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熾王府在入夜以後一向是靜悄悄的,任何喧嘩吵鬧在王府中是絕對不允許的。尤其是她這個鮮少有人出入的默閣。
外頭是這樣靜謐,然而站在窗前的默閣主兒卻是難得地失去了平靜。說不上是焦躁,但那盤繞在腦海中的片段畫面卻讓她無法入睡──
在人群之中,一支極為快速的箭矢,「咻」地一聲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可她看不清是誰射的箭,以及誰中了箭……
萬一是曹熾的箭……她听白萱同她提起,曹熾在馬上所用的那把虎賁弓重達六石,若被射中了,只怕是當場斃命。然而,若是他中了箭呢?若他是那個被疾矢命中,摔下馬的那人呢?
狩獵是兩天後的事情,或許……或許在明天,或在他們出發前,可以同他提一下……但他怎會輕易相信她這種毫無根據的「感覺」呢?而他那麼忙,能同他說上幾句話也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憂煩了一整天,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的原因。
她緊抿著唇,白皙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抹著窗台,不知該如何是好。
咦?!
「還不睡?」就在她察覺他來到她身後的同時,他帶著些微嘲弄的低沉嗓音緩聲響起。
她回身,對于他的突然來訪感到慶幸,但仍是免不了疑惑。
「爺……您怎麼來了?」
「不能來嗎?」他瞥了她一眼,側身向她,褪去了外袍。
「不是……」她不確定他冷淡的問句蘊含的是對她的排斥,抑或是帶著些戲弄的成份,但不論是前者或後者,他那自然的月兌衣動作讓她緊張了。
「幾更天了,府里就這默閣是亮著的,是在等著什麼?」他來到她的面前,垂著眼,冷冷地注視她那漾著復雜表情的絕美容顏。
「只是……無法入眠。」她聲音細細軟軟的,望著他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無法猜透這個難以捉模的男人到底想要怎樣的答案,她也只好據實以告。
「那是什麼事情盤據你的思緒,讓你煩心了?」他的語氣依然很輕,但卻是不容她逃月兌地逼她開口。
她的眉心微蹙,又抿了下唇,才鼓起勇氣開口。「爺,隔兩天……別上長石苑了吧。」
「為什麼?」這樣的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也或許是因為如此,他的嘴角有了一抹笑。又逼近些,仍是問著。
「就、就……別去了……」她雙手扭著,有些想要往後退去。情急之下,想到了個借口。「這幾日,準會下雨……」
他在她面前站定,玩味地看著她,像是自認為戳破了她的伎倆,似笑非笑地。半晌後,才又開口。「郁央在這個時節,還從未下過雨……」
她望著他那像是拆穿她謊言似的眼神,以為他要生氣了。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伸手就是攔腰一抱,她還來不及驚呼出聲,人就已經平躺在床榻上了。
「箏兒,要本大王子留下來,是不是應該用更為高明的手法呢?」他望著她,笑意更深了,但一樣是深不可測的模樣。
「這……箏兒不是……」
「不要我留下?」他的眼楮依然鎖著她,緩緩傾身,張口,就著那白皙的肩頸肌膚細細啃吻著。
「我……」
「你說,一個男人把女人安置在身邊,卻遲遲沒有動作,這樣是不是太窩囊了些?」他半壓著她,氣息在她頸邊徘徊。
「什、什麼?」她難得地驚惶,有些想要掙扎起身,卻被他壓得動彈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像在她心頭燃起一把火,那股熱度在她身上竄著,她只能緊抓著他的衣襟,稍稍抵掩住那股不安。
他的吻持續緩速地烙在她身上,讓她腦中一片空白。
「怕嗎?」他停下了親吻,直直地望著她。他伸手解下她的腰帶,語調仍舊深沉,然而眼中卻燃著難以忽視的猛烈——
她微微點頭,緋紅拂上面頰,對上他專注的眼神。
他滑動試探的吻來到她的唇際,感受到她強烈呼吐的氣息,像是揪扯著他的,他覆住她的唇,在她一聲低喘後深深探入,緩緩纏繞。
他的身子與她緊密地貼合,以他的熱,消弭空氣中的寒冷。他單手卸去她的層層衣物,企圖挑起她未曾明了的熱情。
然而隨著的高漲,曹熾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除了冷靜以外,似乎沒有其他情緒。
他心中始終有個聲音提醒著──他不能輕易陷入,身下的她,不過和其他女人一樣。她之所以會在這里,不過是因為她是他鐘意的「物品」,無關個人情感……
太子那閃著掠奪的目光激怒了他,然而這絕對只是因為他對于屬于他的事物,有著強烈的佔有欲,這是唯一的理由。
她是女人,庸俗膚淺的對等詞……不會是什麼紅粉知己、不會是什麼解語花,他也不需要其他人來了解他的內心……此刻他內心前所未有的狂亂只是因為急于宣泄,沒有其他原因。
「爺……」她輕喘著,不知是因為他壓著她,還是因為他的舉動,讓她感到一陣窒息……
她睜眼,冷不防地對上了他的眼,突地愣住了。
原來讓她緊張與難受的,是他那始終極為冰冷、一點溫度也沒有的眼神,他那雙眼楮,像是在試探什麼,像是在提防什麼;那樣的冷靜,像是……只把她當作發泄的對象……
夏允箏突然覺得像是有一盆冷水往頭頂澆下,冰涼的寒意直透腳心,讓她油生一股無法言喻的膽怯。
她知道他對她不是那麼的信任,但不知道他是這樣看待她的!一個除了侍寢以外什麼也不是的女人!
她偏過臉,下意識地想要推拒他,覺得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他的踫觸。然而當她稍微抬手阻擋他時,他隨即抓住她兩只手腕,扣在頭頂上,另一手抓住她的下巴,硬是逼她直視他。
還沒有女人會在這種時候推拒他。曹熾那深沉的目光中閃著隱怒,嘴邊那抹閃著疑問的淺笑看起來有些殘暴。
他直視著她,不確定自己看到的她是即將被蹂躪的無助模樣。半晌,才低嗄著嗓音問道︰「怎麼回事?」
她吸了口氣,道︰「求爺……罷手吧。」
他眯了下眼楮,像是不確定自己所听到的。「你說什麼?」
她又吸了口氣,否認自己語氣中有著挑釁的愚蠢。「外頭女人多得是,爺要怎樣的佳麗沒有?」
她一定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面對著這個能將她輕易撕碎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你應當說的話嗎?」他冷笑了聲,語氣是一貫的清冷。
「我以為以你的聰慧,應當知曉自己的本分才是。」他似乎動怒了,扯下她的衣服,殘忍凶狠且透著嘲弄的聲音像是從齒縫中擠出。
「你期待什麼?期待我交心嗎?嗯?」
他在逼她!他真的一點都不憐惜她!她以為他不至于糟蹋她……但他做了,毫不遲疑的。
她認命地放軟了身子,由著他去。別過臉,緊咬著牙不讓淚水落下。哭有什麼用?不過是讓他更看輕她罷了。
她是傻子,竟曾有那樣的想法,覺得他會好好待她,覺得……被遺棄了這麼多年,換得一個真心待她的人也是值得的。男人所要的只是佔有和,她早該知道的……她好傻。
她身上的那人突然止住了所有的動作,想必是被她壞了興致吧?他又要發怒了是不是?
她听見他依然沉重的呼吸聲,卻不敢回頭,怕看見他眼里的不耐和怒氣。
她真的做不到,沒辦法在寒了心以後,再給予他所要的熱情。
「箏兒。」
他還這樣喚她?何必呢?
她索性閉上眼,自欺地認為如此便可以止住外界的紛擾。她最習慣的不就是不讓任何思想進入她的腦中嗎?但為何此刻她的腦海里紛亂不已,完全靜不下來?只覺得有股力量快將她的眼淚逼出……
曹熾撐著身子,冷冷地望著身下那個緊閉雙眼、像是無言控訴他的暴行似的女子。
對于她,在心境上的確有所不同。對于所有的侍寢,他皆是采取這樣冷峻的態度,然而她是第一個讓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的女人。
他大可覺得她這嬌生慣養的異國公主吃了些甜頭,就天真地以為他願意給予她所有她想要的,這樣的自以為是實在可鄙……他大可因為她的忤逆拂袖而去。但他沒有,為什麼?甚至停下了侵略她的舉動……
是因為不忍心看到她無助的模樣?
不忍?這樣的情緒屬于他嗎?
他直直地看著她,思索著憑什麼她能得到的,比其他女人多。
她真有如此特別嗎?值得他信任、值得他憐惜?值得他全心的呵護?他感到矛盾和困惑的情緒交雜著……
他不再壓著她,撐起身子坐到一旁,又瞥了她一眼,覺得有些悔恨。那些不像是他該有的情緒,卻都在遇上她以後一一顯露。
他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挫敗。
她感覺到他的退去,怯怯地睜開眼,知道他還坐在她旁邊,也知道他的目光仍鎖著她。她沒敢離去,只能別過身子,背對著他,伸長了手抓了些散亂的衣物遮掩身子。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依然冷淡,視線停留在她鋪散在床榻上的黑亮秀發,忍不住伸手輕掏起,沒有驚動她,只是微不可察地輕嘆了聲。
那柔軟的觸感偎近了他的心底,像極了她給他的感覺……何必呢?他明明知曉她的單純,卻又硬是將她歸到那類只會爭風吃醋的女人。
他不知道同她說什麼才好,只能再度輕聲地喚著她。
「箏兒。」
她依然沒有反應,他側身向她,輕抬手扣住了她來不及遮掩住的的肩。
夜涼如水,從他掌心傳出的熱度讓她略微瑟縮了下。她不確定他這樣的舉動代表著什麼?歉意嗎?高高在上的大王子也會向人低頭?
她無法不這麼賭氣地想著,可那溫熱的感覺,還有他喚她時,那透著溫柔的語調,的確讓她築起的心防卸下了大半。
她感覺到他往她這挪近些,他的靠近讓她方才平靜下來的心,又疾疾地響了起來,她不願回頭,然而身後未知的進展讓她緊張。
他側躺了下來,在他方才撫過的肩上輕輕一吻,手臂圈住她細瘦的腰身,讓她與他貼近,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這讓夏允箏有些慌亂。他今晚打算睡在這兒嗎?她听府里的丫鬟說過,他不喜歡在醒來的時候看見有女人在他身旁……可現下他卻這般圈著她……
「睡吧,不早了。」身後傳來他沉穩的聲音,有著不容拒絕的蠻橫。
她闔上眼,感覺他又將她摟緊了些,他的動作並不溫柔,但那踏實溫暖的感覺讓人感到安心。她的手不經意踫觸到他環著她的手臂,正想要避開,卻隨即被他抓了回來,他的五根手指霸道地在她的手上尋找空隙,與她十指相扣。
他又看了她一眼,她的毫無抵抗讓他滿意。
覺得有些倦了。他不應該習慣有人睡在他的身邊,也不應該習慣這般毫無防備地沉睡,但她的身子卻像是天生嵌合他的懷抱一般,讓他沒有半點排斥。
他們沒有言語,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卻好似稍稍能夠透析對方的心。
曹熾闔上眼。這般安心的感受……從未有過。
***
窗外的輕脆鳥鳴,總是在每日的同一時刻響起。
夏允箏略睜開眼,紗帳上的金黃光芒有些令人迷眩,空氣仍是冷涼的,但她卻被溫暖包圍著……
第二回了。
她的臉刷地浮上了一層紅暈。這是第二次了。她以為他會先行離開……以為在醒來後不會有機會與他在床上相對……
她拒絕了他的那一夜,他沒有她預期中的憤怒,隔天清晨也是在這樣的環抱下醒來,他靜靜地斜臥在床榻上,瞧著進來伺候的白萱替她梳頭……
她以為他不會再來了,誰知昨晚他突然出現在她房里,依然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便讓她伺候他寬衣就寢。
夏允箏傾听著後方那一聲聲沉穩的氣息,半晌,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讓她不是悄悄逃離他的掌握,反而是輕轉身,直視著他。
這二日,她雖不敢正眼瞧他,卻知道他那雙銳利的雙眸,倒是始終鎖著她……
閉上眼的他,少了些以往的霸氣專制,看起來有些沉郁……她一直知道他是很好看的,現下這般近地瞧著他,更覺得這樣的容貌,不可能不讓人動心……
她抬起手,沒敢觸踫他,只是在距離他面前幾吋的地方來回著,想像著撫過他那像是雕刻出來的深刻五官,想像著他肌膚的熱度……
當她的手滑過他眼前,他的眼緩緩睜開了,眼眸隨即從稍稍的蒙嚨轉為銳利,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她的手,充滿戒備審視地盯著她。
「是、是我……」她有些被嚇到了,愣愣地回答。
他是因為不習慣醒來時身旁有人吧?
曹熾眨了下眼楮,但仍然抓著她,沒有言語,眼中有著些微不對勁的閃動。
「爺?」她有些謹慎地望著他。
眼神順著絕美的容顏緩緩往下,那視線燒灼的速度非常緩慢,瞧了陣,嘴角有著不明顯的微揚,緩緩地開口。「我知道。」
夏允箏察覺到不對勁,順著他目光聚焦看去,當知道他看的是她遮掩得不夠徹底、若隱若現的身子時,躁熱又爬上了臉蛋。
在她有了退卻念頭的那一刻,他伸手勾過她的頸項,讓她更貼近他。她的唇險些撞上他的下巴,輕輕擦過的觸感有些麻癢。
他一踫觸到她,上回那險些「實現」的情景又一一回到她的腦海中。
現下的他,嘴邊噙著笑,他張口在她肩頸輕咬的吻懷著些逗弄的意味。他的態度少了那夜的霸道,但那蓄勢待發的犴烈依然不減。
「爺……」她有些驚恐,卻不知該如何推拒。
「噓……」他壓著低嗄的嗓音輕聲制止著,熾熱的雙手撫了下她的臉蛋後,遮住了她那泛著紫霧的迷蒙雙眼。「什麼也別去想。」
夏允箏怯怯地闔上眼楮,只覺得全身發著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沉,所有的不明白、所有的沖動與窒息,都深深地埋入她的身子里。
「今兒……不是得與太子去長石苑?」夏允箏伏在曹熾的身上,臉蛋貼著他依然熱燙的肌膚,氣息嬌柔軟女敕地問著。
她微濕的黑發披散在他赤果的胸膛上,有些煽情地。
曹熾一手枕在腦後,一手輕摟著她,手指勾著那細軟的長發把玩著。
發如人心,也是這般細膩。
他慵懶的眼神瞥向她,那含笑的雙眸直直地勾著她,像注視著自己最珍視的寶貝般,那樣地驕傲與滿足。半晌後才回答她。
「不急。」
「就要來人催了……」她輕蹙眉頭,想要起身,沒想到卻被他一扯,又跌回他的懷抱中。
「讓他們來吧,本大王子今兒個要是沒睡個足,看誰催得動我。」他淡笑著。
「喝,好大的口氣。」她輕聲咕噥著。
「怎麼?」他不在意她有些挑釁的語氣,伸手在她細女敕的頸邊滑動,慶幸自己還算節制,沒留下明顯的印記。「怕人說你蠱惑我,纏住我歪讓我辦正事?」
「已經是了。」她輕哼了聲,避開他調戲的眼神。
「哦?」他一翻身,又將她制于身下,唇邊的笑容依舊,有些邪惡地低沉嗓音纏繞在她耳邊,緩緩地說著。
「那你告訴我,若我早早起了床,沒讓你‘纏住我’,卻在面對公事時不停想著你……想你的眉、你那像是蒙著紫紗的眼、你的唇、你細致的臉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手也開始有所活動,不單為調情,還有惡意地搔癢。
「還有當我無法不想著你那完全嵌合我懷抱的身子、你那令人癲狂的輕吟、令人心醉的嬌喘時……」
「住、住口……」她輕嚷著閃躲他無所不在的手,沒臉听他那放肆的言語,一張臉漲得酡紅。
「遇到這樣的情形時,我該如何是好呢,箏兒?嗯?」他捧著她的臉蛋,望進她柔情似水的眼中。
「您可以去問周大人,他不是您的謀臣嗎?」她輕喘著回答。
「問周肅?」他難得地大笑出聲,俯首給她一個眷寵的深吻,便抱著她坐了起來。「周肅那滿月復禮教的人,怎麼可能會給我好的答案?」
她笑著掙月兌他的牽制,坐到銅鏡前,才要拿起梳子,便被他接了去。
「我來。」他攏起她的頭發,輕輕地梳理。
她看著銅鏡里他的身影,想起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事情,抿了抿唇,才開口︰
「爺,今兒狩獵,可否別殺害它們?」
他揚眉,手中的動作沒停,只是問著。「為什麼?」
「也沒別的原因,只是……讓那些動物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不是挺好?」
「可大伙打獵,總不能就我一人不張弓吧?你心軟,可郁央人重武,獵獲的多寡更是展露膽識的方式,周肅那箭上都還喂著毒哪。」
「那……將箭去掉箭鏃,不然……別拽滿弓?」她轉向他,有些渴求地說道。
他雙眸微眯,沉默了很久。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做這樣的要求,但無法拒絕那雙懇求的眼楮,淡笑了下,點頭。
夏允箏捧著他的手看了一陣,輕輕地用兩手合攏,貼上自己的臉蛋,在心底一遍遍地說著──
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
群鳥齊飛,馬蹄聲雜沓地踩在落葉上,男人們的吆喝聲,在林子里回蕩著。
一匹特別俊美的馬匹奔馳著,馬背上的人張弓一放,一支箭矢飛速地劃破了天際,準確地射中遠方的一個黑點。
黑點墜落,周圍的人贊嘆。
「熾大王子的騎射技術與這匹烏騅馬果然都不同凡響。」太子身邊的人這樣贊嘆道。
「美人和駿馬大哥都得到了,夫復何求?」曹玄赫淡笑道。
「熾大王子想得到的,本就不多。」一旁的周肅答腔。
曹熾始終沒應聲,銳利的雙眸注意到林子里的些微動靜,以三指將箭矢從箭囊中夾出,置于弓上,才正要拉滿,耳邊便響起夏允箏的聲音。
別拉滿弓。
他不禁稍稍收回手勁。但就在箭要發出的那一刻,身下的馬不知怎麼,像是受了驚似地,突然前蹄高抬,嘶聲高鳴。
這個突發狀況讓曹熾一時重心不穩,手中的箭也捏不住了,「咻」地一聲就射了出去──往王太子的方向。
「太子殿下當心!」周遭的人驚聲大嚷著,卻也知道以曹熾以往的箭速,論誰也躲不掉,有些人甚至已經閉上雙眼……
突!
曹玄赫才拉起韁繩想要向後退去,那支箭卻已經直直地插入馬蹄前的土地中。
曹熾很快地穩下了馬匹,在眾人還屏息著、不知如何反應時,想也沒想地便跳下馬,垂首單膝下跪。「臣不慎,讓太子殿下受驚了!臣甘願受罰。」
曹玄赫也下了馬,彎身扶起他。「沒事沒事,虛驚一場罷了。」並回身拔起那支箭,看著前頭已削去箭鏃的箭,溫和地道︰「這樣的箭,是不懷任何惡意的。」
曹熾依然垂首。他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要是有個萬一,可不是一個「甘願受罰」能夠輕易帶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