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四年(西元六三○年)
唐終滅東突厥,西北各族君主亦紛紛歸順,並向唐太宗獻上「天可汗」的稱號,唐朝因此成為東亞國際盟主。
唐太宗征戰多年,終于收服突厥,龍心大悅,一道聖旨快馬加鞭直下邊疆,重重犒賞有功將領。
爆內太監連公公一下馬,立刻進入陣前大元帥齊爾倫的營帳內。
他手中聖旨一抖,立刻朗聲宣道︰「陣前大元帥齊爾倫接旨。」
齊爾倫一撩馬褂、單膝向前一跪,身形依舊高大懾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陣前大元帥齊爾倫英勇降突厥功在社稷,今日旨下,封為太原郡王,子子孫孫世襲爵位,定居太原,掌兵權、戍守邊疆、保衛京畿;賜王爺府一座、良田千畝、黃金三十萬兩,並賜婚與丞相房玄齡之女房勻蘿完婚,欽此,謝恩。」
「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齊爾倫起身接旨,臉上毫無欣喜之色。
連公公將聖旨交予齊爾倫,「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多謝連公公。連公公一路辛苦了,請上座奉茶。」對齊爾倫來說,這並不可喜也無可賀之處。李世民幫他加官晉爵,還不是怕邊關沒了他會失守,不過他倒服了李世民對人的大膽重用。
他本是突厥後裔,父親是突厥的沖鋒前將,突厥王年年進關興戰,不顧百姓生死,生靈涂炭。他父親厭煩了長年作戰,終在與李世民對戰的一場戰役中,接受李世民的招降。
案親死後,他子承父職,繼承陣前大元帥一職,李世民甚至與他以兄弟相稱;因他了解突厥人的習性,以及邊關地形,且驍勇善戰。
而李世民知人善用、勤于政事、虛心納諫,也讓他甘心為他肝腦涂地,不惜與自己的同胞廝殺。
如今收服突厥之後,邊疆各族君主亦紛紛歸順,天下安寧無事,百姓終有好日子可過,他也想過著不問世事的鄉野生活;哪知李世民的聖旨下得如此之快,還兼帶惱人的賜婚。
他並不想與漢人成婚,雖然有大部分的突厥人投降後留在中原,但他身上畢竟流著邊疆男兒韌性豪放的熱血,他想讓他的子孫流著純正的大漠民族血液,永遠馳騁在大漠中。
迸來多少豪杰出身大漠!
連公公輕啜了一口茶後道︰「王爺好福氣!」
「福氣?連公公應知,一將功成萬骨枯。」需要犧牲多少人的命,才能成就一位高高在上的將領!
「我指的不是封王之事。」
「那公公所指何事?」
「我指的是賜婚之事。」
「賜婚之事?」皇上賜婚或許是光榮,他卻深感頭痛。蘭韻背叛她的叔父突厥王救了他並投靠他,遂他承諾要娶她為妻;如今若要忠于君王,就得背信于她。
「王爺,這房丞相之女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精通岐黃之術,曾治愈皇太後的宿疾。」
「皇上不會是知道我這里缺良醫,所以特地指婚吧?」
「王爺愛說笑,皇上指婚可是忍痛割愛。」
「忍痛割愛?」
「王爺有所不知,這房丞相之女可說是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嬌氣,長得雖不是美若天仙,但其氣質風韻卻是少有。聖上本想納為妃,然感念王爺長年為國征戰,將屆而立之年尚未娶妻,才忍痛割愛。」
皇上忍痛割愛,賜房丞相之女給他,肯定是知道他敬重房玄齡;兩人若結成親家,一個可幫他安內,一個可幫他攘外,還可斷了他辭官退隱的念頭,以免突厥再犯。
心中雖不屑的想著,他卻仍遵從君臣之儀,雙手朝空中作揖道︰「感謝皇恩浩蕩,只是……」
「王爺,只是什麼?」
「連公公,本將軍有一事相求。」
「王爺太客氣了,直說無妨。」
「本將軍早有成親的人選,可否請皇上收回成命?」
「王爺,這可使不得!君無戲言,聖旨已下,縱然您和皇上情同手足,可違抗聖命還是會誅連九族的,您要三思啊!」
齊爾倫臉色一黯,他當然知道違抗聖命會誅連九族,更知道伴君如伴虎,聰明的人總在輔助帝王登基後便功成身退。
他晚了一步。
連公公勸道︰「王爺,奴才勸您收了逆旨的念頭。奴才還得趕回宮中覆命,您也該回太原準備迎親,房小姐也將由長安出發,一個月後會到太原。」
「謝謝連公公。」
連公公朝齊爾倫作揖欠身,轉身走出營帳,上馬離去。
齊爾倫的副將艾立,也是他同族的弟兄,跟著他一起為李世民效命。他見連公公離去,立刻進入營帳內。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連公公宣讀的聖旨,他在帳外听得一清二楚。
「艾立,你這是在調侃我嗎?」他明知道他一心想辭官退隱,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
「屬下不敢。王爺,皇命難違。」意思是要他打消辭官退隱的念頭。
「皇命的確令人難為,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王爺是指賜婚的事?」他是齊爾倫的貼身將領,知他莫若他。
齊爾倫無奈的點點頭。
「王爺,難為也得為。現在我們的族人多留在中原通婚、經商,生活過得比以前好。」艾立據實以告。
「艾立,李世民是個好皇帝,而我背叛的是突厥王進攻中原的貪婪,但不會背棄我們大漠民族的血統。」
「但你總不能拒婚。」
齊爾倫搖搖頭,「我知道無法拒婚,但我不會讓她幫我生兒育女。我若真要子嗣,自會讓蘭韻幫我生。」
「你不會是要接蘭韻進王府吧?」
「自然是要把她接進王府。」戰事未定,他還不想成親,所以遲遲未將蘭韻迎娶進門,現在卻得對她背信。「艾立,你派人把蘭韻接到太原郡王府。」
「王爺不妨等成親之後,再接蘭韻進府。」艾立建議。
「為什麼要等成親之後?」齊爾倫不解的問。
「王爺,這是指婚,未成親便納妾總是較說不過去。」
「艾立,你知道蘭韻當年在大漠之中救了我,她本該是正室的,而她是我的妾也早已是事實,毋需顧慮太多。」話雖這麼說,但他對蘭韻無法成為正室也不是真那麼愧疚。
是否因她身上少了他懷念的那股特有的異香呢?
在一起這麼久,他在蘭韻身上不曾再聞過那股異香,是他當時流血過多昏了頭嗎?
「是,屬下這就派人將她接到太原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