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大早,常大嬸就急匆匆地狂敲兩人的房門。
「唔……吵死了……」秦寶琳懶懶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整顆頭。
門外的人仍不死心,繼續發出惱人的噪音。
秦寶琳抽出一只手,推了推身邊也睡得死死的阮光竹。「你去看看啦!」
阮光竹很听話地和周公說了聲拜拜,睜開迷蒙的雙眸,接著慢悠悠地去開門。
「哎喲——」常大嬸見門一開,就慌忙沖進來大聲嚷嚷︰「大事不好了!」
「呃……」阮光竹被擠身于門後,動彈不得。
秦寶琳揉揉惺忪的睡眼,很不高興有人打斷她的美夢。
要不是看常大嬸是個老人家,她一定會順手把離床邊最近的東西砸過去。
「大事不好了!」常大嬸又是一聲驚叫。
「這句你剛剛已經說過了,後面呢?」不耐煩地坐起身,看來她非醒不可了。
「哎喲——車、車子來!藥師娘就捉走啦!」常大嬸語無倫次,卻已經急得滿頭大汗。
「啊?」秦寶琳半眯起眼楮,她在說什麼東東啊?
常大嬸手舞足蹈地說︰「有警察的車子來,藥師娘就被捉走了!」
秦寶琳立刻從床上跳起來,「藥師娘被警察捉走了?什麼時候的事?」
天!她早該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剛、剛剛、才發生的事……警察的車里下來幾個人,問藥師娘有沒有從外地買過婦女回來做媳婦……結果……」
「結果?」為什麼警察沒有進屋來確認,卻只是匆匆地把藥師娘一個人捉走?
「那個……藥師娘把……其中兩個人給……」常大嬸越說臉色越難看。
「到底怎麼了?」秦寶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她不同意他們帶走你,就把其中的兩個人給弄昏了……所以……」
秦寶琳只覺得此時的自己額角冒汗,還多了好幾條黑線。
天啊!藥師娘真的是原始森林里的人嗎?想她秦大小姐即使當了多年的老大,卻也嚴守道上的基本規則——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即使自己所掌控的黑道再怎麼厲害,也是要絕對避免和警方有任何正面的沖突。
可惜……藥師娘好像不明白這一點。
「該怎麼辦啊,寶琳?」阮光竹一邊揉著自己差點被壓扁的鼻子,一邊哭喪著臉問道。
「沒辦法,只有我去一趟你們這里的警察局了。」誰教她是她的兒媳婦呢!回頭看看只會嚼舌根的常大嬸和什麼事都干不了的阮光竹……看來,婆婆搞砸的事情只能由她來善後了。
換好衣服再吃完早飯,秦寶琳走出竹樓時,阮光竹已經老老實實地等在外面。
「光竹要和寶琳一起去!」他自告奮勇要當護花使者。
「好吧。」她不知何時起已經對他的話言听計從。唉,誰教他哀求時的眼神總是那麼無辜、善良,還水汪汪、亮晶晶的!至于拒絕他,光是在腦海中想想都會充滿罪惡感。
他興奮地歡呼!
「你可要負責給我帶路!」秦寶琳努力說服自己要他跟來是有著必然的原因的,她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已經被他吃得死死的。
一路上阮光竹像一個要去野餐的小學生一般,興奮得不得了,完全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看著「警察局」三個大字出現在眼前,秦寶琳再一次肯定她的準老公絕不是白痴,至少不是標準的低能。
一路走來好歹也大半天過去了,他非但沒有問任何一個路人,而且若是她猜得不錯的話,他們走的還是最近的一條路。
想當年,她做老大的時候還會不小心在自家地盤里迷路,更別說在這種到處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山林里了。
可是,他卻……
盯著他溫柔毫無防備的笑顏,秦寶琳還是把差點說出來的話又吞了回去。
不、不、不!他是不會騙她的,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會騙她——他也不會。
她為什麼要懷疑他呢?
也許……這只不過是他以前殘存的記憶或者是直覺罷了。
甩甩頭,其他的事先擱一擱,還是把藥師娘弄出來再說。
罷剛走進警察局的大門,咨詢台後的警察就很盡職地例行詢問——
「你們好,來這里有什麼事嗎?」
秦寶琳還來不及開口,有人就自作聰明地先她一步開口。
「你們是壞人,捉走了光竹的阿娘,快把阿娘還來!」阮光竹一時嘴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來意說出來。
呃……他怎麼……
秦寶琳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讓他在外面等,最好這些警察以為他是個白痴,而不去計較他剛剛的話。
兩個警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互相使了個眼色。
「請問,你們倆到這里來是為了什麼?」
其中一個警察轉而詢問秦寶琳,另一個則離開座位走開了。
「啊……」秦寶琳慶幸他們沒有理她旁邊的家伙,這樣就好辦多了。「我想我婆婆和貴局有一點誤會……」
「你婆婆?」警察驚訝地重復。
「啊……對!就是我們阮家村的藥師娘,我……」
還沒有等她說完,只見這警察的神色一凜,他們身後則黑影重重。
秦寶琳頓時感到一股股殺氣從四周涌來。
有人突然大叫一聲︰「保護人質!」
呃?保、保護人質?
秦寶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四面八方已經涌出十幾個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
要打嗎?秦寶琳站定,她好久沒有熱身了,今天就和他們「切磋」一下吧!于是,她立刻握起拳頭,擺好姿勢隨時準備應敵。
只是,這群警察卻涌向阮光竹,把他結結實實地來了個五花大綁。
呃?
秦寶琳沒有想到是這種結局,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們把他抬走她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把阮光竹和藥師娘當成買賣人口的犯罪份子了,而她正是悲慘的受害者,也就是人質啦!
「等一下……」這還得了,不僅沒救成藥師娘,竟然連光竹都賠了進去!
這時,其中剛剛喊著保護人質的家伙回過頭來,非常好心地安慰她︰「放心吧!到了我們這里就等于回到了家,沒事了。」
「當然有事!」
秦寶琳只差沒有嘔死!什麼回到家、沒事了?真是莫名其妙!難道這里的人向來都不把別人的話听完的嗎?
一個直拳非常俐落地讓那個倒楣的家伙當場倒地!秦寶琳皺皺眉,怎麼看也是她比較像恐怖份子吧?這群有眼無珠的東西,偏偏好死不死逮到最沒有攻擊性和戰斗力的光竹,卻放過她這個狠角色!
罷想沖過去救她的可愛準老公,身後卻突然閃出一個龐然大物,她立刻轉身飛起一腿。偷襲嗎?膽子不小!
然而,一雙大手卻穩穩接住她的飛腿,沒有一點多余的動作。
她挑挑眉,看來對方還有兩下子!
「好久不見,你的身手還是這麼好啊!」對方贊賞道,聲如洪鐘。
秦寶琳收回腿,略微驚訝地抬頭。好久不見……什麼意思?
「琳琳,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這里來了?」這男人一身警察制服,比她高了不只一個頭。
怎麼?她有當警察的朋友嗎?而且……從他虎背熊腰的模樣以及剛剛很輕松就接下她那腿來看,此人和以前的那幫小混混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男人古銅色的肌膚泛出健康的光芒,笑容更是異常燦爛。見秦寶琳仍舊一臉迷茫,忍不住笑道︰「怎麼,還沒有認出我來啊?」
秦寶琳愣愣的搖頭。
「我是陸大牛啊!」警察老兄指著自己那張剛毅的臉,滿臉期待。「小的時候林子墨、你還有我,不是並稱為‘鼠、兔、牛’最強三人組的嗎?」
「啊——」秦寶琳勉強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是還有印象。以前的「牛」就是一張牛的面孔!
陸大牛見她記起來了,更加興奮。
「子墨怎麼樣了?听說他現在已經接任院長了,是不是啊?」
秦寶琳不以為然地扁扁嘴,「反正他是天才,當了院長也不奇怪啊!」
「對了!」他又忽然想到什麼,「你怎麼到這個窮地方來了?來旅游嗎?」
他不問則已,一問秦寶琳突然想起阮光竹還在一群警察手里呢!于是,立刻百米沖刺,朝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
「寶琳——」
阮光竹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抬頭望去,赫然發現他已被帶至三樓。
「琳琳?」陸大牛也追了上來,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奇怪場面。
「陸局長。」上面的一名警察見到樓下的男人,立刻敬了個禮,「您認識人質?」他有點驚訝。
「局長?」
「人質?」
一樓的二人皆在同一時間發出疑問。
「我是局長啊!」
「我不是人質啊!」
一秒的停頓後,二人再度回答對方的問題。
沒想到小時候的朋友竟然是這里的警察局長!這麼一來,事情就再好辦不過了。
于是,秦寶琳一把揪住陸大牛的衣領,「叫你們的人趕快把他放了!」
「哦!放、放了他!」陸大牛來不及細想,先答應下來。
樓上的警察非常服從命令,話音一落,阮光竹就恢復了自由。
「寶、寶琳——」他委屈極了,哭哭啼啼地沖下樓來。
這時,秦寶琳也已跨上樓梯。
「琳琳!他是誰啊?」陸大牛問。
「我老公!」她頭也不回地回答。
老、老公?
陸大牛不敢置信地盯著樓梯上他認為絲毫沒有一點男人味的家伙,他是琳琳的老公?
阮光竹急著跑下樓,眼看寶貝老婆就在眼前,登時激動萬分,結果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踩空了一階。
強烈的地心引力使阮光竹的大腦轟然作響,瞳孔也跟著放大。
以前!以前的某一天……他也是這麼掉下去的!
記憶就如一扇老舊的門,無意間被推開——所有所有的記憶以超過光的速度重返他的腦中。
剎那間,他知道——他失去的記憶終于回來了。
他不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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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回到兩年前——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阮光竹剛剛開完會走在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
「醫生——阮醫生——」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阮光竹厭惡地皺了皺眉,連頭也不回。
「醫生,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兒子……」
阮光竹低垂著眼簾,用目空一切的表情面對眼前的一切。
「醫生,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老人哀求道。
本來嘛,救人應該是醫生的天職,救死扶傷是他們的本能……可惜,他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人嘛,說到底不就是蛋白質和碳水化合物的組合體,總有一天是要歸于塵土的。像這個老頭的兒子這樣受了重傷卻連醫藥費都付不起的病患,與其為了一口飯、一瓢水而終日疲于奔命,還不如早日死掉算了!這些人不在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省下不少的國家資源,社會上的就業問題也說不定會得到緩解。
而那些有錢有權的人則不同,他們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是世界的主宰,是真真正正的強者。在現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中,只有這些人才是有用的,也只有這些人才有救治的必要。
再來看看他自己——二十歲以優異的成績提前畢業,成為最年輕的外科醫生。一年後的今天,他又以高超的技術成為最年輕的主治醫師。不用多加說明,他也是站在頂級階層的人。
他的成就讓不少人眼紅、嫉妒,而因為他的這些觀點和拜金的態度,那些人便稱他為「惡德醫生」。
惡德嗎?阮光竹慢慢品味著這個詞,嘴角泛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絲毫不理會身後已泣不成聲的老人。
真是個恰當的稱謂!他的道德觀在某些雜草般的人類看來的確是有夠惡毒的!
持續不斷的哭泣聲實在令人厭煩,回頭瞥了一眼老人,他皺了皺眉,「這是醫院,不要大聲喧嘩。」
「醫生!」老人見狀忙爬了過來,死死抱住阮光竹的腿,早已發不出聲的喉嚨中,硬是擠出破碎的話語。「求求您了!我听說您是這里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醫生,我兒子的病,只能靠您了!」
阮光竹不耐煩得很,他最受不了這種死皮賴臉的人了。
「要我治病,可以。」同樣沒有溫度的聲音給出一線希望。
老人感激地抬頭,卻望進一雙像冰一般的眸子。
他一臉戲謔,冷冷地開口︰「我的手術費是一百萬,如果你拿得出這筆錢的話,我可以立刻為你兒子動手術。」
本來嘛,世界上根本沒有免費的午餐,在他看來,這老頭的兒子沒有救治的必要,他已經很好心地听這個死老頭羅唆了這麼長時間,老頭也該知足了。
老人絕望的癱在地面上,空洞的雙眼中,慢慢滑下兩行辛酸的淚水。
「報應……會有報應的……」
「報應?」阮光竹仍是一臉嘲弄的笑容,「如果有神真的會給報應,你還不如趕快求求它立刻給你一百萬,好讓我救你兒子。」
老人顫巍巍地站起身子,老淚縱橫,不敢相信這是一個醫生所說的話。
走到樓梯口,阮光竹還不忘惡毒地補上一句︰「依我看,你們這種人還是早死早投胎吧!」
剎那問,憤怒的火焰在他身後迸發出來,熊熊燃燒著;老人所有的理智隨著他聲音的消失而消失。
不!他不是一個醫生,他是一個吃人噬血的魔鬼!
于是,下一秒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老人意外地追上阮光竹,伸出雙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地,阮光竹從樓梯上跌下去,下意識地回頭時,卻迎上一雙怨恨而憤怒的雙眼。
怎麼會……
「去死吧——」
阮光竹落地之前,只听到了這三個字的宣判。
怎麼會?他明明是強者,為什麼會遭到弱者的攻擊?
難道他說的不對?
不可能啊!
在空中,他努力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麼作為支撐,然而一切卻都拋棄了他!他所能抓住的除了空氣還是空氣。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之後,阮光竹靜靜地躺在地上,紅色液體從他的腦後慢慢滲出,與潔白的大理石地板形成醒目的對比。
記憶回到十歲的時候,他還在偏遠的窮山村里念小學,他爸爸有一天上山采藥摔斷了脊椎骨,被送回來沒有撐過當晚就因為失血過多死了。幼小的他只听大人們說——如果是城里的外科大夫就一定能治好。
于是,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做一名外科醫生。
如今,他已經成為外科醫生了,卻從來不會因任何一場手術成功而高興,也從來不會因任何一個病人的康復而感到欣慰。
沒有任何人真心地喜歡過他,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因他的種種行為而大罵他是禽獸。
現在……甚至有人希望他死去!
他不會有未來了,他已經被這個世界所舍棄了!
不錯!他是惡魔……一定是!所有的人都厭惡他、憎恨他、鄙視他!只有他的死,才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意識越來越模糊,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緩慢,瞳孔也逐漸放大……
如果世界放棄他,他就放棄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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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一只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並且緊緊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阮光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一下子被拉回現實。
他……剛剛沒有掉下去?他被救了?
抬起頭,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秦寶琳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啊!小心一點行不行?剛剛那樣很危險耶!」
宛如一道耀眼的光芒射入他黑暗齷齪的世界,阮光竹的心重新被燃起一絲希望的火光。
對、對了!她是寶琳!最愛他的人!
他努力組織已混亂的記憶,殊不知自己已經淚如雨下。
沒錯,只有她,只有她是唯一一個愛他的人!在他被所有人甚至這個世界舍棄的時候……只有她!只有她永遠站在他的身邊,愛著他!即使他在別人眼中是那麼丑陋的白痴……她都不嫌棄,還答應做他的妻子,永遠和他在一起。
下一刻,他抑制不住已經失控的情緒,緊緊地擁住她。太好了!她是他的!
而且,他狂喜地發現——他記得她!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記得!
秦寶琳以為他被剛剛的事故嚇壞了,輕拍他的背。「哦……好了、好了,光竹不怕了!」
靶覺到淚水悄然滑落,阮光竹很震驚,原來的自己並不是這麼脆弱的一個人,但在她面前……只有在她面前,他才這麼情緒化,連淚水都控制不了。
嗅著她芬芳的體香,強烈的佔有欲令阮光竹近乎瘋狂地發誓——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她是他的!除了他,誰都別想踫她!
巨大的疼痛再一次無預警地襲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光竹?」感覺他的身體瞬間一沉,秦寶琳轉過頭卻發現阮光竹已經昏倒了。
這時,陸大牛已經張著大嘴,目瞪口呆地站在他們面前,而其他警察則像是在看戲似的,里里外外圍了一大圈。
「還不快救人!」她咬牙切齒,雙眼噴火。這只蠢牛,害她的可愛老公暈倒在此,卻只知道聯合眾人對他們施以注目禮。
「哦,快!快救人要緊!」陸大牛如夢初醒,趕忙指揮手下把阮光竹抬到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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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竹……」
听見她的聲音越來越飄渺,阮光竹下意識地回應——
「我在這里啊!」他朝著光芒照入的地方奔去,卻只尋到一團霧。
她在哪兒?在哪里?
「寶琳,我在這里啊——」他惶恐地左顧右盼,卻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
怎麼,連她也棄他于不顧了嗎?
「寶琳!」他無助地站在原地嘶吼,如同一個瀕臨死亡的猛獸。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他驀地回頭,望入一雙深情的眼眸中。
「寶琳!」他欣喜若狂地把她擁入懷中,一顆心狂跳不已。她是愛他的,她絕不會拋棄他的!他剛剛怎麼會懷疑她呢?
一股暖流緩緩沁入身體,他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睜開淚濕的雙眸,白色的日光燈第一個映入阮光竹的眼簾。
原來……剛剛的,是他的一場夢!
手中感覺到的柔軟讓他轉過頭來,一陣驚喜再度襲來。雖然,她背對著他坐在床沿,但她的手卻乖乖地讓他握在手心里。
她是愛他的!他就知道!
「你怎麼看上這家伙的?」
警察局長的聲音意外地響起,令他覺得胸腔一緊,他討厭有別的男人佔有她的時間。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她的世界中只有他一個男人!
畢竟,她是這麼美麗動人……她不知道,僅僅是她回答別的男人的一句話,看別的男人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嫉妒得發狂!
這些情緒,他在失去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深入骨髓,而如今,他已恢復記憶成了一個正常人,他的佔有欲更加無法抑制。
他想得到她!他已經不是白痴的阮光竹了,他所有的也都重新回到體內。
她的體香、她的笑容、每一個舉動都讓他想得到她!她是他的——從心靈到,他簡直已經等不及想與她合為一體。
「因為他很純潔啊!」
秦寶琳簡潔的話語一出口,立即化作一盆冰水澆滅了阮光竹所有的希望。
「純潔?」陸大牛不明所以,腦中冒出一串問號。
「是啊!」嘆了一口氣,她為什麼要在這里對這只笨牛解釋這些問題?「因為他不會騙我,真心愛我,所以我喜歡他,就決定嫁給他嘍!」
阮光竹頓時覺得身墜萬丈深淵!他純潔?他怎麼會純潔?他可是遠近馳名的惡德醫生!
他不過是失了憶,卻被她誤認為是心地純潔,而她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愛上他的!
如果,這時候告訴她自己根本就不純潔,反而污穢得要命,她還會像現在這樣愛她嗎?
天!為什麼會這樣?
他簡直不敢想像她用和別人一樣的那種鄙夷的眼神來看他。
一種揪心的疼痛漫了開來,讓他差一點因此而窒息。
陸大牛盯著她嚴肅的表情好一會兒,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後,皺起濃眉。「可是,他是個白痴……」
「他不是白痴!我不許你這麼說他,誰都不許!」秦寶琳冷冷地打斷陸大牛未出口的話。「他和一般人的思維是有些不太一樣,可我不在乎!我不會因此而愛一個人,更不會因此而拋棄一個人!」
陸大牛非常驚訝。
他實在想不出那小子到底哪里好,竟然能讓琳琳如此袒護。
阮光竹則更為震驚,但由于她背對著他,並且恰好擋住陸大牛的視線,所以他們一直到現在都不曾發現他已經醒了。
「那,林子墨呢?他知道嗎?」陸大牛低聲詢問。
林子墨是誰?
突然,阮光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林子墨,對他而言會很危險!
「他當然不知道!」秦寶琳的語氣突然變了,變得焦灼不安。「我才不想讓他知道。」
「我就知道,如果他知道你現在要做的事,他一定會阻止的。」陸大牛一副哥哥的口吻,也跟著著急起來。
他和他們兄妹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林子墨肯定不允許妹妹就這樣嫁人的!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秦寶琳失控地搖著頭否認,「他恨不得我趕快消失,才沒有閑情管我呢!」
然而,不知情的阮光竹卻感覺自己的心立刻墜入無盡深淵。
原來她以前有喜歡的人,而那個叫什麼林子墨的,正是以前愛著她的人。
不錯!以她的條件,喜歡她的人都能排到月球了!但是,不管是自私也好、嫉妒也罷,他卻一直在心里期望她不曾為其中的某個人動心。
可她到底是動心了!而且,從她的反應來看,她不僅對那個人動了心,還受傷頗深。
無限的痛苦令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望著她無助的背影,阮光竹做了一個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的決定——假裝繼續失憶!唯有這樣,秦寶琳才不會離開他,才不會看不起他。
他失憶的時候不是已經向她發過誓要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嗎?現在,他寧願當一輩子的白痴也要實現這個誓言。
他要讓她幸福!即使扼殺自己所有的裝瘋賣傻,他也要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今天、明天,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