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誓言 第二章
作者︰林曉

漣漪山莊是個管理現代化的國際飯店,位于風景秀美,舉世聞名的國際旅游度假區中。

蘇小瑤在客房部工作。雖然平日里的她,不太穩當,但幾年下來,工作成績還算良好。

堡作分兩班輪值。大多數員工在白天上班,少數員工會值夜班,每個員工都有定期值夜班的時候。

如果是白班,員工們要在早上八點半準時到翡翠區C座五樓大廳報到。听取領班的訓話,同時以飽滿的熱情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蘇小瑤顯然有點遲到,所以在美麗的漣漪山莊內,可以看到一個雖以二十二歲,卻像是十七八歲的小泵娘在拼命地奔跑。

換好制服,蘇小瑤沖進翡翠區C座,看準了即將關閉的電梯,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進去。在最後時刻,成功趕上電梯。但不幸的是,隨著她過猛的沖力,一聲尖叫毫無預兆地傳出。

蘇小瑤一個不小心踩上了一位小姐的玉腳,一只美麗可愛的白色高跟鞋因此多了半個黑腳印。

蘇小瑤倒吸一口氣,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她邊說邊抬頭,迎面對上一個鳳眼圓睜的女子。這張臉顯然是蘇小瑤不願見到的,二十四歲的譚珍珍是全山莊最漂亮最高傲最讓人受不了的女人。

譚珍珍極度厭惡地瞅了蘇小瑤一眼,「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真讓人受不了。」她跺著腳,難過地看著自己價值不菲的鞋子慘遭小小的蹂躪。

「她已經道歉了。」擁擠的電梯里,不知哪位發出底氣不足卻還在抱不平的聲音。

她,譚珍珍,客房部主管的秘書,因為極度高傲,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同時喜歡以眼神和嘴巴譏笑別人,而成為客房部員工們最為討厭的對象之一。

譚珍珍冷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繼續對蘇小瑤說︰「你應該給我擦鞋子。」

「你簡直是做夢!」蘇小瑤不甘示弱地回道,如果以為她好欺負,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你知道我的鞋子有多貴嗎?」

「貴又怎樣,再貴也不過是雙鞋子,能跟人的尊嚴相比嗎?」

譚珍珍在質問蘇小瑤的同時,不時地按著電梯的開關,阻止電梯關門。蘇小瑤瞟了眼她的縴縴玉手,回道︰「如果你不想上樓,也不要阻止我們,這麼多人遲到,你負得起責任嗎?」

「是呀!」

「是呀!」

隨聲傳來一連串附和。

譚珍珍氣急敗壞地瞥了眾人一眼,「只有你們這種卑微的服務生才會整天為那點工資拼命。」說完,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電梯,留下電梯中的員工們目瞪口呆。

譚珍珍高挑優雅地站在電梯外,「我才不願和你們這幫人同乘一部電梯呢。」

她隨手按下關閉的按鈕,隔開一室的抱怨。

「哎喲,她以為她是誰呀。」

「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嘛,也不能這麼目中無人。」

「就是有個的客房主管偏心她,不然她能干什麼。」

……

「踩得好!」和蘇小瑤年齡相同,曾在同一所學校上學,也是同時進入漣漪山莊的絕對死黨陳西西從人群中擠出來,站到蘇小瑤身邊,為她打氣。

「沒錯。」另一個同伴也隨聲贊同,「如果是我,就狠狠地踩下去。」

「你們有沒有听到她剛剛的叫聲,就像殺豬一樣。」陳西西回頭起哄,惹得眾人一陣嬉笑。

電梯很快到了五層,大家熙攘著走出電梯。

領班經理許文瑛小姐已經筆直地站立在大廳中央了,幾個卡點到的職員趕緊按平日里的隊形依次站好。

待一切安靜下來,許文瑛掃視全場,微揚起頭,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很高興地看到大家今天都按時上班了。而且,你們的制服也都穿戴得很整潔,值得表揚。我希望,待會在一起背誦工作守則時,大家也可以聲音洪亮,精神飽滿。」

許文瑛頓了頓,再一次掃視全場,又揚起高亢的聲音,「不過,在我們背誦工作守則前,我要先指出昨天發生的幾個不怎麼光彩的事情。」她開始在員工間來回走動。

眾人莫不作聲,偶爾有幾人以眼神互相傳遞信息。

「昨天有藍寶石區的客人投訴,說服務員搞錯了他拿去干洗的衣服。」許文瑛停在一個年輕女孩的身邊,「雖然某些人是新來的,但這並不能成為犯錯的理由。只要在我們漣漪山莊工作的員工,只要在我許文瑛手下的客房部員工,在客人面前的任何失誤都將是沒有理由的。所以,我希望新進的員工們听好,盡你們最大的努力熟悉這里的一切,避免再做出類似的蠢事。」

許文瑛正說著,眼角瞟到一個過路的身影。正巧,譚珍珍也向大廳的方向瞟了一眼,許文瑛隨即叫住她,「譚小姐。」

譚珍珍停下腳步,優雅地轉身,等待許文瑛開口。

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氣質,讓許文瑛不覺矮了一節。但許文瑛自詡為能干有為的現代白領,她決不能在氣勢上被人壓倒。于是她命令自己要以更為干練的氣勢壓倒對方。

「譚小姐,你是不是要去主管那里,我這里有份報告要交給他,因為待會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可不可以幫我帶過去。」

一抹不耐地冷笑掠過譚珍珍的嘴角,她懶懶地白了許文瑛一眼,「你為什麼不自己送去?」裝模作樣指使她,門都沒有。她毫不客氣地扭頭就走。

這種反應讓許文瑛始料不及,她呆愣在原地,背對著眾多同樣驚訝的員工們,尷尬不已。

這個可惡、高傲,讓人討厭的女人。不過一個小小的客房部主管秘書,有什麼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有個好看的外表,她會有今天嗎?

另一邊,大家已經開始低聲議論了。

「看看呀,她連領班經理都不放在眼里。」

「可憐的許小姐。」

「實在太過分了,她從一進山莊就擺著那副讓人生厭的臉孔。」

「那種充滿鄙夷的眼神,真讓人受不了,簡直是侮辱人嘛。」

……

「這種人不可饒恕。」陳西西憤憤不平地說。

「按計劃行事。」蘇小瑤眼神乍亮,與陳西西四目交匯,透出堅定不移的神態。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譚珍珍再度折回。這次,那張原本冷艷的臉蛋帶上了溫和柔美的笑容,高傲的氣質全然不見,渾身上下散發出令人感動的親和力,讓所有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天吶!我的眼楮沒花吧。」

「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

連許文瑛也詫異地後退了一步。

譚珍珍滿面笑容,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進大廳,連看都不看許文瑛,只對著自己的右側彬彬有禮。

「總經理請您慢走,我來向您介紹。」譚珍珍溫軟有禮地說。

緊接著,讓所有人更加驚訝的事發生了,一位年輕俊美的男子在兩個主管的陪同下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向大家介紹。」譚珍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位就是我們漣漪山莊新上任的總經理,也將是帶領我們漣漪山莊走向更加輝煌的明天的最恰當人選。」話音一落,譚珍珍隨即帶領大家鼓起掌來。

听到譚珍珍的介紹,新上任的總經理謙虛地道︰「譚小姐太客氣了,如果漣漪山莊的明天更加輝煌,那也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哪里。」譚珍珍笑著向總經理微一躬身,「我向您介紹,這位就是客房部的領班經理許文瑛小姐,因為她的帶領,客房部的工作做得很出色。」

「我有听說過。」總經理伸手走向許文瑛。

許文瑛猛地從驚訝中清醒過來,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她連忙伸出手,同總經理握手。

「辛苦你了,許小姐。」

「哪里、哪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另一邊,員工們也漸漸回過神來。

「早就听說要來一個新的總經理了,原來傳言是真的。」

「天吶!我以為又是一個大伯級的人物呢,像上一任王經理那樣。」

「王經理已經不行了,他老了,思想落伍,只講腳踏實地,不肯積極進取,听說就是因為這樣才把他調走的。」

「我從沒見過哪個總經理像他這樣長得那麼帥。」

「舉止還那麼沉穩、內斂、充滿智慧,太有大將之風範了、太有安全感了。」

「別大驚小敝的,還不知道能力如何呢,說不定是個草包。」

「至少在征服人心上,他已先勝一籌了,只要看看我們迷人的譚小姐變成什麼樣子就知道了。」

「她對哪個上司都是那副樣子。」

……

「怎麼啦?小瑤,我快被他迷倒了。」陳西西低聲與蘇小瑤咬耳朵。

蘇小瑤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愕然地瞪著一雙大眼楮,直愣愣地看著來人。

不是吧,不會這麼巧吧,天下真有長得這麼像的人,還是……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她罵了他、扁了他、敲詐了他。而他,卻成了她的頂頭老大。老天,早知這樣,她那天就對他好一點。

「喂,你有點反應好不好,看帥哥看傻了?」陳西西叫醒發愣的蘇小瑤。

蘇小瑤強迫自己從驚訝回到現實中來,她看向陳西西,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沒什麼了不起的。」

堅定的語氣讓陳西西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真看不出來,我陳西西最好的朋友,竟然是這樣一個三貞九烈,不未男色所動的貞潔烈女。」

「各位,我們請總經理給大家講幾句話好嗎?」譚珍珍再次以她甜美溫柔的嗓音感動著大家。

掌聲雷動,總經理向她們一步步走來。陳西西已經挺直身子,迎接「聖旨」了。而蘇小瑤卻不得不咬著嘴唇,一臉驚慌地拼命把頭低下。可惡的譚珍珍,沒事講什麼話?他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認出她來。

那是多麼難熬的一段時光,蘇小瑤完全沒听清任宇冬在講什麼,她只是看著地面拼命的祈禱。

好在老天不算太幽默,讓一切平安度過了。

午餐時間,員工餐廳里又多了新話題,前不久大家還在議論王總經理是不是真的要調走,今天的話題就轉向新上任的年輕帥氣的總經理了。

因為有這個話題的陪伴,今天中午的飯菜也格外有味道。但蘇小瑤對此全然不覺,她先是擔心了一會總經理事件,而後又在陳西西的提點下,全神貫注到中午的偉大行動中。

今天,她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教訓一下長期以來欺壓客房部員工的譚珍珍。

她和陳西西就像地下特工一樣,左瞧瞧右瞟瞟,直到看見譚珍珍的身影才相視一笑。

她們點完餐,拿著餐盤,裝成和平時一樣坐到譚珍珍的身後。

飯吃到一半時,餐廳門口的保安忽然走到譚珍珍身邊,「譚小姐,外面有人送花給你。」

譚珍珍停下吃飯的動作,傲慢地掃了掃額前的碎發,「幫我拿進來吧。」

「抱歉,花店需要您親自簽收。」

譚珍珍撇撇嘴,起身朝門口走去。與此同時,得意的笑出現在蘇小瑤和陳西西的臉上。

當譚珍珍再度折回時,餐廳里的人都向她看去,因為此刻,她的手中正捧著三只玫瑰花。

譚珍珍卻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有人送花給她了,難過的是這人太窮了,才送了三枝。她將玫瑰扔到桌子上,坐下來準備繼續用餐。就在她的接觸到椅子的那一刻,忽然發出了一串極為不雅的聲音。

「噗……」

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愣住了,什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天吶,譚大美人放屁了!

這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聲音還這麼獨特。過了大約三秒鐘的停頓,各種笑聲如迅雷般炸開。

「吃吃……哈哈……呵呵……嘻嘻……」

因為怕譚大美人生氣,大家多少有所保留,但實在太可笑了,憋得好辛苦呀。

譚珍珍滿面通紅地站起身來,「可惡,這是什麼東西。」她看了椅子一眼,憤懣地拿起上面的東西,「這是誰放的?」

一個充氣屁墊,所有人都看到了,也都知道這是故意整人的玩具,但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大家好笑地看著她,都默不作聲。

譚大美人氣急敗壞地將屁墊隨手一扔,恰巧落在一個客房部員工的飯盒里。

受害者生氣地質問譚珍珍︰「你干什麼?」

「我還要問問你在干什麼呢?」

「又不是我做的,關我什麼事。」

「反正就是你們其中一個。」譚珍珍四處張望了一番,視線最終狐疑地鎖定在身後的蘇小瑤身上,「是不是你?」

「不關我的事呀。」蘇小瑤一臉無辜,發揮她的超高演技。

譚珍珍又瞪向一旁桌子上的人。

「不關我們的事。」還不等她發問,眾人便異口同聲。

「那你們總看見是誰放的吧?」

「不知道。」又是齊聲回答。

譚珍珍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整個人氣得牙根癢癢,可她自知人緣不好,不會有人回答她,只得忍氣吞聲地坐下來。

可惡,如果讓她知道誰在整她,她一定饒不了這個人。譚珍珍邊想邊拿勺子撥弄米飯。

「啊——」又是一聲尖叫傳出,譚珍珍以往的淑女形象蕩然無存。

一坨大便無情地映入譚珍珍的眼簾。譚珍珍反射性地打翻米飯,跳離桌子。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忍住胃部一陣翻騰,卻不期然地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這次大家更是無所顧忌了,放肆地大笑起來。

大便!誰在她的飯盒里放大便,譚珍珍費力地站起身來。她長這麼大一直以冷艷高貴著稱,還從沒這麼丟臉過。她實在很想在大庭廣眾下大喊一通,但她是淑女加美女,絕不可以這樣。

蘇小瑤沖一旁的同事們做了個鬼臉。鮮花是她訂的,屁墊是她放的,大便也是她放的,怎樣?這可是得到大家支持的。

蘇小瑤很捧場地笑得死去活來,但周圍的笑聲卻漸漸壓低,漸漸收斂,「你們干嗎都不笑了?」她咧著嘴問。

陳西西沖她身後努了努嘴,蘇小瑤順勢回頭望去,笑聲戛然而止。

總經理的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挺拔的身形、嚴肅的神情、犀利的眼眸,仿佛張顯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譚小姐,你沒事吧?」任宇冬關切地詢問,低沉的嗓音給人以莫名的安定。那一刻,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被整的那個是自己,除了蘇小瑤。

看他那天那副德行,裝起總經理還像模像樣的,哼!

蘇小瑤強硬的同時心虛地看著任宇冬,心里七上八下。什麼嘛!她嘟起小嘴,帶著莫名的生氣和嫉妒。

任宇冬的目光在蘇小瑤身上定住,一雙嚴肅而深邃的黑眸看得蘇小瑤一陣發虛,心里沒命地祈禱。

老天保佑他什麼都不知道。

老天保佑他什麼都不知道。

鎮定的黑眸仿佛一道完美的屏障,隔絕了任宇冬心底的驚訝。

真讓人受不了,居然是那個小白痴,想不到她整人還真有一套。剛剛他路過餐廳門口,看得一清二楚。看來她天生喜歡找麻煩,這次不好好地幫她治療一下,簡直太對不起天下蒼生了。

而譚珍珍此刻的驚喜遠盛于自己的憤怒,這簡直是因禍得福,能得到總經理的垂青和憐愛!想到這里,她順勢擺出一副可憐兮兮,欲哭無淚,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疼的樣子。

「謝謝您,總經理。」溫柔的聲音足以融化在場的每一個人。

蘇小瑤注視著任宇冬臉上的變化,沒有捕捉到一絲異樣。雖然如此,她仍然認為這個總經理是一個的家伙,只不過太狡猾,太會掩飾了。要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樣,食色性也。

「如果以後再讓我看到有人在漣漪山莊搞出此類惡作劇,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任宇冬沉冷的聲音響起,給人一種不得不服從的感覺。

雖然他不怎麼喜歡當飯店總經理,但起碼的責任感和正義感還是有的,「今天的事我一定會認真嚴肅地處理。」他的話雖是講給全餐廳的人听,但眼神卻獨獨盯住蘇小瑤,深邃的雙眸掠過一個信息,「你給我小心點」。

譚珍珍仍然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心里卻得意得不得了。

任宇冬看了眼依偎在自己身側的譚珍珍,眼神多了份專注。這在蘇小瑤看來簡直就是貪戀的最佳證據,但在任宇冬心里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他想的是多麼溫柔的女子呀,雖然虛偽,卻也值得保護,要是能把一旁坐著的那個小丫頭也改造成這樣,該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任宇冬想到這里,不禁得意一笑,邁著松快的步子走出餐廳,還險些將陶醉于甜蜜中的譚珍珍閃倒。

譚珍珍直起身子,理了理不整的衣衫,滿面春風,昂首挺胸地向任宇冬消失的方向跑去。

幾秒鐘的安靜後,餐廳又恢復了剛剛的樣子,新的話題又誕生了。

「帥哥被美女俘虜了。」以近中年的客房部前輩李阿姨無奈地感嘆。

蘇小瑤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小丫頭,下次小心點呀。」李阿姨低聲對蘇小瑤說。

「哎喲,哪還敢有下次呀。」章阿姨接話。

「你們說,譚珍珍以後會不會更加囂張呀。」王阿姨問。

「當然會了,那還用問。」李阿姨無奈地搖搖頭。

餐廳外,譚珍珍快步趕上任宇冬,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總經理,太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譚小姐太見外了。」任宇冬眸中含笑,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我的腳還真有點痛哎,大概是剛剛扭到了。」譚珍珍輕顰柔笑,縴弱至極。

「那你一定要小心,需要的話,找客房部主管請個假。」任宇冬說著,邁進電梯。

「謝謝總經理關心。」還未等譚珍珍大獻殷勤,電梯門已經關上了,留下任宇冬迷人的笑容供她回味。

對于譚珍珍的有意賣弄,任宇冬並非看不出來,只是他對此不感興趣。一來,他公私分明,不打算和員工搞得不清不楚;二來,他不喜歡像譚珍珍這樣的女子。這點也讓他自己覺得很奇怪。

美麗溫柔又什麼不好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對這種女孩不感冒。倒是童年記憶中的那個人時常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大概是「大仇」未報,心有不甘吧,任宇冬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自午飯過後,整個下午,蘇小瑤的右眼就跳個不停,這是不是預示著倒霉的事要發生了?

「西西。」蘇小瑤路過洗衣房時,看到死黨陳西西正推著裝滿浣洗衣物的車子走來。

「哈嘍,親愛的,有什麼事嗎?」陳西西露出甜美的笑,工作中遇見同伴是件快樂的事。

「你說左眼跳是什麼意思?右眼跳是什麼意思?」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嘛!」陳西西不假思索地回答,接著她瞪眼瞅著蘇小瑤的眼楮,「你哪只眼跳?」

蘇小瑤一臉苦相,指指自己的右眼,「這只。」

「哇!那你慘了,上次我左眼跳,結果走在路上撿到一元錢哎,所以是很靈的。」

正在這時,洗衣房里的李阿姨探頭出來,「小瑤,你右眼跳會不會和今天中午的事有關啊?」

一句話命中蘇小瑤的心事,她正為這個提心吊膽呢,「是呀,中午以後,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經理為什麼老是直勾勾地看著我,他不會認為是我做的吧?」

李阿姨竊笑,「你這樣說,好像不是你做的一樣,事實上,根本就是你嘛。」

「那他看到了嗎?」蘇小瑤問。

「我怎麼知道呢?」李阿姨無奈地回答。

「哎呀,別胡思亂想了,他八成是看你長得可愛,所以多看了兩眼。」陳西西安慰她。

「是嗎?」蘇小瑤苦相不改地含糊道。

「是啦,別胡思亂想了,沒事的。」

听著陳西西的安慰,蘇小瑤除了點頭別無他法,「但願吧,不管怎麼說,明天還是美好的一天。」

但這話說得有氣無力,實在太沒說服力了。蘇小瑤嘟起嘴巴,討厭啦,她已經提心吊膽,難受郁悶了一下午,還要她怎樣?要殺要剮說句話嘛。只不過,千萬不要把她開除掉,她可就這麼點本事了,如果連這份工作都丟掉了,她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下班回到溫暖的家,蘇小瑤無精打采地喊了聲︰「爸!媽!」然後準備上樓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反省與自我安慰。

「寶貝!寶貝!」葉心欣全然不顧女兒的心情,硬是把她從樓上喊了下來。

「知道爸媽今天為什麼沒煮飯嗎?」蘇宏青搓著手掌,一臉興奮。

「不知道,為什麼?」蘇小瑤悶悶地問。

葉心欣掩著嘴發出一連串嬌笑,「因為,我和你老爸,呵呵……我們要開始為期一個月的浪漫歐洲之旅了,所以今晚我們出去吃飯以示慶祝。」

蘇小瑤瞪大眼楮,兩眼迸發出光芒,「什麼?歐洲?一個月?旅行?你們?」

「干嗎那麼大驚小敝的?」蘇宏青掩飾不住興奮。

「是呀。」葉心欣進一步跟女兒解釋,「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一輩子,不停地掙錢攢錢,就是為了我們這幾十年來的夢想哎。」她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樣子,「終有一天,我和你爸會手牽手地走在那個童話般的浪漫世界里,做一次童話里的公主和王子,將我們幸福的婚姻推向最高潮。」

「如今,機會已經到了。」蘇宏青接過妻子的話,「我們前不久已經向一家旅行社報名了,參加它們為期一個月的歐洲夕陽行。高質量,高水準的喲。」

蘇小瑤點點頭,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原來你們攢錢是為了蜜月旅行呀。」她還以為是攢給她結婚用的呢。不過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比較高興的,至少老爸老媽至今還保有一顆童心,懂得快樂的生活,這就很好了。

「只不過,爸爸剛剛說,你們前不久向一家旅行社報名,這事怎麼沒跟我商量呢?」

「哦,這並不關你的事,親愛的寶貝。」葉心欣咧著嘴笑道,「因為我們沒打算帶你去。」

「哦,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說我們該跟她商量一下,否則她這一個月該怎麼過呢?」蘇宏青甜蜜地擁著可愛的妻子,「比如沒人給她做飯、沒人給她收拾屋子、沒人照顧她、沒人陪她聊天等等。」

「哦,是這樣呀。」葉心欣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但不一會又雨過天晴,笑容燦爛了,「放心吧,女兒,我們已經為你找好歸宿了。」

「是的,有人會替我們照顧你。」

葉心欣朝窗外看了一眼,興奮地說︰「瞧啊,照顧你的人來了。」

蘇小瑤透過窗子,看到一輛銀色跑車緩緩駛入社區。

那輛車子好眼熟呀,好像在哪見過。之後,門鈴響了,蘇宏青與葉心欣笑著迎接到來的客人。

在看到來人後,蘇小瑤驚喜地瞪大眼楮,「任叔叔、任阿姨,你們回來了。」

「我可愛的小瑤,看你變了多少呀,長高了,也漂亮了。」沈靜儀激動地上前給了蘇小瑤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們剛剛還跟她說,照顧她的人來了,呵呵……」

「不是我們要照顧你,孩子。」任正德接話,「不過別失望,照顧你的人在後面,在停車呢。」

蘇小瑤莞兒,停車?誰呀?

「你任伯伯和任阿姨同我們一起去。」葉心欣對女兒說。

「是呀。」沈靜儀隨聲附和,「本來我們只想著落葉歸根,但與你母親通電話的時候,發現她的想法實在太浪漫、太有創意了,所以經不住誘惑就一起報名了。」

「哇!」蘇小瑤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你們真夠浪漫的。」可憐她蘇小瑤不但沒有愛情的滋潤,還要為失去工作提心吊膽。

「別悵然,親愛的,你也會有這一天的。」沈靜儀笑著模模蘇小瑤的小臉蛋。

就在蘇小瑤釋然地微笑時,一個剛進門的身影讓她立刻收起了笑容。

天吶!總經理!

葉心欣回頭看到了任宇冬,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來,快讓阿姨好好看看你吧,宇冬,十幾年不見,你竟然長這麼高了。」

「听你媽媽說,你很有出息呀。」蘇宏青笑道。

「蘇伯伯好,蘇阿姨好。」任宇冬禮貌地問候兩位長輩,但心里卻對那個最先迎入眼簾的極為眼熟的身影感到震驚。

「听說你現在是總經理了。」蘇宏青拍拍任宇冬的肩膀,「是什麼,什麼山莊是不是?」

「漣漪山莊。」任正德接道,「因為我和靜儀年紀大了,想落葉歸根,所以希望兒子跟我們一起回國。既然要回來,就要先找份工作,恰好我一個在漣漪山莊作股東的好朋友老早就看好他了,所以力邀他去。」

「是漣漪山莊嗎?」葉心欣想得到確認。

「是呀。」沈靜儀回答。

「那不是跟我們小瑤一起嗎?」

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蘇小瑤。

「呵呵……是、是呀。」蘇小瑤傻笑著,不知所雲。一時間,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做夢也沒想到,那個讓她備感難受的總經理,竟然就是從前矮她一截,整日受她欺凌的矮冬瓜。然而今時今日,人家混到了總經理,她卻還是個小小的服務員,整日提心吊膽、忍受壓榨,她好苦命呀。

這樣的天壤之別,怎麼可以發生在她跟矮冬瓜身上呢?看看他現在,竟然長這麼高了,一八零有了吧。而且還變得這麼好看,想當年他可是個苦難兒童呀!而自己呢,從中學畢業就沒再長個,吃老本才勉強到達一六零,還是一副黃毛丫頭的苦命相。她真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蘇小瑤嗎?哇……

此時此刻,蘇小瑤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表面還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呵呵地笑著,目光掠過任宇冬,發現對方正得意洋洋地看著她,嘴角還揚著一抹促狹的壞笑,擺明了是在感嘆「上天有眼,你蘇小瑤也有今天」。

任宇冬的適應力是超強的,在經過短暫的驚訝後,他迅速接受了現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這個黃毛丫頭確實有緣。

沒錯,現在的蘇小瑤也只能被稱作黃毛丫頭了,這與她當年高大威猛的形象簡直是天壤之別,看來她的生長發育能力屬于前勁有余,後勁不足型。可憐吶!

沈靜儀看看兩人,笑著說︰「竟然這麼巧,你們真是有緣呀。」

「那正好啊,宇冬,你以後可要幫我們好好照顧小瑤嘍。」蘇宏青趕忙說。

任宇冬收起自己的壞笑,換上情真意切的表情,點點頭,「好的,我一定會的。」但那笑容在蘇小瑤眼里,怎麼看都像「以後,你有得受了」。

她不要。老天,救命呀!

偏偏這時,葉心欣還在添油加醋,「還有哦,不只在工作上,生活中也要麻煩你了。」

「放心吧,我們已經跟宇冬說過了,在這段時間里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瑤的。」任正德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竟然這麼有「樂于助人」的美好品德。

「對,沒錯。」任宇冬再次保證,「叔叔阿姨可以放心把小瑤交給我,這段時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任宇冬還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他的視線再次投向蘇小瑤,原本面對長輩們的真情摯意迅速轉為「不懷好意」的邪笑。蘇小瑤,你就等著我來「報答」你吧。

「哇!」蘇小瑤不禁叫出聲來,听得長輩們一頭霧水,她連忙解釋,「不用了,不用了,呵呵!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不可以。」葉心欣當即打斷了蘇小瑤的幻想,「我們不會放心的,你從小就缺乏獨立性。」

「是呀、是呀。」蘇宏青在一旁幫腔,「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廚師的女兒竟然不會做飯。」

「很正常嘛。」任正德深表理解,「家里有個廚師,哪還用其他人做飯呢。但宇冬就不一樣了,他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和我們不在一個州,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听到了沒有?我的好女兒,我和你爸爸不在的這段日子,你要和宇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玩在一起,就像你們小時候一樣。他會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一定會照顧得很好很好的,相信等我們回來,你還會胖上一圈哦。」

「媽——」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葉心欣快樂地轉向其他三位長輩,「現在,讓我們一起去參觀一下我們的老房子吧。」她指指隔壁,任家一直空著的老房子。

「好啊好啊。」此舉立刻引來沈靜儀的贊同,「好懷念老房子哦,我和正德下半輩子就要住在這里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做回好鄰居。」

「是呀、是呀。」眾人齊聲贊同。不再理會兩個小輩,興致勃勃地去參觀老房子了。

眾人離開,留下蘇小瑤一臉悲憤地面對任宇冬。

哼哼!任宇冬將視線緩緩地移到蘇小瑤身上,邪惡的笑容一點點擴散,他慢慢地,一步步朝她走去。

上天真是待他不薄,丟了這樣一個單薄的蘇小瑤給他照顧,想起前幾日的跑車事件,她飛揚跋扈的樣子,再看看現在她可憐巴巴的眼神,任宇冬有種發自內心,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快感,看得蘇小瑤一步步向後退去。

任宇冬決定先來個懷柔政策,不要把她逼得太緊,否則她死命抵抗不跟他回家,那他豈不是沒後戲可唱了。想著,他收斂了一下,輕舒了一口氣,換上一派悠閑自得地坐到了沙發上,「別做無謂的反抗了,乖乖地跟我回家吧。」

「我為什麼要乖乖跟你回家?」蘇小瑤站定,怪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干嗎要後退?她應該勇往直前才對。要知道他可是矮冬瓜呀,什麼時候輪到他對她下達命令了?真是笑死人了。

還在做垂死掙扎,任宇冬盯住她,不禁搖搖頭。想起最初他還不太想接受照顧蘇小瑤的艱巨任務,他還妄想說服緊逼不舍的父母。不過後來發現,他們裝痴賣傻的功夫實在了得,而且善于軟硬兼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所以最後任宇冬只得忍痛接受了。

而今,他真是要感謝父母,也慶幸自己沒有放棄照顧蘇小瑤的任務,因為現如今的蘇小瑤真是可愛得要命,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惹得任宇冬對此項任務充滿了興趣。他忽然發現跟一個刁蠻,火爆,沒大腦的小丫頭生活在一起,也許是一件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事。

「因為你沒有生存的基本技能。」任宇冬輕描淡寫地給了她一個理由,好笑地看著她瀕臨爆發的火爆脾氣。

「你以為你很有技能嗎?你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用那種嘲弄的眼光看她,分明瞧不起她,「總經理很了不起嗎?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無能、裝模作樣、是非不分的草包經理而已。」蘇小瑤一副要「挑戰對方」的樣子,走到任宇冬身邊,憤憤地俯視他。現在也只有在他坐著的時候,她才有機會俯視他了。

「你現在很囂張嘛。」蘇小瑤娥眉飛揚,「別以為多長了幾厘米,就可以爬到我蘇小瑤的腦袋上欺負我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些話讓她重新找回了童年耀武揚威的感覺。

任宇冬咋咋嘴,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這麼多年沒見,你還這麼自以為是,我可憐的小職員。」說完這些,他再次等待蘇小瑤發作,心里樂翻了天。他開始奇怪兒時為什麼會那麼怕她?現在感覺逗她發火是件爽呆了的事。

她生起氣來的樣子比她默不作聲時好看多了。飛起的眉毛、瞪大的眼楮、鼓鼓的腮幫子、嘟起的小嘴、飛揚跋扈的神態,讓他越看越覺得有趣。

「你說什麼?可憐的小職員?」蘇小瑤果然發作起來,「小職員怎麼了,沒有我們你可以經營那麼大的山莊嗎?你敢瞧不起我們小職員,信不信我扁你。」她皺皺鼻子,不由分說地吼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簡直可惡到極點,你憑什麼吃定我?今天在餐廳里敢用那種眼神看我,害我擔心了一下午,你是故意的,故意欺負我、冤枉我、惹我生氣,害我受委屈。」

他是矮冬瓜呀,矮冬瓜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就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都是不應該的。蘇小瑤越說越氣,把自己對譚珍珍有些過分的所做所為忘得一干二淨,腦袋里只想著一件事,就是矮冬瓜欺負了她。

任宇冬好笑的同時又確實感嘆她話語的沖擊力,被她一說他倒覺得自己確實有罪了,就因為餐廳里那個警告的眼神嗎?不過他倒沒料到她會擔心一下午哎。

就在他盤算著是不是應該重新審視蘇小瑤這個人時,對方一聲吼叫︰「可惡的家伙!」隨即沖了上來。

蘇小瑤毫不猶豫地撲向任宇冬,把他按倒在沙發上,霸道地騎到他身上。她要讓他明白,他還是童年的那個矮冬瓜,在他面前蘇小瑤永遠都會佔上風。

「喂,你不是吧!」那一刻,任宇冬總算明白,他不該對她施以絲毫的同情,「蘇小瑤!」他的聲音明顯有警告的成分。

但氣了一天的蘇小瑤終于在此刻得到發泄,哪里還听得出什麼警告不警告,再次強而有力地使出她的絕招,「搖啊搖!掐啊掐!扁啊扁!搗啊搗……」

任宇冬發出幾聲低沉的悶哼。

野蠻、火爆、囂張,一點女子的矜持都沒有,不給她點教訓簡直愧為炎黃子孫,「再不停手,我就不客氣了。」任宇冬再次警告,期望她還有點良知,適時住手。

可惜正佔上風的蘇小瑤並沒有收手的打算,「現在是我對你不客氣,你還不給我老實點。」

但蘇小瑤的囂張沒有持續多久,任宇冬一個轉身,輕易抓住她張牙舞爪的手,並將它們固定在她的腦袋兩側。

被迫舉著兩個胳膊的蘇小瑤,絲毫沒有認輸的意思,她費力地晃動著胳膊,繼續張顯她囂張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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