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你慢點吃,來,先喝口茶。」
涼秋院的房里,溫文噙笑的宋家二爺宋臨秋,拿過茶壺倒了杯茶,再將杯子遞給坐在一旁的胖丫頭。
「嗯……」嘴里塞滿食物,臉上還有淚痕的稻花,只顧著將桌上的點心瓜果,抓起往嘴里塞,完全沒搭理他的話。
接過茶杯,稻花一飲而盡,跟著又放下杯子,繼續再塞。
花喜樓的甜糕圓板凍、茶飲水鋪的雙花咸餅、街角王媽包鋪的大肉包……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原本堆了滿桌的甜咸食物,幾乎有一半都進了稻花的肚里。
只是,明明已經吃了這麼多東西,為何她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覺,在肚月復和胸口間翻滾?
說不出口,更下曉得該如何形容,她只能下斷的吃、吃、吃,用盡全力的往嘴里塞東西。
「稻花,二爺問你一句……你懂了嗎?」玉樹臨風,笑起來雙眼眯成一線的宋臨秋,溫柔的看著她,嘴里吐出的話,卻讓她迷惑的停下動作。
「二爺說的是什麼?稻花不懂。」她怔愣的抬起頭,圓圓臉上滿是疑惑。
從以前到現在,整個人間堡里,就屬二爺對她說的話最難懂了,尤其是近一、兩年,二爺更常這樣語焉不詳,有時還突然進出幾句她無法理解的話。
現在二爺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來你還是不懂。」宋臨秋笑了笑,似乎早巳習慣她這個樣了。
「二爺,稻花需要懂什麼嗎?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是稻花該知道,可是卻又不知道的呢?為啥不只余爺這麼說,現在連二爺也這麼說?」稻花一臉困惑的看著宋臨秋,並苦惱的開始咬超手指。
她是不是真的很笨?什麼都不曉得,更不懂其他人在說什麼。
脾氣溫文、斯文俊逸的宋臨秋沒有開口,只是笑了笑,面容和煦的看著她。
有些事旁人多說也沒用,只有當事人自己去發現才有意義。
「二爺,稻花知道自己很笨,可我真的不懂。」她垂下腦袋,苦悶的又咬起自己手背肌膚。
宋臨秋笑了笑,「稻花,沒關系的,就算你不懂,二爺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因為會在暗地里飲恨拭淚的那個人,不是他。
「你知道的,二爺一直把你當妹子看待,所以有些話,二爺要問你。在整個人間堡里,有沒有哪個人是你喜歡,又看得入眼的?」姑娘家長大了,總該會有些事擱在心里說下出口吧?
不過怕的是,這丫頭連這樣的一點心事都沒有。
「喜歡又看得入眼的?」稻花錯愕的看著他半晌,隨即一臉認真的撐著下巴想著。
嗯,灶房路大娘、酒總管、馬房的小九、阿大,還有堡主、夫人、二爺、三爺、四爺……整個人間堡上上下下,她都喜歡而且看得入眼啊!
「我喜歡人間堡所有的人,每一個人我都看得入眼,而且都喜歡得緊!」她想了想,慎重的回道。
「稻花……」宋臨秋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忍下住搖了搖頭。
丙然是不開竅!
連七情六欲的感覺比別人都鈍了許多。
當初,臥春真不該替她改名叫稻花的,還說什麼只要稻子開花,接著就會結穗,然後那些種稻的農夫就會樂得哈哈大笑,因為能過個豐盛好年。
可小丫頭那時都已經說自己名叫豆豆了,但臥春偏還多事的硬要為了這爛理由,而將她的名改成稻花。
結果現在可好了,遲鈍到情竅不開的稻花,只差點沒把那可憐的種稻漢,氣到找棵大樹懸脖上吊。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我指的是你有沒有真正打從心里喜歡一個人,就像堡主喜歡融雪夫人、三爺喜歡鳳夫人一樣?」因為從小看著她長大,所以這些話由宋臨秋口中說來,就像兄長關心幼妹一樣的自然。
「這樣就是喜歡嗎?」稻花愣愣的接話,只覺得心頭忽然驚跳了下。
「嗯,這其實是另一種喜歡,和你喜歡大伙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只是因為擔心你不明了,所以二爺才這麼形容給你听。」宋臨秋耐心解釋。
「二爺口中的喜歡,和我以為的喜歡不一樣?就像我喜歡二爺,可我不會想像融雪夫人靠近堡主那樣,拉著二爺下放,是這種意思嗎?」稻花想了想,不確定的問。
「是的,你終于懂了,那二爺也可以交代你一件事了。稻花,從現在起,有空的時候,就想著二爺今天跟你說的話,好好考慮在這人間堡里,有沒有哪個人是你真正喜歡的。你也十五了,總有天得找個男人嫁,到那時候,二爺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這樣大伙才會放心的讓你出嫁。」宋臨秋揉揉她的臉,溫柔笑道。
至于那個自作孽,搶了別人家娃兒,又因為良心下安,而偷偷找他招認的家伙,能否守到情花初開的時刻,他下知道,只能說一切隨緣,讓老天爺去決定吧。
「謝謝二爺……」雖然仍有些疑惑,但稻花還是乖巧的點頭道謝,跟著下意識的伸手又想拿東西吃。
「還有,稻花丫頭,你千萬得記住二爺這句話,想下通或覺得心煩時,不許亂吃東西,你得停下來問自己要的是什麼,不然再這麼亂吃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變得跟酒總管一樣,胖得出不了門。」
那個老酒總管,也是一有空閑就往嘴里猛塞食物,結果吃太多的下場,就是某天卡在門框里動彈不得,還得勞師動眾拆了門才出得來,而他並不想看到稻花丫頭變成那樣。
「好……」向來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的稻花,听話的點點頭,也不曉得有沒有把宋臨秋的話听進去。
只是自己要的是什麼……她不知道啊!
而且她在吃東西時,有在想什麼嗎?她也不曉得。
為啥所有人都對她很清楚,只有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曉得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呢?
「二爺,那稻花能不能再問你……」滿腦疑惑的胖丫頭,囁嚅的開口,卻被宋臥春的聲音給打斷了。
「喂!我才是你主子,你這丫頭有話干嘛下問我?」宋臥春一臉不快的走進屋,大剌剌的拉過張凳子坐下。
「四爺?」稻花愣了下,沒料到一個時辰前才目送他出門的男人,會這麼快就回來。
一抹無人察覺的小小笑花,瞬間浮現在她眼角眉梢。
「你那什麼表情?主子回來了,也不曉得該起身迎接一下。」宋臥春佯怒的瞪了她一眼,嘴巴上雖這麼說,卻又在稻花想起身行禮時,大手一伸的將她壓回椅中。
「四爺,我……」一見到他,她原本混亂理不清的心緒,突然問好似照進了些許光芒。
稻花愣愣的看他,還沒發現自己驚喜的情緒原由,不知哪不對勁的宋臥春,粗魯的扳過她的臉,仔細端詳著。
「你又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幾歲的人了,連臉上有糕餅殘渣都沒發現,簡直跟兩三歲的笨蛋娃兒沒兩樣。」宋臥春擰眉瞪視,精亮眼眸里有種無法形容的專注。
死魚說得對,不是每只鳥都懂得飛的,有些慢飛的笨鳥,就是得花多一點的時間,才能學會展翅高飛。
「啊……」稻花傻傻的伸手就想模臉,看看是下是真同主子說的一樣,吃東西吃到臉上有渣都不曉得,卻看見面前男人,動作比她還快的靠了過來,出人意料的往她臉上輕輕一啄——
大庭廣眾,旁邊有人的情況下,自家主子不顧場合的做出這種舉動,弄得她呆愣的張著嘴,傻眼說不出一句話。
這……四爺他……
他……他干嘛踫她的臉?
稻花一臉錯愕的瞪著他,卻發現那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子,正用一種會讓她心跳加速的眼神望著她。
鱉計得逞的宋臥春,笑望她驚疑的神情。
現下在她的心湖投下了一顆石子,不曉得能勾蕩出多大片漣漪?
只希望從這刻開始,他的一番苦心,不要再像水往東流一樣,一去不回頭。
「四、四爺……」與他對望片刻,稻花深吸了幾口氣後,終于擰眉開口。
遲疑若有所悟的表情,讓宋臥春心頭瞬間一驚。
等待許久的這一天終于來了嗎?
她發現他的心意了吧?
「嗯,你說。」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噙笑對她道。
「四爺,你、你餓了嗎?」如果不餓,四爺咬她的臉干嘛?
她伸手拿起甜餅遞到他面前。
「你……你……」再一次讓胖丫頭的蠢給打得中箭落馬,宋臥春飲恨的一拳捶在桌上,火大咆哮的開口。
「二哥,你最好快壓住我,不然,我真的要殺人了!」他滿心悲哀的差點號哭出聲。
都怪他當初鬼迷心竅,拐走別人家的胖娃兒,現在真是報應臨頭了!
「咳咳……」一旁看戲看到差點爆笑出聲的宋臨秋,緩緩清了下喉嚨,忍笑開口,「看情況,你想等到稻子開花,恐怕還有得等哩。」
因為最終能讓稻子開花的,還是只有她自己,除非她張開心眼,通了情竅,否則就算旁人邊鼓敲得再響,都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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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挹春苑外頭的小亭里,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嘆息聲。
「為啥我的命這麼苦?連大哥那款丑樣都有人要,雖然融雪是個傻子,可好歹她喜歡大哥,眼里心里都只有大哥的身影,而我呢?」
「走遍整個塞外草原,不是我愛自夸,我宋某人玉樹臨風、風采出眾,才比宋玉、貌敵潘安,多少女人巴不得我能多瞧她們一眼,但為何我偏就是自找死路,搬石頭砸自己的腦袋,滿街艷麗如花的美姑娘不愛,偏不長眼的看上一個不開竅的笨丫頭……」
石桌前,握著酒杯的宋臥春自憐自艾的訴著苦,一旁抱著酒甕不知已醉到幾重天的年有余,照例是茫然的對著夜空傻笑。
「死魚,你說,我是傻子吧?以為撿到便宜,拐到個可愛胖女圭女圭,卻沒料到注定是一輩子的陷落瞎忙,從把屎把尿到安慰拍哄,這些年能做不能做的,我全都做了。丫頭剛來的頭幾年,我還想說等她長大,就給她找個了下得的好男人嫁了,也算是替我心里那份不安贖罪,畢竟是我帶走丫頭,讓她和家人分離多年的……」
「可誰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某天一回頭,才忽然發現,自己再也不想將胖丫頭還給她爹娘了。奸想好想就此將笨丫頭藏著,別讓她走出我的世界一步……我一定是個笨蛋,給那傻丫頭做牛做馬那麼多年不夠,現在竟還想將自己的一輩子都賠進去!死魚啊,你說,我是不是傻了?這樁穩賠下賺的生意,我這麼精明的人竟然還想讓它繼續下去……」
宋臥春自言自語,微醺臉龐上露出一抹自嘲苦笑。
「明明滿街美姑娘,我卻只看得見那個臉兒圓圓,笑起來像是肉餡快滿出來的包子丫頭,明明在一般人眼里只是個胖得有點可愛的丫頭,可在我這主子眼里,卻覺得自己的胖丫頭,有張天下無雙的好看包子臉,甜女敕女敕的讓人忍不住想沖上前舌忝個幾口……」
宋臥春泄氣的望著夜空,頹喪的繼續動著嘴巴。
「死魚啊,我是不是越來越不正常?這樣下去真的不行,我怕自己有天會把持不住撲上去,將不開竅的笨丫頭狠打一頓……唉!可我又哪真舍得打她,別說打了,光看她淚眼汪汪抓著我的衣袖,軟聲喊著哥哥時,我一顆心就要當場融了、化了……完了!我真的越來越不對勁……」
「死魚啊,你快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恢復正常?我會不會還沒等到稻花開竅,就先犯了失心瘋?我不要啊!」宋臥春俊臉扭曲的低叫著。
他不想變成個失了心的瘋子,可笨丫頭的蠢,卻真的快將他活生生逼到發瘋了!
他哀叫了幾聲,以為會听見坐在地上的醉鬼,說出什麼有意義的安慰話語,等了好半天,卻發現四周仍是一片靜謐。
夜越來越深了,地上的醉鬼,似乎也越來越醉了。
就在年有余快要化成一尾昏———死魚之際,宋臥春粗魯的一腳踹了過去。
「死魚!你睡什麼睡,難得你四哥我心情好,願意跟你說點心里話,你竟然這麼不給面子的醉死在一旁,听到沒有!快點給我起來……我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
「什……什麼……」年有余打了個酒嗝,也下知道是不是真醒了,嘴里發出幾個短音。
「什麼什麼!我剛問你我該怎麼辦?」宋臥春慍怒的差點要抬腳再踢,將醉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家伙踢下台階。
「嗯……怎……怎麼辦……嗯……」醉鬼迷迷糊糊應了聲,隨即身子一癱,像攤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喂!你這家伙,竟然給我睡著了……喂!他女乃女乃的,這樣算什麼兄弟,我問你的話,你都還沒回答我,快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明顯也有點醉的宋臥春,不爽的抓起年有余,正要用力搖蚌幾下,看能不能將人從周公哪里搖回來,卻听見後頭傳來清脆的怒喝聲。
「四爺,我家主子暍醉了,請四爺別欺負他!」
一個看起來身材和年齡都有些小的俏丫鬟,雙手擦腰的站在亭子前,小小臉蛋上有抹氣過頭的紅艷。
在她身後兩名跟著她一起來找人的家僕,不動如山的望著地面。
「酒兒,你哪只眼看到我欺負你主子了?」宋臥春松開手,拍拍衣袍笑笑的起身。
「左眼和右眼,兩只眼都看到了。」小丫鬟冷冷應了聲,完全沒有半點身為下人該有的自覺,還一臉傲然的指揮兩名家僕,將躺在地上的年有余架起來。
「四爺,酒兒告退。」沒有再說什麼,驕傲小丫鬟朝他福了福身子,和家僕一起離開。
「死魚,真有你的,竟然找得著這種丫鬟……」宋臥春失笑的搖搖頭。
就算死笨魚的丫鬟,脾氣倔了點,又常常目無主子,不把除了死笨魚以外的人放在眼里,可他卻知道,死笨魚是找著了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丫頭。
一個永遠把主子放在第一位的丫鬟,和一個雖然眼楮看著主子,卻沒把自家主子擱在心里的丫頭,任誰都會想選擇前者的。
可能怎麼辦呢?
他家的丫頭,偏就是後頭那一個——眼楮看著他︰心里卻不知在想什麼,從來不把他往心里看去的笨蛋!
看來他的情路真的很漫長,還有得磨了。
「唉!」
緩緩嘆口氣,宋臥春轉身走出亭子,準備去看看稻花那丫頭。
那個這麼多年來,把主子房當成自己寢房,然後讓他這個主子睡在外頭小房間,給她當女乃娘兼看門狗的笨丫頭,不知道睡著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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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睡得很熟的稻花,作了一個夢。
夢里,有個胖女圭女圭,站在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房門前哭泣著。
「娘……娘……豆……豆豆要娘啦……」胖女娃有張非常圓的臉蛋,近看就像塞滿餡的肉包。
她小手揉著眼,滿臉鼻涕眼淚的哭叫著,在門前來回張望,卻怎麼都找不著自己娘親。
就在胖女娃失望的號啕大哭之際,一名少年走了過來,笑著抱起她。
「乖!下哭喔,以後哥哥會照顧豆豆,豆豆乖,別找娘了,就這樣一直跟著哥哥好嗎?」眉目如星,臉蛋俊逸如玉的少年,心疼的哄著胖女圭女圭。
「娘……豆豆要娘……哥哥,娘啦……」想家想得緊的胖女娃,低聲哭喊,一邊緊抓著少年的衣袖。
「娘……嗚嗚……」胖女娃泣嚷了下,正想再次扯嗓大哭,卻看見抱著自己的少年搶先一步,扁嘴哭了。
「豆豆不要哥哥了嗎?豆豆要去豆豆娘那邊……可是,沒有豆豆在身邊,哥哥會傷心……」少年哽咽的模樣,讓胖女娃傻眼的頓時止住聲音,愣愣的望著他。
「哥哥……不哭……」胖女娃圓眼眯了起來,一臉難受的拍拍少年肩頭,跟著伸手往少年的嘴巴抓去,希望能把他的嘴合起來。
「好,哥哥不哭,可是豆豆要答應別離開哥哥,要一直跟著哥哥,一輩子都不離開好嗎?」少年愛憐的將胖女娃摟進懷中,舍不得放開手。
「一……一輩子?」胖女娃听不懂的偏著頭,呆呆重復著。
「嗯,一輩子就是永遠,/水遠就是很久很久的意思,等豆豆長大了就會知道。豆豆,哥哥給你想了個新名字,豆豆以後就改名叫稻花,為了豆豆,哥哥願意當個種稻人,親手栽下自己心愛的稻苗,然後守護苗兒慢慢長大。」
少年邊說邊輕拍著胖女娃,熟悉又好听的嗓音,讓沉陷在溫暖夢境里的胖稻花,不自覺的露出了傻笑。
「瞧你的模樣,可是作了什麼好夢?」不知守在床邊多久的宋臥春,笑容寵溺的伸手撫向她的臉頰。
從她五歲到十歲的這段日子里,整整五年,她身邊的位置,都是他的專屬床位。
那時,想娘又想家的她,每夜總得讓他抱在懷里輕聲哄著,才肯好好睡去。
而他,從來就不像一個主子,反而更像她的爹娘。
老實說,他根本就是她的爹、她的娘,更是她想家擦眼淚、要依要抱時的專屬人偶。
罷開始時,他像養女兒一樣守著她,以為只要等她長大嫁出去了,他的責任便可以結束,哪知道事情會忽然轉了彎,叫他莫名其妙突然變了王意,再也不想將自己辛苦拉拔的丫頭送給別人。
睡得很熟的稻花,下自覺露出個笑容,淺淡卻媲美朝陽的笑靨,讓宋臥春也跟著心動的揚起笑。
「笑得這麼開懷,肯定是作了個好夢……唉!就是不曉得,你的美夢里可有我這個四爺?」忘情的撫上稻花軟女敕瞼蛋,他細細的沿著彎月眉形撫過,然後再緩緩移向她可愛圓鼻和柔軟唇辦。
他的小稻兒,終于長大成人了……
想想他等著這天,等了多久?
餅去,他日盼夜盼,只希望這丫頭快點長大,可現在丫頭真的長大了,他卻開始擔心自己等不到這笨蛋丫頭情竇初開的那天。
明明用了很多方法,試圖想讓這傻丫頭開竅,可這丫頭卻不動如山,十年如一日的只會吃和望著他傻笑。
所以他現在真的有點擔心,哪天會有其他男人也發現這丫頭的可愛,看見她朝陽般的燦爛笑容,而將她拐了去。
老天保佑,他花了十年時間,都等不到稻兒開花,可千萬別來一個什麼可惡男人,隨便說幾句話,就讓他的稻兒開了情花結了實……
這樣他一定會瘋掉的!
「稻花,你千萬別看上其他男人,情竇初開時的第一眼,請千萬一定要往四爺我這邊瞧,四爺給你拜托了。」越想越擔憂,他像個瘋子似的喃念著。
定定瞧了熟睡的笨丫頭半晌後,他吞了口唾沫,像作賊似的左右瞧了下,確定房里真的沒有第三個人在後,便嘟著嘴往那雙微啟軟唇上踫去。
那只是輕輕的一個吻,宋臥春由她柔軟唇辦上抬起臉,還沒完全栘開嘴,稻花匆然睜開眼,目光的茫然和他對上。
「呃……」宋臥春尷尬的看著她,僵硬的無法動彈,兩顆墨黑眼珠子,緊張的直盯著她的臉。
這下可好,他該怎麼對稻花解釋?
她會不會將他誤會成心懷下軌,想沾惹小婢女的壞主子?
可……可他又真的很想……的確就是很想沾了他的小婢女!
「四……四爺……」睡得迷迷糊糊,仍舊沉浸在美夢里的稻花,無意識的低喊了聲,隨即出乎意料的露出個憨笑,伸手將主子緊緊抱住,然後又閉上眼繼續熟睡。
「四爺……不哭……不哭……」睡胡涂的她,將夢和現實混成了一塊。
讓她突如其來一扯,宋臥春猝下及防的當場狼狽摔下,趴在天生神力的胖丫頭身上。
「稻、稻花……四爺我不會哭的……」因為她天生的怪異神力,抱得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稻、稻花……你……快放開我……」宋臥春面色尷尬的低叫。
這丫頭,從小到大最讓人招架下住的,就是她那比成年男人還強的勁力。
她五歲到十歲的那些年,他一直睡在她身邊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她一哭起來便會抓著他不放,而他怎麼試都掙月兌下了,有次還差點讓她扯得雙手月兌臼,所以最後他只好不顧眾人目光,和她共睡一床。
現在想想,這樣的神力搞不好是她家人都有的,不然當年她娘和她姊姊,那麼小的個子,又是怎麼徒手扛起那麼大的重物?
可現在他不管到底她的一身神力是哪來的,只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該這樣壓在一個小泵娘身上,尤其這小泵娘又是他最喜歡的傻丫頭。
真擔心自己最後會把持不住,將這全身軟軟香香的笨丫頭,當成包子給吞了!
「四爺不哭……稻花不找娘了……稻花永遠不走……」稻花聲音模糊的喃念,卻讓身上的大男人听得猛然一顫,又驚又喜的笑容瞬間揚起。
他听見了……
她說自己永遠不走!
就算不懂他的情、不解他的心,可她還是說了……
宋臥春低下頭,俊瞼在她的臉頰邊磨蹭著,愛憐的不肯離開。
這個胖丫頭……他真的再也不放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