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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是不是真的?」氣喘如牛地跑回來的花小蜜劈頭便問。
于純然轉頭看一眼她手中揮舞的雜志,他頓時生起被耍的憤怒,滿心不悅地緊抿嘴唇,默不作聲。
她根本不是去洗手間,而是偷跑去買雜志!
「你不是叫我直接問你嗎?你為什麼不回答?」她抓緊副駕駛座的車門,窮追不舍。
他冷冷地瞟她一眼,調回視線,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固執地不開口。
她的心涼了半截,勉強擠出一個艱澀的笑容。「報導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怎麼可能逃走,打算放棄音樂!」
于純然一肚子火氣終于爆發,他霍地轉頭,狠狠瞪著她責罵。「我不是叫你不要看嗎?你卻偏要看,你看了就別來問我。」
「看到這種胡亂報導,我怎能無動于衷,悶聲不問?」她很憂心。
他嗤之以鼻。「我可沒有回答你、滿足你的好奇心的義務。」
「我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是出于關心,並不是好奇八卦,我真的很擔心你。」
她焦急地跺腳,表明心跡。
他知道,但不表示接受!
于純然訕然別開臉,不看她。「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
言下之意是她在管閑事了?
就當她雞婆,即使被他討厭,花小蜜也不罷手。「只要你不拐彎抹角躲避,老實告訴我就好了嘛。」
「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為何要向你稟明?」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無疑是在提醒她的逾越。
冷不防射出的一枝冷箭讓人倍感受傷,她用力緊握小拳頭,垂下眼簾,遮掩失態,不甘心地低叫。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過問你的事情,但作為一個忠心的管家與喜歡你的樂迷,關心你有什麼不對?」
他為之語塞,抵不過她的固執,也氣不過自己的心軟,最後只好賭氣地說︰「你沒有不對,不對的人是我,我千不該、萬不該行差踏錯,還被報導出來,要別人來擔心。」
他為何要這麼說?花小蜜緊抿上唇,為何他就是不肯告訴她,把她拒之門外?
于純然不想繼續這種無謂的爭執,不發一言地伸手替她打開車門。「上車。」
她盯著車門不動。「你不肯回答,表示報導是真的?」
「我叫你上車。」他鎖緊眉頭,語氣凜冽地重申。
「為什麼……」她湊身上前,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不可。
她煩不煩?他怒目一橫,狠狠撂話。「你還要追問下去的話,就自己回家。」
「你……」她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無情的側臉,頓時怒氣攻心,管不了那麼多,她嘔氣地用力關上車門。
「好呀,我知道回去的路,不用麻煩大少爺你。」她也有脾氣,知道什麼叫尊嚴。
于純然手肘擱正方向盤上,震怒的冷眸對上她冒火的大眼楮,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誰都不願低頭,或是開口言和。
最後,他逕自發動引擎,拉下手剎車,面無表情地丟出一句。「隨你。」
他果真一腳踩上油門,拋下她絕塵而去!
花小蜜氣得跺腳,感到受傷,眼里更冒上一層水氣,很不甘心地朝車尾破口大罵。
「于純然,你這個愚蠢人!」
避她叫破喉嚨,車子也沒停下來的意思,並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傷心得一坐在路邊。
他有夠無情無義,說走就走,完全不顧她的感受。
而且她明明沒有錯,她只不過是關心他,一時情急想知道事情緣由,才會窮追猛問,他干嘛翻臉不認人。
愚蠢人!愚蠢人!
這口鳥氣實在難以下咽,不過就算她再生氣、再不平也沒用,他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竟然將女生丟在路邊,他真是個差勁透頂的男人!
無視四周好奇的視線,花小蜜逕自翻起雜志,再仔細地看一次報導。
天才失去才華光環,再也演奏不出美妙音色,彈奏刻板乏味,打動不了人心!
這是什麼爛評論?
什麼沒有靈魂的演奏,欠缺感情的音符,落荒而逃的「李斯特王子」音樂生涯岌岌可危,沒有終點的悠長假期,會是隱退舞台的下台階嗎?
唧!唧!一陣急剎車聲響徹雲霄,一輛跑車突然停止路旁,就停在花小蜜眼前約莫兩公尺距離的地方,害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車手的駕駛技術若不是好得沒話說,便是個極度危險魯莽的駕駛者,她驀地抬頭,竟是去而復返的于純然!
車門霍地彈開,一雙長腿跨下車,于純然穩步走往她面前,默不作聲睥睨她。
他終究還是妥協了,向她伸出手,遞上一條雪白的男用手帕。
他並沒有拋下她而去!
花小蜜感到喉嚨梗塞,心里又酸又楚,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她飛快用手背抹拭,卻固執地不接過他的手帕,不肯輕易原諒他。
這個緊咬上唇、噙著淚的女人教他認栽,于純然就是受不了她的淚。
罷才從後照鏡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感覺她快要哭出來,他心底頓時揪成一團,什麼氣都消了大半,硬是狠不下心離開,所以只好折返回來找她,向她低頭妥協!
老天!他于純然竟然會向女人低頭,可是破天荒頭一遭,為何他總拿她沒轍,被她吃得死死的?這個女人一定是他的克星。
于純然二話不說俯,大掌抓牢她的臂膀,一把將她拉起來,再把手帕塞進她手里,態度雖已放軟,但語氣仍有點生硬。
「你想知道答案的話就上車。」
花小蜜再也忍不住,驀地哇一聲,一頭栽進他的胸膛上,揪住他的衣服,如小孩子般放聲哭了出來。
她突如其來的失控,教于純然亂了方寸,自然反應地擁她入懷,輕拍她抽搐的背部安撫,細語溫柔地呵護。「有什麼好哭的?不要再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花小蜜用力吸鼻子,怪難為情地推開他,雙手揉著眼楮,不敢看他。「誰教你棄人家不顧!」
她羞赧又嬌瞠的模樣,教他感到好笑又好氣,一片柔情不小心在心底泛濫。
「我不是回來接你了嗎?」
「可是你好凶,好可惡。」她不依地頓足。
別以為寵她一下,便可以囂張!「你還不是欺騙我,偷偷跑去買雜志。」
「就算我不對在先,你也用不著態度差勁,發脾氣走人。」花小蜜靦腆地抬眼看他,詫異地發現他眼眸帶笑,陰霾早已一掃而空。
「好,算我沒風度。」
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現在她來討債了,于純然有點認命,開玩笑地舉起雙手投降。「你現在願意跟我回家了嗎?」
她好喜歡他這種邀請,一起回家的感覺真好,花小蜜終究破涕為笑,當然十二萬分願意。
這回她乖乖地上車,什麼都沒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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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的的確確是她錯!
花小蜜後悔不已,並深感罪過,她慚愧地十指扭絞,屏息靜氣等待,擔憂的大眼楮不時偷瞄寒著臉翻閱雜志的于純然。
想到自己剛才的無理取鬧她便汗顏,她怎能如此殘忍?竟然咄咄逼人,強迫他回應,無疑是在他的傷口上灑鹽巴。
她實在有夠魯莽,就算她再沒腦袋,也可想而知,看到這種劣評謬論,最受傷的一定是當事人。
都怪她太過沖動行事,罔顧他的感受,她一定要設法安慰他,不能再落井下石了。
啪!于純然丟下雜志,沒什麼表情地問︰「你想知道什麼?」
她突感口干舌燥,緊張地輕舌忝嘴唇,佯裝若無其事的侃侃而談。
「其實人生總會有高低起伏,不可能一帆風順、事事稱心如意,一次的失敗不代表永遠失敗,只要努力做好本分,一切問心無愧,別人要如何批評,也不用太計較,更不必放在心上。」
她無端說什麼人生大道理?
于純然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差點以為自己耳背听錯,可是瞧她正經八百的模樣,不像在開玩笑捉弄他,難不成她在安慰他?
其實他對雜志上的報導不痛不癢,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他單手支著下巴,饒富興味地盯牢她。「你剛才不是有很多問題嗎?」
他突然變得好說話,反而教她更愧疚,她不自在地搔搔後腦勺,小心陪笑。
「你說的沒錯,這些雜志的報導根本就不可取信,只不過是一次公演不如理想,你怎麼可能會因此而隱退,放棄音樂嘛。」
「我在德國的公演的確失了水準,說是沒有靈魂的演奏也不為過,因為我根本提不起勁去彈奏。」他自嘲一笑,大大方方承認。
「你別太介意,沒有人是完美的,就算是天才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只要下次公演好好表現,一定能挽回聲譽,教樂評刮目相看。」
她對他信心十足,他的琴藝真不是蓋的,絕對是實至名歸的天才。
要她這個小不點來安慰自己,才教他受不了。「說不定那是最後一次公演了,畢竟我對鋼琴已經失去興趣,沒有什麼彈奏的心情。」蝦米?言下之意——
「你真的有意隱退,打算不再當鋼琴家嗎?」
「沒錯。」其實他還沒下定決心,不過她好像很緊張,他就配合一下好了。
怎麼可能?所以他才會說出不踫鋼琴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吧!
花小蜜張口無言,如雕像般渾身僵直,動也不動,她感覺自己正被一大團黑雲吞噬,暗無光明得教她害怕絕望。
這個巨大打擊,比起自己不能彈鋼琴還要更可怕,她不能想象,再也听不到他的琴聲,看不到他演奏的攝人風采,再也沒機會共同彈奏……
「你沒什麼要問的話,我去休息了。」于純然優雅站起來,懂得離場也是一門藝術,要放手並不容易,走下舞台同樣需要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