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邵宇華愛少郡!?」楊依翎自沙發上彈跳起來,「別開玩笑。」
孟依給她一記大白眼,「我吃飽沒事干啊!」她詢問坐在一邊的顏家二老,「顏爸,顏媽,你們認為呢?」
「我只要女圭女圭開心就好。」方妤憂心忡忡地看著樓上那扇緊閉的門。
「雖然她喪失記憶忘卻曾有的痛,但我還是沒有見到她重展歡顏。」顏尚長嘆一口氣。
「老公,我們那個可愛、活潑、開朗的女兒消失了,是不是?」倚在丈夫懷中,方妤泫然欲泣。
這時,門鈴響起。
「啊,大概是少凱回來了,我去開門。」孟依開門一看,門外是紀旭風,她隨即垮下臉,口氣不善地吼著︰「你還來干嘛?我們這里不歡迎你。」說完便想關上門。
紀旭風伸出一腳抵著門,不讓她關上。
「孟依,你听我說——」
「對不起,請你叫我孟小姐。」她刻意與他劃清界線,「還有,我不想再看到你。」她使勁地想關上門,卻無法如願。「紀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的貴腳移開?」
「孟依,你別這樣。這事和我根本不相干,你怎可因此就將我否決掉?你要如此輕易的斷送自己的幸福嗎?」他炯亮有神、緊迫盯人的眼眸充滿誠摯。
孟依暗咬著牙,少郡的事使原本有恐懼婚姻的她連帶也害怕戀情。「幸福!?愛上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負心人有何幸福可言!」
「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邵宇華不知何時走到紀旭風的身後,與他同時大喊。
紀旭風先是愕然于邵宇華的存在,一會兒,他們會意地彼此淡笑點頭。
「顏伯父、顏伯母,我有事想和你們商量。」邵宇華朝里頭喊叫。
楊依翎一听到他的聲音,眼神冰冷的欲上前甩上門,卻被顏父給阻止,並要她們放他們二人進來。
孟依不甘願的領他們進去。
「伯父、伯母好,我是來請罪的。」邵宇華以真誠的神情面對顏家夫婦。
「誤會早已冰釋,而婚約的事上次早已解除了,其他的我們不想再多說。」方妤明理的說。
邵宇華一听,心頭的重擔總算落了地,他原本預料他們會因少郡的車禍而斥責他,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我懇求您們能讓我和少郡獨自相處一段時間。」
「為什麼?」顏尚詰問。
「我想替她恢復記憶。」邵宇華誠摯地說。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你曾經深深的傷害過她,一旦她恢復記憶豈不痛不欲生。」顏母神情略顯激動,「邵先生你花名遠播,要什麼女人沒有,我求你不要再來招惹我的寶貝女兒。」
「邵宇華,你別太過分,少郡現在過得很好,你別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依翎坐回位子,冷冷地揚高嘴角。
「平靜有什麼用?她根本就不快樂。」紀旭風發出不平之鳴,「宇華他犯的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誤會,我想只要解釋清楚少郡一定會原諒他的。」
「少郡不會原諒他的,表哥你說過你是在玩弄少郡而已,並沒有付出真心,而這句話我已經告訴她了。」
「那是我的玩笑話不是真的。」他苦惱地用手爬過頭發。
「誰相信。」楊依翎冷哼。
「要我怎麼做你們才會相信我?我是真的愛她。」他氣急敗壞的大吼,但因長期酗酒使他這一吼,倒引起身體輕微的不適而搖晃了一下,紀旭風和孟依趕忙分別由兩側扶住他。
「表哥,你沒事吧?」怎麼說宇華也是她的親人,孟依終究不忍再苛責他。
「死不了。」他揮開他們的手拒絕扶持。「我是真切的想請求各位答應我的要求。」他雙膝一曲,跪在地上。
「宇華!」
「表哥!」
紀旭風和孟依不敢置信的叫出聲,他們非常了解宇華,他一向認定男兒膝下有黃金,絕不輕易下跪,如今……
顏家夫婦和依翎也同樣震驚得久久無法言語,而顏少凱一進門便是看到這幅景象。站在樓梯口的那個人是女圭女圭吧?他的思緒暫時溜走。
對于眼前的情況,顏父正愁不知該如何應付之時,少凱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他的困境,「少凱,你認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這個嘛?」他低下頭撫著光滑的下巴故作沉思狀,好半晌,他才抬起頭公布他的決定——
「咳,咳,請問現在是什麼情形?要我決定什麼?」他清了清喉嚨,一臉疑惑。
他話一說出口馬上替自己惹來許多白眼和抱怨——
「你神經病啊!不早說。」
「無聊!害我緊張死了!」
孟依和依翎異口同聲的抱怨著。
「老爸又沒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哪會知道?」少凱覺得好委屈。
「我還沒說!?」顏尚狐疑的指向自己。
「當然羅!」他理直氣壯的說。
「事情就是這樣……。」顏尚將事情的原本始末告知少凱後,便詢問他的意見。「你的決定如何?好?或不好?」
「不好。」他背靠著扶手,眼眸中隱含著若隱若現的算計。
邵宇華聞言僵直身體站起來,哀淒的神色令人為之動容,倏地他開始狂笑,笑得兩行熱淚不由自主的滑下面頰,心想再也挽不回了!倍受打擊的他轉身跑出門外。
「表哥!」孟依擔心的追了出去。
紀旭風很不苟同的看著他們一家人,「你們太過分了,居然連個機會都不給他。他都已經向你們下跪了,你們還這樣對他!你們若真的為了少郡著想,應該讓宇華幫她恢復記憶,讓她自己作決定才是。」隨即氣沖沖的也走了。
「女圭女圭,你去哪兒?」少凱抓著從樓上下來急欲向外跑去的少郡。
「我……」她望著邵宇華剛才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自己的家人無言以對。
「你要去找他?」少凱試探地問。
她「嗯」了一聲,想起他剛才被少凱拒絕的模樣,一股不舍的感覺便在她心底蔓延,伴隨著一絲陌生卻又熟悉的心痛。
「你還找他做什麼?他傷你傷得還不夠重嗎?」方妤淚水溢出眼眶,她只要想到女圭女圭了無生氣地躺在醫院里喃喃的囈語,她的心就有如刀割。
「傷我!?他有傷害過我嗎?」怎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這是在最近五年中所發生的?
「媽咪,你回答我啊!」
顏母別過頭去拒絕回答。
「老爸?」她喚住正欲偷偷離開現場的父親,站在他的面前,「老爸,你告訴我啊!」
「夠了,別再問了。」少凱欲拉她上樓。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上樓,我要問清楚。」她掙月兌少凱的手又跑下樓。
「你愛他當真有那麼深!?」顏尚沉痛地問。
「我……我愛他!?」淚悄悄的地她的眼角滑落,一幕幕熟悉的情景在她腦中不斷的放映,速度快得讓她看不清楚。一下子,她的臉色由緋紅轉白,腦袋更是不時的傳來抽痛,她不自禁地用雙手抱住頭。
「女圭女圭,你怎麼了?」少凱見狀,關心的朝她走去,「你沒事吧?」
看見父母和弟弟眼中的擔心,她很想告訴他們她沒事,但天地在她眼前不停地搖晃,她眼中逐漸模糊直到一切變為黑暗。
「女圭女圭……」他們呼聲未停,少郡居然往後倒了下去,少凱及時接住她。
***
邵宇華又喝醉了!蔣浩翔命令紀旭風和梁昊杰開導他,說什麼上次他和他老婆兩人已經說過他一次了,這次輪到他們;一說完,人便拍拍走了,留下他們自個兒收拾眼前的「爛攤子」——喝醉的邵宇華。
事實上,他們根本拿他沒辦法,只能任他拿著高級洋酒猛往嘴里灌,他們則在一旁守著,以防他喝得更醉,進而做出什麼傻事。
邵宇華從不曾這樣的,但以他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姿態牛飲,不說一句話,眼神又絕望得令其他人更說不出話來。
「怎麼一回事?」梁昊杰蹙緊眉心問。
「顏少郡喪失了記憶,四少跑到顏家跪在地上求他們給他個機會,讓顏少郡恢復記憶,教他們給拒絕了。」紀旭風降低音調回答不想再刺激邵宇華。
「欺人太甚。」梁昊杰犀利的眼神閃著森冷。
「還讓他繼續喝嗎?是不是該阻止他了?」紀旭風眼楮盯著正在開另一瓶酒的邵宇華。
「他愛喝酒是他的事。」他充滿擔心二字的雙眸和他那冰冷的語調成了明顯的對比。
看出他眼中的關懷,紀旭風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問題是他已經喝了一天一夜了。」
「為什麼不早說?」梁昊杰凜著臉,目光冷冽地刺向他。
「我拜托你,三少。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四少再灌下這瓶酒的話恐怕就要送醫院了,不能再讓他喝,我們去把酒搶過來。」
「也好。」
說歸說,但他們兩人仍站在原地都不敢貿然行動,因為邵宇華這家伙很奇怪;他清醒的時候出拳只用五分力道,一喝醉了卻用上十分的力道,你說他失去控制嘛!偏偏他的拳頭又穩穩地命中目標!這也是他們遲遲不敢往前的原因。
正當他們苦惱如何搶走邵宇華手中的酒時,門鈴聲忽然響起。
「我去開門。」紀旭風打開門看到來者,不由得怔忡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誰?」在書房里頭問了半天得不到回應的梁昊杰不耐煩的踱了出來一看,「顏少郡,是你!」
他坐上沙發冷冷的打量她,「你來做什麼?」
看她蒼白著一張臉,紀旭風帶她進屋安撫道︰「別怕,他這家伙就是這樣,你來有什麼事嗎?」像是想到什麼,他又大叫︰「不對啊!你不是喪失記憶了?怎麼還找得到這里?」
「是我要求曉寧帶我來的。」
「來看四少的笑話。」梁昊杰冷哼。
「四少!?」她用眼神詢問紀旭風。
「四少就是宇華。」他溫和的語氣惹來梁昊杰的瞪視。
「不是的。」她猛搖頭,「曉寧跟我說了很多,我也許能找回以前的記憶。」
「太好了。」紀旭風驚喜的叫。
「不過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少郡吶吶地開口說。
喜悅之情瞬間自紀旭風的臉上褪去,取代的是一臉的凝重。
「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夠嗎?若是一個禮拜之後你仍是不能恢復記憶,那該怎麼辦?」
「少凱就會來接我走,而邵先生也必須從此不再來找我。」其實她也知道一個禮拜的時間不夠,但她的心里卻不怎麼願意,彷佛她什麼事都記起來的話,會要了她的命。
「三少,你說呢?」紀旭風進退兩難的求助于梁昊杰,一個禮拜的時間要去爭取三個月的記憶,根本是天方夜譚嘛!
「長痛不如短痛。顏小姐,你請回。」看出她根本不太願意想起從前,梁昊杰俊臉一沈,深幽的黑眸有著明顯的厭惡。
是呀!若是她無法想起過往的話,四少鐵定會再心碎一次,紀旭風的目光飄向書房半掩的門,現在都已經是這種活死人的狀態了,再多受一次刺激豈不翹辮子。
「三少說的對!顏小姐你走吧!去過你那平穩的日子,我們保證絕不會讓四少去糾纏你,你可以放心了,請回!」紀旭風打開門,逐客之意非常明顯。
少郡也不好再厚臉皮的待下來,「那……我走了。」她在心里吁口氣,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
經過紀旭風的面前,她壓下聲調問︰「呃……他沒事吧!」不知為何,她的心里總是惦著他。
「不礙事!只是喝了點酒而已,時間一久他就會重新振作,而心中的傷口也會痊愈的。」如果他捱得到那時候的話!
她輕輕的「哦」了一聲,正要踏出門時身後突然有個「重物」撲向自己,她一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而那「重物」也趴在她身上緊抱著她不放。
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鼻而來,少郡定楮一看,是邵宇華!?他什麼時候跑出來的?紀旭風和梁昊杰眼中也有和她相同的疑惑。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梁昊杰快步走向他們,和紀旭風合力想把像只八腳章魚的邵宇華從顏少郡的身上拖開,哪知他黏性十足怎麼也弄不開。
「我看他根本就是水蛭嘛!」紀旭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邵宇華,邵宇華,你醒醒啊!」她輕拍他的臉喚道。
半醉半醒的宇華感覺到有人在踫觸自己,他微撐起上半身,少郡見機不可失連忙爬出他的懷中改跪在他面前,雙手放在他的腋下欲抱起他。
他半眯起眼想看清是誰,蒙朧之中他似乎看到那令他日思夜想的人兒,他很滿足地笑了,聲音瘖啞的說道︰「我終究還是夢到你了……不要離開我……少郡。」他輕撫她嬌美的臉蛋,最後把頭了無聲息的落在她的肩頭上。
少郡听不清他蠕動的唇到底在訴說什麼,其實自他的手觸模到她時,她的腦子就好似停止運轉般的呈現一片空白;她不自覺得反手摟住他,頭也枕在他的肩上,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像以前她也曾倚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好有安全感!
啪!她的眼楮眨了一下,腦中似乎有某些影像——
有某個聲音在問她︰「你難道不想獨自擁有他?」
「想!但我不想令他為難。」她听到自己的聲音回答。
啪!她眼楮又眨了一下,影像又再度出現——
「宇華,我好怕,好黑。」她听見自己哭喊著。
「噓,有我在,別怕。」
他只是在玩弄你呀!
種種影像在她腦中不斷的重疊、顯現,而腦中的那股悸痛更為加劇,像是有什麼東西急欲跳出般,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她的面頰。
「宇華他壓痛你了是不是?」看到女人的淚水,紀旭風頓時手足無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三少,快拉開四少,他壓疼顏小姐了。」
「不用,我自己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