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旋左手抓著一只烤雞腿,右手握著一根香腸,啃得津津有味,不亦樂乎。
林書薇從廚房里捧出一鍋香菇雞湯,來到茶幾邊,放在葉旋面前。「葉大哥……」
葉旋打斷她的話,「別叫我大哥,叫我小葉……我不當大哥已經很久了。」
林書薇想了一下,「那我叫你旋哥好不好?」
「旋哥?嗯,這個稱呼我喜歡,大伙平常都叫我小葉,這樣吧,旋哥就只是你的專屬叫法好了。」葉旋啃了一口雞腿,瞄了坐在沙發旁,面色鐵青的鐘宇帆一眼,「干嘛?你眼珠子瞪得那麼大,好像兩顆水蜜桃,你想打死人啊!」
「對!我是想打死人!」鐘宇帆咬牙切齒說︰「你當我的面,調戲我老婆,還說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想告訴我。哼!我告訴你,今天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敢耍我的話,我一定找你單挑。」
葉旋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喃喃自語︰「你老婆?哇靠!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是誰的老婆還很難說哩!」
「你……」鐘宇帆一跳八丈高,準備找葉旋單挑。
「你給我坐著!」林書薇瞪了鐘宇帆一眼,「我不許你對旋哥不敬。」她盛上一碗湯,放在葉旋面前。
「你們……」鐘宇帆支支吾吾,哽在喉嚨里的話始終不敢說出口。
在他的印象里,葉旋這個怪胎還沒有奪人所好的記錄,否則他早就被別人砍死在路邊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可是今天……鐘宇帆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在一旁暗暗觀察,看看這個怪胎還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好辣啊……」葉旋吐吐舌頭,一口氣把湯喝下肚去。
「旋哥,冰箱里有啤酒,要不要我幫你去拿?」林書薇笑望著他。
葉旋搖搖頭,「我滴酒不沾……」忽然換了一副臉孔,「我會劃拳,咱們倆來劃劃拳好不好?」
「我不會劃耶。」
「不會劃?哎喲,你這個女人真無趣!」
「葉哥,你別這樣嘛,以後我去學,學會了再向你挑戰,這樣好不好?」
鐘宇帆在一旁快氣炸了。
士可殺,不可辱。他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正當鐘宇帆想沖去廚房拿菜刀時,那個怪胎忽然開口說︰「我吃飽了!」同時拍拍自己的肚子。
林書薇趕緊跑去廚房,當她再次回到客廳時,手上還捧著一杯茶,一條毛巾,
「旋哥,請用茶。」
「嗯,這種老婆我喜歡。」葉旋拿起毛巾抹抹臉,然後捧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嗯,這個茶的味道我也喜歡。」
「旋哥,你就別逗我了,快說嘛!」林書薇撒嬌著。
葉旋先是燃起一支煙,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然後將煙不疾不徐地吐出。「其實,當初你沒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此事大有蹊蹺。正巧你又跑來找我,所以我也只好跑這麼一趟!」
「結果呢?」林書薇顯得很緊張。
葉旋頓了一下,「結果你的大膽猜測是正確的。」
「真的?」林書薇神色大變,淚水如泉般涌出,怎麼樣也止不住。
鐘宇帆暗暗心想——這個怪胎果然有一套,居然可以把一個女人說得一下子笑,一下子哭。看來今後自己得多提防,以免出了什麼狀況。
「我就知道……」林書薇抽泣著,那種楚楚動人的神態,任是誰看了都會心軟。「當我听到她叫那一聲『姊』的時候,我心如刀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向阿添仔……」
「天啊!你別哭了好不好?」葉旋擺出一張哭瓜臉,五官也已擠成一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怕女人跟我哭哭啼啼的,當初你若不是哭哭啼啼的跑來找我,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閑事呢!」
林書薇抹抹臉上的淚水,「好、好,我不哭,我不哭。」雖說如此,但抹去的淚水仍沒有流下的多。
林書薇長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她是怎麼走的?」
葉旋又吸了一口煙,「兩年前,台南豪華飯店發生過一場大火,其中有三具焦尸至今仍無人認領,她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你雙胞胎的妹妹,林楚薇。」
「什麼?」鐘宇帆終于搞清楚他二人一搭一唱在說什麼了,「搞了半天,她……她真的……」
他在說些什麼,沒人理他。林書薇強忍悲憤,注視著葉旋,「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都迷糊了……」
葉旋捻熄手上的煙,緩緩地說︰「林楚薇是你的雙胞胎妹妹,當年你父母離異時,一人帶走一個。經過歲月的流逝,戶籍的一再變動,如果沒有北市刑大利用八號分機查出你父母結婚時最原始的資料,你有一個雙胞胎妹妹的事,恐怕永遠都會成為一個謎。」
「我……」林書薇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早已泣不成聲。
葉旋輕嘆一聲,「根據我的查訪,她的骨灰至今仍放在殯儀館等待家屬前去認領。我看你得趕緊走一趟,以免她一直這麼飄蕩下去,這總不是辦法。還是早點讓她入土為安的好。」
林書薇淚眼汪汪地望著他,「旋哥,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說說看,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幫你。」
「我想跟我妹妹說說話——」
「天啊!這可困難重重啊!」葉旋擺出一張苦瓜臉,「你不明白,上回你把人家的桌子給掀了,好在你長得不賴,否則阿添仔早就把你剁了。現在要我再去找他,可能我會先被他剁了。」
鐘宇帆終于逮到一個插嘴的機會,「你不是那方面的豬朋狗友一大票嗎?可以再找其他人……」
「你懂個屁!」葉旋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這種節目每個人都能上去演的嗎?阿添仔道行高,除了他之外,別無第二人選。」
「旋哥……」林書薇忽然拉著葉旋的手,嬌羞地說︰「我知道你最有辦法了,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天啊!你就饒了我吧!」葉旋站起身,離她老遠,苦著臉說︰「千萬別跟我撒嬌,我最怕……」
「旋哥。」林書薇嘟起小嘴,「別這樣嘛!」
「我認了!誰叫你跟鐘老大有一腿,我真的認了!」葉旋又走回來,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
「行。要我去求阿添仔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先請我去吃歐式自助餐,我長這麼大,還沒去吃過,至少被砍死之前,總得開開洋葷。」
「沒問題,我還請得起。」
「這第二嘛……」葉旋一臉賊樣,「你得幫我介紹一個女朋友,我這個人不挑,差不多像你一樣就好了。」
林書薇還來不及答話,鐘宇帆已搶先說︰「不行!這是造孽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林書薇一愣。
鐘宇帆大聲疾呼,「這小子根本就是一個怪胎,哪個女人跟了他,肯定倒八輩子邪霉。你不明白,他是一塊木頭啊!再好的女人在他面前還不如一張稿紙,他這輩子只配娶稿紙,空白稿紙,絕不是女人。」
林書薇想了一下,「好,第二個條件我也答應。」
「唷呼!好極了。」葉旋拍手叫好。
林書薇笑望著他,「什麼時候才能請阿添仔……」
葉旋興奮得跳了起身,「放心,有女朋友可以交,我這一雙腿就會變得特別勤快。」
說話間,他像一陣風似地跑出大門,眨眼間即失去蹤影。
至于阿添仔,那一跤摔得可真不輕,這會兒頭上還纏著紗布,十足像個被火紋身的男人。
自從他四年前,認識葉旋這個怪胎之後,三不五時他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卻沒有這一次來的離譜與嚴重。
早在做那場法事之前,他最擔心的人是那個怪胎,怕他中途會出什麼狀況,怎知出狀況的居然會是那個漂亮女人,讓他罵也罵不出,打也打不下手,真是窩囊到了極點。
好在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去。事已至此,想必那個怪胎也沒那個臉,再出現在自己眼前了吧?
「嗨!添仔老大……」葉旋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才剛想到這個大煞星,他就真的出現了。阿添仔很冷淡地應了一聲︰「咦,奇怪了,你怎麼還沒死?」
葉旋嘻皮笑臉地說︰「你都還沒死,我怎麼敢先走一步呢?」
阿添仔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葉旋笑著說︰「添仔老大,別這樣嘛!人家她會推你一把其實也沒錯,在當時那種情況,情有可原啊!」
阿添仔又是冷哼一聲,還是沒有說話。
葉旋扮了個鬼臉,接著又說︰「老實說你真的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子的……」
無視他那副冷漠的嘴臉,葉旋還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怎知阿添仔听完之後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你想想,姊妹分離了二十幾年,直到天人永隔之後,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孿生姊妹。這麼淒慘的故事,任何人听了之後無不動容。添仔老大,你好歹也是個修行之人,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去地府……」
葉旋說得口沬橫飛,怎知阿添仔竟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你請回吧!」
葉旋仍不死心,「天啊!你就把她送去地府,讓她們姊妹倆見見面有什麼關系,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你酷什麼酷啊!」
阿添仔冷笑一聲,「我當然不會少一塊肉,甚至會多出一塊肉,我頭上的疤還沒消,換作是你,你會不會生氣?」
「生氣會有損你的修行耶!」葉旋笑笑說︰「怎麼樣?添仔老大,干脆你再做一次好人……」
「辦不到!」阿添仔咬牙切齒地說︰「你模模良心問問你自己,這四年來,你給我惹出多少麻煩?我對你一忍再忍,忍到無法可忍了。」
葉旋聳聳肩,故作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好!既然你添仔老大把我說得一文不值,有種你就別後悔!」
說完這些話後,他轉身就走,絲毫不再留戀。
「站住!你這小子威脅我?」阿添仔氣得臉色發白,「怎麼?莫非你想叫兄弟過來砍我?」
葉旋面無表情,「那種沒水準的事我怎會去做,我本想跟你商量,只要你肯把她送去地府,我準備把帝王神功的武功秘笈借你研究幾天。」
「帝王神功?」阿添仔果然面露貪婪之色,「就是那種『吊陰功』,沒事可以舉起一、兩百斤重的大銅鐘?」
「對啊!」葉旋一臉莫可奈何的嘴臉,「誰知道你添仔老大那麼難商量,我連跟你說的機會都沒有。」說罷,轉身準備走出去。
「站住!」阿添仔叫住他,同時面露狐疑之色,「你不是在唬我吧?」
「哇靠!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人格?」說話間,葉旋左掏右掏的從褲襠里撈出一本外表破舊泛黃的小冊子,「你可知我托了多少人事關系,送了多少禮才借到這本秘笈的嗎?你居然說我在唬你?」
阿添仔手一伸,「拿來我瞧瞧!」
葉旋皮笑肉不笑,「沒問題,先把她們姊妹倆的事搞定,我借你研究三天。」
阿添仔接口,「三天怎麼足夠……十天。」
葉旋搖搖頭,「不行,最多五天。」
「一個禮拜?」阿添仔咬牙。
「好,成交!」葉旋趕緊向門外喊了一聲︰「你們可以進來啦!」
人隨聲現,果見林書薇與鐘宇帆笑吟吟地走入屋內,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
「添仔師父,上回真對不起……」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現在辦正事要緊!」
阿添仔滿腦子想的是「帝王神功」,這會兒顯然比他們還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