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象的清潔歐巴桑下午來打掃公司時可能會掃出一整堆的玻璃碎片,因為整間公司里的職員頻頻跌破眼鏡。
原因是向來對女人不屑一顧的紀大經紀今天竟然親自護送任其芳上星象報到。
泵且不論她是公司破天荒第一次沒有經過「正常」作業程序便錄用的新人,光是瞧紀韋兩顆眼珠子緊緊追尋著任其芳小小的身影,大家已是心照不宣。
這漂亮的小妮子肯定是紀韋的女朋友,眾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伴佳人,對于任其芳能擄獲自傲的紀韋的心,除了她長得漂亮外,眾人皆引頸企盼她的工作能力也能如同長相般教人為之贊嘆.
只因紀韋是星象的無價之寶,雖然這塊寶有點冷、有點傲,但沒人希望他們的偶像崇拜者交上了一個白痴般的繡花枕頭;就像對紀韋糾纏不清的蘇妮便是如此。
最重要的一點是,大伙兒終于盼到了一個可以用柔情舒緩紀韋火爆個性、臭硬脾氣的人,眾人皆希望星象從此能得到安寧,別再動不動就傳出嚇死人的咆哮怒吼。
而一向將紀韋當成太陽神再世的周台生更是不敢對任其芳稍有怠慢,只見他忙里忙外、穿梭于各個組別間,極盡呵護奉承之能事地向每個職員介紹任其芳,只差沒當面交代一句︰千萬別怠慢了咱們救苦救難的女菩薩。
說她是救苦救難的女菩薩並不為過。昨天下班前周台生特地找來紀韋的拜把兄弟江堂詢問有關任其芳的事。這不問便罷,一問之下他興奮異常的情緒直延續到今天。
能讓紀韋「藏私」的女人,肯定在他心中佔有一定比例的分量,而古有名言︰英雄難過美人關。所以只要他能巴結上任其芳,往後的日子他也就不必戰戰兢兢地對著紀韋的那張撲克臉,只要任其芳肯為他說項,還怕紀韋不乖乖地言听計從嗎?「還滿意嗎?」在帶著任其芳做了一次巡禮後,周台生一邊進入紀韋辦公室,一邊對著身旁的紀韋和任其芳饒富興味地如此一問。
當然!這答案對紀韋來說是肯定的,周台生對任其芳的禮遇是無可挑剔的周到。
然而,他的過于殷勤對任其芳而言卻是無形的壓力。
方才同事投諸在她身上的眼光,或友善、或贊嘆、或嫉妒、或冷然,在在都向她發出一股不尋常的訊息,而她明白這全是拜紀韋所賜。
唉!早知會引起如此大的騷動,引發如此多「關愛」的眼光,她寧願搭那擠得像沙丁魚似的老牛公車,也不願搭紀韋的順風車來落人話柄。唉
這長聲嘆息催得周台生冷汗涔涔。難不成這小妮子比紀韋還難搞定?只見周台生原本兩道毛毛蟲似的濃眉霎時下垂成個「八」字。
「謝謝你,周董。」今天周台生表現得可圈可點,紀韋難得好心情的認真致謝。
沒想到紀韋難得一見的好心好意全教周台生誤會成揶揄挖苦,他原本皺成八字的濃眉這下子全擠成一堆解不開的結。另一方面他也擔心這會不會是紀韋想要跳槽前給他的甜頭。
「今天下班後我在凱悅訂了幾桌酒席,美其名是員工聯誼,事實上任小姐才是主角。我已經邀請了幾位名制作和大老板,這樣難得的機會並不多,任小姐可要好好把握。」周台生不得不使出最後的一招,企圖以大牌制作和幕後金主緊抓住任其芳,進而控制紀韋。只是……接下來的時間他可能得動用關系,盡量找幾個上得了台面的制作人來充充場面。
「不用麻煩了,我想……」任其芳客套的推托詞才起了頭,便讓紀韋給截了下文。
「今晚我們會準時到達。」紀韋對周台生的不擅「察言觀色」深感無奈,他不耐煩地向周台生揮揮手,再和周台生繼續閑扯下去,他恐怕會被周台生感染,變成痴呆兒了。
灰著一張臉,周台生忐忑不安地離開紀韋的辦公室。
「他怎麼啦?」周台生垮著雙肩的模樣教任其芳納悶不已。
「該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你這麼認為嗎?」紀韋揚著薄唇瞅著她。
「沒有,他讓我覺得受寵若驚。當然,我知道這是因為你的緣故,可是也因為如此,所以我懷疑根本是你擅用職權,對他施加壓力,或者是威脅什麼的,否則他怎麼會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老板要這麼緊張我也沒辦法,錯不在我。」一踏進星象這棟大樓,紀韋油腔滑調的皮條樣便不甘寂寞地跑出來作祟了。
「你倒推得一干二淨,依我看哪」她瀏覽著紀韋比周台生還講究排場、格調的現代化辦公室,「你不僅把老板吃得死死的,甚至還有喧賓奪主之嫌,不知內情的人八成會以為你才是星象的老板。」
「是嗎?那也是因為我有這份能力才夠資格以假亂真。」他上前摟住她的縴腰,將她東張西望的小臉扳向他。
「你實在有夠臭屁的。」她轉了轉眼珠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那叫自信。」他更正。
「我說自大更恰當些。」
「自信也好,自大也罷,反正它們都是用來凸顯我與眾不同的字眼罷了。」紀韋自我膨脹得好不愜意。
「算了!看來你有很嚴重的自戀傾向,為了繼續保有我謙虛的美德,我覺得還是跟你保持點距離的好,以後我自己騎機車上班。」
之前她並不知紀韋在公司里有如此多的仰慕者,她如果繼續和這個危險人物出雙入對,最終的下場肯定會是萬箭穿心。
雖然她和紀韋彼此情投意合,但……還是保守點,別太招搖才是萬全之策。
「騎機車!?我不準!」紀韋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
「為什麼?給我個理由。」任其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從在上次山里迷路那天起,紀韋對她可以說是言听計從、百依百順到底。沒想到今天剛升格當她的上司便擺高姿態,來個下馬威。
「你先說說為什麼。」紀韋不答反問。
「我不想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她拿他先前的話來堵他。
為她的伶牙俐齒,他微微不悅地說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再說咱們又是隔壁鄰居,我順道送你上下班無可厚非吧!?更何況騎機車多危險,肉包鐵的,稍有差池怎麼得了。」
「拜托,你這種說法好像所有的機車騎士都拿生命在開玩笑似的。」任其芳拍額並翻了個白眼,「再不然,我搭公車總行了吧?」
「那更不行!鮑車上多的是乘機吃豆腐的變態。」他怎能忍受那些婬蟲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用飛的不成?」任其芳嘟起小嘴抗議紀韋的諸多刁難。
「別沖著我吼,我完全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他解釋道。
「霸道!」任其芳不滿地撇撇嘴。
「隨你愛怎麼想,反正我堅持。」他有點按捺不住自己暴躁執拗的脾氣。不想住院、不想吃藥,他都可以順她的意,但唯獨牽扯上她的人身安全,他就無法任由她任性胡為。她為什麼體會不出他的擔心及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的用心良苦?
在享受慣了甜言蜜語後,任其芳還真不能適應紀韋突兀的強硬語氣,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
沉悶的空氣頓時彌漫小小的斗室。
唉!不過是選擇上下班代步工具這等的芝麻小事,他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態會不會稍嫌偏執了點?望向身旁嘟起紅唇生悶氣的任其芳,紀韋難得地檢討起自己的態度。
「全依你了。」任其芳突然開口。
「你說什麼?」正忙著自我檢討的紀韋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說全依你了。」任其芳沒好氣地重申。
她認真的在心里分析過了,其實紀韋說的全是實話,在上下班交通混亂時,騎著機車穿梭在大大小小車陣中委實險象環生,而公車之狼她也踫上過幾次,那種感覺真教人渾身不舒服。
而且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如果別人有心搬弄是非,不管再怎麼劃分清楚公私界線,依然難杜眾人攸攸之口。
「真的!?」紀韋還是不太相信這只任性的小野貓這次竟然這麼容易屈服。
「人家說好話不說第二次,而我都已經說兩次了,如果你再不相信,我干脆收回好了。」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才表現出柔順小女人的模樣,他竟然還質疑再三!「不!千萬不要!我只是太過感動。」紀韋趕緊解釋。
「感動?」
「是啊!因為你的善解人意,因為你讓我覺得受尊重,因為你讓我有機會表現我的體貼心意,因為……」
「喔!你說話非得這麼夸張嗎?」任其芳被紀韋哄得雙頰泛紅。
紀韋低下頭親吻她美麗的額頭,大手撫模著她如綢緞般的長發。
「這一點也不夸張,我笨拙的嘴巴永遠無法形容出你的千分之一。
「說罷,他的唇已封上她的。
還說他的嘴巴笨拙!?這麼感人的話可不是隨隨便便誰就能說出口的;何況他親吻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在那兩片靈巧的唇瓣親吻下,她常常陶醉得渾然忘我。
當然,熟練的吻也說明了他在這方面的經驗豐富。說她不會吃味紀韋曾有過的風花雪月那是騙人的,但是,只要她是他今後的唯一就夠了。
正當兩人吻得難分難舍之際,江堂不知趣地沖了進來。「呃,不好意思,打擾了。Dick,這個……」江堂看了任其芳一眼,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你們有要事商談,我出去遛達遛達。」任其芳捂著緋紅的雙頰,逃離令人尷尬的現場。
江堂真是呆頭鵝!撞見人家擁吻的畫面假裝視而不見就是了,還傻愣愣地說什麼不好意思、打擾了這種令人更尷尬的話。
想到向海,任其芳心念一動,反正她今天閑閑無事做,紀韋只不過帶她來星象亮個相,一切的活動、課程均排定在一星期後,這當然也是紀韋心疼她感冒初愈的體貼心意。她何不利用晚上酒席之前的這段無聊時間找向海哈拉一下。
打定主意,任其芳踩著雀躍的腳步步出辦公大樓,只向警衛留了一個簡短的口信便離開公司。
紀韋悶悶地窩進沙發里,他雖然懊惱江堂壞了他和任其芳的親吻興致,但他還不至于昏了頭,沒听見江堂方才進門時喊他Dick而非紀韋,這表示江堂是前來談公事的。而且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八成又是為了擺不平蘇妮這貪得無厭的女人。
然而他只猜對了一半,擺不平蘇妮這女人的恐怕不是江堂而是他紀韋。
江堂將手上卷成筒狀的雜志丟向桌子。「別急著對我吹胡子瞪眼楮,保留一下你的怒火,等你看完了這篇報導後,再集中你的火力去找蘇妮那個大嘴三八婆。」
靶覺永遠慢半拍的江堂鮮少把話說得這麼苛刻,看來蘇妮這次惹的禍連江堂都無法忍受。
江堂憤怒的語氣引發紀韋的好奇心,他拿起桌上的八卦雜志一看封面上的標題的確是危言聳听,也教紀韋的雙眸瞬間著火。
披著羊皮的狼Dick.
他克制住即將出口的粗話,將雜志攤開至江堂先前已折角的那頁
以廣告模特兒出身,目前在螢光幕前佔有一席之地的著名女演員,日前沉痛地透露她剛出道時即受到號稱鬼才的經紀人Dick的覬覦;在他的婬威下,她還是慘遭狼吻……一向自詡清高的Dick竟然利用工作的職權,玩弄女性于股掌之間,真可謂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蘇妮呢!?」紀韋雙眸噴火地看完文章內容完全不實的報導後,忍不住咆哮出聲。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想將蘇妮打入十八層地獄!
「你想她會笨到自己送上門來任你大卸八塊嗎?」如果蘇妮想以此綁住紀韋,那她就大錯特錯了。桀傲不馴的紀韋是不受人擺布的,江堂為蘇妮的沖動行事感到惋惜。
「她最好躲我遠遠的,否則……」否則你又能怎麼樣?依現在這種情況你能動她一根寒毛嗎?只是徒然落人話柄罷了。我認為現在你該擔心的是任其芳的反應。
「光瞧紀韋勞師動眾地拉著一「月兌拉庫」的星象員工,漫無目的地尋覓迷失在荒山野嶺里的佳人,及陪在病榻前廢寢忘食的照顧,任江堂的感覺再遲鈍,也明白任其芳在紀韋心中的舉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