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花海之游,讓陸勻香決定強迫自己忘記對他的情感,收起所有雜念,專注于下個月舉辦的評鑒大會。
而益慶似乎也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不再隨她探訪茶鋪,而是選擇一個人四處游歷,或是陪著陸滌香玩耍。
今天一早,在經過簡短的用餐後,她急忙帶著常伯以及阿柱前往後院放置新茶的庫房點收,記錄本季茶園生產的所有茶品以及數量。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外頭的太陽已經攀過了屋頂,在小梅帶來午間休憩訊息的同時,也傳來了善祺茶莊的轎子正停在門口,要接她和弟弟過府探視的消息。
叔父怎麼會挑這個時候要她過府?陸勻香不禁蹙起雙眉,對工作被強行打斷甚感不悅,可是當她得知原來是嬸嬸想念她和滌香想念得緊時,她屈服了,只得暫時將手邊工作交付給常伯和阿柱兩人繼續處理,然後回房略加梳洗打扮後,攜著正在房里玩耍的滌香,坐上轎子前去善祺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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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香、滌香,你們快進來,嬸嬸不知多久沒看到你們了。」陸夫人看見陸勻香姐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連忙放下手里正縫制的衣物,高興地招手要他們進屋。
「嬸嬸。」陸勻香牽著弟弟進到房里,來到嬸嬸面前請安。
「你們兩個終于到了,嬸嬸可是等你們很久了。」陸夫人見到久違的兩名佷兒,一雙眼又欣喜又擔心地朝兩人全身上下打量。「瞧你們一陣子不見,兩個人好像都瘦了一點,這怎麼行呢!阿桃,快到廚房里幫堂小姐、堂少爺端碗人參炖雞湯來,快一點!對了,如果看到小少爺,順便叫他過來。」
「是,夫人。」
吩咐完畢,她伸手將陸滌香攬到懷中仔細打量。「可憐的孩子,真的是瘦了。明明吩咐豐媽要好好照顧你的,怎麼還讓你瘦成這個樣子?」
其實弟弟的樣子跟一個月前根本沒有多大的差別,陸勻香知道嬸嬸是因為太過擔心他們姊弟,于是連忙向嬸嬸說道︰「嬸嬸,滌香很好,您不用擔心。他很乖,每天都有按時吃飯、按時服藥,前一陣子替他看診的方大夫也說他的狀況比以前更好了,一點問題也沒有。」
「咦,可是……」陸夫人听了佷女的說辭,內心還是頗為擔心。
七年前陸記茶莊發生大火後,陸勻香姐弟曾寄住在善祺茶莊長達兩年之久,在這段時問里,性情良善的陸夫人心疼他們姊弟的悲慘遭遇,將兩人視若己出般地照顧。
即便在姊弟倆搬回重建的陸記茶莊後,還是常常差人送些滋養身子的補品到家中給兩人食用。這份心意讓當時喪失雙親的陸勻香倍感溫暖,便將嬸嬸當成另一個母親般看待。
「娘,你不要擔心了,滌香他的氣色看起來真的很好,是不是,勻香姐姐?」
房問里頭還坐著另一位女性,她是善祺茶莊的二小姐陸銀針。今年剛滿十六歲的她比陸勻香小了四歲,個性跟她娘一樣溫婉、善良,鵝蛋臉、柳葉眉,相貌端正秀麗的她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陸滌香對嬸嬸和這位堂姐相當信任與熟悉,所以一進房門,他的小臉露出難得的輕松神情。
陸勻香也很喜歡這個堂妹,因為叔父家里三個小孩當中,她是唯一能讓她信任的。
「娘,阿桃跟我說你找我?」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小孩說話聲,只見一道孩童身影正大步邁入房中。
健壯的身材與縴弱的陸滌香呈現兩極化的差異,唯一雷同的是臉上那抹稚氣的神情。他是善祺茶莊的小霸王陸紅袍,今年十二歲,是府中最受寵溺的麼兒。
「是啊!還不快過來問候你勻香姐姐,還有滌香弟弟。」陸夫人催促著愛子上前打招呼。
「干麼這時候叫我?爹咋兒個差人帶了好些玩意兒給我,我正玩得起勁呢!」
「紅袍,不可以這麼無禮,趕快來見過勻香姊姊跟滌香弟弟。」陸夫人對于眼前這個獨子目中無人的態度感到相當煩惱,可是在丈夫的溺愛與縱容下,哪有她這個母親說話的余地,子是她只能盡量從旁輔佐,不過效果相當有限。
「喔!見過勻香姐姐和滌香弟弟。」他對著陸勻香姊弟隨便點了一個頭,連正眼都不看一眼。「這樣可以了吧?那我走了。」話一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昨天你爹買了新的玩意兒給你,怎麼不讓滌香跟你一起玩?」陸夫人想教導愛子懂得分享的道理,于是如此建議。
「才不要!那些全都是我的。」听見母親的話,陸紅袍氣得直跳腳。
「不用了,嬸嬸,我想滌香目前還是有些怕生。」陸勻香看見弟弟自從陸紅袍走進房里後,原本放松的臉又緊張起來,知道他內心對這個堂哥還是感到相當害怕。
「沒關系,小孩子就是要玩在一起才不會那麼容易怕生。紅袍,叫阿興幫你把那些玩具拿到娘這里的偏廳,你們兩個一起玩。」
「娘!」他扯開嗓門大聲抗議,卻換來陸夫人更嚴厲的斥責。
「難不成你想要我告訴你爹,說三天前將他最心愛的花瓶打破的人是你嗎?」
「哼!」听到母親提起他的把柄,他再不甘願也只好悶不吭聲地轉身跺步踏入偏廳。
陸勻香心想,讓滌香有同伴一起玩耍,也許對他或多或少會有幫助,雖然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小霸王,不過細心的嬸嬸想必也是想到這點,才會叫人將玩具搬到隔壁房間以便監督,她相信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才是。
听以她輕推著弟弟的肩膀,鼓勵他一起過去。
「不然,我也一道過去好了。」陸銀針一手拿起放置于膝上的刺繡,一手牽起堂弟的小手,對母親與堂姐說道︰「反正我可以一邊刺繡,一邊看著他們。」
「啊!這樣也好。」陸夫人對女兒的提議表現得異常欣喜,因為今天她要陸勻香姐弟前來,除了關心他們之外,另有一項重要的目的。
而陸勻香也從嬸嬸不同以往的態度,隱約猜到她必然有要事對自己說,所以便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嬸嬸將話導入正題。
「咳,對了。」陸夫人清了一下喉嚨,續說道︰「不知道你們茶莊這一季的收獲好不好?」
她觀察著嬸嬸的臉色,怡然地回道︰「謝謝嬸嬸的關心,雖然今年春季的雨水不是很豐沛,不過制出來的茶品質不輸以往,我想應該可以在這次大會上取得不錯的名次才是。」
「你叔叔跟我也很擔心今年的雨量,會不會對你們的收成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沒有影響的話是最好的了。嗯……還有一件事,我不曉得方不方便開口?」
終于要進入正題了,陸勻香心想,不過她還是保持著平淡的態度。
「嬸嬸,勻香將您視為親娘,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好了,勻香絕對不會介意的。」
「听到你這麼說,嬸嬸就放心了。我知道自從你帶著滌香搬出去之後,在那邊的生活相當辛苦,你不僅要照顧不會說話的弟弟,還要打理茶莊所有大小事務,這些對一個正值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你叔叔跟我很擔心你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累壞自己的身子,所以……」
她隨即明白嬸嬸意有所指。其實自從她十五歲及笄之後,便不斷有人前往善祺茶莊向叔父和嬸嬸提親,可是每次都被她以茶園經營未果,還有幼弟仍需照顧為由拒絕,直到她的兩位堂妹陸續成年,才逐漸轉移目標到她們身上,大堂妹碧羅前年出嫁,接下來該輪到二堂妹銀針吧?
「可是嬸嬸,勻香自覺還沒有做好出嫁的準備,況且滌香的病情最近才逐漸好轉,我著實放心不下。」
「勻香,不是嬸嬸要說,你的歲數也不小了,再這麼拖下去,你要叔叔跟嬸嬸怎麼對你過世的父母交代?如果是擔心嫁妝不夠豐盛,你放心,有叔叔在,他絕對會讓陸家的子女風風光光地嫁娶成家;要是擔心滌香,嬸嬸也已經跟你叔叔商量好,一旦等你嫁出去後便會將他接回這里住,待他如同親子。等他長大,也會將陸家產業全數交回他的手上,並幫他娶妻成家,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是……」這些理由依舊說服不了陸勻香。
她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可是她實在舍下得留弟弟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叔父家,更何況要讓陸記茶莊揚名天下的理想還沒達成,她實在不甘心就此拱手讓給叔父,然後出閣嫁人。她實在不甘心啊!
正當陸勻香在內心思索該如何回拒時,偏廳忽然傳出一陣孩童的吵鬧哭聲。滌香哭了!她趕緊起身沖進偏廳一探究竟。
「發生什麼事了?」她一進偏廳就看見陸銀針跪在地上,摟著放聲大哭的陸滌香不住拍背安慰,而一旁的陸紅袍也不遑多讓,一坐在地上撫著臉頰放聲大哭,家僕阿興則是焦急地蹲在小少爺身邊,似乎在查看他臉頰的傷勢。
「你們怎麼了?怎麼都在哭?」陸夫人隨之走進,不明白眼前所見為何事。
陸勻香趕緊上前自堂妹手中接過弟弟,陸滌香倚進姐姐的懷抱里,邊哭邊用手指著地上一團被揉爛的白紙。
「嗚……嗚嗚……」
「滌香,乖,別哭,是不是哪里痛痛?」陸勻香心疼地問道。
「他、他才不痛呢!娘,滌香用手抓我的臉,你看!」陸紅袍掙月兌了阿興的手,轉身奔進母親懷里邊哭邊告狀。
「究竟是怎麼回事?」陸夫人低頭查看愛子臉頰上的傷勢,發現除了一小塊紅腫抓痕外,並沒有其余嚴重外傷。
「娘,他們兩個人本來拿著不同的玩具,坐在不同地方各自玩耍的。我想這樣應該不會有問題,就專心做我的刺繡,沒想到隔了一會兒,就看見弟弟在搶滌香手上的東西,滌香搶不過他,所以就伸出手往他的臉上抓去,等我看見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陸銀針解釋來龍去脈。
豈料陸紅袍不滿意姐姐的說法,辯解道︰「我又沒有搶他的東西,我只是想借來看看而已,不管我怎麼跟他說,他都不回答,我以為他默許了,就把東西拿過來看,沒想到他出爾反爾伸手要將東西搶回去,可是我還沒看夠啊!他還是一直跟我搶,最後居然還用右手抓傷我的臉。阿興都有看到,對不對?!」
在小主人的怒目注視下,阿興只好趕緊點頭表示同意。
陸滌香听見堂哥誣陷他,可是他無法說出自己的意見,只能哭得更大聲來抗議堂哥的逃月兌之詞。
「真的是這樣嗎?」陸夫人瞪了阿興一眼。
在陸夫人的逼問下,阿興臉都紅了,遲遲不敢再作回應。
孩子是自己生的,她當然知道陸紅袍心里在想什麼。
無法忍受他將所有過錯推到不會說話的陸滌香身上,她一氣之下,重重斥責兒子,「紅袍,你還不向滌香道歉?娘平常是怎麼教你的!做人要誠實,不可以隨便說謊。你明知道滌香不會說話,你問他,他也不會回答你,為何要說是他默許?還有明明是你先搶滌香的東西,還硬說是滌香跟你搶!」
陸紅袍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生氣,還為了「啞巴」堂弟責罵他,在自尊心嚴重受損下,他倔強的脾性發作出來,向母親人吼,「我為什麼要向他道歉?他不會說話是他的錯,又不是我的錯,我才不會向啞巴道歉!」
他此話一出口,陸勻香終于忍不住出手打了他一個耳光。
「滌香他才不是啞巴,他只是不想說話。」她怒道。
突然被甩了一個巴掌的陸紅袍,驚怒之余一時間忘了哭泣,他狠狠瞪著堂弟,
接著恨聲說道;「我才沒說錯,他是啞巴!
「紅袍,你……」不待母親和姐姐出聲責罵,陸紅袍頭也不回地轉身跑出門外。
此時陸滌香在劇烈的哭泣下,突然咳嗽了起來,陸勻香擔心地不斷拍著他的背,情況卻沒有絲毫好轉,她只得趕緊向嬸嬸告辭,想帶著弟弟回去莊里,避免再受到更多的刺激。
離去前,陸滌香哭著用手指著地上,想撿回那個白色紙團,陸勻香將它撿起遞給弟弟,只見他珍寶似地將紙團緊緊藏進懷中,直到回程轎內,她才想起那團白紙是先前益慶送給他的紙鶴。
于是,她柔聲哄著弟弟說道;「滌香,別哭了,等我們回去莊里再請益慶哥哥折給你好不好?」原本只任紅袍欺負的滌香今天居然會還手,可見益慶對他的影響有多麼大。
陸滌香一听,這才漸漸止住哭泣,不過依舊不停哽咽。
「滌香,你變堅強了呢!」陸勻香不禁撫著弟弟的頭稱贊。
經過方才一鬧,她感到有些疲倦,尤其想起嬸嬸對她說的那些話,身後無形的壓力也就更形巨大。
如果這次的評鑒大會沒有一舉成功,那麼她真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她跟弟弟還可以繼續一起生活嗎?滌香,將永遠是她心中最大、最深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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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著弟弟的手走進大門,忽然想起今天一早就出門的益慶此時不知回來了沒,于是向迎上前來的常伯問道︰「常伯,益慶公子回來了嗎?」
「嗯,他剛剛回府,此刻正在大廳里歇著。」
「我知道了。」陸勻香輕輕點了點頭,便先帶著弟弟回到他房里休息,下過一進房門,卻沒有看見辛蘭的身影。
「咦,怎麼沒有看見辛媽?」是不是到廚房幫忙小梅做飯了?算了!反正目前最重要的是讓弟弟上床休息。
「滌香你躺著休息,等姐姐去大廳請益慶哥哥過來幫你修理紙鶴,你再起來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陸滌香乖乖地點了點頭閉起雙眼,哭累了的他,不到一下子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她溫柔地幫弟弟蓋上被子以免著涼,確定一切無恙後,才走出房間往大廳去。
還沒抵達大廳,便听見從里頭傳來一陣愉悅的談笑聲。陸勻香不禁停下了腳步
站在門口朝內張望,只見阿柱、小梅、辛蘭三人圍坐在益慶面前,相互熱烈地交談著,眾人臉上都充滿難得的輕松笑意。
詳細的談話內容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此時的大廳上洋溢著許久不見的活潑生氣,讓她不忍踏入破壞了這片歡樂的氣氛。
她有多久不曾這麼開心地與大家聊天了?平時她總是惦記著茶莊的瑣事,關注叔父有意無意對她施加的壓力,與眾多茶商之間的交易周旋,還得擔心弟弟滌香時好時壞的身體狀況……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
不知不覺感傷了起來,內心忍不住想著,或許這廳堂里的人根本就不歡迎她的出現,她最好就這麼轉身離去會比較好。
在屋子里和眾人閑聊的益慶忽然感到門外傳來陸勻香的氣息,抬頭一看,果然發現她站在門口,于是他便笑著朝她招手,邀請她加入。他這一陣子並不是真心想要閃避她,所以依舊希望能與她多相處,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情。
「小姐。」不過其它人卻在看見陸勻香進來時,連忙自椅子站起,向主子屈膝行禮便欲馬上離去。
其實陸勻香全當他們是家人,很想開口要他們留下,大家可以一起聊聊,可是眼前幾人卻認為,在這家中他們就是下人,不應該和主子平起平坐。
他們魚貫離開了大廳,重回個人工作崗位,陸勻香只得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品嘗益慶今日從街上帶回來的茶。
「陸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益慶看著她黯然的臉色擔心問道。
「不,沒什麼。」幾日不見,眼前的他似乎又更加神采飛揚,原本俊秀的外表,在月兌下僧袍換上尋常百姓的衣服後,整個人顯得更加俊朗。
原來暗自為情神傷的只有她一人。她的內心不禁升起一陣酸楚,卻又不欲在他面前表現,因此收起滿懷愁緒,淡淡說出陸滌香的紙鶴不小心弄壞了,希望他能再為滌香折幾只紙鶴。
「當然!」他馬上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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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益慶懷里揣著一疊白紙來到陸滌香房里,卻見床上的孩童尚在睡夢之中,他滿頭大汗不停地扭動身軀,眉宇深鎖似乎承受著相當大的痛苦。
何以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孩臉上,會出現這樣的表情?益慶想著,而這表情似乎也曾在他的臉上出現過。
恍如隔世的過往此刻又歷歷在目。父親、母親、兄長,還有陪他出生人死的伙伴……這一切的一切竟如同秋天落葉般隨風凋零,無論如何再也回不來了。
「呵!」他不禁苦笑出聲,忍不住以手搗住雙眼,隱去眼角滑下的一滴透明淚珠。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陸滌香醒了,他一睜開眼看見床前益慶的身影,立即舒開雙眉展露微笑。不過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益慶全然沒有察覺,陸滌香疑惑地坐直身子,伸出溫暖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唔!」小人兒嗚咽地發出聲音喚他。
益慶感受到身旁傳來的溫暖,趕緊回過神來將自己拉回現實。
「滌香,你醒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準備開始吧!」
「咦?」他睜著圓圓亮亮的眼楮。
在陸滌香懷疑的眼光下,益慶從懷里將那疊裁過的白色方紙拿了出來,他先在床上清出一塊空間,然後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折著,靈巧的指尖下隨即出現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紙鶴。
「唔!」陸滌香的小嘴發出一聲驚呼,欣喜萬分地將紙鶴接過,愛下釋手。
「怎樣?換你嘍!」益慶將一張白色方紙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動手試著折折看。
他歪頭仔細回想方才益慶折紙的步驟,雙手隨著腦海浮現的回憶動了起來。
「對,就是這樣。」益慶一邊鼓勵著,一邊在他遇到不甚了解的地方時,從旁施予協助。半刻鐘過後,一只嶄新的紙鶴昂然卓立而出。
「哇!現在你做得比我好了。」他贊美說道。
陸滌香興奮地看著眼前的成品,表情相當得意。
「對了!要不要試試這個?」益慶又捻起一張白紙,快速折出了一只活蹦亂跳的青蛙。紙青蛙後方有一個可以使之不停向前跳動的機關,看得他大感驚奇,拍著小手咯咯直笑。
「還有這些喔!」
在他靈巧雙手的動作下,一只只紙折的鳥兒、魚兒、狗兒、蟲兒、花兒……迅速堆滿整個床鋪,陸滌香眼花撩亂地看著,著實不知該從何下手。
「噫!」他張著圓滾滾的雙眼,表達他的意見。
「你什麼都想學?」
「嗯!」
「好吧!那我們一個一個慢慢來。」
「哇!」陸滌香喜孜孜地贊成,兩人就這麼你一手、我一手地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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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陸勻香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枕邊放著一朵紙折的白色美麗花朵。
端水進來伺候梳洗的小梅笑著說道︰「那是小少爺一大清早進房送的,是他自己完成的呢。」
她內心一陣感動,眼眶霎時盈滿欣喜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