐了,才決定直接來泰爾斯找他,卻還是在大廳躊躇了老半天……
「董事長現在正在開會,您要不要先上樓到貴賓室等他?會議不會太久了。」
「這…」她仍是有些猶豫,抿了下唇安撫自己的不安才又道︰「好吧,麻煩你了。」
「連小姐,請跟我來。」特助微笑著,將她帶往員工電梯。
董事長最近脾氣很不好哪,說不定就是久沒回家,沒見到連小姐的緣故吧?這下他幫董事長把連小姐帶來了,董事長心情一好,他們這些秘書特助也有好處啊。
韻涵抬著頭,看著電梯的指示燈,看著它漸漸往下,心卻越志忑。
如果他問她「你來這里做什麼」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告訴「我很忙,不要來打擾我」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直接叫人把她送回家……又該怎麼辦呢?
「啊,電梯到了。」特助早一步進入電梯,按住了電梯門,等著她進來。
韶涵盯著寬敞的電梯內部,咬緊了唇,覺得腿像給人纏住般動彈不得。
真的很害怕啊……
「連小姐?」特助不明白地喚了一聲。
「我……」她絞緊了褲管,倒退了一步。「我突然想到有急事,先走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特助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跟著跑出去,卻只能從大廳的落地窗看著她漸遠的身影。
***獨家制作***bbs.***
「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你最近都沒有出現?」
韻涵一進劇團大門,田佑雯便迎上來問道,單遠也過來了。
「對不起……」她抿著唇,半響後道了歉。
她從泰爾斯一路跑來,還喘著氣。
佑雯翻了好大一個白眼。「欸,我又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在關心你啊,你為什麼跟我道歉?」
韶涵不說話,只是神情黯淡地低著頭。
「怎麼了?」她又追問道。「和周董事長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是他突然生氣了。」
「他突然生氣?為什麼?」佑雯皺起眉頭。
韻涵搖頭。「我不知道,他什麼都沒說。原本前一天還好好的……」
「會不會……」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單遠開口了。「他看到我了?」
韻涵聞言,倏地抬起頭看他。似乎意識到這個極大的可能性,也意識到若這是事實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是啊,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呢?
她怎麼自私地只有想著自己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單遠,卻從來沒有想到萬一顥成看到單遠,他會作何感想?
他最介意的,一直是她和俊之間的關系啊!
「你要不要去跟他說清楚?」單遠又問道。
她一愣。
說清楚?怎麼說得清楚呢?她這個‘失憶’的人怎麼跟他說明,她早在好久以前便傾心于他了呢?
怎麼辦?該怎麼辦?
「唉,你要不要先把自己顧好啊?你看起來好多天沒睡了,是不是也沒吃什麼東西?」佑雯不以為然地癟了癟嘴勸她。「里頭有些點心,我去拿。」
情傷啊,在大而化之的她眼里是可笑而多余的,可偏偏有很多人因它而心痛!
「就是啊,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模樣。」單遠附和道,上前一步,無奈地看著眼前本來就縴弱,如今更是弱不禁風的她。
女人啊……
但韻涵現在根本無心去顧慮那麼多,滿腦子都是想該怎麼跟顆成解釋。
然而,就在她咬著唇、緊皺著眉,還在苦惱的時候,—只大掌冷不防抓住了她的上臂,不由分說地便往外頭拉去!
「顥、顥成?」她驚愕地回過神,不敢置信地叫著他。
周顥成沒有回答,只是很快速地瞥頭,對身後仍有些吃驚的單遠投以非常憤怒的眼神,然後將韻涵往外拉。
「他果然看到我了啊!」單遠看著兩人的背影,饒富興味地環起手,自言自語道。
***bbs.***bbs.***bbs.***
「顥成,你慢一點……你、你要帶我去哪里啊?」
韻涵在周顥成身後半走半跑地,一邊喚著。
他的步伐很大、走得很快,讓她險些跟不上,而他扣制住她的手抓得很緊、很牢,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他的怒氣。
他是不是真的看到單遠了?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不願意回家,還在第二天早上做出那麼不尋常的舉動,而接下來幾天更是完全不理會她。
他誤會了,他真的誤會了,但她該怎麼讓他相信呢?他一定覺得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他還高吧?
都是她的錯,他一定很難過的。她假裝失憶,便可以不負責任地將過去的事情全部丟在一旁,而他卻要默默地承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雖然難受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顥成……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好不好?」
她的手被他抓得很痛,也舍不得看他這樣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亂竄,不禁開口央求著。
周顥成沒有回話,只是繼續抓著她往前走。
然後,突然身子一移,將她帶進一家茶館里頭。
「您好,兩位嗎?」服務生一見他們近來,馬上笑盈盈地迎上前,有些好奇地看著兩人怪異的舉止。
周顥成快速地點了下頭,直接走到店里一個隱密的角落,這才放開她,徑自坐下。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腦中只有—個念頭──將韻涵帶離那個男人的身邊!
他的特助一回到辦公室就跟他說韻涵來找他。
他心頭一緊,馬上就要追出去。
這幾天他心頭難受,她也不好過啊!他一句話都沒說,就把她扔在家里不聞不問……保鏢說,她這幾天都待在家里沒有出門,想必一直在等他吧?
見他要追出去,特助馬上幫他指引方向,從辦公室的窗戶指出韻涵的去處。而他看著特助指出的方向,臉色不禁大變!
那是劇團的方向!
他才正慶幸她這幾天沒有到劇團去找那個叫單遠的,結果……
他當時沒有多想,便直接大步走出泰爾斯,往Lune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還一直叫自己冷靜,告訴自己韻涵到劇團去本就沒有什麼錯,她在那兒也交了新朋友,她心頭苦悶,去找他們訴說也沒有什麼不對……
但他一踏進劇團的大門,看到的卻是她低著頭站在單遠前面!
離她遠一點!
他在心里這大喊著,巴不得上前將那男子推開,不要他看她!也不要再讓她見到他!
「顥成……」韻涵也坐了下來,有些乞求地望著眼前鐵青著一張臉的他。
她說不出‘你怎麼了’這樣虛偽的話。她明明知道他在氣什麼的……只求他說句什麼吧,別這樣沉默地對待她……
「兩位要點什麼呢?」服務生拿著紙筆來到他們桌子旁邊。
「呃……請給我一壺水果茶……」她輕聲說道。
「綠茶。」他沉著聲音,簡潔地回答道,仍垂著眼,將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看別處。
「好的,兩位點的各是水果茶和綠茶,請稍等,馬上就來。」
服務生遠去以後,她又怯怯地望了他一眼,難受地想著,不知道這樣的靜默要持續多久……
「既然,人都到了泰爾斯了……」他突然說話了,視線上移,「為什麼不上來呢?」
韻涵一愣,不是因為他的問句,而是從他那冷得嚇人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彷徨和矛盾。她知道,這個一向沉著的男人早就失去冷靜了,他的冷漠只是假象……
「我──」
「還是……」不待她回答,他便徑自接話了,很犀利且酸意十足地︰「劇團那邊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情、比較重要的人?比如說,那個叫單遠的?」
他不想這樣,不想要說出這般不理智的話。
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啊!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壓得他如此難受過!
「不是這樣的,單遠他……單遠他只是……」她心急地望著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不怨他這樣不合理地質疑,她知道他也恐懼著。但她到底該怎麼解釋呢?
周顥成濃眉一緊,嘆了聲,煩躁地別開頭,怨恨說出這樣刻薄話的自己,也怨恨著這一切!
「如果……如果你不高興,我不去就是了。」她輕輕按住他的手,懇求殷切地望著他。「我不會再見他了,再也不會了──」
「我不是那種會隨便吃醋的差勁男人!」他惱怒地低嚷。
他怎麼會是那種人?那種自己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便大發脾氣、懷疑不休的男人?
「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嘬嚅地畏縮了下。
「韻涵……」她不知所措的模樣著實令人心疼,他望向她,不禁又嘆了一聲,輕聲道︰「那個單遠……他跟俊長得……一模一樣。」
她一震,恐懼地望著他,激動害怕得幾乎要站起身。
「然後呢?」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覺得我會因此愛上他?你覺得我對你感情這麼淡薄不值一哂?隨便一個我、我已經不記得的人出現,就能夠否定掉所有的一切?」
「韻涵……」他沉聲喚道,語氣中有滿滿的無奈。「我不是否定你,只是……有的時候這種事情是很難料得準,曾經你是那麼的愛他,那些過程我都看在眼里。人……會被相似的人事物吸引,那是一種潛意識的感覺啊!」
「那難道我對你就不是愛嗎?」她哽聲地問著。
他也有些激動地反問︰「但你失去記憶前對我的觀感又是什麼呢?這答案又有誰知道呢?我只是你失憶後的戀人,未必是你失憶前的選擇──」
「不!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兩行淚潸然而下,里頭有著害怕會失去他的恐懼。
「那萬一是呢?!」
「不,不是的,我一直很喜歡你、一直很愛你!從來就沒有變過,從最後一次你將我從客廳抱回房間以後就沒有變過!」她哭喊著,將布滿淚水的臉埋入掌中。
周顥成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
餅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他終于有辦法開口問她,眼神中充滿著不可置信。
她仍哭得淒慘,沒有回答他。
「你……其實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顫抖著
聲音、嚴厲急切地問道。「回答我!」
她不敢看他,嚇壞了似的。遲疑了許久,閉緊眼,終于還是點頭承認了。
除了承認,她還能如何呢?她的隱瞞,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