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對不起,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間你什麼紅的KTV?」
「哦,妳是說『你會紅』KTV嗎?」
「呃……好像是吧。」
「前面紅綠燈左轉就是了。」
「謝了!」王怡茹松了一口氣,趕忙提起步伐往前跑去。匆匆之中,她並沒有留意到回復她的那位先生,末了曾投來一個詭異又曖昧的眼神。
手上的表只差三分鐘就七點半了,而她,卻仍在茫茫人海中搜尋那間什麼紅的KTV的蹤影。說來說去也只能怪她自己豬頭,之前義薄雲天的答應替別人代班,卻在出門之後發現自己抄下的地址尚在昨天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更不巧的是,小紅的家里沒人,手機始終打不進去,看來那個「家族聚會」果真隆重非凡!
打了通電話回家,她親愛的老媽卻告訴她她的衣服早就洗好,已經在頂樓曬了一個下午舒服的冬陽--紙條?!連半點紙渣都沒瞧見!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王怡茹只好秉持「一步一腳印」的精神,在那條記憶中KTV落座的大馬路上走透透。幸而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王怡茹遵照路人指示左轉後,果真看見一個斗大的霓紅招牌--
「『你會紅KTV』!耶--我終于找到了!」王怡茹一笑,趕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沖過馬路,速速進了那個金璧輝煌的大門口。
「小姐,請問妳有什麼事嗎?」
望著領班詭異訝然的眼神,王怡茹理所當然的答道︰「我來幫小紅代班。」
「小虹?!」
「妳知道的嘛,就是小紅呀!臉圓圓、眼楮圓圓、額頭亮亮的,所以我們有時候也會叫她『亮亮』。拜托,她可神著呢!她的額頭足足有九公分哩,因此她還有一個外號叫『額九』……」
「停停停--夠了!我知道了。」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吵耶!領班突覺一陣頭疼,連忙查了今天到班的記錄,「小虹」果然沒來!「跟我來吧……對了,妳怎麼稱呼?」
「我叫王怡茹,請多多指教!」常言道,禮多人不怪嘛。
「好吧,妳就叫小茹。工作的內容和性質都了解嗎?」
「大致都曉得。」
就在對談中,王怡茹隨著領班走進了一扇華美的門扉,殊不知,等待她的是一場充滿意外的惡夢……
「這就是你說要『續攤』的地方?」孟一樊的聲音在夜風呼呼的低吟中,有一些些的遲疑和不敢置信。
「是呀!好兄弟這麼久不見,不去喝一杯怎麼說得過去?喂,你們說是不是?」紀東一吆喝,附和的聲音四起,不愧是從前的學生會會長,人氣、風範都不減當年。
「可是……你們不是說要去唱歌嗎?」
「這里也能唱呀!」紀東笑指著招牌--「你會紅KTV」,以及下面的副標題「卡拉OK歡唱酒店」。
是的,「酒店」,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歡場是也。
「還有人陪你唱呢!」紀東壞壞的道。
唉,男人嘛!
孟一樊雖不是很樂意,但在不破壞大伙兒興致的考量下,他也只有接受的份兒。
孟一樊一行人說說笑笑的進了酒店,在酒店大廳等候帶位時,旁邊傳來的一陣爭吵聲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經理!你們店里的經理呢?叫你們經理出來!」只見一個喝得七分醉的中年人,扭著一個身著火紅低胸無肩帶小禮服的女孩子來到大廳,行進之中她還不斷掙扎--
「放開我!你這個啤酒肚又地中海的豬頭老!放開我啦!」
也許是天生正義感使然,孟一樊回過頭欲一探究竟,不料卻被紀東阻攔。
「別看!在這種地方少管點閑事比較好。」
他說得沒錯,孟一樊也想說服自己不去理會,然而,就在驚鴻一瞥中,他發現那個小酒女似乎有些眼熟……
這時候,領班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她驚慌的問道,一看「又」是「新手上路,請多包涵」的小茹--王怡茹,她的心里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短短半個小時,王怡茹為了吃豆腐的事,至少就得罪了五個包廂的客人,更甭提她打破的杯子、弄灑的果汁水酒,甚至還扯斷了麥克風,以及替客人點煙時燒壞了沙發。
「叫你們經理出來!我要讓他知道他店里的服務有多差勁!」他像是在丟玩具似的,把王怡茹甩到大廳中央。「這小賤人笨手笨腳的,叫她月兌也不月兌;叫她喝酒,卻把酒全吐在我身上,還敢跟我大呼小叫!」
「我就是跟你大呼小叫,怎樣!」一得到自由,王怡茹的嘴皮子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滿腦肥腸的大沙豬!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給我我還不屑要咧!專門欺負女生的丑八怪!豬頭!」她邊罵邊拉著腋下老是不斷下滑的「制服」,心里怎麼也想不通,她的好友「小紅」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上班?
「我XX娘的!妳有種再罵一遍!」
「對不起,本姑娘天生帶嘴不帶種,我說你是無恥齷齪生兒子沒的大豬頭!」
「不要再吵了……」很顯然地,沒人把領班放在眼里。「你們再這樣子鬧,我要叫人來嘍!」
王怡茹挑釁的言詞惹火了那個中年人,他卷起袖子上前想好好修理她一頓,不料揚起的拳頭卻被人一把抓住--
「放過她吧!店里的小姐又不止這一個,何必為一個乳臭末干的丫頭壞了興致呢?」孟一樊松開手,閃身進兩人之間,將自己的風衣月兌下,披護在還在拼命調整那「撐不太起來的禮服」的王怡茹身上。
「喂,你是什麼東西呀?」
「在下孟一樊。」
正打算開溜的王怡茹听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楞住,她回過頭,果然,他是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再看看身上這件沉甸甸的大風衣,還真是眼熟呢!
糟糕,他該不會也認出我了吧?王怡茹很不妙地想?。
「一樊,別在這里惹事!」紀東忙道。
他的勸說被孟一樊用一個淡笑化解。「放心,不會有事的。」
「孟一帆?」那男人用一個鄙夷的眼神上下掃了他一眼。「我管你一帆、兩帆,敢管老子的閑事就是找死!」他用出一把蝴蝶刀,正欲往孟一樊腰間刺去時,忽地,他的額頭一陣冰涼,抬眼一看,竟是一把左輪!
「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找死呢?如果你真那麼想死,這樣子可能會比較快些吧!」孟一樊故作親切誠懇地露出一口白牙在他的耳畔道︰「不知閣下認為呢?」
「你……」他的刀已經垂下了。「你最好小心一點,我可是有人靠的,如果我回去告訴『炯哥』,你鐵定吃不完兜著走!」
「請便。」孟一樊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右手姆指不輕不重地撥動板機。
「如果你有本事見到『炯哥』,麻煩幫我帶個話,說我孟一樊很想念他老人家,很謝謝他那段時間的照顧。記住,孟、一、樊。」對付狠角色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更狠,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要要狠大家一起來嘛!
想當初他剛接下偵探社時,也曾為角頭老大--「炯哥」偵查過地下錢莊黑吃黑,以及道上兄弟鬩牆的案子,手上這把「左輪」就是他除了佣金之外的另一件謝禮。
哇塞,帥斃了!
王怡茹躲在後面看得都痴了,幾乎忘了前晚他喝醉的憨樣是多麼令人發噱。
但是,她也在同時意識到自己沾上一個不太好惹的人物,前思後想之下,雖然她是那麼想沖進他的懷中高喊「你是我的英雄」,但礙于飯店的前帳未清,她覺得自己還是趁著混亂趕快落跑比較好。
于是,她悄悄進了休息室,換回自己來時的衣物,然後從後門溜了出去。
大廳中,那中年人聞言後再也跩不起來,收了刀子便匆匆離開。
至于孟一樊--他模出根煙,用手中萬分逼真的「左輪」點火抽了起來。「看吧,我就說--」
「孟一樊……」紀東的嗓音像泄了氣的皮球,孟一樊維持不到三分鐘的英雄氣慨頓時漏風。
「我就說這真是嚇死人了……我好怕喔……」孟一樊刻意閃避紀東的視線。
但他的見義勇為仍讓同窗們嚇了一大跳,紛紛包圍他開始問東問西,當然,紀東也不例外。
「昨天是刑警,今天是『炯哥』?嗯,我說一樊,別告訴我黑道也有眷屬聯誼……」
「黑道……也是要吃飯的嘛!」孟一樊干笑得好不自然。他突然想起剛那個他解圍的小酒女,在這慌亂中怎麼遍尋不著她的身影。
「對不起,請問剛才那個女孩子呢?」孟一樊向領班問道。
「她……」咦?人呢?剛剛明明還在的呀!
「陳領班!」驀地,門口進來了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子,手上還抱著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對不起,我來晚了,出門的時候車子發生了一點問題……」
「小虹?!」領班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你不是不來了嗎?」
「呃?我有這麼說嗎?」
「可是……剛剛有個女孩說要代妳的班呀!」
「可是我沒有找人代我的班呀!」
這就奇怪了!陳領班和小虹趕忙到休息室去一探究竟,然而那里面哪還有半個人影……
「那個女孩呢?」孟一樊也跟了進來,眼前卻只有那件不合身的小禮服,以及他的風衣。
「大概從後門走了吧。」領班回頭看他,「你認識她?」
孟一樊穿回風衣。「談不上認識。」說完,他問了後門的方向便追了出去。
酒店的後門通常設在防火巷,濃濃夜色中,只見孟一樊跨過了不少野貓、野狗、餿水桶,努力卻也漫無目地的尋找著王怡茹的身影。
出了防火巷就是一條大馬路了,街道上人來人往、車陣川流不息,要找到她無疑是大海撈針。
差一點,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孟一樊忿忿地捶了行道樹一拳,除了有些懊惱之外,他也有些疑惑為何會在那種地方遇上她?真巧,他們的初遇和重逢都是在歡場,這算是一種諷刺嗎?
「孟一樊!」有人在叫他。
他回頭一看,是紀東。
「我總算追到你了……」紀東喘吁吁的道。「怎麼?你看上那個小酒女啦?還是……你們之前認識?」
「她應該不是酒女。」剛才那領班說她是「代班」的,可是,好好一個荳蔻少女沒事干嘛代這種班呢?孟一樊十分不解。「你追來了,那其他人呢?」
「散會啦!發生了這麼麻煩的事,誰還有心情再玩下去?」
「真抱歉!可是,我真的無法袖手旁觀。」孟一樊的話雖是對著紀東說,但他的視線卻始終直直落在他覺得王怡茹可能跑走的方向。
「喂,你還沒回答我,你和那女孩子是怎麼一回事?」看他的眼神,紀東肯定他們倆是認識的。
孟一樊不答反問道︰
「紀東,什麼情況下一個女孩子會想去酒店上班?」
「缺錢吧!我想。听說酒店可以預借現金救急。」
「可是,她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呢?」
「也許是家里窮、也許是貪圖榮華富貴,不然……解決麻煩也有可能,或者養男朋友、還債、墮胎……」
「你說什麼?」那兩個字深深刺痛了孟一樊的心。「墮胎?!」
「是呀!」這種事對特種營業的女人來說,不就和吃飯一樣稀松平常嗎?
孟一樊的心頭又開始煩亂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把一切的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是了,今天她又躲開他了,又躲得這樣無影無蹤,天知道他有多麼傷心難過,如果她真是因為他而踏上墮落之路,那他鐵定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一樊……」路燈下,紀東突然發現他似乎紅了眼眶。「怎麼了?」
「紀東,」他清了清喉嚨道︰「如果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而我卻連她姓啥、叫啥都不曉得,你相信嗎?」
真是好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紀東呆了一呆,最後才說︰
「我相信,因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隨即,他又為孟一樊帶來他夢寐以求的關于王怡茹的消息。
「順便告訴你,你的女人名叫『王怡茹』,二十歲,華一商專二專部的學生。」
「你怎麼知道?」
「問來的呀!我向那個陳領班問的,剛看你的眼神我就猜到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我又是你那麼好的朋友,你說我能置之不理嗎?」說穿了也不過是好奇心作祟而已。
「謝謝你,紀東。」孟一樊拍拍他的肩。「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不客氣。」紀東斂了斂笑容,「不過,你這家伙還真是不夠意思,
「雖然畢業後大家各忙各的沒什麼互動,但你也不必神秘成這樣吧?是朋友,就快把這幾年的空白交代清楚!」
呃--
這回,孟一樊恐怕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每個校園總會有它特殊的景點,無論是楓林、椰林、鐘樓,或是可以听山觀海的活動中心,而對王怡茹而言,她的學校華一商專的校門附近的「冷鏡池」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清風吹過,池面微微的皺起一片波光,當一切恢復寧靜時,碧綠的池水倒映出一個短發少女的巧顏--
彷佛被人倒了一億美金的憂郁巧顏。
「豬頭呀!」王怡茹生氣的K了自己一拳。昨天的一切,真的很難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竟然跑錯地方代錯班,明明是你「最」紅KTV,結果她卻跑去你「會」紅KTV代了另一個「小虹」的班,害正牌小紅因曠職成了無業游民不說,自己還惹上了麻煩!雖幸逢貴人相助,但,萬萬沒料到,救她的人正好又是那個被她「撿」到的男人,這下子,她欠他的情分可愈來愈多了。
也許,她那天不應該那麼快就跑掉的……
不知不覺,王怡茹的小腦袋又開始塞滿了許多浪漫的幻想,也許她哪天又會在大街上與他相遇,到時候至少該說聲謝謝或對不起吧?一個看起來溫順又勇敢的「八十分帥哥」……不,看在他英雄救美的份上,要給九十、一百分她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只是,她真的還能再見到他嗎?
一想到此,王怡茹的心里隱約浮現了小小的失落,她順手掏了一塊錢,把它握在掌心里,喃喃自語了片刻,輕輕一拋--閃亮的錢幣像乘著拱橋一般,沿著拋物線落入水中。
噗通!漣漪舞出希望無窮。
「冷鏡池」除了可以教人冷靜些,未嘗不能是個充描希望的許願池?這可是她王大小姐的獨家,噓,很靈的呢,別說出去喔!
扁靠許願未免太不實際了,因此,她也下定決心要開始留意身邊任何一個穿著西裝、外面罩一件風衣的男人。
嗯,那是怎麼樣的風衣呢?
長度大概是到膝蓋吧,那個長度穿在他那標準的身材上很好看呢!里面的西裝也許是灰黑色、棕黑色,不然淡淡的煙燻紫也不錯。至于風衣的顏色,那是一種她說不上來的顏色,就像……就像……
啊炳,就像那個男人穿的顏色一樣!
池水搖搖蕩蕩,蕩出了另一個人影,那人穿著淡淡的煙燻紫西裝,淺駝色的風衣下襬迎著風飄呀蕩的,蕩到王怡茹的身邊。
「這個是妳的吧?」
眼前突然垂下一件淺藍色針織小外套,王怡茹回過頭一看--
是他!是孟一樊!
她訝異的接過外套。「我的老天爺,這真是太神奇了……」冷鏡池,我愛你!
「妳說什麼?」
「沒!我是說,謝謝你送還我的外套。還有,謝謝你那天出手相救。」
「不客氣。」他頓了頓,「我叫孟一樊。」
「我知道。」王怡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王怡茹。」
「我也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找人問的呀!」孟一樊答得很馬虎。
沉默的氣氛突然籠罩著兩人,這樣子面對面令他們倆不由得想起日前的種種,真是好生尷尬呀!
「對不起!」他們同時開口道。
「我會負責的!」孟一樊忙不迭的補充道,生怕她又會一扭頭跑得無影無蹤。「妳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負起全部責任的!」
「不,應該是我要負責才對!」雖然王怡茹知道她這個「責」若是真要負下去的話,恐怕得吃上兩、三個月的泡面,怎麼說富怡旅館都是四顆星呀!
「這是我的錯呀!妳怎麼負責?」孟一樊的指尖試探地貼著她的小手,見她沒有躲開,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半。「說吧,妳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怎麼做?」做什麼?漫天的問號在王怡茹身旁飛來飛去。
「放心,只要妳開口,我什麼都答應!看是要賠錢、結婚,還是……」
「停停停!」她沒听錯吧?王怡茹很遲疑的問道︰「你剛剛說……結婚?!」
「是呀!」孟一樊正經八百的強調,「我說過我會完全負責的。」
「等等等……等一下!我不明白,為這點小事,我們有必要結婚嗎?」王怡茹抽回小手,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管他孟一樊是幾千幾百分的大帥哥,她都寧可選擇多吃幾碗泡面。
老天爺!她不過睡髒他一張床單,他該不會要她替他洗上一輩子的床單來補償吧?
有那麼嚴重嗎?
「小事?妳竟然說這是小事?」這個社會真的變了嗎?她的說法讓孟一樊的男性自尊受到重創。「難道……妳只是玩玩?妳只當那是一夜?」人家他可是很認真的呢!
「啊?」是她的智商太低了嗎?還是他的表達能力有問題?王怡茹怎麼覺得他們倆的對話怎麼听怎麼怪!「現在是什麼情形?」
「就……我要對妳負責呀!」
唉,怎麼又繞回來了?「我說,你為什麼要對我負責?」
嗯,這種事要他如何啟齒呀?「因為那天晚上,我對妳……對妳……」
「對我怎樣?」王怡茹很認真的問道。
孟一樊脹紅了臉,吞吞吐吐地試圖找出一個含蓄又傳神的名詞來表達他們之間的處境。「我『欺負』了妳。」
欺負?!有嗎?如果跟我搶被子也算的話……王怡茹仔細思考了一番,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以為我們上床了?」
「不然呢?」難道不是嗎?
「我的天哪--」這下誤會可大了!王怡茹不禁啞然失笑。
「先生,你誤會得很嚴重喔!那天我在那個什麼俱樂部的走廊上『撿』到醉得不省人事的你,因為俱樂部里的人怕惹事,而我剛好發現你有一把旅館的鑰匙,所以我就自己送你回去。忙完你的事之後我已經來不及回宿舍了,所以……我是有上你的床睡一晚,不過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真的!」
「是這樣嗎?」孟一樊不太相信,「那,被單上的血跡怎麼解釋?」
聞言,王怡茹萬分尷尬的低下頭,「那……那是因為人家的『那個』來了啦!我也不知道我那個會來,我向來沒有算日子的習慣說……」
「『那個』?!」哪個?孟一樊很努力的想融會貫通這一切。「妳是說,它不是第一次的……」
「不是啦!」討厭討厭討厭!他怎麼可以有那麼令人難為情的想法啦!「還有,你的衣服是你自己月兌的,我可沒有對你怎樣喔!雖然我很想……不,我是說,我們真的是清白的!」
那就好!孟一樊松了一口氣,嘴角漸漸綻出陽光般的笑容,他的心情整個都飛揚了起來。既然這只是一場天大的誤會,那他也就不需要再受自己良心的譴責了,當然,他也可以「恢復人身」了!
「怪不得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孟一樊自言自語道。那鶯鶯姨給他壓驚的紅包也能還回去了……
不過,他仍有一事不解--
「可是,那時候妳為什麼一看見我就跑呢?妳又沒做什麼壞事!」
「有呀!我弄髒了床、床單和浴袍……可能連棉被上也有……」她抬起小臉,努力裝出一副敢做敢當的樣子。「不過,沒關系,你賠了多少錢我通通都給你,我也要完全的負責!」
「不必了。」孟一樊忍俊不住,深深覺得她瞪著眼楮的認真模樣好可愛。
「妳沒事就好了。」他開心的模模她的頭。「妳知道妳兩次一見我就開溜的行為有多令我傷心嗎?我還以為我對妳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呢!害我差點不能原諒自己……」
「對不起,我只是太緊張了……我以為你會很凶,所以……我真的沒想到會造成你那麼大的誤會……」王怡茹自知理虧的囁嚅道。
無意中,兩人的視線交迭在一片沉默里,最後也不知是由誰先開始,他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自己的窘狀和那個可笑的誤會。于是兩人心頭的積郁和疑惑,都在那陣陣的暢笑聲中隨風而逝。
事情解決了,孟一樊心頭的重擔也就放下了,他跟王怡茹叮嚀了幾句提防惡人與自保的話後,便準備要告辭。
「等一下!」
孟一樊回頭,「有事嗎?」
「你就這樣走了啊?」
「不然呢?」
王怡茹看著他在北風中挺拔瀟灑的身影,雖只是幾步,但她已覺得孟一樊離她好遠好遠。畢竟,他們倆是不同世界的人;且他們根本連朋友都稱不上,頂多比陌生人好一點點罷。看他就這麼要走,她的心里雖有些舍不得,可是,她又有什麼理由把他留下呢?
「沒什麼,再見。」她輕聲道。她刻意不說「拜拜」--因為,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再見到他。
「喔。」孟一樊微笑應了聲。「那,再見嘍!」
王怡茹目送著他離去,剛才被他握過的掌心溫度仍在,她卷擰著自己的針織小外套,心里像被掏空般有些淡淡的無力感。她想,或許她該對「冷鏡池」多許一個願……
「對了!」孟一樊驀地轉身道︰「妳中午吃過了嗎?」
她搖搖頭。
「真巧,我也是。」孟一樊笑得有些靦腆。「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呢?」
「好呀!」王怡茹求之不得。「我知道這附近有家牛肉面超好吃的,料好、湯濃、價格又實在,保證你一吃就上癮!還有還有,他們的小菜也是一極棒,我跟你說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