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在巷弄中,毫不起眼的「型男事務所」,此刻里頭卻爆發出一陣淒厲哀絕的哭號聲,簡直比窗外轟隆隆的雷聲更加令人悚然。
顏書基縮著肩膀,厚重的鏡片後方是一雙殷紅泛著淚水的眼楮,他從黑色的手提袋里掏出一迭鈔票,放在桌上。
「關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現在除了『型男事務所』之外,已經沒有人能夠解決我的問題了……求求您,一定要接受我的『委托案』,去馴服那個女人,否則像我這種不幸的男人會一直增加……」顏書基擤著鼻涕。
十余坪大的會客室里,除了顏書基和社長關行漠之外,還有一位坐在角落專心砌著模型玩具的俊酷男人。
必行漠抽了一口雪茄,听著他的控訴。
「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齊海而,在網路上架設一個『壞男人現形板』的網站,專門提供女人發泄和抱怨的管道,不僅如此,她還每周更新文章抨擊男人,甚至說男人是……是進化不完整的動物、是沒長智慧,只長『尾巴』的低等生物!」顏書基氣憤地轉述齊海而在版上的文章。
在一旁替模型玩具上色的駱應揚,忽地停住手邊的動作,側耳傾听男子的言論。依他的判斷,會講出如此偏激且帶著敵意之語的女人,通常可以分為以下三類──
第一類︰長得「忠貞愛國」,貌似「如花」。可能是史前時代留下來的生物,性格凶猛,肉食性,俗稱「恐龍」。
第二類︰長相平凡,性向正常。被男人拋棄多次後,由愛生恨,高呼女性主義萬歲,藉此掩飾內心的情傷。
第三類︰最為可怕,是「欲求不滿」的熟女所發出的泄恨言論,以拆散天下情侶為己任,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抱著「一個人寂寞,不如全世界一起孤單」的遠大目標。
駱應揚撫著下顎,猜測著那個叫齊海而的女人會是屬于以上的哪一類?
「……她還說男人只是一種會走路的『凶器』,是悲哀又虛榮的狗!她呼吁天底下成熟又獨立的女性們皆不該淪為男性的附庸,要勇敢地走出自己的道路,追求理想……」顏書基深吸口氣。「所以……我的未婚妻就跟我解除婚約,決定去國外留學了!」
必行漠輕吐個煙圈,淡淡地下達結論。「這個女人這麼嗆啊……」
「她不只很嗆,講話還很毒,跟她談過話的男人輕者自尊心受挫,重者……『永垂不朽』……」害得他不只要掛泌尿科,還得到精神科做心理治療。
齊海而偏激的論調,挑起了駱應揚的好奇心。
他站起身,走到桌邊,湊身問道︰「有那個女人的基本資料嗎?」
顏書基馬上從公事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紙袋,遞給他。
「這全都是齊海而的資料,包括她的照片、生日、職業、上班地點,甚至連網聚的時間和文章都在上面。」他放下自尊,哀求道︰「求求你們一定要馴服那個女人,不要再讓她為非作歹,詆毀男人了!不管花多少錢都沒有關系……」
駱應揚從牛皮紙袋里抽出一迭資料。他對齊海而的長相十分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欲求不滿」的熟女,還是攻擊性強的「迅猛龍」?
他定楮一看,發現這個齊海而的年紀一點兒都不「熟」,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所以他自動從第三類中刪除。
再則,她的長相一點兒都不「愛國」,照片中的她,有著一張清秀綺麗的臉龐,嬌縴的體態下穿著一襲黑色的合身套裝,看似優雅秀逸,與顏書基口中賤嘴毒舌的形象大相徑庭,難以聯想在一起。
她看起來十分年輕,完全推翻了他對女人的剖析與分類,重點是,這個齊海而的外型極為靚麗,成功地挑起了他的獵艷之心,誘起了他的征服欲。
嘖嘖,這麼漂亮的女人卻討厭男人,實在太可惜了。
身為男人,他認為自己有義務導正她的思想,改變她對男人偏激、仇視的觀感。
「我對這個案子非常感興趣。」他的黑眸閃過一絲興味,淡淡地咧開性感的薄唇。
「如果你有把握,我不介意你接下它。」關行漠彈彈煙蒂,微笑頷首。
既然駱應揚對這麼棘手的任務感興趣,他不介意放寬權限讓他主動接手,如此一來他就不必費心地派韓司拓去說服其他社員執行了。
「這個委托案我接了,三個月後你將會看到一個全新的齊海而。」他將照片放進紙袋里,微笑地對顏書基承諾道。
「真的嗎?太感謝你了!」顏書基情緒激動、熱淚盈眶,視他為「男人的救星」,只差沒跪下來親吻他的皮鞋,表達心中的謝意。
只要齊海而能不討厭男人,甚至撤掉「壞男人現形板」的網站,不再宣揚女性主義,詆毀男人,那麼他就能把「奉齊海而的言論為教條」的未婚妻追回來了!
半晌,他們簽妥合約,送走顏書基之後,關行漠輕吐個煙圈,覷著駱應揚清峻的臉龐。
駱應揚,「型男事務所」的成員之一,但現實生活中,他是一位旅居歐洲的玩具設計師。他正煩惱待在台灣這段時間該住在哪間飯店,沒想到接下一樁委托案就輕易地解決了他的難題,替他決定了落腳處──「L'amour旅店」。因為齊海而在那里擔任副理。
「你確定自己有辦法馴服那個女人?」關行漠問道。
「這麼好玩的游戲,錯過的話實在太可惜了。」駱應揚撫著下顎,盯著手邊的資料。看來留在台灣的日子一點兒都不會乏味,甚至會很有趣呢!
「祝你好運。」關行漠朗朗笑道。
「呿,馴服一個女人需要的不是運氣,而是實力與魅力。」他笑諷道。
他要讓齊海而懂得尊重男人,並且臣服在愛情之下,揚棄女性主義,高聲呼喊男人萬歲,愛情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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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mour旅店」,一間位在台北郊區的四星級飯店。在今天以前,它頂多是在旅游網站上頗受好評的飯店,但是,在今天之後,它極可能成為名聞全台的鬼店。
飯店里所有的員工和房客,以及附近的商家、居民,甚至連員警和消防隊員全都聚集在飯店的花園廣場上,並有志一同地抬起頭望向那棟十八層樓高的歐式建築物的頂端──
並不是發生火災,也非發現飛碟,而是有人要跳樓!
頂樓的觀景台上,一位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人爬出了欄桿外,腋下拽著一只貓,顫巍巍地半跪著,望了地面一眼,額角滑下兩行冷汗。
「你快下來吧!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警員拿著擴音器,對著頂樓即將尋死的男人高喊著。
消防隊員對著男人的方位,鋪好氣墊,以備不時之需。
花園廣場上,大批的房客與員工對著頂樓上的男人指指點點,討論著他想跳樓的原因,連在附近擺攤的烤香腸阿伯都趕來湊熱鬧。
好巧不巧地,駱應揚也提著簡便的行李,下了計程車,來到「L'amour旅店」,準備Checkin。L'amour,多美的名字,取自法文,有戀愛之意。
他準備下榻這間飯店,與擔任飯店副理的齊海而來一段浪漫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可惜的是愛情還來不及萌芽,凶案倒有可能先發生。
駱應揚混在人群里,觀察整個情勢發展。驀地,一張清麗的側顏吸引住他的目光,讓他眼楮一亮,注意力立即從欲尋死的男人轉到她的身上。
一頭烏黑的發絲整齊地盤成發髻,熨貼平直的襯衫下露出白皙縴麗的頸項,細致的瓜子臉上瓖了雙燃著怒焰的美麗黑眸,小巧殷紅的嘴巴抿得緊緊的,透露出不耐煩之意。
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的齊海而比照片上更漂亮,氣質更出眾,即使生氣也是令人賞心悅目。要不是旁邊的員警太過聒噪,時機不宜,他真想遞出名片,自我介紹,與她搭起友誼的橋梁。
憑著「閱女無數」的經驗,駱應揚立即將她歸為美麗又性感的都會女人,在心中的「審美評分表」上給予五顆星的評價。
「先生,這個世界多麼美麗,空氣多麼清新,陽光多麼燦爛,而且天下美女這麼多,死了多可惜啊?快點下來,千萬別想不開啊……」員警拿著擴音器,不斷贊頌活著的好處,企圖打消他尋死的念頭。
「我就是因為想開了才想跳下去!我被同一個女人拋棄了五次,還有什麼顏面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頂樓上的男人痛苦地喊著。
「哇,好慘啊……」花園廣場上圍觀的群眾不約而同地做出結論。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女人再追就有了……」員警安慰道︰「先生,要不然你下來,我招待你去男人的天堂、幸福的國度──『金X豹』,包準你能馬上找回自尊和自信!」
人命關天,員警為了重振他的自信,找回他對生命的熱忱,不惜「誘之以色」。
「『金X豹』才不是男人的天堂,那里是罪惡的深淵!我就是去了那里,慕鈺茹才不要我的!失去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慕鈺茹,我愛妳!我知道錯了……」男人痛哭失聲。
「快快快!去找他的女人來!」員警對著後面圍觀的群眾催促著。
此時,身為飯店副理的齊海而終于看不下去了,優雅地從人群里站出來,走到員警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妳是他的女人?」員警問道。
她美眸一睨,冷冷地掀動紅唇。「我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看上這麼沒志氣兼沒骨氣的男人。」
她對男人沒好感,尤其討厭花心又愛劈腿的爛男人。
「呃……」員警覺得自己的額際好像多了三條斜線,尷尬不已。「那妳是哪位?」
「我是這間飯店的副理齊海而,也是他『前』女友慕鈺茹的上司。我是要告訴他,想死是可以,但是那只貓是我表姊周海黛今天剛領養的,不是慕鈺茹的,不要拿牠來當威脅品。」齊海而昂起細致的下顎,對著擴音器喊道︰「游余斯,你要跳樓可以,但是先放了貓咪,牠是無辜的!」
「喵∼∼」被挾持在腋下的貓咪,哀怨地叫了一聲。是啊,我是無辜的,快放了我吧!
「還有,你想跳樓可以選其他的地點嗎?你的行為嚴重影響了本飯店的營運狀況,並打擾到房客的安寧了。」齊海而涼涼地喊道。
駱應揚抿緊唇,憋住狂笑的沖動。嘖嘖,這個齊海而若不是太幽默就是太絕情了,人家都要跳樓尋死了,她居然還叫人換個地方跳?那要不要干脆再翻一下農民歷,挑個黃道吉日,順便選蚌風水寶地,直接下葬,連靈堂的錢都省了?
她的「毒舌」令人難以恭維,駱應揚自動在自己心中的「審美評分表」上刪掉一顆星。
站在頂樓的游余斯呆愣住,嘴角抽搐得宛如中風的歐吉桑。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喊著要尋死,還挾持著一只貓,實在難看!你這樣不僅有礙觀瞻、影響市容,而且……」齊海而沒好氣地數落著他的缺失。
游余斯懷里那只貓咪,也跟著不屑地喵了一聲。是啊,大男人還搞跳樓這一套,很沒志氣耶!身為貓類,我鄙視你這個人類!喵∼∼
駱應揚抬頭看著頂樓上的男人。嘖嘖嘖,任何人听到這里就算不想死,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吧?她究竟是在勸人還是在害人啊?
齊海而穿著高跟鞋的長腿,不耐地拍踏著地板,默默數著這到底是游余斯第幾次尋死了?每劈腿被抓包一次,就「死」一次,次數多到五根手指都不夠數了,而且花樣推陳出新,場面愈搞愈大,他「演」得不累,她看得都煩了!
游余斯面罩寒霜,臉上無光,自尊再度受挫。愛情沒了,現在連面子都掛不住。
員警眼看情況不妙,連忙提醒道︰「小姐,他現在是要跳樓,不是在玩高空彈跳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告訴他,貓咪是無辜的,要跳樓就不要帶陪葬品,這是既不道德又沒愛心的表現!」齊海而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腋下的貓咪再度發出鄙視之音。再不放了我,我就唾棄你喔!喵∼∼
她清冷柔細的嗓音透過擴音器傳至頂樓,讓游余斯更覺難堪,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女友的身影。
「慕鈺茹,我知道錯了!我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會犯的錯,就是劈腿、花心、喜新厭舊、霸道又不體貼!如果只有死亡才能贖清我的罪孽,那我只求來世讓我再當妳的情人,與妳再續前緣!」他跪在地上,掄拳捶打著胸膛,以示悔恨。「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
駱應揚不悅地蹙起濃眉。這個叫游余斯的男人真沒擔當,自己犯錯干麼拖著全天下的男人一起下水?他可沒以上那些缺點。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珍惜,現在錯過了才知道什麼叫心痛的感覺。如果要給這份愛加個期限,那麼就是一萬年……」齊海而低聲誦出他的「死前告白」。
「小姐,妳怎麼知道他會說什麼?」員警錯愕地看著她,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拜托!這套爛戲碼每三個月就會上演一次!他只要劈腿被慕鈺茹抓到就揚言要自殺,常常跑來飯店鬧,從大廳鬧到頂樓,只是換個自殺方式罷了,台詞一成不變,熟到大家都會背了!」她不屑地冷哼一聲。
游余斯「演」得十分賣力,焦急地在人群里尋找女友的身影,通常「演」到這里,他的女友就會原諒他了,怎麼今天還無動于衷呢?
齊海而美麗的容顏冷冽到了極點,耐心耗盡,不耐煩地開口道︰「游余斯,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帶著貓咪走下來,不要再影響本飯店的營運作業,我會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第二、如果你真的死在這里,會讓我們的飯店變成鬼店,降低住房率,所以在你跳樓之前,請先支付一億兩千萬的賠償金。」
她使出「激將法」,想快快結束這場鬧劇。
游余斯為之氣結,這個齊海而的嘴巴簡直比巴拉松還毒,他要跳樓非但沒勸慰制止,還跟他索取一億兩千萬的賠償金?!她不只沒有愛「心」,根本就是心肝脾肺腎樣樣都缺!
「小姐,妳對一個傷心欲絕得想要尋死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怕他『假戲真做』,真的跳下來嗎?」駱應揚笑謔地睨著她嚴肅的臉龐,突兀地提醒著。
齊海而凜著一張俏臉,別過頭來瞅著他,對他多事的行徑不以為然。
「哼!」她冷笑一聲,說道︰「他要是真有勇氣『假戲真做』,早就死過上百次了!」
「是嗎?」駱應揚噙著笑,朗聲開口。「我倒認為這位先生要是真的跳下來的話,不只不用賠錢,搞不好你們飯店還要先支付他一筆錢呢!」
「怎麼說?」齊海而揚起柳眉,悍悍地瞪著他。
「因為這間飯店會變成凶案現場,到時可以改裝成鬼屋,收取門票對外開放,所以你們搞不好還要給這位游先生一筆錢,感謝他的『壯烈犧牲』。」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會多燒一點冥紙給他,感謝他的熱情贊助,賣力演出!」她板起臉,大聲地反唇相稽。
站在頂樓的游余斯抖著嘴角,險些暈過去。現在是怎樣?大家都在鼓勵他跳樓嗎?他的慕鈺茹怎麼還不來?再不來他要怎麼下去啊?
「你知道站在頂樓的游余斯鬧過幾次自殺的戲碼嗎?」她悍然地指著頂樓上的游余斯,揚聲數落道︰「這家伙根本就是偷吃、劈腿的慣犯,每被捉包一次就『演』一次!」
駱應揚打量著她激動的臉龐,看她說得義憤填膺,好像受害者是自己一樣。
「上一次是要灌熊寶貝柔軟精自殺、上上一次是拿著稀釋過的漂白水、再上上一次拿著美刀工揚言要自刎……這家伙的自殺史族繁不及備載,簡直可以出一本『完全不死手冊』!」
齊海而不只情緒沸騰,聲音還帶著一股恨意,因為每次經游余斯一鬧,她這位副理就得一一向房客道歉,協調精神賠償,重建飯店聲譽,最重要的是──會驚動警方、浪費社會資源!
「就算如此,咱們還是應該把他勸下來,不是嗎?」駱應揚笑道。
「一個善于犯錯、永不認錯、死不改過的男人,要不是他嚴重影響到本飯店的營運狀況,造成房客困擾和浪費社會成本,我才懶得管他的死活!」她不屑地撇撇嘴。
駱應揚听著她順當又老練的罵人台詞,看著她眼眸里蘊起的兩簇怒焰,看來她不只對男人有偏見,有可能還積怨已久,像是在恨著誰似的。
「既然他鬧自殺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女友的原諒,那麼,把他的女朋友帶來不就得了?」他說道。
此時,飯店經理葉子魅氣喘吁吁地趕來,拿走齊海而手上的擴音器。
「游余斯,你不要再『演』了,就算你演得再逼真,慕鈺茹還是看不到!我剛剛已經去確認過了,她休年假,跑去普吉島度假了!所以,你快點下來吧!」葉子魅對著擴音器喊道。
哇哩咧!游余斯雙腿一癱,挫敗地撫著額頭,難以置信他「搏命演出」,結果主角根本不在場,那他剛才是在告白心酸的喔?
靶覺到他松手了,貓咪機靈地掙扎月兌他的懷抱,跳到安全地帶。
此時,幾位員警趁他毫無防備之際,從後方箝制住他的手臂,把他拖進攔桿內,遠離危險區域。
跳樓事件落幕。
看戲的人群一一散去,消防隊員收起氣墊,打道回府。
駱應揚覷著她的臉,問道︰「小姐,妳應該早就知道他的女朋友跑去度假了吧?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他,要他『演』得這麼辛苦?」
「難得慕鈺茹睜大眼楮看清了男人惡質的本性,下定決心不受他的威脅,要離開他,我當然要拖延一點時間,讓他沒辦法趕到機場去喚回她啊!」她回給他一記慧黠的笑容。
「妳這句話有語病喔!並不是每個男人的本性都是惡質的。」駱應揚臉上泛著淡笑,糾正著。
談及她最排斥的異性,她習慣性地昂起縴巧的下顎,冷哼一聲。
「就我認識的男人而言,每個人的本質都很惡劣,差別只在于程度的輕與重而已。」她毫不遮掩地顯露出眼底的嫌惡感。
在她所成立的「壞男人現形板」的網站上,已看過太多例子,有多少女人吃了男人的悶虧,沈淪在愛情的苦痛里,甚至受騙上當,搞得人財兩失,傷心又傷身,讓她真切地體會到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有三種可能,第一、妳看過的男人不夠多。」他分析道。
「我在飯店擔任副理,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夠多了。」她輕易地推翻他的理論。
「第二、顯然妳的男人運不太好,都遇上了男人中的劣質品。」
「倒不如說,所有的男人全都是劣質品。」她反唇相稽。
「第三、就是妳對男人有偏見。」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她的嬌顏上,帶著探詢的意味,臆測她為何會嫉男如仇?是誰曾經傷過她的心,才會促使她成立批判男人的網站嗎?
他灼灼的目光令她感到不悅,惱怒地蹙起眉宇。
「我是否對男人有偏見與你無關!」她一臉防備地覷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在浮動的人群里,駱應揚頎長挺拔的外形格外引人注目,尤其他俊酷的臉龐上還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平添了幾絲性感迷人的豐采。
他瞇眼微笑的表情起碼可以電死一打女人,可惜,電不到她。她視男人為洪水猛獸,巴不得能「替天行道」,扮演屠龍公主,一一消滅天下薄情又花心的男人。
「如果妳有性別歧視,那麼身為男人的我,有必要導正妳的觀感。」他雙眼閃亮,語氣充滿挑戰意味。
「就算我有性別歧視也不關你的事!」她拉長俏臉,瞇起美眸睇著他。
「可是不管妳怎麼討厭男人,都不能否認這個世界上有男人的存在。」他笑笑地提醒她。
這句話像根細針般,冷冷地刺進她的心里,令她慍怒地皺起眉宇,尤其見到他臉上囂張自信的笑容,更是令她極度不舒坦。
她向來對異性就沒有好感,更是討厭這種自以為是、愛耍帥擺酷的男人!
「我是不能否認這個世界上有男人的存在,但我自動忽略他們不行嗎?」她瞪著他,沒好氣地開口。
「我很好奇,妳這麼討厭男人,怎麼能勝任飯店副理這個工作?」他進一步地追問。
他並沒有性別歧視的意思,也沒有低估她的工作能力,只是好奇她從事服務業,每天都必須面對形形色色的訪客,如此討厭異性,工作起來不覺得痛苦嗎?
「我個人喜好會不會影響我的專業能力,與你並無關系,閣下未免關心太多了!」她沈下臉,挺直腰桿,優雅地走進飯店里。
他彎子,提起腳邊的行李袋,與她並肩同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你跟著我做什麼?」她停下腳步,瞪著他。
「我沒有跟著妳,而是我正好訂了這間飯店的房間。」他帥氣地將手邊的行李甩上肩,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齊副理,身為顧客應該可以看見妳展現專業能力吧?」
以客為尊、以客為尊、以客為尊……齊海而默默在心里復誦十遍「L'amour旅店」員工守則第二十八條。
然後,她卸下怒容,嘴角揚起一抹職業性的笑容,問道︰「先生,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嗎?」
「能夠讓這麼美麗的女性服務,真是我畢生的榮幸啊!」咧著嘴,他笑得好不燦爛。
斂起眼底深濃的嫌惡感,齊海而僵著一張笑臉,領著他走向大廳櫃台,辦理住房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