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王府已是子夜時分。雖是自家的地盤,他們卻像小偷一般神鬼不覺地將程澄送入王府最深處的地牢。當然,地牢已被改造過,可當程澄看見她居然要住在地牢里,仍忍不住要提出抗議。她怎麼總被關來關去的?
「別生氣,」衛聿行好言安撫她︰「乖,這里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我不想再受一次打擊了。」
「可是……」她實在難以接受又被關起來的悲慘命運。
「我們已經找到能解毒的大夫,你這幾天就好好呆著養傷吧。」衛聿行笑著請出一位白發老人,介紹道︰「他就是天下聞名的解毒高手‘一笑神醫’易懷風。」
易懷風略略點頭,抓起程澄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搏。
「是妖錐。」他低頭沉思︰「此毒並非不可解,只是耗時極長,像我這般針灸也要花去半年時間,之後不可勞作,好好保養,兩年內余毒便可清除。」
「這沒問題。」衛聿行笑道,他怎麼會舍得讓她勞心用力,而且一定會保證把她補養得白白胖胖。
「其實我曾听說此毒有解藥,不過從未見過。」易懷風沉思道。
解藥?程澄心中一動,想起藍詔。不過她當然不會說出來。
「好了,這下可算是天助我們。」原忱笑道,「最後,就等著收拾藍詔了。」
「我還真不明白,衛王府和藍詔他們無仇無怨,他們為何手段如此毒辣?」聶平忍不住道。
「大概是為了奪權。」衛聿行沉思道,卻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他們徹查北辰王貪污一事,證據得來極為容易,這實在不像藍詔這種狡詐之徒的作風。
「不用多慮他們的動機,反正北辰王府隨時都會成為歷史。」原忱淡淡笑道,口氣中卻有冷然之意。
衛聿行看向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明白好友是被真的激怒了。若是他,報復的手段不會留情但是絕對光明正大,但是原忱會慢慢狠狠地還以顏色,手段之殘酷,比他只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凡是以為他斯文和悅的人全是被他的假像所蒙蔽了。
眾人走了之後,衛聿行卻留了下來。
「你做什麼?這可是地牢。」程澄不解地看向他。
「你一個人呆著會害怕。」他笑笑解釋。
「我不怕。你不回去會有人懷疑的。」她好言相勸。
「放心,你夫君早安排好了。」他抱起她,一並倒在床上。
「喂,你……」她的臉唰地紅透了,難道,他是想溫存一番?在地牢里?
她的臉色紅暈未退,耳邊已經傳來他熟睡的呼聲。
程澄一怔,溫柔地笑開。他想必許久不曾合眼了。
她偷偷親他的額角,仔細地端詳著他,幸福得難以合眼。
然而,突然的陰影讓她失去笑容。藍詔!她直覺他不會放過自己,即使她和衛聿行毫無瓜葛,可就憑她知道十幾年前的往事他就不會放過她。
她將頭倚在他胸上,借以獲得支持的力量,思緒卻飛回十幾年前的那個大雪天……
當時的她才九歲,過年時分不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快樂,只能一個人堆雪人玩。她希望母親陪她
一天,母親卻嚴厲地拒絕了她,她無法之下一個人哭著跑到後山去。
那時的雪下得好大,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听到有人在吵架。那是兩個男孩,大約十來歲年紀,吵得很凶,而後便打了起來。
開始是穿紅衣的少年佔了上風,他將對方壓在雪地上,狠狠地揍著。
她當時很害怕,卻不知什麼力量促使她跑了上去,哭道︰「你們別打了,打架多疼啊!」
紅衣少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用力推開她,怒道︰「滾!」他這一出手卻給身下的藍衣少年一個機會。他猛地推開紅衣少年,在對方未站穩之時又狠狠補上一腳。
雪下得是那般大啊,地上更是不容易立穩,紅衣少年踉蹌地向後退去,收不住腳勢。
他的後面就是萬丈的深淵!程澄記得她當時忍不住大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紅衣少年翻下了懸崖,然後天地間恢復平靜,僅留下他和她急促的呼吸聲。
她嚇傻了,而後就不停地哭著。
藍衣少年走進她,臉上恢復平靜,卻帶著讓她心寒的笑容。
「你看見了,小妹妹?」他蹲下來問道。
她不知所以的點頭。他卻突然抓著她的衣領一直來到懸崖邊。
「既然你看見了,就下去陪他。」他那般殘酷地笑著,要將她拋下山崖。她嚇壞了,緊抓住他的衣服,狠命搖頭,「不,不要!」
那時,是一慈祥的聲音救了她一命︰「詔兒,你在做什麼?」
他當時手一僵,在她耳邊威脅道「不許出聲。」
她只好乖乖地听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娘,我現在就過去。你小心點!」他邊說著,邊將她拋在雪地上,而她一直抿著嘴,不敢開口。
他扶著來人走了,她卻受驚發了幾天的高燒。之後她像是忘了這件事,直到重新見著藍詔才拾起這恐怖的童年回憶。
這人如此凶狠,對他母親倒是很好。程澄一徑地想著,思緒混亂直到天明才慢慢睡去。而衛聿行為了貫徹不離開她的諾言,干脆把公事也搬入地牢,對外便稱他因喪妻之痛,臥床修養。
「原大哥。」清早,藍音的聲音便有如黃鶯出谷般響起。
「音音。」原忱露出一抹笑容,寵愛地將她帶入臂彎。「這麼早,有事嗎?」
「原大哥,」她欲言又止。眼楮卻先紅了。
「受了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原忱安慰她道。
「原大哥,你是在查辦我爹爹嗎?」她咬唇怯生生地道。
原忱一怔,扭過頭去。「這不是你該問的。」
「那就是真的了。」她眼眶中開始聚積淚水。「你就這麼忍心,不顧念我了嗎?」
「我沒辦法,誰讓你們得罪了衛王爺。」他強忍看見她淚水的心痛。
藍音不依地跑到他面前,顫聲道︰「那你就要放棄我嗎?若我爹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願獨活。」
「音音。」原忱無奈道,「你別逼我。」
「是你在逼我!」她突然失去了生氣,茫然道︰「既是如此,就當我們從不曾見過。」
她話音一落,就要跑開,卻被原忱拉住,「音音!」
看著她哭得這般傷心,原忱忍不住抱住她,低聲道︰「你今晚到我房里。」
「你……」藍音驚喜地瞪大眼楮,原忱卻痛苦地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夜半時分,藍音如約來到原忱房中,原忱已經坐在椅子上等她。
「原大哥!我知道,你絕對不會為難我的。」
「我的確不想為難你。」他緩緩撫摩著她的頭發,這是他撫摩過千百遍的頭發,仍是那麼黑亮柔順,可惜她卻不是。
他突然開始吻她,吻得她嘴角發疼,藍音先是一僵,而後只好放松任他作為,她不能半途而廢啊。
他的手越來越不規矩,開始解下她的外衣,藍音只好強笑地提醒他︰「原大哥,你今晚叫我來有什麼事?」自認識他,他一直都當她是寶貝般寵愛,或許因為她以前的身份,他從不敢越矩。今晚的他,實在有些可怕。
他突然抬起頭,將懷中一個冰涼的東西交在她的手上,藍音還沒看清,手上的東西就插入了他的肩頭。
那是……一把匕首!藍音驚呆在他腿上。而原忱的一聲痛呼,引來了衛府的眾人。
情形再清楚不過。
原忱強撐著道︰「藍音,你好毒的心思!」他的眼神控訴著她的無情,可藍音現在知道這一切都是在做戲,他只不過想加給北辰王府一條謀殺朝廷命官的罪行,連同貪污,北辰王府這才是真的完了。
「你……」她不敢相信溫和的原忱會做出這種事,可他眼底那陰冷的神色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她要為所做過的事情贖罪。
藍音踉蹌地下了地,匕首掉在地上,而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哭出心里真正的淚水。
湖心小島。
「衛夫人。」藍詔邪笑著走近屋角的人影,伸手揪起她,「我今天心情很好,你知道嗎?」
紅兒不敢抬頭,只覺他冷邪的眼神燒灼著自己的頭頂。
「因為北辰王府終于在我手里玩完了,我總算報了一個大仇。」他得意地笑著,抬起紅兒的下顎,「下一步,我要的是衛聿行的命。」紅兒慢慢抬起頭,藍詔突然一怔,「你……」似是而非的容貌一時糊涂了他的思維,而說時遲,那時快,紅兒抽出懷中的匕首狠狠地向他刺去。
藍詔迅速松手,刀尖堪堪滑過他的衣服,然後回手一掌,將紅兒打飛在牆上。
窗外立時飛進四人,一人接過紅兒,另三人齊齊向藍詔攻去。
「好,四大侍衛。」藍詔臉色不變,輕松地與三人過招。
「藍詔,束手就擒你還有一線生機。」聶劍怒吼,手上攻勢加重。
「好,這可是你說的。」藍詔突然收勢,向後躍去。三人一怔,手上不覺停住。
藍詔卻突然揮手,數枚銀針向眾人疾發而去。
「小心!」四侍衛同時避開,藍詔趁此迅速地離開了湖心小島。
北辰王府一夕抄家,除了藍詔,全數都已押往大牢,等待判決。然而藍詔的失蹤,卻最叫眾人掛心,尤其衛聿行,為此更是對程澄嚴加保護,片刻不離她的身邊,連程澄都有些承受不住。
這日原忱來訪,衛聿行又親自監督著程澄,一起到花廳款待好友。
「藍詔尚未尋到。」原忱皺眉,對此事的結果非常不滿。
「我至今不能明白藍詔的目的。」衛聿行一邊說著,一邊伺候著妻子吃下桌上的甜點。
「若你把對夫人的心用一半來查藍詔,他就跑不掉了。」原忱笑道,笑意中卻有幾絲自傷,藍音的
事情,仍是他心里的痛處。
「說起來,藍詔似乎非常希望自家王府盡快被抄。」衛聿行沉吟道︰「那應是他自己的家事,我不明白的是衛王府與他有什麼仇恨。」「仇恨可能就在于你殺了西寒。」程澄突然道。
這些日子一直與衛聿行過著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她倒把這事給忘了。
「藍詔非常介意西寒的存在,我想,他們可能是兄弟。」
「什麼?!」兩人一同看向程澄。
程澄將藍詔的事情解釋了一遍,兩人互看一眼,半晌,原忱才道︰「死去的少年應該是北辰王府失蹤的大少爺。」
「他只怕是知道了藍詔的秘密,而這秘密,大概和西寒月兌不了關系。」衛聿行嘆道,一邊狠狠瞪了程澄一眼,她居然到現在才說。
可她不知道有這麼關鍵啊!程澄有些委屈。她當時只是猜測,為了刺激藍詔,純粹是誤打誤撞,被救之後,又忙著解毒,當然會忘了。
「王爺!」
三人正說說笑笑,門外突然傳來聶劍緊張的聲音。
「怎麼?」衛聿行迅速起身,將程澄往身後一送,原忱立時迎上去。
「易大夫受傷了。」
衛聿行俊臉一板,牽著程澄迅速奔向易懷風的客房。
「易大夫。」看著易懷風面無人色地躺在床上,衛聿行心中一沉,若是他出了事,程澄的毒傷怎麼辦?
「怎麼回事?」他克制滿腔的怒氣與恐慌,看向聶劍等人。
「今早易大夫說去買藥,結果剛出了藥店,就突然暈倒了。我們在藥材中發現一張紙條。」
衛聿行接過紙條,急忙展開,上面是藍詔冷峻的字體。
「若要解藥,明天與夫人一同到湖心小島——藍詔」
「垂死掙扎。」衛聿行握緊雙拳,恨恨地道。
「現在怎麼辦?易大夫會不會有事?」程澄緊張地道。
「沒事。」衛聿行擁擁妻子︰「我會把解藥拿回來的,你放心,也會請大夫來救易先生。」可每人都心知肚明藍詔絕不會對易懷風心慈手軟,只怕是救不回來了。
「可——」
「放心,我會安排的。」原忱安慰道,心中有了主意。
「易大夫的事,麻煩你請宮中太醫來一趟。」衛聿行看向原忱,兩人交換了一個彼此才明白的眼色。
重回湖心小島,程澄有幾分恐懼,然而衛聿行溫暖的懷抱,讓她放下了心。
「夫君,若是沒辦法,就不要強求。」她好怕衛聿行會為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都叫夫君了,咱們便是同林鳥了。」衛聿行笑著親親她,不舍地看她如此擔心。
「可是同林鳥的後一句不好。」他居然引用這個比喻,程澄不悅地皺眉。
「有什麼不好,大難來時,為夫肯定是要你先飛的。」衛聿行輕松道,引來程澄狠狠的一瞪︰「你就愛胡說。」
「衛王爺夫婦感情真好。」藍詔笑著從小屋中走出,離兩人兩丈處停住。
「藍詔,你直說條件,怎麼樣才肯交出解藥。」衛聿行擋在程澄面前,鎮靜地看向藍詔。
「如果說我要你的命呢?」他俊秀的面容浮上一層黑氣,憤恨地注視著衛聿行。
「是為了西寒?」
藍詔沉默,半響才狂笑道,「算你們聰明,是的,」他頓了一下︰「你殺了我這世上惟一的親人。」
「那北辰王府……」程澄不由奇道。
「那是我的仇人,」他冷笑︰「我等了這麼多年就為了這一天,親手毀掉它。」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北辰王府的王爺殺我父親,奪我娘親,深仇不共戴天。」他說到這里,雙目赤紅,兩拳緊握,煞是嚇人︰「既然到了今天,我不妨說清楚前塵往事。北辰王府的王爺倒是並不曉得我是父親的遺月復子,但是我娘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告訴了我。她是為了我才苟且偷生,我長大以後她便抑郁而去。我們一家的幸福生活便是讓北辰王爺給破壞的!你說我該不該恨!」
「那我便是你給北辰王府樹的敵?」衛聿行冷靜地問道。
「本來只是有此打算,要不要你的命就看我大哥的喜好,可是你居然親手殺了他!」
程、衛兩人听到此處,卻有志一同地想起那天晚上的驚險與甜蜜,不由握緊了對方的手。
「是他先動手的,怪不得我。」衛聿行嘆道︰「你給我解藥,我可以保證放你遠走高飛。」
「我希罕嗎?」藍詔冷笑︰「若我要走,你們又何嘗攔得住,再說,我本不懼死,我惟一未了的心願只是不能以你的血祭我大哥。」
衛聿行沉默以對,程澄卻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別做傻事,你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易懷風自身難保,你們不可能指望他的。」看著衛聿行沉默不語,藍詔又下了一記狠藥。
「那你先把解藥拿出來。」衛聿行緩緩道。
藍詔自懷中取出兩瓶藥劑,冷笑道︰「這一瓶是毒藥,這一瓶是解藥,你毒發後可以得到它。」說著他扔了一瓶毒藥給衛聿行。
「我怎能相信你的話?」
「不信我也沒辦法,機會只有一次。今天不取你的命也不打緊,反正你情深意重,她死了,你只怕也不能獨活。」他笑著握緊手中的藥劑︰「若你敢硬搶,我絕不手軟。」
「若用人和你換呢?」僵持的氣氛中,突然傳來原忱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獨來。」藍詔卻也不以為意,冷冷地看著原忱帶著藍音出現。
「你以為可以用她來換人?」藍詔忍不住狂笑起來,「她給我提鞋都不配。」
「你……」藍音眼角含淚,臉色蒼白如紙,半晌才道,「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好狠……」
「沒你家老頭狠。」藍詔似乎不想多看她一眼,眼楮只專注在衛聿行和程澄的身上。
「若是用她肚里的孩子換呢?」原忱沉穩地道。
藍詔似乎一怔,隨即恢復正常,「我怎麼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說不定就是原大人你的。」
「啊!」藍音突然狂喊一聲,一雙妙目怒視著藍詔,淚水紛紛落下,「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你居然……」
她突然掙開原忱,向藍詔沖去。原忱一記抓空,驚恐地喊道,「藍音!」
「你做什麼!」藍詔避開她,不悅地看向狀若瘋子的藍音。
衛聿行和程澄倒是怔住,原來原忱的把握是這個,不過他低估了藍詔的決心。
「我好笨,一直這麼愛你……」藍音又哭又笑,恍若失常︰「甚至知道大哥是你殺的,也都幫你瞞著。只願你這些年來的罪責報應在我身上即好……我什麼都為了你,什麼都是為了你啊……」
藍詔似乎也是一怔,但瞬間而過,只是冷淡道︰「你若為了我,現在就走開,不要麻煩。」
「是的,不麻煩你,」她恍惚道︰「你知道嗎,原忱他說若我能交換解藥,就放了北辰王府,可我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想,只是想著你,你老是不開心,還拉著別人和你一樣不開心……我以為自己能救你,讓你不要再不開心,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她哭著,笑著,繽紛的淚水落下,看的旁人不由的心酸。
「詔哥哥,我還想叫叫你……」她看向藍詔,藍詔卻冷眼避開。
「我知道你恨我們家……也知道你一直沒用真心……但是我還是等,可是怎麼也等不到了。」她茫然地說著,一邊向後退︰「傻的人是我……」
「別退了,藍音!」原忱見她神智不清,忍不住開口叫道。可藍音只是一笑,突然轉身,躍入冰冷的湖中。
「藍音!」原忱撲過去,藍詔卻先他一步,伸手往藍音後心抓去。
布帛的撕裂聲響起,藍音仍是落入湖中。
「撲通」一聲,兩人俱是一怔,然後同時跳入水中。
「藍音她……」程澄怔然,衛聿行卻也拋下她躍入水中︰「等我拿解藥!」
「衛聿行!」程澄沖到岸邊,迎接她的卻是平靜的湖面。
不知過了多久,藍詔先上了岸,藍音在他臂彎中,平躺著,水珠滴答地落下,蒼白的面容沒了生氣,而血水染紅了裙擺。程澄知道,她只怕是救不回來了。
原忱和衛聿行相繼上了岸,衛聿行手中拿著藥瓶,走到程澄身邊,擁住她。而原忱只是呆呆地看著藍詔懷中的藍音。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夕陽落下來,像在笑這一幫痴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