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心維修中 第六章
作者︰席月紗

「林潔嗎?我是昀珊,有什麼節目可以安排嗎……對,我很無聊……他不需要我了,現在我屬于我自己。」

她和耿新白,從前是主僕,現在還是,將來也永遠是,改變的不過是她已經完成對母親的承諾。

昀珊頰邊夾著手機,手中忙碌的打著蛋,她做的是自己的晚餐,隨著耿家人的到來,也帶來了大批的佣人和廚師。

好在別墅寬闊夠大,她也才能安靜的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學習如何享受一個人的生活。

她垂頭默默的想著,電話里林潔的聲音忽然有些遙遠。

心願已了的時候,人都會這麼空虛嗎?她覺得自己空得不可思議,連听林潔說那麼好笑的笑話都激不起半點兒笑意。

疲憊的坐下來,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關于林潔第N個男友的趣聞上。光線暗了,她沒有開燈,任夕陽吃力的照耀著廚房,然後沉入黑暗之中。

樓上依稀傳來耿家人的歡歌笑語,她默默的听著,假裝沒發現自己開始流淚。

「林潔,我想去黃山感謝大師,為他念一輩子的書。」

電話那邊的林潔聞言大呼小叫起來,「什麼一輩子?你在傻什麼?」

「你在做什麼?」一個男音忽然闖了進來。

昀珊為耳邊忽然冒出來的聲音頓了一下,她移開手機又懷疑的靠在耳邊。「林潔,你那邊有男人?」

林潔立刻詛天咒地道︰「拜托,剛才就告訴過你,我又失戀了,怎麼可能會有男人!」

她那邊沒男人,難道是……手機驀地被拿走了,耿新白那張讓人屏息的俊臉正不滿的看著她。

「我在和你說話,你在做什麼?」

她愣愣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倒是電話那邊的林潔驚訝的問︰「昀珊,你那邊怎麼有男人……」

雹新白嫌吵的關了手機,隨手丟在桌上,環胸看著面前的女人。「我們在玩游戲,你為什麼不一起來?」

一起來,他是什麼意思?

「最近,你總是躲在一邊自己忙個不停,都在忙什麼?」

每次他要和她說些什麼總讓母親打斷,往往一天下來兩人連一個眼神的對視都很難。母親的心思他大概了解,但若是沒有她的大力配合,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怎麼可能陌路到這個地步?

昀珊終于從愚蠢的發呆狀態回神過來。他居然來邀請她去參加游戲,這是那個曾經冷漠的把她當家具一樣看待的耿新白嗎?

「你不說話是不想和我們一起玩嗎?」

雹新白玩味的看著她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的邀請有這麼令人驚訝嗎?他還記得她應該曾經喜歡過自己,不過後來的幾年她變得和自己一樣冷血,還是她現在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

「顧昀珊,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他突然又問。

「不、不,我沒什麼不滿。」

「那麼就走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卻踫了壁,她略帶遲疑的搖搖頭,「抱歉,我和人約好了。」

她有自知之明,在那樣的聚會上,她的出現只會讓自己更自卑。

想到這里,她坦然的抬頭笑笑,「我和朋友很久沒聚會了,不想再失約。」

現在才剛入夜,她可以去找林潔好好痛哭一場後,正式為自己的初戀畫上句號。

雹新白保持著那個環胸的動作,看著她朝自己鞠個躬後走出去。過去她一直用如此恭敬而安靜的方式穿梭在他的面前,也正是她這種和她母親一樣的冷靜,讓他接受了她的陪伴。

可是如今看來,他總覺得這是一種武裝,用來抵御著他。

病好之後,他被一張張的新面孔包圍,卻覺得無限孤單,只有看到她的背影時會覺得自己還有戰友。是這個原因吧,所以他越來越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做什麼,甚至下意識的等待她去買菜或者幫園丁整理花園的時刻假裝巧遇,愚蠢得仿佛她念的那些羅曼史小說里的青澀少年。

只有她,只有她讓他覺得安心,他不可能放手讓她離開。

「顧昀珊!」

昀珊站定,背後的門已經闔上,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耿新隔著門悠然的說著。

「你該知道我對外面的世界一點兒都不熟悉,所以別想逃跑,就算我恢復了健康,你還是必須陪著我。」

她呆呆的看著門,無法想像這麼任性的話會從他口中流泄出來。

「你是誰?!」她不禁月兌口而出。

門被打開,耿新白淺笑著靠在門框上。

「我是你的少爺,未來……嗯……難說了。」

他笑得邪氣,看著他,昀珊仿佛又變成那個闖入書房窺視到秘密的女孩,心髒像得了病般劇烈的收縮著,內心只有一個模糊的念頭浮現——

這個帶著狡猾的口氣說著無賴話的男人,不可能是她記憶中的王子!

但偏偏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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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珊爽約了,林潔在電話里碎碎念她竟也會見色忘友了。

「這幾天我都會很忙,我要陪著少爺離開這里。」

雹家不會允許耿新白一輩子待在這幢宅子里,看他身體沒什麼大礙後,就要求他搬去和家人同住,參與他錯過二十多年的社交活動。

「屁啦,你不是說你那個少爺不需要你了嗎?手術也做了,人也活了,干麼還要死拖住你不放?」

昀珊夾著電話靠在床上,眼神溫柔的看著天花板。「沒辦法,他一直都是我和媽媽照顧的,現在突然要去那麼陌生的地方,我怕他不習慣。」

「你豬啦,蠢了六年還不清醒?」林潔口不擇言的罵道,「拜托,喜歡誰都行就是別喜歡他!」

「別這樣,我……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照顧他那麼久,我真的很希望能親眼看他成為耀眼的人……」

「那麼感情呢?別跟我說你對他沒期待。」

她淡淡一笑,「有沒有期待重要嗎?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哪些可以期待,哪些不可以,不過……他最近真的改變很多。」

雹新白的活躍出乎她的意料,他喜歡為人彈琴,喜歡指導別人花園的布置,喜歡享受眾人的贊美。他也是好奇的,會接受和別人一起出去玩的邀請,甚至她出去購物時他也會要求陪同,不過因為不會開車而扼腕不止。

她越來越覺得陽光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他。

她忍不住問林潔,「我問你,人在壓抑之後的性情,真的會差別那麼大嗎?」

他還變得任性,這些天老是蠻橫的要她陪在身旁,有些千金小姐殷勤邀請他獨處時也帶著她,害她開始被討厭。

她想到小紗寫的那些小說,懷疑耿新白被某個穿越時空的未來人士入侵靈魂。想到席小紗,她又想到了另一個疑惑。

小紗忽然出國,蕭塵也聯絡不上,他們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她隱約有個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暗地里進行著。

「你管那麼多干麼!對了,前幾天要我給你介紹的男人你要不要?不要我要拿來追了哦。」

林潔的愛情每次都是轟轟烈烈的開始,轟轟烈烈的結束,這些年來她樂此不疲的玩著愛情游戲,和愛寫愛情小說的小紗臭味相投,所以如果連她都不知道小紗發生了什麼事,或許就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吧。

昀珊暗笑自己的多心,不經意從窗口看到刺眼的一幕,她迅速和林潔道了再見掛上電話,跳起身來想沖到花園去,可是到了門口又猶豫了。她就這麼冒失的跑去好嗎?

恰好廚師做好點心,她靈機一動,順手接了過來。「我來送。」

玫瑰園旁是矮小的灌木叢,此刻正不自然的晃動著,想著其後可能正在進行的畫面,她不禁放慢了腳步,躊躇著要不要去打擾樹叢後的活動。

還是……不要好了,萬一壞了耿新白的好事,反害自己招來一頓罵又何必呢?

何況,她也不想看到會讓自己難過的畫面……

她酸酸的想著,頓時覺得自己這麼慌張的跑過來有些愚蠢。看看四下無人注意到她,她索性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轉身離開,可才剛抬起腳,樹叢後傳來耿新白睡意朦朧的聲音。

「要走了嗎?怎麼不過來打聲招呼呢?」

昀珊臉紅了,心虛的磨磨蹭蹭踱到樹叢邊,努力讓聲音听起來平靜無波。「少爺,我來送點心了。」

樹叢後,耿新白懶散的躺在草地上,雙手輕松的枕在腦後,听到她的聲音後他沒有更換動作,唇角彎出了奇異的弧度。「什麼茶點?」

「是……」她低頭一看,頓時臉更紅了。自己居然把為耿夫人準備的西洋梨派端來了,派上還配合耿夫人的口味加了超多Custard醬,而他是不太喜歡甜食的。

「我……我拿錯了,再去換好了。」

她慌亂的轉身想挽救岌岌可危的面子,可是一回身,一只手攔住她的去路,另外一只手從盤子了一塊甜膩的派。

「味道不錯。」他如貓一般舌忝了舌忝指,抬眼笑看她發呆的表情。「為什麼你看到我總會變成像根木樁似的?」

她吶吶無言,不知道要不要辯解她每次的發呆都是因為發覺他的改變。

發現他臉上有著反光的痕跡,她眯著眼細瞧,那是唇蜜留在臉上的淺痕,如此說來,她方才從窗口看到有個女人彎腰親吻他並不是眼花。

一股酸到泛濫的感覺快把她淹死。

「少爺,需要把點心留下來嗎?」

雹新白玩味的看著他的女佣突然變得冷淡的模樣,想想她轉變前視線在自己臉上逗留的幾秒,頓時一抹了悟浮上心頭。

「不問我那個女人是誰?」

她聞言渾身僵硬了一下,故意忽略他的問題。「沒事的話,我回去準備給夫人的點心了。」

他不忙著擦掉唇蜜,懶懶的又躺回草地上。「當然有事,我想要你喂我。」

握著盤子的手猛然收緊。真可惡,他一定是在整她。

繃著臉坐了下來,看著那個無賴像剛剛出殼的雛鳥,長大嘴巴要求母鳥喂食的模樣。

噎死他!

昀珊切了大大的一塊派塞到他嘴巴里,眼楮努力不看向那塊礙眼的痕跡。

一塊接著一塊的喂,終于只剩最後一小塊了,可才剛把叉子湊到他嘴邊,他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身體痛苦的扭曲。

她嚇得丟下盤子,「少爺!」

下一刻她被人抓住了手臂壓在身下,耿新白漂亮的眼楮亮亮的看著她。

「上當了!」

她臉色蒼白的瞪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賴、惡劣、輕浮,這些字眼她從來沒想過會出現在他身上,但最近她幾乎天天可以在他身上找到。雖然這樣的他她越來越疲于應對,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他比較像一個正常的人。

雹新白笑著笑著停住了,每次她這麼呆呆看著他的時候,他知道她在懷念從前的自己,比較著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她是唯一一個不肯忘記他那些過去的人。

「有這樣一個紅顏知己陪伴,看來老天還是很照顧我的。」

他輕輕用手指踫了踫她因為吃驚半張的唇,柔軟溫暖,剛才那個不知名的大小姐身上的味道讓他覺得不適,所以才靠近他就反射的厭惡偏過頭,那吻也就從原來的唇落在他的臉上。

人與人的感情都是靠這柔軟的唇互相接觸來表達嗎?在遙遠的記憶里,她好像曾吻過他……帶著好奇,他慢慢的靠近她。

她錯愕的看著他,「你想……」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把唇貼住她的,然後靜止。

除了軟,沒別的感覺。

雹新白有些不太滿意。靠得太近,身下的她看起來有些斗雞眼,這樣就是和她接吻的感覺?

他伸出舌輕輕的舌忝了她的唇一下,這下他得到更大的反應,她渾身一震,開始掙扎。

但怎麼可能讓她掙月兌,他的接吻探險才正要開始。

舌順著她想要開口說話的空隙潛入了她的唇舌間,陌生的感覺讓他們都頓了一下,但是他適應良好的更深入的糾纏,原本撐住身體的手放松了力道,男性的身軀像他的吻一樣密密的壓了下來。

心跳聲急急擂動,昀珊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他的舌在她的口中無賴的游走著,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她想推開他,想逃走,想義正詞嚴的告訴他,即使是女佣也有尊嚴。

但她卻使不上力氣,他們的軀體緊靠著,左胸是她的心跳,右胸傳來的是他的心跳。

那心跳是他們共同努力得來的戰利品,能听著這劇烈的心跳聲就是一種幸福,她舍不得打斷,也更舍不得破壞他此刻如此沉迷在吻中的快樂。

許久,當對氧氣的渴求大過了後,耿新白喘息著放過她。

她的臉很紅,更紅的是她被肆虐過的唇。他的眼神在她的臉上流連,因為自己而氣喘心跳羞澀的她讓他覺得心里滿滿的,仿佛有甜蜜的汁液流了出來。

「你、你……」昀珊想瞪他,可是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緊貼的熱度破壞了她的理智,結結巴巴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讓你喜歡得說不出話,對不對?」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順便把臉貼著她的滑到她的頸側,身體毫無保留的壓上她,沒有一絲空隙,連同那兩個一起跳動的心髒也仿佛隔著彼此的胸腔呼應。

這樣的壓力讓她暈眩起來。他怎麼可能靠自己這麼近?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耿新白,怎麼可以像一個賴皮的孩子賴在她的身上?

「讓我……起來。」

她的聲音脆弱的顫抖著,加上氣喘,听起來更像是誘惑。他微微一笑,有如受到鼓勵一般,開始有意無意的欺負著她溫暖而白皙的頸子。

天哪,那若有似無的觸感讓她更加發昏,同時一個清晰的念頭卻也生起,他好真實,他從未這麼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欺負也好,撒嬌也好,此刻的他全心全意的只是在想著她。

疑惑月兌口而出,「為……為什麼這樣?」

他頓了一下,而後的低笑讓她的耳朵敏感的發癢。

「因為我喜歡欺負你。」他伸出舌尖舌忝了一下她的耳垂。「欺負你可以讓我的心跳快起來,我喜歡這種感覺。」

是嗎?欺負她很快樂?好像以前也有個男人喜歡欺負她……

不過被耿新白欺負的感覺真的很幸福,她忍不住傻笑,很想告訴他,她喜歡這樣的他。

但,喜歡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她的手代替她的心,悄悄的反抱住他,閉上眼楮,靜靜數著兩人的心跳。

卜通、卜通、卜通……

心跳得真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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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暢的琴聲滑動在耿新白的指間,耿夫人披著睡衣靠在門上看著兒子神采飛揚的側臉。

她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她的小兒子如今真的可算是近乎完美的男人,她無限自豪自己是他的母親,雖然在之前的歲月里她被拒絕在他的生活之外,可是現在已經無所謂,沒有達摩克利斯之劍(注1.)懸掛在他們的頭上。

「新白。」她走過去把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就像她對自己其他子女的舉動。

琴聲頓時停住,耿新白轉身站了起來,同時也擺月兌了那只手帶來的親密。

「媽,我吵到你了嗎?」

雹夫人臉色微黯。就算他現在看起來再怎麼開朗,那份二十多年來累積的疏離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她有些吃味的想,兒子對她的態度還不如那個女佣。

想到昀珊,她立即不安的問︰「新白,老實告訴媽,你是不是喜歡顧昀珊?」

身為一個母親有為孩子打算未來的義務,新白剛剛踏入社交圈,實在沒必要這麼快定下感情,尤其是,這份感情的歸宿並不是很讓人滿意。

雹新白好笑的挑起了眉。「原來你們都知道了,我的確對她比對其他女人興趣大一些。」

「你的意思是還沒喜歡上她?」耿夫人帶著希望的追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會安心很多。

他退了一步,手指漫不經心的在琴鍵上滑行。「喜歡?我還不是很清楚,那對我來說太陌生,我只是很想抱抱她,想逗她生氣,這是喜歡嗎?」

叮叮咚咚的琴聲最後用一個重音畫上句號,他抬頭看著憂心的母親。

「我想在我了解我想了解的東西之前,我的每一個觀感都不是最後的定義,不是嗎?」

雹夫人稍微放下心來。看來他對那女佣不是認真的。

她轉個話題,「新白,如果真的喜歡音樂,可以舉辦一個音樂會。」

他笑著搖搖頭,「不用了,音樂只是消遣和興趣,我還是比較園林山水。」

「那也好,你喜歡什麼就去做什麼。」耿夫人愛憐的看著兒子。

沐浴在窗台灑進的陽光中的他渾身仿佛鍍上了一層熒白,漂亮得讓身為母親的她也忍不住想伸手觸模。

他的眼神卻冷了下來,忽視母親那示好的手,視線快速的滑向門口。「你要等到我餓死才進來嗎?」

房門立刻開了,昀珊尷尬的站在門口,手上的托盤里放著耿新白專用的營養餐。

雹夫人訕訕的縮回手。「我先回房了,你先用餐。」

她離去匆匆,也就忽略了兒子在看到昀珊時,眼中閃爍的惡劣光芒。

「你全部听到了?」

不等昀珊擺好早餐,水蛭一般的雙臂就纏到她身上,下巴也無賴的靠在她肩頭,臉上笑容燦爛。

昀珊冷著臉,繼續工作,無視于背後那只大無尾熊。虧他比自己高出那麼多,這麼賴在她身上還真是心安理得。

「少爺,用餐了。」她收起托盤等待耿新白放人。

但他不動的看看早餐,又看看她平靜的表情,一絲狡詐的笑容浮現。

「我想听音樂伴奏。」

「我去放少爺的唱片。」她從容應對。以前曾有專人為他錄制他的琴聲,讓耿家人聊以慰藉。

他笑得更狡猾了。「我要听你彈。」

她一愣,吶吶的回答,「我不會。」

「你會。」

「我沒學過,當然不會。」

「我說你會你就會!」某人開始耍賴。

她終于忍不住側臉瞪他,他臉上的微笑看起來囂張極了,剛才的委屈和現在的火氣揉合在一起,讓她火大的推開他。

「好!我彈,少爺慢慢欣賞。」

她快步走到昂貴的鋼琴前,原本想大力砸下去的怒氣在看到精致美麗的琴鍵後沖淡不少,所以設想中震耳欲聾的噪音變成了小心翼翼的亂彈。

她懂那些他彈過的曲子,但不代表她就能演奏得出來,兩根食指像笨拙的孩子一樣胡亂按著,破碎的聲音像是在提醒她和耿新白身分差別。難怪耿夫人不喜歡他們在一起,耿新白的條件配上她,連她都覺得糟蹋了。

陰郁的心情讓雜亂的琴聲越來越弱,在最後消失之前,耿新白修長的手從她的背後伸過來放在琴鍵上,一陣歡快的琴聲加入了演奏,配合著她的亂敲,竟成為一曲別具風格的爵士樂。

她停下來,身後緊貼的男人卻還是興致勃勃的彈著,她索性更大力的亂敲,然而那如魔術般的十指依舊完美的跟上拍子,琴聲依舊動听無比。

她惱怒的放慢速度,他亦手腕一轉,曲調變得抒情柔美,合奏還是和諧美妙,或者說他配合得太高超。

她的玩心被勾起,調皮的手忽快忽慢,于是琴聲也不斷變化曲風,最後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有你的,原來真有人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雹新白理所當然的收下了這贊美。「那當然,你的少爺還有很多你想不到的絕技。」

第一次知道某人的臉皮可以如此之厚,昀珊不服氣的用手按住他的手,挑釁的回頭問︰「這樣呢?」

他瞄瞄兩人疊合的手,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然後閃電般含住了她的耳垂。

「你……」她一羞,手的力道放松,那修長的手帶著她的開始輕輕彈奏,那是他從前彈過無數次的「月光」。

曾經她在他的窗下駐足听過無數遍,月光中的王子投影在窗前,窗下是少女迷離的夢。

她閉目感受著那從他和她的手下流淌而出的美妙琴聲,剛才的火氣徹底熄了。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嗎?」

雹新白閉目感受著懷里女子的柔軟和清香,回答的聲音低沉而懶懶。「誰說的?我只是說我還沒喜歡上,因為我還在喜歡中。」

什麼?她睜開眼,飛快的拐了他一肘子。「耍人很開心嗎?」

他作勢呼痛了一聲,「對!很開心。」

昀珊瞪著他,然而終究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敗給你了。」

注1.達摩克利斯之劍︰此典故出于古希臘的一個歷史故事。

西元前四世紀,西西里東部的敘拉古王迪奧尼修斯(西元前430∼367)打擊貴族勢力,建立了雅典式的民主政權,但遭到貴族的不滿和反對,致使權力雖大,但地位卻不穩靠。有一次他向寵臣達摩克利斯談了這個問題,並把宮殿交托給他,並賦予他權力實現自己的任何。

這個追求虛榮、熱中勢利的達摩克利斯在大慶宴會時,抬頭看到在自己座位上方天花板下,沉甸甸地倒懸著一把鋒利長劍,劍柄只有一根馬鬃系著,眼看就要掉在頭上,嚇得他離席而逃。這時迪奧尼修斯王便走出來說︰「這把利劍就是每分鐘都在威脅王上的危險象徵,至于王上的幸福和安樂,只不過是外表的現象而已。」

因此,人們用達摩克利斯之劍,比喻安逸祥和背後所存在的殺機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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