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當天,張湘容依約定到侯家進行「變裝」。
侯縴縴瞠大眼、張大嘴,下巴差點合不上來。
「妳妳妳……這是從哪弄來的?!」
「不好嗎?」
「妳要套……呃,穿這個去?」她指指面前那堆褐色毛皮,眼里寫滿驚異。
張湘容也知道這看起來真有點蠢,而且引人側目;但是沒辦法,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裝扮能將自己完全掩藏,不只瞞過單威,還要能唬住扮哥的利眼,她可不想被哥哥壞了事。所以考慮一番後,終于決定「這個」最保險。
「我有個同學家里進口玩具布偶,我特地跟她訂的,花了不少錢呢。縴縴,不要笑嘛!」
侯縴縴揉著肚子,沒好氣地瞪視她懷里那顆毛茸茸、很卡通化的紅鼻子及傻氣大眼的麋鹿頭,頭上還縫了兩支大鹿角……不行,她憋不住!
「穿上這個誰都認不出來是妳,但是同樣的,誰都看不出來妳是男是女了!妳覺得單威會想和一只大麋鹿跳舞?」
「至少葉潔縈看到不會不高興。」張湘容咕噥。
侯縴縴才不管那女人怎麼想呢。
「問題是妳呀,難道妳要把自己珍貴的回憶變得這麼滑稽?」
滑稽?
張湘容兩眼一瞠,抓住她肩膀。「縴縴--」
「我知道。我幫妳我幫妳!早說過看我的嘛,快過來!」真不該分別準備禮服的,幸好還來得及挽回。
打開更衣間的衣櫥,抽出一團艷紅的火,侯縴縴二話不說剝下她上衣,直接套上去。
「這個--」
她笑著眨眼。「魔術開始了!」
兩個小時後,張湘容站在穿衣鏡前,幾乎認不出自己。
火紅的低胸洋裝包覆住勻稱曼妙的身材,領口、袖口及裙襬各滾了一圈混色狸毛,修長雙腿只蓋住了一半,貼身的剪裁幾乎藏不住她雪白傲人的豐滿,呈現出令男人失魂的半片江山。
張家小孩都有一頭遺傳自母親的自然卷發,此時她發帶解開,柔軟的大波浪披散下,然後用電卷器將它處理得更蓬松卷曲,再以染發噴霧染成炫亮的栗金色;搭配時尚的煙燻眼影,刷上濃密的睫毛膏,閃著光感的橙色唇彩,整個人彷佛月兌胎換骨,連氣質都變了。
「不賴吧?我們兩人的尺寸差不多--除了上圍。妳看起來迷死人了,湘湘,妳會是今晚的女王!」侯縴縴滿意地檢視自己創造的效果,一邊羨慕地欣賞她胸前展露的風光。
張湘容很清楚自己姣好的外型條件,但她從沒試過這樣大膽的裝扮,也沒想過自己可以看起來這麼野、這麼艷,這麼……性感。
天!她真的最好不要被認出來,堂堂張氏的千金乖乖女露成這樣現身派對,老爸只怕會被氣瘋。
「那妳呢?」她問縴縴。一轉頭,發現她也已著裝完畢。
侯縴縴微笑,給她戴上紅帽子,自己則裝上那顆麋鹿頭。
「我?我當然是妳的護花使者,咱們出發去送禮物吧,聖誕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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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ryChristmas!」
侯縴縴的古董賓士車抵達時,舞會已經開始了。別墅內外被裝點得鮮麗繽紛、燈火通明,音樂震天價響,熱鬧了整個冬夜。
這棟偏遠的別墅是單雲成為了安撫妻子,以私人名義購置。單威名義上雖然得到承認,終究不為正房所接受,尤其他上頭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嫡系兄長,怎麼可能容得下他?不到半年便勢如水火。單雲成不得已,只有讓小兒子在外自立門戶,大家相忍為安。
「什麼耶誕夜,這根本是萬聖節嘛!」塞在布偶裝里的侯縴縴聲音模糊。反正是洋人的節日,對台灣人沒什麼意義,不過是找個名目,光明正大作樂一番罷了。
不過大廳正中央那棵聖誕樹倒真別致,上頭系上了許多閃亮的緞帶和燈飾,男男女女圍著它,各自都花了一番心思盛妝打扮,主題千奇百怪。她們兩人的造型很應景,但不特殊,不過卻又最引人注目;當冶艷火辣的聖誕婆婆挽著笨重可愛的大麋鹿出現,登時吸引滿場驚奇的目光,特別是男人,眼楮幾乎沒有不盯在張湘容身上。
她果然出盡了鋒頭,心里卻是煎熬得難受,左閃右躲地回避熟人,一邊還要婉拒不請自來的搭訕邀舞,偏偏她愈神秘,對方愈有興趣,幸虧侯縴縴以泰山之勢為她擋駕,凶惡地一一給那些人吃閉門羹,否則還真不好月兌身呢。
漸漸地,張湘容開始感覺自己真是多此一舉,白費心力了。
她沒看見單威。
整整繞了一圈,不只他,也不見葉潔縈的身影,整個會場成了其他四個男人的天下。她一顆心失望地下沉。
他把屋子讓出來,另外和葉潔縈安排了節目嗎?一個屬于他們兩人不受打擾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個傻瓜。
「糟糕,他又往這邊看了。」侯縴縴機警地擋在她身前。
「誰?」
「妳哥。」
張湘容一瞧見哥哥眼中閃爍的懷疑就知不妙,急忙拉著侯縴縴往角落里躲,而這麼明顯的心虛反令人更生狐疑,他甩開身旁糾纏的女伴朝她們走來,張湘容看看自己低露的胸口,又看哥哥開始變得難看的臉色。「完了!」
「我來。」侯縴縴兩手一扠,立即上前攔住了人。
張湘容退至連接廚房的樓梯間,縮到牆後,正好听見莫東勛抱怨的嘟囔。
「媽的!真掃興,我怎麼會有這樣沒志氣的兄弟!你叫他性格一點好不好?躲在樓上喝悶酒算什麼!」
「這次真的鬧翻啦,他當然不痛快。」徐涼書的聲音。
「哼!那個女人,我早說過跟他不適合。仗著男人愛她就驕縱任性,明明自己不安分,說她幾句還鬧脾氣,不聯絡正好,趁這機會分手,沒什麼好留戀的。」
白震華嗤聲。「你這局外人說得倒輕松。」
「當然,女人如衣服,不合就換呀!我要是單威,老早把她甩了。」
「他還是找不到葉潔縈?沒有她的消息?」
「有的話,還會這樣委靡?」莫東勛挑眉冷哼,邪惡地出主意︰「喂,我看不如挑個火辣辣的美女送上去,『男兒本色』一抬頭,說不定經過一個晚上,他的苦悶就沒了。」
「啐,你有夠低級!」但是三人都笑了,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可行性。
張湘容轉身,輕悄快速地爬上樓,走到單威的房間,推門而入--然後鎖上。
開什麼玩笑!絕對不能給他們可乘之機!
貼著門板,酒精的氣味彌漫四周,房內幽暗,月色透入些許微光,高大的身軀就靠在床沿,看起來落寞深沉、郁郁寡歡,而且像攤爛泥。
「單威。」她靠過去,及時扶住他垮下的肩膀。好濃的酒味!她不適應地輕皺鼻子。喝酒,他一向都適可而止,今天反常得過頭,到底喝了多少?「單威,單威。」
低垂的頭抬起,眼色混濁、迷蒙地看她,不一會兒又別開臉,端酒澆入喉嚨。
「別再喝了!」她著急地搶下杯子。
「走開!妳是誰?我不認識妳!」他咆哮,煩躁地推開她。
她受傷地看他。
葉潔縈給他受了多大的刺激?他要這樣用酒精麻醉自己,醉到連她的臉都認不出來。張湘容摘下帽子,捧住單威下巴,湊到他鼻子前端。「是我,你看清楚,你怎麼可以說你不認識!」
空茫的視線對上她的,瞳孔開始有了焦距。「是妳……」
「單威。」
「是妳!是妳!我的愛,我就知道妳不會真的狠心!」他忽然抱住她,緊窒的力量興奮地將柔軟嬌軀鎖進懷里,吻著她的發。「對不起,我不該和妳吵,我沒有懷疑妳,真的!別生我的氣,別恨我!」
「不要這樣,你醉了。」她掙扎。
「別離開我!」
「單威……」
「說妳不會離開我。」
迷蒙的聲音帶著哀求,她是不忍心教他失望的。「我不會離開你。」
「真的?」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清脆的聲音許諾般的保證。他為什麼不認真看看她呢?只要一眼,他就會知道,她真摯的感情緊緊系在他身上,為他痴、為他迷、為他失魂落寞。為什麼不看看她呢?「我愛你。」
「沒有我對妳的愛多。」細密的吻在她發上纏綿。
「單威……」張湘容微微顫抖,輕輕喚他。
「我愛妳,潔縈。」
破解的咒語出口,魔法應聲消失,她一愣,開始推拒。
「不,我不是!」
「別走!」
火熱嘴唇覆上抖顫的檀口,她嘗到了單威的吻,濕軟、炙燙,還有濃烈酒精的味道、男性的氣息,和她幻想的不一樣,她並不知道會這麼……令人窒息;他饑渴的吸吮,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霸佔的需索下移到頸肩、胸口,粗糙的指月復探入衣內摩挲,張湘容意識到明確的危險,她在發抖︰心髒慌亂地跳動,可是--卻不想阻止。
他愛的人不是她。
即使這樣也沒關系,她愛他,她好喜歡他,想到未來也許會將身體給予其他男子,至少第一次,她希望被單威擁有。
她開始生澀地回應。
這無疑是莫大的鼓勵,加上血管內酒精的催化,挑起激狂,單威低沉申吟,野蠻地她的豐盈柔軟,意識已完全受本能驅使。衣物一吋吋被退下,雪肌盡露,再被熱唇吻過,如火纏綿中,他嗅進一絲馨雅的香味。
張湘容突然扯住他,直直望進他的眼。她知道他不清醒,但只有一點,她絕不讓他糊涂。
「單威,你看清楚,是我,我是湘湘。」此時此刻他愛的人是她,不是葉潔縈。
「香香……」含混渙散。
「是我!」
他笑了,沉醉地埋進她頸間。「嗯,妳好香……」
她緊緊攀住他。
房門外的喧囂,靜止于肌汗交融的親密。
被穿透的同時,她跟著他微笑--那是痛苦,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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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蜷彎身子,悄悄坐起,修長的手還擱在腰上,眷戀地環抱。張湘容輕輕移開他的手,低頭端詳沉睡的俊顏。盡避身體酸疼,心跳依然興奮,她撫過他的眉眼、他的鼻唇,烙下小心翼翼的吻。
「我愛你。」
輕輕的耳語,訴盡她的心、她純真的感情,劃下一記甜美的句點。
天快亮了,這一夜的綺夢,就要醒了。
天快亮了,樓下的人都散了,樓下的--
「糟糕!」她掩口低呼,驚覺憶起,她……她把縴縴忘了!
迅速下床穿妥衣物,張湘容紅著臉,心虛自己的「見色忘友」,轉身再望單威一眼,不敢再多停留。
黎明前的天空,罩著美麗的寶藍色,當略顯狼狽的身影消失在小徑不久,另一抹縴細的影子走進屋里,顛簸上樓。
帶著一顆悔恨的心,葉潔縈衣衫凌亂、慘白著臉,依著本能來到單威的住處,想要尋求他的撫慰。
她後悔了,她應該听他的話的。
什麼朋友!什麼友情!
虧她如此和他們交心……結果竟換來最不堪的設計!
單威會不會生氣?
會原諒她嗎?
他最愛她、最包容她的,她想這一次他還是會抱著她、給她最需要的安慰。
當葉潔縈進到單威的房間,看見凌亂的床面、赤果的背肌以及空氣中無法忽視的、歡愛過的氣息時,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狂烈的怒意繼之而起……他背叛她!她不在身邊,他就和別的女人上床……男人!男人!
單威動也不動,睡得深沉。
她氣得沖過去想掀被推人,想要跟他鬧,看看他如何解釋這一切!
但是手才移動,就停住了。她倏地想起自己毫無立場,就在今晚--她也背叛了單威,在躁狂的音樂和酒精催情下,掉入勾誘的陷阱,盡避神志不願屈服,身體的本能卻被挑起,只能無可奈何的任人為所欲為。想起那些難堪的畫面,她開始發抖,委屈地縮在床邊,嚶嚶哭泣起來。
脆弱的啜泣聲漸漸喚醒了單威。在夢里,他還擁抱著潔縈,也許是喝了太多酒,她的輪廓蒙朧模糊,但回應卻是如此可愛熱情,在他懷里輕輕嬌顫,細細申吟,她的柔軟和馨香,讓他又醉了一次。
是醉了,所以作夢嗎?
夢里,她說她愛他。
單威張開眼楮,看見葉潔縈,他伸出手,摟她入懷,感受她的確實存在。
「真的是妳,潔縈!」
葉潔縈驚跳了下,瞠望著他,淚珠在微紅的眼中閃動。
「你……」
看見她哭,他心疼地吻掉那些淚水,帶著歉意,無限憐惜。「對不起,我醉了,有沒有弄疼妳?」
他的話使她錯愕,而單威擁抱的雙手是如此執著,死心塌地。
「我不想失去妳,我們都別再嘔氣了好不好?等了這麼多年,現在終于是我甩開包袱、為自己奮斗的時候,我會成功的!可是沒有妳,一切都沒有意義,我不能過沒有妳的日子,潔縈,我們合好?」
他醉了,以為春宵一度的女人是她。
「妳怪我嗎?」單威忐忑地問。
葉潔縈搖頭。
既然他記不清,那麼昨夜的遭遇--她也可以遺忘,就當不曾發生過。
單威安心笑了。
「我們結婚吧。」她對他說,埋進他寬厚的懷里,熱情吮吻。
至于昨夜的女人究竟是誰,已經無所謂,只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
因為單威心中只有她,只有葉潔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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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就被興奮過度的好友手忙腳亂地從被窩里挖出來,睡眠不足的侯縴縴揉揉眼楮,搖頭晃腦,意識不清地听著張湘容口齒下清的吱吱喳喳。五分鐘後,她果斷地揚起手。
「停!」湘湘的心情太高昂了,前言不對後語,不過彼此的默契已夠她弄明白。嘆了口氣,「妳上去十分鐘後,我就料到邊關大概會失守了。」
張湘容小嘴一合,臉頰紅通通。
侯縴縴卻很憂愁。這可不好,跟原來的計畫不一樣,太超過了。
「他喝酒,喝醉了?」否則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張湘容點頭。
「他強迫妳?」
「當然沒有!」
「那妳、妳……」
她垂下小臉,咬著嘴唇,溫存後的熱情還在心口纏綿繚繞。
「我愛他。」
愛是最醉人的酒呀,明知傻氣,又怎能抗拒?
甚至那死寂的心情,也有了變異。
侯縴縴雙手扶著額頭,只覺大禍臨頭!她是大大地幫了倒忙了,怪就怪自己當時自顧不暇,沒能上去阻止--
「縴縴,對不起,我把妳一個人留在樓下。」
「呃,沒關系啦。」
「我哥沒找妳麻煩吧?妳蒙過他了?」張湘容還記得昨晚的狀況。她還沒回家,就直接來找縴縴了,得先弄清楚情形,不過她猜是過關了。
侯縴縴愣了兩秒。「欸……嗯,我就先回來了。」
「幸好!」她松了口氣。
侯縴縴不著痕跡地將被單拉到下巴,蓋住脖子,同時別開閃爍的眼神。
時值非常時刻,眼前這關都不知道搞不搞得定了,她最好別告訴好友,自己跟她做了同樣的「好事」。
一個晚上能出的狀況,真的太多了。
「妳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這一問,問出張湘容已經變異的心情。
「我喜歡單威。」
「這不是秘密了,小姐。」
她低頭,扭絞雙手。「我想,或許他也會喜歡我。」
侯縴縴瞪大眼,明白她的意思。「妳想和葉潔縈爭?妳確定嗎?他們下個月就要離開台灣了,妳想攔下他,還是跟他走?」
「我--」
「他有給妳承諾?」
她誠實地搖頭。「他醉了。」
「那他根本神智不清--」
「單威知道是我!他知道!」她急切地說。昨夜她說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喚了她的名,她相信他會有印象的。
愛是自私的,她承認,她想和葉潔縈爭。
她為什麼不能爭?
情場如戰場,她不想平白認輸、不想失去他呀,為什麼不能爭?
「縴縴,我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湘湘……」
「妳支持我吧。」
侯縴縴想起自己的處境,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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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湘容的機會,在听到單威和葉潔縈訂婚的消息後,徹底毀滅。
「為什麼?!」她心痛,錯愕地問。
單威沉浸在幸福里,並未察覺她的不對勁。
「我們早就該定下來了,離開前先有個公開儀式,手續會在國外辦。」他發光的神采十足是個浸潤在愛里的男人,以愛為帆,蓄勢揚起,意氣風發。
她難以接受這消息,愣愣注視他,不願相信。
「為什麼?」
「湘湘,妳不祝福我嗎?」單威微笑反問,興味于她的反應。他要結婚,值得她這樣吃驚嗎?還鄭重其事地找他出來確認。
「我……以為你們鬧翻了。」
他愣了下,斂聲︰「我們合好了。」
那她算什麼?
那纏綿的一夜,又算什麼?
他真是糊涂了嗎?他要和葉潔縈結婚!
「單威,聖誕夜的舞會我有參加。」
「喔。」他不知她為何提起。「我沒有注意到妳,我那天……」
「我知道,你不在樓下。」她深吸口氣。
為什麼不能爭?
愛是自私的。
「湘湘?」他覺得她有話想說。
她急切地正視他。「那晚我去了你的房間,想找你,所、所以我看見--」
「看見什麼?」他一驚,尷尬地問。
「你醉了……」她的雙頰開始發熱。
他臉紅了,萬分窘迫。「妳全都看見了?」
「嗯。」
他沉默下來。
她垂下眼,又看他。「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可是又很開心,因為我一直一直都--」
「湘湘,幫我個忙,好嗎?」
「啊?你說。」
實在挺難以啟齒,但既然被「撞見」了,就只得補救。「別告訴妳哥哥他們,拜托!」他表情糗得要命。「我是不在意當他們的笑柄,也無所謂,可是潔縈臉皮薄,會難為情的。」
至此,張湘容確定,他當時是真的不清醒。
「潔縈……是她嗎?」她感覺眼淚即將泛濫。
「妳不是都看見了?」
「我……沒有看得很清楚。」不會了,不會再有比現在更令人難堪的時刻。「那種場面,識相的都知道要閃開嘛。」她淺淺微笑,掩飾自己的心情。
單威可是比她還要困窘,被湘湘看見自己失態激狂的畫面,他從沒覺得這麼丟臉!優質形象徹底崩毀,真不知她會怎麼想他。「我愛潔縈,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他像要補救什麼似的,強調自己對女友的感情。
還爭什麼呢?
張湘容突然想起童話故事里的美人魚,那個硬要強求人類愛情、千言萬語有口說不出的傻瓜。
有些東西,不是出手爭,就一定爭得到的;情場如戰場,有勝也有負,她是徹底輸了。
王子不愛人魚,王子眼中只有公主,所以認定是公主救了自己。
單威下愛她,他心里只有葉潔縈,所以不管和他發生關系的人是誰,他都以為自己抱的是葉潔縈,他愛的女人。
很顯然,葉潔縈是將錯就錯了,她依然要單威身邊的位置。
張湘容知道自己可以澄清這個誤會,告訴他事實,要他負責。
但有什麼用?即使這樣,他也不會愛她。
還爭什麼?
「恭喜你。」泛濫的淚水流向心底,淹死她的愛情。
「謝謝!」他欣然接受她的祝賀。「妳一定要來,湘湘,到了加拿大,我們保持聯絡。」
「我不要!」她猛地起身,雙手再也控制不住的緊握。
「湘湘?」他感覺到她的怪異,卻不知為何。
「我……學校的功課愈來愈忙,還有數不清的活動,大概沒有時間給你打電話和寫信。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如果你回國,我們再見面吧。」
她真的不對勁。他想問,又被搶白。
「我還有約,要走了!」尋個別腳的借口,她匆匆逃走。怕淹到心口的淚水在他面前潰決。
單威的訂婚宴,張湘容沒有參加。
單威離開台灣那天,張湘容沒有去送行。
初戀是海上浮沉的泡沫,虛幻脆弱,禁不起潮浪拍打。
和單威離別的那一天,她也離別了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