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中焚著一爐檀香,煙霧裊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呈龍虔心的繪著觀音法相,這時有只蝴蝶翩然在他身邊飛舞,他渾然不覺,最後,蝴蝶便在他肩上停下不動。他瞅一眼蝴蝶,輕輕的用手指點一下蝶翼,這蝶也不驚嚇的飛離去,只是微微的掮動一下雙翼,飛至他的手指上。
「呈龍——」呈鳳一路喊叫著跑進來,一見這情景忍不住取笑的說︰「好美的公子嬉蝶畫面,呈龍,你不怕觀音娘娘瞧見後動了凡心,那你的罪可就大了。」
「去,成天只會胡言亂語。」呈龍啐道,徐徐的對著蝴蝶一吹氣,蝴蝶便款款飛去。
「那也強過你成天待在書齋里,像個大姑娘似的不出繡房,一點都不像皇甫將軍府里的男人,難怪爹會經常覺得感慨。」
這話觸到呈龍的煩惱處,不禁令他有點惱火。「呈鳳,娘罰你在家閉門思過十天,現在你應該安靜的待在房里好好反省,別來這里打擾我的清靜。」
「娘只是說在家反省,又沒有說不準我自由走動。」呈鳳瞧一眼桌上的觀音像,「呈龍,就差替觀音娘娘畫眉點楮就完成了吧?」
「悶了,想找人陪你玩?」呈龍幽幽的開口。
呈鳳咧嘴而笑,「不愧是雙胞胎,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不必等我開口你就懂了。」
「瞧你這副毛躁的德行,用肉眼就看得出來,何必心靈相通?」
呈鳳看他拿起一支干淨的小楷毛筆,便知他準備替觀音畫眉,于是在他就要沾墨之前奪下毛筆。
「別畫了,休息一下,剛才我想到一套劍法,我要你現在就陪我練劍。」呈鳳任性的說。
「我沒有空,也沒有那個興致。」呈龍伸手要去拿毛筆時,呈鳳一閃,他落了個空。他有些惱,命令的說︰「呈鳳,別鬧了,馬上把筆還給我。」
「不還,你有本事就從我手里拿走啊。」呈鳳邊跑邊回頭道。
兩人在書齋中繞來繞去,你追我跑,這時皇甫孟華一踏書齋,呈鳳便機警的閃躲到父親的身後,而呈龍一看到是父親,便及時止步,垂手而立,敬畏的喊一聲,「爹。」
「爹,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呈鳳從父親身後跳出來,見父親神情凝重,似乎有心事,便有意逗他開心,「太平盛世的,上朝听那些文官上奏章道他人是非,一點都不好玩,像爹這樣英雄無用武之地,不如辭官好了,然後陪娘游山玩水,倒也快活。」
「女孩家,口沒遮攔的,」皇甫孟華責備,但語氣中帶有些嬌寵意味。
皇甫孟華確實有心事,想當年當盟約一訂,他受封為護國將軍隨皇上回京,而和他一起抗遼兵的何達開將軍則封為鎮遼將軍駐守邊關。今天上朝時,當他看見何達開年紀輕輕卻功勛彪炳的兒子何雲飛從邊境回朝,皇上賜封他為飛將軍,令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這幾天你都在書齋里,畫這張觀音像?」皇甫孟華走到桌旁,低頭觀看即將完成的畫像。
「這孩兒答應慧音師父為觀音禪院畫的觀音像。」呈龍略微緊張的回答。
「爹,您看呈龍是不是畫得很好?再把眼楮、眉毛和嘴巴都畫上去,簡直就……就美如天仙了。」呈鳳有意引父親開口稱贊呈龍一句。
「別亂用形容詞,褻瀆觀音大士。」皇甫孟華持須低頭沉吟,心里卻暗暗稱贊,觸筆細膩,飄逸中又不失莊嚴,實屬上乘作品。
他抬頭注視兒子呈龍,人才俊秀,不可否認的是人中之龍,可惜他不願著戎裝,否則今日建功的一定是皇甫家的兒子,哪里還輪得到何達開的兒子。
再瞧瞧呈鳳,雖說是一對人人稱羨的漂亮兒女,可是對男兒來說太俊美,女兒又過于英氣逼人,如果……罷了。
「呈龍,今天殿下問起你,要你有空就到宮里走動。」
「是。」呈龍恭敬的應答。
皇甫孟華又看了他一眼,感嘆一聲,雙手放在背後,踏出書齋。
「呈龍,爹一定又感慨的想,如果我們兩個人調過來就好了。」皇甫孟華一走出書齋,呈鳳便開口。
「我才不要像你這副德行。」呈龍不屑說。
「你以為我就希罕像你啊!」呈鳳把筆重重的放下,跑出書齋。
呈龍拿起毛筆醮墨,下筆時,腦海中不知不覺的浮出離珠那張素雅無邪的臉。
他連忙甩甩頭,接著便凝神的在畫上掃出一道彎彎的蛾眉。
呈龍從觀音禪院出來,在熱鬧的街道信步走著,突然地被一陣悠揚的琵琶聲給震住了,他停下腳步四處尋望著,只見許多人朝著前方的龍津橋下圍過去,他便好奇的跟過去。
是她!呈龍眼楮一亮,專注的盯著離珠的臉,專心聆賞她正彈奏的「十面埋伏」的曲子。
眾人皆看著徐東烈表演武術,惟獨他听著離珠的彈奏。
離珠聚精會神的彈奏,把項羽一步一步踏入韓信在九里山設下十面埋伏的緊張詭譎氣氛演奏得淋灕盡致。
一個彈音,曲調直轉低啞,徐東烈的雙力交叉的拋向空中,而他做了一個大迥旋之後,一手接下一刀,分毫未差,引爆圍觀的人鼓掌叫好。
呈龍皺一下眉,賺眾人的掌聲干擾他聆賞美妙的樂音。
琵琶聲歇息,離珠放下琵琶,向大家行禮,拿起一支花槍輕盈的耍起來。
呈龍唇邊浮出笑意,心想這哪里是在耍功夫啊?不過看她玲瓏嬌小的身子不斷地旋轉著,像是花蕊舞春風般令人賞心悅目。
外圍的觀眾有一位是劉府的家丁,他把香蕉塞入嘴里之後,便將香焦皮丟進場中。
眼看離珠著地時就會踩到,徐東烈急得喊叫,「離珠,小心……」
倏地,呈龍輕功一展,人已經輕攬起離珠的縴腰,扭身一縱,兩人在半空中一個翻滾,才翩然著地。
全場掌聲熱烈。
離珠仰起下巴一看,吃了一驚。
「你……你是扮觀音娘娘的那位公子?」
呈龍沉下臉,一副不願再提起的樣子。
「對不起,那天我……」錯認他是女兒身珠一直想和他道歉。
呈龍不想再听到扮觀音的事,便不讓她把話說完,問她,「我記得你說你叫徐離珠。」
離珠害羞的點頭。
「離珠姑娘,你的琵琶彈的真是好。」呈龍真心的贊美著。
離珠紅暈飛上玉頰,臉頰一陣發燙,心兒莫名的興奮,呼吸微亂,以致身子有些發抖。
「離珠,你沒事吧?」徐東烈沖上來關心的問。
「哥,我沒事,是這位公子及時幫我一把,否則我一著地鐵定會跌個四腳著天,那可就糗大了。」離珠細聲的說,眼眉斜斜的朝呈龍的臉一瞟,眼底盡是嬌羞。
「公子,謝謝。」徐東烈抱拳言謝,可眼楮卻噴火般的看著呈龍仍放在離珠腰際上的手。
離珠也察覺了,微微的扭一下腰肢,輕聲的說︰「公子,你的手……」
呈龍恍然一驚,尷尬松手。離珠離開他手掌的瞬間,他似乎能明白古人所說的一句話,「楚腰縴細掌中輕。」
離珠拿起盤子討賞時,有意從另一頭開始,到最後才緩慢的走到呈龍面前,她不好意思的將頭垂得低低的,雙手捧著盤子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放了一錠銀子到盤子里。
「謝謝。」離珠說時,微微的抬頭偷覷他一眼,即和他深邃的眸子交會,這一眼叫她心亂如麻。
「離珠,把東西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徐東烈看到他們之間交會的眼神,內心妒嫉的感覺如泉水般涌出。
「是……」離珠心想,奇怪,腳怎麼動不了,且她的心還留在他身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地,劉家家丁和一群官兵走向他們,劉家家丁指著徐東烈說︰「就是他打傷我家少爺。」
「來人,把他抓起來。」官兵一聲令下,徐東烈立刻被兩名官兵抓起來。
「這是在干什麼?我又沒有犯罪,為什麼要抓我?放開我!」徐東烈奮力掙扎,不滿又不解的吶喊。
「哥——」眼前的景象讓離珠嚇壞了。
「這位官爺,請留步。」呈龍開口問︰「這位大哥犯了什麼罪?」
「他打傷劉國舅的公子,像他這種暴民怎麼可以讓他繼續在街頭逞凶作惡呢?」官爺面帶不悅的說。
「打傷……不,我哥哥沒有。」離珠上前牢牢的抓著官兵的衣袖,哀求的說︰「官爺,我哥他不是壞人,求求你不要抓我哥哥……」
「這話你去跟縣老爺說吧!」官兵一把推開離珠,粗聲吆喝,「帶走。」
「不要抓我哥哥啊……」眼看人已走遠,離珠哀慟不已。」
「離珠姑娘,別哭。」呈龍看到離珠哭得如此傷心,突然一股沖動想要幫助她,「官爺說你哥哥打傷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劉國舅的公子故意污蔑的,我哥哥才沒有打人。」離珠抽噎的說,「我和哥哥前幾日才搬到京城住下來,觀音娘娘誕辰那一天,我們……」
「離珠,我給你們帶熱包子來了。」王巧雲拿著一包熱騰騰的包子跑來,見離珠哭紅眼楮,卻不見徐東烈人,詫異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雲姐姐,哥哥被衙門的人給抓走了。」猶見親人似的,離珠撲倒在王巧雲的身上,傷心的哭了起來。
王巧雲拿起手絹為她拭淚,「離珠,快告訴我,衙門的人為什麼要抓走徐大哥?」
「他們說哥哥打傷劉國舅的公子。」離珠哽咽的說。
「放屁!劉長卿平時作威作福的,就只會欺壓百姓,沒有想到這次還惡人先告狀,真是弄。」王巧雲氣憤的說。
「雲姐姐,我現在就去劉府求劉公子放了我哥哥。」離珠著急的說。
「不可以。」王巧雲淬然明白了。「我懂了,離珠,你不能去求劉長卿這個小人,你這一去,正好羊人虎口,再也不可能完好的回來。」
離珠眼底顫了一抹驚惶之色。「那……那我該怎麼辦?」
「離珠姑娘,我想縣老爺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人關起來,若是你哥哥真的沒打人,我看你還是到衙門把事情說清楚,縣太爺自然就會放你哥哥出來。」呈龍理所當然的說。
「對……」離珠早已六神無主了,如今听呈龍這麼—說,眼前似乎乍現光明。「那我現在就去衙門把事情向縣老爺說清楚,也許他們就會放哥哥出來。」
「沒用的,誰不知道縣太爺是劉家的一條狗。」王巧雲說,側目覷了呈龍一眼,認出他是將軍府的少爺,心里便有了主意。「離珠,你快求龍公子,眼前只有他能替你作主了。」
突然听到王巧雲說的話,離珠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便一臉茫然的望著呈龍。
「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他是將軍府的龍公子,眼前除了他,沒有人能為你作主了。」王巧雲微扯一下離珠的手肘,她這才回過神來。
「龍公子,請你救救我哥哥。」離珠紅著雙眼請求的說。
「我?」這下換呈龍胡涂了。「你求我就如綠木求魚樣,白費力氣而已,沒有用的。」
「求魚?他是誰?他能救我哥哥嗎?我馬上去求他。」離珠滿眼疑問和希望。
呈龍一怔,不禁覺得好笑,想來這位離珠姑娘是急壞了,才會病急亂投醫。
「離珠姑娘,我不是縣太爺,不能替你作主,我想你還是到衙門走一趟比較實在,在下告辭了。」他不想管閑事,尤其是有關官府方面的事。
離珠拉住呈龍的衣袖,眼巴巴的注視著他,似要像塊黏皮糖般賴住他的樣子。
「龍公子,離珠求你。」若不是為了哥哥,她也不想這樣厚著臉皮去求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離珠姑娘,你這是干什麼?」呈龍有點不知該拿她怎麼辦?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若是甩袖一走了之,就不是大丈夫的行徑,他只有就事論事的向她說明,「你哥哥動手把人打傷了,這就是犯法,理應接受審判,這不是我能干涉得了的。」
「他沒有!」離珠和王巧雲異口同聲的否認。
離珠不諒解的看著呈龍,心中認定他和劉長卿不過是同一類的人,頓時好感便減了幾分。
王巧雲接著說︰「龍公子,其實那天打劉長卿的人不是徐大哥,而是鳳小姐。」
「呈鳳?!」呈龍一臉驚愕,心里暗罵︰又是這個丫頭惹的禍,再讓他來替她善後了。
「沒錯。」離珠急于救出哥哥,她只好把呈鳳扯下水。「那天劉公子找我們的麻煩,是鳳小姐出面抱不平的。」
「我明白了。離珠姑娘,別擔心,既然是呈鳳惹出來的風波,就不會讓你哥哥去擔這個罪名。」
「真的?」離珠睜睜的注視呈龍,心里自責起來,她剛才不該把龍公子和劉長卿那個惡棍想在一塊的。
「真的。」呈龍保證的說。
「離珠在此先謝謝龍公子。」離珠欠身致謝。
「你先回家等我的消息,放心吧,你哥哥不會有事的。」呈龍堅定的看她一眼,便匆匆的離去。
離珠望著他的身影,愧疚難安的對王巧雲說︰「雲姐姐,我會不會太對不起鳳小姐,她也是為我們才打人的呀,萬一……」
「傻離珠,將軍府是何等的人家,就算是皇親國戚的劉國舅也要讓三分。」王巧雲打斷離珠的話說道。
「為什麼?」
王巧雲把有關將軍府,以及這對龍鳳胎如何得到皇室寵愛的事情一一的告訴離珠。
「你看,那里就是御賜的將軍府。」王巧雲舉手指向東方那高聳巍巍的飛檐。
「好高哦!」離珠微張著嘴,發出贊嘆聲。
「在京城里除了皇宮,沒有任何達官貴族住的地方能高過將軍府。」王巧雲看著離珠說︰「說真的,離珠,你真是福星高照,上回遇到風小姐解圍,今日又得到龍公子幫助,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我想徐大哥就一定能逢凶化吉,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來,把東西收一收,我們回家等龍公子的好消息。」
「嗯。」離珠點頭。她想起他臨走前那堅定的眼神讓她安心又平靜。
「什麼!劉家那個混帳東西竟敢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我立刻就去劉府叫他放人,否則我就把他打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呈鳳憤怒的罵著,轉身就要沖出房門,呈龍身手更快,咻的一飛,便早她一步擋在門口不讓她出去。
「你就是這麼沖動,才會無端惹是非。」呈龍一臉嚴肅的表情
「這是什麼話?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那個惡霸劉長卿欺負人家姑娘?」
「見不平之事而助之,是人之常情,但是也不能使用暴力。你啊,做事都不經腦子想一想後果,你惹禍有將軍府幫你頂著,誰也拿你沒辦法,可是人家呢?不過是無依無靠的小百姓,到頭來還不是得承擔所有的罪。」
呈鳳啞然,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呈龍,于是不服氣的鼓著腮幫子,轉回屋里重重的坐下來。「劉長卿仗勢欺人,你怎麼不罵他?」
一听到這個惡名昭彰的名字,呈龍忍不住嫌惡的扯動唇角,冷冷的說︰「他惡人自會有惡報,當然不能逃過應得到的懲罰。」
「呈龍,你到底想干什麼?你不準我去找他算賬,那……」呈鳳思緒枯竭,著急的說︰「那我們就直接去衙門命令他們放人。」
「不行,我們若是這樣做的話,那跟劉長卿又有什麼分別?」呈龍否定呈鳳的提議。
「這也不準,那也不行,全是你的道理,難道叫徐家兄妹自認倒霉,誰叫他們惹上劉國舅的兒子?」呈鳳越說肚里的一把火越大。
「當然不是,我自有道理。」
這話有玄機。呈鳳瞧他一眼,急急的問︰「呈龍,快把你的辦法說出來,別賣關于了。」
呈龍坐在呈鳳對面,詳細的說出如何救徐東烈的方法時,只見呈鳳興奮的叫起來。
「這個辦法好玩。」她伸手模模他的頭,贊許的說︰「我就知道你這顆腦袋不是白長好看的。」.
「不準你再模我的頭。」呈龍揮開的她手,霍地起身往外走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
「徐家。」話一說完,他又急忙的解釋,「明天上公堂的時候,有一些細節必須跟離珠姑娘說清楚。」
「你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呈鳳暖昧的沖著他笑。「我心里就納悶著,一向不愛管閑事的龍公子怎麼會突然地對不相干的人熱心起來了,原來全為了那個楚楚動人的徐離珠。」
「胡……說!」呈龍臉上顯現一抹尷尬之色。「我和你一樣都是看不慣劉長卿仗勢欺人和同情徐氏兄妹。」
「是嗎?」
「當然,不然你以為什麼?」
「別忘了我們可是雙胞胎,可以心靈相通,我現在能感受到你內心有愛苗在滋長。」呈鳳戲謔的說。
「我看是你在思春。」呈龍聲明道;「明天我提醒娘趕緊替你找婆家,免得你到處替皇甫家惹是生非。」
「皇甫呈龍,你……」呈鳳氣得揮拳打人,呈龍身子一斜,人已飄到門口,朝呈鳳朗朗大笑幾聲才離去。
夜色暗淡,離珠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泛紅的眼楮目不轉晴的盯著前方的門。
頓時,有人敲門。「有人嗎?」
「來了。」離珠急忙的跑去開門,一見來人不是呈龍,她的內心非常失望。
「徐東烈是你什麼人?」男子問。
「他是我哥哥。」離珠提著心,忐忑不安的問︰「我哥他……」
「你放心,他在牢里很好,現在我就是來帶你去牢里探望他。」
「真的嗎?」離珠半信半疑。「現在是晚上,真的可以去牢里看我哥哥?」
「這自有人打點,你不必操心。」
有人打點?一定是龍公子。
「姑娘,你到底去不去?」男子不耐的催促。
「我去,這位大哥,請你稍候,我進去拿件衣裳給我哥哥帶去。」
「不用了,那里什麼都有,時候不早了,你快跟我走吧。」
「好吧。」離珠跟著那人才走幾步,即遇見不放心離珠一人在家,要來和她作伴的王巧雲。
「離珠,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王巧雲看著離珠和那名陌生男子。
「雲姐姐,這位大哥要帶我去衙門看哥哥。」離珠高興的說。
「去看徐大哥?」王巧雲狐疑的看著離珠身後的男子。
「對了,」離珠突然想起來,轉身問男子說︰「這位大哥,雲姐姐可以一起去嗎?」
「不行,只能你一個人去。」男子不耐煩的說︰「別蘑菇了,我家公子是不喜歡等人的,快跟我走。」不由分說,他拉著離珠的手就往外走。
王巧雲覺得事有蹊蹺,于是跑上前去拉住離珠。「離珠,我真的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你這個女人真噦唆!」男子一把推開王巧雲著離珠便快步的離開。.
離珠邊走邊回首,大聲的說︰「雲姐姐,別擔心,是龍公子讓人來的。」
王巧雲站在原地驚惺地目送離珠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巧雲姑娘,你站在這里做什麼?」呈龍來找離珠時,只見王巧雲立在徐家門口發愣,于是好奇的問。
見是呈龍,王巧雲驚怔一下,「龍公子,請問你有沒有讓人來帶離珠去牢里看徐大哥?」
「沒有。」
「這下糟了!」王巧雲慘叫一聲,「剛才有一個人來把離珠帶走了。」
「什麼!他們往哪個方向走?」呈龍著急的問。
「往那個方向!」王巧雲手指著前方時,頓時驚慌失色,自責的說︰「我更胡涂,這不是往衙門…’
呈龍不等她把話說完,隨即展開輕功追去。
夜色茫茫,一路上靜悄悄的,偶聞犬吠聲。
離珠緊跟著男子後面走著,惟恐跟丟了。
轉個彎拐進一條巷弄內,繁華熱鬧之景有別于適才走過的淒冷街道,她心里起了一陣疑雲,想問男子,卻又不敢說出口。
這時男子在燈火繽紛的百花樓前停下來。
「姑娘,到了。」男子說。「你快進去,我家公子就在里面等你。」
「這位大哥,你不是說要帶我到衙門的牢里看我哥哥嗎?」
「關于你哥哥的事,你親自進去問我家公子吧。」
「我不要進去這種地方,而且龍公子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她明白自己上當了。她質問︰「我問你,你家公子是誰?」
「國舅爺的劉公子。」.
離珠愣了一愣,嗄道︰「你怎麼可以騙我說你是龍公子派來的人?」
「我從沒提過龍公子,是你自己誤解。好了,別噦唆,想救你哥哥,就好好的伺候劉公子,只要他一高興,你哥哥馬上就被放出來了。」說完他便想強拉離珠進百花樓。
「我不要,我要回家。」離珠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要走,卻又被拉回來。「放開我……」
兩人在百花樓前拉扯,呈龍趕來看到這景象,立即上前欲將離珠從男子手中拉開。
離珠喜出望外,「龍公子,他是劉公子的人。」
「龍公子,國舅府和將軍府的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屢次要破壞我家公子的好事?」
「劉長卿的事我才懶得管,不過離珠姑娘我要帶走。」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男子掄起拳頭朝呈龍揮過去,他怔了一下,靈敏一閃,躲過這一拳。
「龍公子,小心。」離珠退到一旁著急不已。
男子張牙舞爪的連環打拳,只見呈龍東跳西走的,輕松的躲過男子的拳頭,男子因拳拳落空,心急又氣憤,攻勢越加狠毒。
這個人真是糾纏不休;呈龍不禁皺了一下眉。
「呈龍,你這個不中用的小子,真丟我們將軍府的臉,對付一個下人需要耗這麼多時間嗎?」話才至,呈鳳一腳便踢中男子的胸口,男子頓時往後退了好幾步。呈鳳斜眼睨呈龍一眼,訓道︰「你呀,平時不練武,用時徒負呼呼。」
呈龍聳聳肩,「呈鳳,你怎麼來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縣太爺每晚都來這里找他的相好,我不來這里把縣太爺揪出百花樓,如何讓他明早升堂?」呈鳳說。
男子爬起來,氣憤的朝呈鳳背後攻去,而她一個倒勾回旋腿,隨即把男子踢飛至半空中,然後重重的摔下來,跟著小姐一起來的春花、秋月立即拿著繩子將男子捆綁起來。
「劉長卿也在里面,你們自個兒小心點,我帶離珠姑娘先走一步。」說著,呈龍便拉著離珠的手,快步的離開百花樓。
一路上,呈龍始終牽著離珠的手,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她踩著他的身影沉默地跟隨著。
「龍公子,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離珠吶吶的說。「我很傻對不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曾這樣說過我。」
呈龍仍然沉默著不答一語。
徐家破舊的小跨院就近在眼前,呈龍的步伐不知怎地便放緩下來,而離珠還是一樣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沒有再說話。
回家的路總是太短,家門到了,呈龍停下腳步低頭注視著離珠,而她又心慌又羞怯的不知該把眼楮往哪里瞧,最後還是被他的目光給攫住了。
眼底滿是情苗,兩人定定的注視著彼此,此時無聲勝有聲。
突然間,清脆的一聲聲響,把離珠嚇出一身冷汗,害怕的忙躲進呈龍的懷里。
他抬頭一瞧,月影下,一頭野貓似箭一樣的竄過,踩碎了一塊瓦片。
再低頭看著偎在他懷中顫抖的離珠,于是輕拍著她顫動的背,用清晰且溫柔的聲音安慰她說︰「別怕,只是一只野貓而已。」
「原來是貓,嚇……死我了。」離珠心有余悸的說,那嬌憐的樣子讓呈龍沖動的將她摟緊,頓時,她的心定了,驚恐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龍公子,我真是又笨又膽小,真的很沒用。」.
「你不是,你只是天真單純罷了。」
「離珠,是你回來了嗎?」王巧雲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
離珠急忙的離開呈龍寬闊溫暖的胸膛,回答一聲,「是我——」
「你快進去吧。」
「龍公子,我哥……」
「你哥哥不會有事的,只不過要委屈他在牢里待一夜。」
離珠落下懸了一夜的心。「龍公子。」她戀戀不舍的看他一眼,心里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匆匆的丟下一句話,「真的謝謝你。」便轉身推門走進屋里。
門關上時,呈龍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感,空望著門扉,腦海中浮起她那張清麗的臉,胸口中存留著擁抱她的悸動。
這是他從未經驗過的一種感覺,一種無法形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