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習難改,惡習難改啊!
柯淑貞瞧著好友快步朝目標走去,心中第一千零三次感嘆外加搖頭來彰顯她此時的心境有多無力。
麻雀,向筱悠絕對百分之兩百是只聒噪的麻雀,尤其她這只聒噪到讓人想掐死的麻雀還擁有另一項讓人想除之而後快的惡習。為什麼叫惡習?因為那實在不是個好習慣,並不值得繼承發揚,絕對應該是被列入清除隊伍的。
嗜好撩撥沉默寡言、孤僻的人,不分男女,不論老少,而她柯淑貞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個案。據向大小姐自豪的坦誠,她是她升上大學的第一個目標——嗚,好倒霉!第一只白老鼠,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不會是最後一只,聊以自慰的最好借口。
隨意撩撥、糾纏人的下場就是那些被噪音煩不勝煩的可憐人無一不屈服在她的「魅力」之下,成了她的朋友,反過來纏住她,就好像從蛋里剛孵化出來的小雞認定了第一眼看到的人。好像作繭自縛就是這麼解釋的吧,柯淑貞自認正確地點點頭。
後遺癥之一︰被向筱悠征服的男人中有人愛上了她,而向大小姐的回應方式是威脅、恐嚇夾帶拳腳相向,甚至不惜與對方劃清界限,成功地使許多人暗戀在心口難開——下場堪憐哪!
可是,這一回——柯淑貞皺皺秀氣的眉,櫻唇輕抿搖搖頭,筱悠的目標恐怕不是個能輕易招惹的人啊。
冷魁言人如其名,冷漠少言,只有那一零一號的冰塊臉面對世人。
被酷、夠硬、夠英俊,家世好、功課好、魅力足,小小的缺憾——人緣不太好,應該說沒人敢接近他。眼楮是心靈的窗戶,冷魁言有一雙銳利犀透的眼眸,同時也昭告世人別想欺騙瞞混,而柯淑貞相信他不是個會善待敵人的人,得罪他無疑是與虎謀皮。
她真是不怕死,正確地說是不知死活。柯淑貞擔憂的目光緊隨著向筱悠,前不久校園盛傳的「辦公室艷遇」主角之一不巧正是冷魁言。
懊怎麼說呢?酷男魅力無人可及,連執掌教鞭的美艷女教師都痴迷到不擇手段——妄想用加了摧情藥的飲料讓酷男融化,結果被冷魁言踢出辦公室,而他自己則去洗了個痛快的冷水浴。足足三小時!事後臥床兩周。女老師無顏辭職,冷魁言依舊我行我素。
筱悠為什麼一定要挑上他呢?何必為爭一口氣去招惹一頭獅子?那個該下地獄的杜懷山不是讓筱悠往槍口上撞嗎?禁不起失戀的打擊也不要有自己得不到就毀掉的可怕想法嘛。
冷魁言會毀掉向筱悠,不知為何柯淑貞心頭就是不期然地浮上這種擔憂,而且她深信掐死一只嘰喳不休的麻雀是冷魁言最樂于做的一件事。但願向大小姐好運當頭,不要死無全尸。
「學長好,我是三年A班的向筱悠。」熱情活潑的雀子撞上冰山。
面無表情根本就是造出來形容他這張臉的嘛,向筱悠心中嘀咕,不知為何有打退堂鼓的想法,或許回頭繼續讓杜懷山糾纏比招惹這個男人更劃算。但是那樣不是顯得她太沒骨氣了嗎?只會欺軟怕硬?可是她——嗚,她孬種好不好,心中千回百轉,心思轉了上百圈,人卻依然揚著明亮刺眼的笑容站在冷魁言的面前,活像要襯托他的冰山臉有多麼冷似的。
「學長,好酷噢。」獻媚的語氣配上痴迷的表情,她不信還沒反應。
真的無動于衷!依舊用那張冷臉對著她,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溫度,他真的是活人嗎?
向筱悠想到就做,伸手模上他的手,溫的,至少還活著。
冷魁言的眉厭惡地微皺,但卻沒有阻止,他倒要看看這個長得一臉鄰家小妹清純外表的女生想干什麼?她有著秀氣的柳葉眉,一雙精神奕奕的黑眸似乎充滿了不盡的活力,這或許是她能讓人多看一眼的唯一地方了。身材平板沒看頭,很挑剔的目光掃遍了她全身。
兀自沉思的向筱悠沒注意,並不代表跟在一旁的柯淑貞也一樣。
「筱悠,你不是要去吃冰嗎?快了。」他那是什麼眼光?筱悠雖然不是艷光四射的大美女,可是人很好,雖然有些聒噪,可是跟她這種不善交談的人做朋友正好啊。
「噢,好。」向筱悠回神,挽起柯淑貞的胳膊就走。萬年冰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克的,慢慢來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這樣?冷魁言詫異地挑高右眉,剛剛痴迷的神情還清晰在目,下一刻就瀟灑走人?
如果這是她吸引他的手段,那麼她無疑成功了。
「別理那個杜懷山,讓他發瘋去。」柯淑貞如是說。
「我才沒空睬他。」她回應。
「冷魁言招惹不起的。」柯淑貞慎而重之地告誡。
「再看看。」不怎麼認真的語氣,游戲才剛開始。
「我說真的。」柯淑貞有些氣惱。
「我也是啊,他是個挑戰。」她一臉的興致勃勃。
柯淑貞無力地搖頭,完了,筱悠鉚上他了。
為了能趕上冷魁言的晨跑時間,向筱悠特意起了個大早,這對于一向賴床的她而言簡直就像是酷刑。而熟識她的人若看見她身上居然穿著一套嶄新的運動衣時就會瞪大了眼,合不上下巴,因為向筱悠絕對、肯定是一個運動白痴,懶蟲就是她的代名詞。她和古龍筆下的楚香帥一樣,能靠著就不站著,能坐著就不靠著,能躺著就絕不坐著……可想而知,讓她這樣的一個人七早八早地套上運動衣去晨練簡直比彗星撞地球還具有震駭性。
終于在薄薄霧氣中現出一個高大冷冽的身影,也結束了她長達半小時的等待,謝天謝地。
「學長好。」
甜美的嗓音傳入耳中,他也無可避免地看到了等在路旁的她。雖然她表現得像是偶遇,但他知道她根本就是蓄意,因為某個三八的男人已經告訴了他一件趣事︰有位小學妹跟人打賭要鉚上他。
沉默地點點頭,他倒要看看她會怎麼做,一個根本就不迷戀他的女生如何裝出一副痴情不悔的模樣。
「能和學長一起晨跑嗎?」看在她辛辛苦苦等了半天的分上答應吧。
「好。」眸底閃過一抹異色,他當先跑開。
這是晨跑嗎?簡直像是馬拉松式的賽跑,向筱悠累得喘氣如牛,而且發誓A計劃告吹,這樣陪跑,不用幾天她就光榮了。估計就和某位「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的人一樣了。
擦著額際的汗珠,冷魁言冷冷地注視著一副半死不活樣子的人,一個明明不愛運動的人居然妄想跟他來這一招,真是自己找死。
第二天。
「學長好。」甜美依舊的嗓音。
冷魁言的眼神微變,她依舊等在昨天遇見的地方,只是——她居然騎來了腳踏車?
輕松地跟在冷魁言的身邊,向筱悠幾乎笑眯了眼,她聰明吧,不能力敵,她來智取。
然後附近的人們便時常看到很有趣的一幕,一位騎著腳踏車的陽光女孩每天跟在一位冷冷、酷酷的大男生身後——晨跑。
這個小丫頭真的鉚上他了,被糾纏兩個月後,冷魁言終于有了這份認知。
一個人的臉皮可以厚到什麼程度,看向筱悠就知道了,明明相反的路程她會很巧地與你相遇。一群大男人聚會,她會很豪爽地加入其中,沒有半點女人的矜持與羞忸,就像一個男人婆。事實上,他還真看不出來那是個女人,她根本就是個怪胎。
「學長,好巧啊。」屬粘糖的向大小姐的魔音再次穿入冷魁言的耳,讓他差點嚇掉手里的筷子,當然,這無法從他萬年冰山似的臉上看出端倪。
揚著烈日也無法比擬的笑臉,向筱悠很自動自發地落座于他身側。緊跟她的柯淑貞從開始尷尬的陪坐到如今的習以為常,成功地加入厚臉一族,近墨者必黑啊!
「學長,今天的鹵雞腿不錯,送你吃。」她笑眯了眼,奉上自己的貢品。
「減肥。」他生硬地拒絕。
從開始的不予回應到現在的簡短回答,誰說她沒有進步?
「哎呀,開什麼玩笑,像學長這麼棒的身材要減就太沒天理了,我才適用減肥這個詞嘛,學長你別不好意思,一只雞腿而已,吃不垮我的。」
「拿開。」冷冷一瞪,不知死活專撿他厭惡的上貢,好像成心看他發火。
悶笑在心,向筱悠識趣地收回美食。她就是成心的,自己掏腰包當然要飽自己的肚子,買他喜歡的非窮不可,所以,嘿……
冷魁言停下筷子,抬頭看著安靜用餐的人。
靶受到他的注視,向筱悠疑惑地抬起頭,「學長,有事嗎?」
「要真有誠意,親自做比較好。」
嗯?向筱悠眨眼,她沒有听錯吧,他頭一次跟她講這麼多話咧。
「沒有,就別再煩我。」
這回向筱悠可听明白了,他根本是變相地趕人嘛,他吃準了她做不出像樣的飯菜來,真的是將她瞧扁了。
冷魁言掃了她一眼,冷漠地起身離去。
太過分了啊,向筱悠用目光向他的背影進行冰點掃射。
「學長,加油。」興奮的小女生尖叫聲魔音穿耳。
掃過人頭攢動的看台,向筱悠遠無聊得想睡覺,籃球有什麼好看的?那群女生到底在鬼吼鬼叫什麼?
「筱悠,你是來看籃球的,還是來打盹的?」柯淑貞好笑地推推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的人。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卻絕不是來看球賽。」她不滿地咕噥。
「可是你確信他會接受?」
「我管他。」極不負責的說辭。
「你總不能把便當扔給他就走吧?」柯淑貞難以置信地瞅著昏昏欲睡的人,這麼吵也能睡得著?佩服!
「是啊。」向筱悠理所當然地點頭。
「天!」柯淑貞無力地拍額,她真的這樣說,「花痴不是這麼扮的。」
「我不是花痴,我只是想跟他做朋友,僅此而已。」她鄭重地申明自己的立場。
「都一樣嘛。」柯淑貞小聲嘀咕。
汗水淋灕地結束比賽,三分球英雄不如花蝴蝶——韓少磊吃香,畢竟冰山與煦日,是人都會親近和煦的陽光,就算濫情也比無情好。
「哪,午飯。」她簡單明了地交代,絕不拖泥帶水地轉身。
冷魁言呆愣地看著手中突然多出的便當和純淨水,一時無言。
「嗨,冷少,艷遇啊。」韓少磊戲謔地撞撞呆住的人,難得他也會嚇到啊。
他一言不發地開瓶灌水,然後大步離去,手中捧著便當。
韓少磊充滿興味地眯起眼,那位清秀的小學妹很有個性嘛,連送仰慕者東西都可以如此另類,要得。
「哇,你真的這麼做?」柯淑貞咋舌,「他一定會扔掉的。」
「隨便,總之我送了。」向筱悠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也只是隨便做做,有人當試驗品很好,沒有也不會有損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為什麼不陪他一起吃?」柯淑貞困惑地皺眉。
「拜托,」向筱悠沖天翻個白眼,「萬一廚藝太差,等他當面摔回來嗎?」自取其辱不是她會做的事。
「明白,眼不見為淨。」柯淑貞了然地點頭。
濃蔭下,涼亭里,籃球隊的幾個骨干聚在一起享用自己的愛心便當。
非常難得的是就連冰山手中都擁有一盒,而且不是沾其他人的光抑或經由轉手,而是當事人親手接收到的。
興味的目光聚集在一處。
「無聊。」冷魁言伸手打開便當。
簡簡單單的菜色,就如同她的人一樣。
「不怕下藥?」韓少磊不怎麼真心地告誡。
回答他的是毫不遲疑的進食動作。
廚藝一般,四字評價。
「一看就知道是主廚做的。」劉冠廷看著手上的便當搖頭,那些小女生總是借花獻佛,半點誠意也沒有。不過,他也懷疑讓那些嬌嬌女下廚做出來的東西他是否敢吃。
「都一樣。」駱亭軒嘆氣。
「她做的。」冷魁言冷淡地開口,顯得突兀至極。
「咦!」眾人驚訝的表情如出一轍。
「真正的愛心便當。」韓少磊感慨萬千,其余伙伴心有同感。
一直以來冷魁言就有個心願,想吃到有「溫暖」味道的飯菜,而她親手做的便當讓他嘗到了這種味道,冰冷的心在那一瞬間被人溫暖。
冷魁言的嘴角揚起可疑的弧度,不過,他們懷疑是自己眼花,看走了眼。
午後的校園寧靜祥和,大部分人都處于午休狀態。
大部分的意思就是仍有例外,好比精力一向充沛的向筱悠。
毫不淑女地爬上大榕樹,懶散地靠在樹干上猛啃書本——言情小說,被許多人稱之為幼稚的東西。
瞧到好笑處,她忍不住逸出輕笑。
「會不會鬧鬼?」有人開著玩笑。
「大白天鬼魅遁形。」
「不覺得這恐怖的笑聲很耳熟嗎?」
「有點兒。」
「悠悠小學妹。」異口同聲的答案,不約而同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