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蔣奾兒木然地盯著自破舊屋頂穿透而入的金光,那一束束閃耀的光采,美得讓人心頭一暖。
伸出手,從指縫里瞅見鎏金的色澤,隨著大地的蘇醒而誕生。蔣奾兒忘了昨日自己糊里糊涂哭喊些什麼,甚至忘記最後是怎麼回房的。
她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流淚……更不曾這樣坦然心里的脆弱。
當時,她哭得像個孩子,一個沒有人疼愛,卻比誰都渴望得到愛的孩子。
盡避她已然習慣生命中的孤寂,但直到現在,蔣奾兒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求別人的關懷,她也同樣渴望能被擁抱。
這會不會是她這輩子最奢侈的想望?蔣奾兒望著手心里命運交錯的掌紋,一時感到難以釋懷。
哭了一夜,還是沒哭盡她心里的悲喜。
繼續這樣怨天尤人,實在不是她的作風。蔣奾兒起身準備梳洗,她沒道理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壞了她一日的心情。
見她如此失態,對方說不準早已飛也似的逃離,不願再與她有任何瓜葛。若非如此,今日清醒她必然在其他地方,絕不會還在自己家里。
蔣奾兒皺皺俏鼻,在晨間清新的氣息中,她聞到一絲濃郁的香氣。那氣息強烈的像是……有好吃的!
香!好香啊——
蔣奾兒已許久未在晨間聞到這樣教人饑腸轆轆的味道。家徒四壁,外帶鄰里相隔數里之遙,平日想聞到所謂的飯菜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模著咕咕叫的肚皮,蔣奾兒下床去,甚至連鞋都來不及穿,深怕這饞人的香氣一會就消失。就算她嘴里嘗不到,至少也要一飽眼福才甘心!
掀開勉強遮掩、隔出一室的布簾,蔣奾兒看見男人忙碌高大的背影。
透窗而入的天光,將他的寬肩照耀得無比寬闊。
他一舉一動間,有著無與倫比的陽剛氣息,甚至還夾雜著極為誘人的飯菜香!
蔣奾兒一手扶著牆,不信自己窮了好幾年,有幸能在某日清晨,見到一桌熱騰騰又豐盛的膳食。
她是走了什麼該死的好運,才得各路神靈的保佑,賜給她如此教人感激涕零、甚至是動容至極的餐食。
「你醒了?」听到後頭細碎的腳步聲,滕罡回過頭來。
蔣奾兒瞠大眼,一見到他那張臉,好心情莫名地跌進谷底。「是你啊……」她拖著蹣跚的腳步,無精打采地坐下。
他沒錯過她口中嫌惡的口氣,不過一大早的他也不願和她計較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這丫頭可怕的脾氣,顛顛倒倒的刁鑽性格,他昨夜已經全領教過了,她這一點點小小不悅,簡直無法和當時相比。
「這盤菜端上桌,就可以用了。」他三、兩下將野菜盛進盤里,轉身走來坐在她對面。「吃吧。」
「這是你進村子搶來的?」雖說這桌子菜色豐盛,有肉有菜,還有熱湯,但也不表示她的良心會因此被收買。
按著肚皮,蔣奾兒其實也很想不管自己那不值幾兩銀子的道德,先專心祭飽五髒廟再說。然而面對他,她就是忍不住強裝起那無所謂的面子。
「搶?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沒用?」滕罡露出嘲諷的笑容,譏笑她的不識好歹。
他舉箸,端起碗來開動,吃得津津有味。
哼!她沒用?她若沒用,昨夜還分他一餐?這男人簡直是不知感激。
見她遲遲不動手,一臉戒備,滕罡就感到好笑。
「這肉是山里獵來,而野菜則是崖邊摘來的。」滕罡看著她,眼中有著想笑卻又強制壓抑的情緒。「你昨天在崖邊,應該是想要找這幾種野菜吧?」
听聞他如此說道,蔣奾兒俏臉「轟」地漲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非要這樣掀她的底不成?
「你……」蔣奾兒指著他的鼻,嘴角隱隱抽搐。
「看來我是猜對了。」滕罡頷首,說完後,他又繼續埋首用餐。
這男人賴在這里是專門來氣她不成?咬著紅唇,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沒你挑嘴!」少將她當成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她窮慣了、餓慣了,有得吃什麼都好,更不像他那樣講究。
「我也不挑,但昨夜那餐我真是吃不慣。」根本是難吃至極!滕罡搖頭,虧她一個女孩子家,不擅煮食,能嫁什麼好夫家?就算嫁了,也只會被人嫌棄。
「你命好,當然有得嫌。我窮到快被鬼抓走了,有什麼能耐挑?」
滕罡夾了塊獵來的雉雞肉給她,沒有多余的調味,這些東西在京城里可是端不上茶樓的粗食。
「就算把東西給你,你也不見得能張羅出多像樣的膳食。」光看昨晚那餐飯,就知道她的手藝有多差勁。
「是是是!你什麼都好、什麼都強,瞧得小女子我好生羞愧……」蔣奾兒用嘲諷的語調道。
不過話聲一轉,她正色瞪向滕罡。
「你還要賴在這里多久?」她可不想在下一頓飯時,又見到他。
「你什麼時候肯跟我走,我就什麼時候離開。」
既然人找到了,滕罡也不急著要走。
衛泱沒給他個時限,貴風茶樓就算缺了他這大庖,也有其他人頂著,他無須趕著回去。
「喂!你賴定我不成?」蔣奾兒聞言,又動氣了。
「你說呢?還是要我逼著你走?」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她自己心甘情願些。
「我是不會為天朝做任何事的!你省省力氣。」
滕罡揚眉。「要不要為天朝做事,那是你的選擇。而我,只要把你帶回貴風茶樓。」其余的,他一概管不著,也不願多膛渾水。
「你是牛嗎?怎麼講不听!」他擺明就是要和她杠上嘛!「昨日我說了那麼多,你沒半句听進耳里嗎?」
「你昨晚哭哭啼啼,像個孩子般撒潑叫嚷,誰知道你說什麼!」他低笑,想起昨日便感到好笑。
然而在他心里,卻升起一絲奇異的情緒。宛若在她身上,也同樣看見另一個自己,都是那樣地無依無靠、獨自一人。
滕罡望著那張並不是特別出色的面孔,仔細端詳著她,撇開她臉上因疏忽而弄傷的疤痕,意外發現清麗的她,可比風中展曳的小白花,那樣清新甜美。
噘著嘴,蔣奾兒叛逆的模樣簡直像是頑劣的毛頭小子。
滕罡拿她沒轍,這丫頭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娃兒,不過是徒長歲數罷了。
「你再不吃,那麼我就獨享,事後可別嚷著說我整你,不給你東西吃。」
只見她媚眼一瞪,就算諸多不滿,也識相地什麼都不說用起膳來。
舉箸挾食,才剛吃一口便讓人驚喜,蔣奾兒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滕罡。
「好吃嗎?」瞧她驚訝的模樣,他心里有數。
好說歹說,他也是貴風茶樓的第一大庖,讓茶樓里日進斗金。喂飽許多老饕刁鑽胃口的他,少說也是天朝內數一數二的庖子。
蔣奾兒頭點得快要從脖子上滾下來,大眼里蓄滿感動到無以復加的淚水。
天啊!她從沒吃過如此可口的食物,不過是一塊肉,鮮甜美味得仿佛是天上獨有,人間少見的珍貴食材。
「既然覺得好吃,就努力多吃些。」瞧她不知餓了多少年,舉箸的手縴細得讓他覺得只清兩根指頭就足以折斷它。
「好、好……」蔣奾兒口齒不清地答應,狼吞虎咽得像被餓鬼附身。
滕罡支著下顎,滿意地看著她,從未看過有人吃相如此不端莊,但她似乎很開心、很滿足。身為庖子,這應當是最快樂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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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等等我行不行?」細軟的嗓音嚷著,諸多不滿。
滕罡僅是回頭瞧她一眼,又自顧自向前走去。
「喂!」見他沒搭理自己,蔣奾兒扯起嗓門。
他人高馬大的,腳程比她快上一倍,多等她一會也不行?
藍天下、綠林中,飛禽走獸在其間,而兩人一長一短的身形,也夾雜在其中。
她真是腦子被雷給劈中了,才會興起跟在他後邊的念頭。
蔣奾兒皺著張臉,搖搖擺擺跟在滕罡身後,就是不信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夠張羅起那一桌吃食。
山路崎嶇,稍不留心,便可能栽進一旁懸崖,昨日她就是一時不察,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走了一陣子,蔣奾兒見滕罡停在一個大坑前,臉上有淺淺笑意,像是尋到什麼獵物似的,她加快腳步跑到他身旁。
「里頭有什麼?」她的大眼里滿是好奇。
「看見沒?」滕罡朝她揮手,指向坑里。
「嚇——」她倒抽一氣,掩嘴不敢吭聲。
「怕著了?」滕罡兩手抱胸,那驕傲的神態真是令人感到刺眼。
「你……你何時做的陷阱?」蔣奾兒指著倒在坑里的山豬,她住在這里有一陣子了,沒見過有這樣的走獸啊!
「早上。」他瞧了一眼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怎麼,不將它給扛回去嗎?」她尾隨著他,嘴巴雖然沒有說啥好話,可是心里卻開始佩服起他來。
「不急,先到其他地方瞧瞧。」滕罡沉穩說道,語調有著鎮定人心的安定感。
「你應該當個獵戶才對。」這般魁梧的體格,加上又是個練家子,陷阱也設得很巧妙……這男人怎會如此無所不能?
「這是本能,為了求生存,不努力點怎行?!」他不像她,有米就吃飯,有菜就食菜,有肉就啃肉,凡事總得要留點退路才是。
她聳肩,一向隨心所欲慣了,這幾年她不也是這般悠哉度日?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過了半個山腰,滕罡要她留心腳下,免得踩到機關。
他一一檢查完畢,並且動手拆掉幾個原本搭好,要來捉走獸的陷阱。
「為什麼要拆掉?」蔣奾兒感到奇怪,見他拆得只剩一個,教人大惑不解。
「獵到那頭山豬,也夠吃半個月了。」瞧她今早的食量像只鳥,說不準還要吃上一個多月。「既然有得吃,也就沒必要犧牲其他動物。」而這唯一一個,滕罡也當願者上鉤,怕的是她嫌吃膩,有機會換換口味也行。
他的慈悲心,讓蔣奾兒大感意外。他渾身殺戮氣息極重,眉宇間盡是戾氣,而能夠制服青鋼刀的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這樣的他,卻在這種小地方有著細膩的心思。蔣奾兒沒見過像他這般的人,一時之間,模不著頭緒。
「走吧。」滕罡走回方才的路,而蔣奾兒依然蹦蹦跳跳尾隨後頭。
「我以為你最愛做的事,就是趕盡殺絕。」其實,她想要夸獎他的好心腸,但一開口就是刺耳的話。
他回首睞她一眼。「是這樣沒錯。」
冷冷的話聲傳來,蔣奾兒嘴角抽了幾下。他不是嘴巴最利嗎?她還以為他會和先前那樣找她拌嘴,不料他這回卻沒有搭理她。
「你……生氣了?」雖然他依舊面無表情,但總有說不出的詭異。蔣奾兒縮縮脖子,快步與他並肩走著。
「沒有。」
「你明明就有。」蔣奾兒鼓著兩頰,像只青蛙一樣。「我同你道歉。」
「不必。」滕罡拒絕,沒見到她的誠意。
蔣奾兒咬著唇,獨自生活多年,對于該如何與別人相處或是賠罪,實在是不得要領。
「不要就不要,希罕!」她扮個鬼臉,朝他吐吐舌頭︰既然不願意原諒她,那大不了不要說話、不吃他煮來的膳食、老死不相往來。
等等!她本來就跟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吶!
蔣奾兒跺著腳,覺得自己像個呆頭鵝。心一橫,她賭氣越過滕罡跑回原路,不想再與他同行。
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滕罡心里五味雜陳,難以形容此刻的情緒。
她說得沒錯,他的人生中,不知做過幾回趕盡殺絕的殘忍事,逼得許多人走投無路,無辜成為刀下亡魂。
踏著沉重的步伐,滕罡這段路走得不是那樣的痛快。總覺得在自己肩上,背負著以往從不曾察覺到的罪愆。
因為她的一語提點,盡避是有口無心,卻也在滕罡的心底留下一道很難抹去的印記。從沒有人和他這麼說過,那是因為要控訴他的對象,往往來不及說出口,便魂斷青鋼刀下。而她,卻替他們說了……
停下腳步,滕罡緊緊地握著刀。這是他最熟悉的舉動,卻在今日意外成了——最沉重的負荷。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的話,不在六神陣中的自己,如今將身在何方?
如果,不習武不過是一介凡夫,那他又該如何立足世間?
如果,沒有她的一語道破……他又可以自欺欺人多久?
一直以來,滕罡相信自己始終堅信的信念,也為此付出相當的代價。
亂世之中,他隨波逐流,用著自己能夠履行的方式,盡力去達成理想。然而如今,他不知這樣的堅持,究竟是對是錯?
或許,比誰都自認無掛礙的他,其實比任何人都還要糊涂的。是嗎?滕罡不敢再刻意詢問自己。
很可能是……他早就知道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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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太沉;月色,太美。
蔣奾兒偷偷掀開布簾,瞪著屋內窩在角落閉目養神的男人,心中暗想他或許早就睡死了也不一定。
白日,他始終端著一張冷淡的面容……雖說他本就一臉淡漠,可兩人先前還會偶爾交談,而如今卻因為她的口無遮攔而不再交談。
她應該覺得慶幸才對,先前還覺得他煩,如今真的相對兩無言,蔣奾兒有著說不出的喪氣。這男人的脾氣,比她還拗!
踮起腳尖,她小心翼翼走至滕罡的身旁,手里抱著一條翻找來的薄毯。縱使他身強體壯,但夜里地氣頗寒,加上又在山巔,連著兩夜屈就于地板上,一不留心,很可能染上風寒。
蔣奾兒輕手輕腳地為他覆上軟毯,但滕罡卻在她欺近時,瞠開眼、一手按住身旁大刀,轉眼大刀月兌鞘,架在她的頸項上。
「我……」蔣奾兒渾身僵直,他的反應讓人不禁膽寒。
「你半夜不睡,做什麼?」他差點一刀砍死她了!滕罡瞪眼,口氣森冷。
「給你蓋條薄毯……山上夜里很涼。」她將毯子捧高,證明自己所言不假。「我……沒有別的意思。」
滕罡皺眉,曉得自己嚇著她了,他撤下大刀,也同樣收下她遞來的毯子。「謝謝。」
這是他今晚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蔣奾兒顯得有些開心。
「你……」她的話聲未竟,便見到滕罡伸手將她攬入懷里。「滕罡……」
突地,蔣奾兒被眼下的景況弄得手足無措,從沒與人如此親近的她,今日被男人抱在懷里,耳際傳來對方沉穩的心跳聲,好似就算是這般親密,對他而言不過僅是家常便飯的事。
反觀她,心跳得如擂鼓一般,渾身僵直,兩頰浮上紅霞。
滕罡大掌環住她的腰,早知道她瘦弱,可沒想過這一個擁抱,讓他察覺到她縴弱得不堪一折。
「別說話。」他在蔣奾兒耳邊低語,沉穩的嗓音,與拂過耳際的溫熱氣息,在在讓人心慌意亂。
「滕罡……」蔣奾兒只能捉著他的衣襟,對于這個擁抱,顯得既害怕又期待。然而,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她自己也不知曉。
「要你別說話。」滕罡將她的小腦袋瓜按進胸口,完全沒察覺到女孩子家的嬌態。
呃?被按進懷里的蔣奾兒模不清楚狀況,難道她會錯意了嗎?
滕罡抓來毯子,披掛在兩人身上,然後兩眼一閉,穩穩地摟著蔣奾兒。
听著他均勻的呼吸聲,蔣奾兒開始掙扎,他當她什麼了?「滕……」
沒讓蔣奾兒說話,滕罡一掌拍在她背上,差點拍得她岔了氣。「閉上眼楮,還有你可不可以配合點?」他在她耳旁低語,這丫頭簡直遲鈍得沒有半點警覺心,她究竟如何安然活命到現在?
「到底是怎麼了?」蔣奾兒壓低聲,然而小臉也是燒紅得褪不了色。
「你家屋頂上有人。」滕罡豎耳傾听,來人少說也有五、六個。
「他們踩我家房頂做啥?」她瞠眼,這間破屋子哪經得起有人在上頭練功夫?「他們是你的仇家嗎?」六神在天朝里,也是與人結冤出名的,多少人暗地里視他們為眼中釘。
「六神已在天朝中沉寂許久,就算真是引來仇人,也不會在今晚。」滕罡壓低聲音,認為對方應是沖著蔣奾兒來的。
「難道會是我……」話說一半,她變得有些心虛。「會不會太倒楣了些?」
「看來蔣氏的傳聞,至今還有人在傳。要不,你也不會居無定所。」他也是尋了她半年的光陰,才意外遇見她。
「我看起來像是個傳奇人物嗎?」蔣奾兒沮喪,她一臉病弱,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有神力的人!大家是怎麼了?難道都不能高抬貴手放她這可憐弱女子一馬嗎?
「平庸無奇。」滕罡據實以答。
坦白說,他一點也不認為蔣奾兒有本事可以造神器,更遑論掀起天朝的風雲。畢竟她看起來就是一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模樣!
蔣奾兒冷笑,要不是眼下有人登門找碴,她定是一拳捶往他的頭頂。「真感謝滕爺的夸獎。」
「噓……」滕罡將她攬得更緊,全神戒備留意對方行動。
「滕罡,若真的出事,你可千萬別丟下我一個人。」蔣奾兒緊捉著他的衣襟,這些年她逃離有心人的追趕,卻從沒有一回真正與對方打過照面。
她听爹爹說,蔣氏注定一輩子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不可以隨意落地生根,以免引來禍端。
從前,她一個人傻里傻氣過日子也就算了,如今他闖入她的生命里,就立刻帶領她見識到何謂江湖風雨。
蔣奾兒不知該嘲諷自己是掃把星,還是專司好運的神只從未降臨在她的人生,導致今日生死僅在一線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