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一整夜都在這里?」譚峻進工作室時,哈妮正巧要離去。
「是啊!」哈妮神情有些落寞。
昨夜是她執意留下來的,譚峻壓根就沒有要與她共度良宵的意思,只因拗不過她,只好答應讓她獨自留在這里,一整夜,她都在為感受不到譚峻的熱情而黯然神傷。
譚峻的冷淡與疏離,跟她先前預期的回然不同,她的滿心期待早已被挫敗感取代。
「那麼,你遇見于好好了?」譚峻斂起眼眸,似乎已了解于好好為什麼說他跟哈妮復合,這種話一定是哈妮說的。
「沒有。」
「哈妮,我剛才在樓下踫到好好,雖然她沒說她跟你見面,但她顯然上來過,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沒有。」哈妮矢口否認,心虛地避開他質問的目光。
「哈妮,說實話!」譚峻厲聲吼道。認識她多年,他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可如今他為了于好好而心亂如麻,對誰都沒耐性了。
「峻,我是真心想回來跟你在一起的。」哈妮企圖轉移話題。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譚峻臉色深沉肅穆,讓人望而生畏。
「我說我們兩個復合了,一整夜都在一起。」哈妮低下頭,老實招認。
「你不該對他說謊。」
「我想回你身邊!曾經我以為我們當朋友最好,但我發覺我要的不只是朋友關系,峻,你愛過我的,為什麼不能再愛我一次?」
「在我遇上好好之後,我才知道以前的所有感情,根本不是真愛。」
「你對她並不好,你甚至說她可笑,怎麼可能她卻是你的真愛?」哈妮強勢的打斷他的話。
「我是個受了愛神詛咒的男人,當我遇見真愛,我的言行舉止會變得與本性完全背道而馳,當我對她不好,其實就是我最渴望對她好的時候,當我說不愛她,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我非常愛她……恨只恨,我無法對她解釋我的心。」
「這麼說,我們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也就是說,你要于好好,不要我?」
「哈妮,你別忘了我們之前是協議分手的,我喜歡你這個朋友,但你絕不是我愛的女人,我從沒對你說過謊,也沒欺騙過你的感情,你知道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沒騙過我,可是我以為我們可以在一起,所以我才會回來找你!一向來堅強的哈妮激動地哭了起來。
炳妮現在才明白,原來該哭的不是于好好,而是自始至終認為是贏家的自己!
忍了許久,她撲進他懷理,縱聲狂哭。
「哈妮……」譚峻想安慰她,卻找不出適當的詞匯,只能輕拍她的肩。
懷里擁著哈妮,但他心心掛念的,卻始終是從初見面就已經緊鎖住他的心的女人。
與好好的誤會像堆積木一樣愈堆愈多,他到底該如何為兩人困窘的愛情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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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男人你不要,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在于好好與譚峻拒絕往來之後的第三天,于明通是第十八次碎碎念了。
「哪里好,我怎麼都看不出來。」在跟父親報告過「譚峻根本不愛我」的第十八次之後,于好好決定換另外一種說法來回嘴。
「你瞎啦?你看不出來!」于明通停下手邊的磨鑰匙工作,抬眼瞪著女兒。
「不然他哪里好?你舉例說明……不,請一一說明。」于好好猜也猜得出老爸會怎麼說。
「他溫文有禮,為人客氣又親切,三天兩頭陪我泡茶聊天,有時你不在家,他也會熱心幫我招呼客人,甚至幫我磨鑰匙,我身體不舒服,他比你還緊張……」
沒錯,他說的都跟于好好猜的完全一樣,因為他已經稱贊過譚峻這些優點幾百遍了。
譚峻對于明通很好,于好好當然無可置喙,問題是他光對她老爸好,卻對她不好,她哪高興得起來?
好吧,就算他是被詛咒的關系,她活該被他毒舌轟炸,但是他親口承認他不愛她,她還能硬巴著人家不放嗎?
就算她無恥地想巴著他,也得看哈妮肯不肯呀。
「怎樣?沒話回我了喔?」于明通辯贏了也沒啥好高興,但看兩個年輕人明明可以談戀愛結婚,卻偏偏搞得不歡而散,他對女兒的不諒解比對譚峻更甚。
「爸……」于好好撇了一下唇角,不想再爭了。
老爸生氣有理,但最傷心難過還是她,表面上她強顏歡笑,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過多久才能走出失戀的陰影。
每天她都藉由忙碌來忘卻她曾經愛上的男人,這幾天她無心創作,又覺得家里工作太閑一點也不忙,興起了外出找工作的念頭。
也許她真該換個環境,遠離一天到晚將譚峻名字掛在嘴邊的老爸,如此才不會一再被強迫想起譚峻吧?
若是她自己思念譚峻,她還能默默承受,若是因為于明通的怨念過重,怕不逼瘋她才怪。
「爸,我要搬出去住。」
「什麼?」
「我想搬去外面自己住。」
「你要丟下我一個老頭子?」
「對,你老頭子一個人要多保重。」她癟了癟嘴。
「不肖女……竟然要讓我變成獨居老人,過分喔!」
「老爸,你沒吃虧啦!因為我搬出去之後,我就變成獨居的女人,所以咱們一樣可憐啦!」
怕于明通反對,于好好只好用這種耍賴的態度堅持己見。
「由著你吧!」
于明通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相信等女兒情傷好轉就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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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于好好鬧翻後,譚峻的生活作息依然沒什麼巨大變化,忙完公事之俊,他都待在腦不殘工作室里。
只是每當坐在工作台前,他卻常常一整個下午什麼事也沒做。
並非他放不段去找于好好解釋誤會,而是他覺得自己多說多錯,只徒增彼此的困擾罷了。
即使找來他的家人,藉由家人幫腔讓她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包重要的是,他找不到于好好。于明通告訴他好好搬出家里到外居住,卻不肯告訴他地址。
「你若有心就自己想辦法去找、去挽回。平常我都偏向你,可是好好畢竟是我的女兒,就算我認為她錯得多,最終我還是只能選擇支持她,希望你能諒解。」于明通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
「我能諒解。」譚峻十分能理解于明通的難處。
「阿峻,我真心希望你能當我女婿,我不知道影響你跟好好在一起的阻力是什麼,但我勸你要趕緊想辦法解決,不然你不好過,好好也不好過。」
「于老板,我不會放棄。」
他一直都在想辦法解決,只不過至今全然無用。
他也曾考慮沿用譚峰那招「醋勁大戰愛神威力」的方法,但在哈妮出現後,于好好是打翻了醋壇子,但對事情卻完全沒幫助。足見他該從自己身上著手,因為在這場愛戀中,出現異狀的是他,並非于好好。
在與于明通談話之間,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和決定。
「你當然不能放棄,如果你就這樣放棄,我可不會放過你。你要知道,雖然好好嘴里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她根本放不下你,她還是很愛你的……」于明通每次想起女兒落寞神傷的樣子,就好心疼。
「不管多困難,我一定會給好好最好的交代。」
他有心與于好好共度一生,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破除愛神下在他身上的詛咒,如此他才可能再重新面對她。
這是他的誓言!即便要像苦行僧踏遁千山萬水、受盡千辛萬苦,他也要尋到解除神咒之法。
除非給她一個心口如一的譚峻,否則他寧可與她相隔千里,遙寄相思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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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思念一天天加深,于好好常常在自己的房里,遙望譚峻所在的綜合大樓,默默嘆息,默默流淚。
說要換環境沉澱失戀的心情,她卻沒骨氣的選擇住在看得見他工作室的地方。
她沒變態到用望遠鏡偷窺他,但只用肉眼遠望,她仍看得見窗內晃動的模糊人影。
當然,她無法分辨屋內有幾個人影,可她始終相信,不會只有他一人。
分開的日子里,她總幻想著他會多方打听、積極尋找她的下落,可一思及他與哈妮這對舊情復燃的戀人可能正打得火熱,也許早就將她忘得一干二淨時,她仍是不免傷感。
于好好愛譚峻,可譚峻愛的是別人。
「于姐,放鞭炮!」
正在為情傷懷,門外忽然傳來樓上綽號叫阿滾的年輕人的破嗓門,大聲預告他要放音樂了。
「阿滾,等等!」她奔向大門想請他今天饒了她的耳朵,他卻一溜煙跑走了。
幾秒後,四面牆及天花板、地板,立刻震動起來,天花板甚至飄落了幾片受不了長期震撼而剝落的油漆碎塊。
若非已經漸漸習慣他時間一到就來的轟炸,不然她真會被那咚咚如戰鼓升天的重金屬搖賓樂給嚇得魂飛魄散。
失戀獨居女人的悲哀,伯感傷而不敢听情歌,想圖耳根清淨卻得被迫接受重搖
重回她的「瞭望台」,她看見譚峻的窗戶難得地連紗窗都打開,而他就坐在窗前的工作台邊——只有他一人。
少了紗窗的阻隔,她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的面貌,雖然只是遙遠的一瞥,但這久違的「相見」,使得她愈加悲從中來,鼻一酸,瞬時她的眼眶就霧蒙蒙了。
此時,她多想飛越所有的阻礙,張開雙臂投入他懷里……
那抹遙遠的倩影……真是好好?
憑著二點零的好視力,譚峻在將紗窗打開後,立即認出是她。
這陣子每當他打開窗,屢屢下意識地望向與他遙對的那一扇窗,總覺得那扇窗的背後仿佛隱藏著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一直引誘著他想深入探個究竟。
今天他拗不過好奇心,終于連同紗窗也一並打開,讓視線再無阻擋。出乎意料的是,映入他眼里的竟是與他負氣分手的心愛小女人。
就在這一秒,他靈光一閃,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打從愛上于好好以來,他一直陷在有口難言的窘境里,如今他總算豁然開朗,發現另外一條路。
表達愛意並非只能言傳或筆寫。
在對方也難以感應他心情的情況下,他終于想到有別的方法可用——他就讓她清楚看見、听見他想表達的話。
「關上了?」隨著紗窗迅速關上,于好好像被甩了一記耳光,愕然不已。
讓人家多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
一定是哈妮在背後嬌滴滴的喚著他去溫存!眼淚滾了下來,震耳欲聾的搖賓樂還在空間狂飆,這種情境讓她哭得很不痛快,直想上樓去砸了阿滾的音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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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自己再動不動就為譚峻傷心難過,于好好連續好幾天將窗簾緊緊的拉上,阻隔遙對的那扇窗,強迫自己接受現實,別再對譚峻有任何冀望。
事實上,當她振作起來時,她的創作力突然提高,以往一個月寫不到幾篇兒童短文,這幾天她卻一連寫了將近三十篇,而且每篇都被采用。
敝不得人家說,失戀者的最佳療傷方式就是忙碌。
吳小琿有只小烏龜,小烏龜名字叫小威,小威手灰腳也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你這只笨烏龜,不會走快點呀!一定要慢吞吞你才能活是不是?人家譚峻有只走路很快的烏龜,你怎不學一學啊?笨!」于好好敲著鍵盤,一寫到烏龜竟然就開始心浮氣躁。
她想譚峻!
盡避她強逼著自己忙碌,她還是想念他。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壓抑對他的思念了!
抓起窗簾拉繩,唰一聲,窗簾開啟,這時她才知暮色已籠罩大地,外面霓虹閃爍,街道熱鬧滾滾。
這麼晚了,譚峻還在工作室嗎?
抬眼急切地望去,咦?譚峻那扇窗不見了?
眨眨眼,她再仔細一瞧,確定自己沒搞錯方向,但是……那是什麼鬼東西?
譚峻的窗前掛著一面大大的、上頭有個線條簡單的小黃人在跳舞的LED面板。
她再定楮看個清楚,小黃人兩手拿著三角旗,上下左右不斷的揮動,動作規律又協調,看久了就知道他的動作一直在重復。
若她沒猜錯,那個小黃人正在打旗語。
是怎樣?譚峻家大業大,還需要他出租個區區小窗口給人家擺廣告牌賺外快?
「于姐!」阿滾在敲門。
「門沒鎖,自己進來。」于好好情緒不佳地回話。
「于姐,你看見對面那塊廣告牌沒有?」阿滾一推門進來就擠到她身旁,遙指著面板問她。
「看見了,很無聊耶!不知在廣告啥東西?」
若說那個小黃人是在打廣告,他的意境根本就讓人看不懂好不好?
要賣藥,好歹打上藥名;要推廣運動,好歹寫上一句大家一起來,像那樣什麼都沒寫,只有小黃人在那邊七手八腳忙得跟真的似地,活像中猴,哪會有什麼廣告效果……
呿!沒創意。
最主要是,害她再也不能遠望譚峻的身影,那才教她生氣。
這是什麼世界?她得不到譚峻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就連看他一眼,老天也要剝奪她唯一、僅剩的寄托?
「對呀,光在那邊打啞謎,不知在說什麼?」
「天曉得他說什麼?」以前上軍訓課都在混,天曉得小黃人在說什麼,何況她一點也沒興趣知道。
她只關心從此再也看不見譚峻那雄壯威武、俊俏偉岸的身影,該怎麼辦?
「于姐,你猜是不是有什麼人要對什麼人說什麼事呀?」阿滾笑笑地說。
「什麼什麼什麼?你在說什麼?」于好好睨他一眼,覺得他很無聊。
「比如說,有什麼人要跟什麼人告白之類的?像有人耍浪漫就在電視牆上求婚的那種呀!」
「我看是討債的成分比較多!比如說,阿滾先生,給你三天期限,你再不還我錢,我就去你家潑糞之類的。」于好好心情很差,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
「于姐,你很沒水準耶!連潑糞這話你都說得出來。」
「不然放火燒你家,有沒有比較文雅一點?」
「你瘋了!我敢說你一定失戀了,心靈受創最後變成心理變態。」
「阿滾。」于好好笑吟吟地柔喚他一聲。
「有!于姐有事請吩咐,阿滾一定照做。」阿滾立正恭敬答有。
他從沒看過于好好笑得那麼親切,該不會是笑里藏刀吧?
其實他有點劍。
「好,你給我滾!」于好好指向門口,趕人。
「滾喔?」
「對!賓!」于好好恰北北的瞪著他,一點商量余地也沒有。
阿滾果真委屈的跪了下來,長手長腳硬是縮成只烏龜,很沒男性自尊的滾滾滾,滾出于好好香閨。
「小烏龜,慢慢滾啊!」阿滾離開後,于好好的笑容隱沒,再望向那扇窗……小黃人仍是賣力揮動手上的旗子,她更難過了。難道真的從今天起,她就只落得與小黃人相對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