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附餐的咖啡端上桌後,黎翰仍能感覺方昱棻的視線停在他身上,但總在他望向她時,匆忙地閃躲著他的眼神,像是掩飾她的心虛。
午後兩點鐘,店里客人並不多,所以她的注視顯得十分明顯,就算她想掩飾,他也會得知。
店里除了昱棻外,就只有方才那穿著藍衣的女子,在這個客人不多的午後,悠閑的煮著咖啡與餐點,顯得十分隨興。
這間店里來的似乎都是常客,像他這種第一次造訪的容人並不多,看著男男女女與她熟稔的談笑,讓他幾乎壓不下那股想與她說話的沖動。
再一次捕捉到她急忙閃避的眸光,黎翰終于起身來到吧台前,輕聲喊道︰「昱棻……」這一聲輕喊,他從重逢時忍耐到現在,在沉穩中微微泄露出他的情緒。
昱棻並不知道他的心情起伏,只是,當黎翰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時,她再也不能裝出無事人的樣子,只能硬著頭皮,羞紅著臉轉過了身。
「對不起……」她紅著臉,幾乎不敢迎著地的眼,一開口就是道歉。
「為什麼說對不起?」黎翰環著手臂,好奇的問道,臉上沒有一貫的冷漠,甚至還有一抹熱衷的味道。
視線卻未曾離開過她,從她羞紅的耳垂到呈粉紅色澤的頸際,都是他記憶中的美好,曾經造訪過的肌膚。
「我……我簡直像個變態。」她低聲而支吾的說著,顯然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很不可思議。這樣盯著一個男人看,可是方昱棻從來沒做過的事。
她的話讓黎翰不禁失笑。或許是情緒已經沉澱,她的眸不再帶著傷痛,稍稍恢復她的澄澈晶亮,而這個發現也讓他心情好上許多。
「我還沒見過變態狂長成你這樣,要不然,多得是願意被你騷擾的男人吧?」黎翰似假似真的說。
「我沒有騷擾你的意思!真的、真的!」昱棻趕忙擺手否認。
她沒有惡意,只是想多看看他,這個與喬子血哲擁有相似面容的男人,就連笑容都如此相仿,令她無法移開雙眼。
他的出現像是一把刀,直接剖人她的胸口,挖出許多刻意深埋的記憶,連帶著也牽起許多隱藏的心酸。
「我沒說你騷擾我,你別緊張。」黎翰搖搖頭,顯對她激烈的反應覺得有趣,笑痕由唇邊漾到眼底,讓他看來更有魅力。
事隔多年,她看來更有成熟的女人味了,卻仍舊保有她一貫的純真。
迎著他俊美的笑意,昱棻發現……其實,他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眼前的男人,是個擁有十足男人味的人,低沉的嗓音有著難以抗拒的磁性,舉手投足穩重而有自信,那股與生俱來的魅力,讓他像個發光體般令人轉不開視線。
而她記憶里的喬孟哲,卻只是個男孩,唇邊總是帶著淺笑,大方而外放,更有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在他還來不及成為真正的男人前……就因車禍而離世。
她垂下眼來,她知道兩人是不同的,雖然面容相似,但怎麼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只是……見著了他,總是令她想到喬子血哲。
黎翰發現,他還是能輕易的從她眸中,發覺她心情上的轉變!
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涌出,甚至帶著些微的不悅,只因他在她的眸中見到了心酸……他清楚的發現,她仍舊記掛著另一個男人……即便那個人也是他!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黎翰。」
沒來由的,他首次對一個女人做了自我介紹,急迫得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深怕得不到心怡女子的青睞。
他希望她記得的名字,是黎翰,而不是早已消失的喬孟哲。
這突如其來的話驚嚇了她,連他自己也是。
「我是方昱棻,歡迎來Color咖啡館。」她隨即恢復正常,握住那象征友誼的掌心,感覺地溫暖的包覆。
她是個笑容很甜的女孩,一如往常。那開朗的笑容里是滿滿的真誠,沒有一絲戒心,雙眸坦率而認真的看著地,有如赤子,明亮的眼神卻扎入他的心口。
只因為他曾經傷了她,讓她眸中清亮的開朗笑容,被濃濃的傷痛遮掩住。
「請你記得,我是黎翰。」不由自主的,黎翰還是重申他的名字,握住她的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似乎想從這短暫的接觸里,提醒她注意眼前人,而不是應該要遺忘的過去。
昱棻笑了笑,沒有剛才的開朗,嘴角牽出一抹晦澀的笑容,眸里交錯著哀傷與寂寞的氣息,是不能錯認的傷痛。
「我知道,我也會記得,你是黎翰!」她肯定的點頭,只是染著憂郁的眸心,卻讓她白皙的面容看來有些孤寂,勾起惹人心疼的情緒。
再一次地,他發現自己被她的笑容迷惑了,無論是開心的甜笑,還是染著憂郁的淺笑,都能揪住他的胸口。
也被她一身的綠給迷惑了。綠色,應是讓人很舒服的顏色,但卻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的顏色。可那淺淺的綠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沒有減少她一絲一毫的清秀,反倒襯出她的嫻靜,讓她白皙的肌膚看來更加剔透。
她不是那種只消一眼,便能捉住別人目光的艷麗女子,然而一旦讓人發現她的特殊,就很難能移轉視線。
只因為她粲然一笑的樣子,就像是個無辜的天使,讓他為了她唇邊的那一抹笑失了魂,十年前如此,十年後,情形還是沒有變。
「不過……」
她輕柔的嗓音,喚回他的注意,收回四散的心思,他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
「很高興認識你。」她優雅的嗓音有著幾分醉人的真摯溫柔;溫柔的聲觸有如在他的心湖里投入一顆大石,令他不再平靜。
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嗎?他強行介入她的生活,滿足自己十年前不能達成的心願,對她來說真是一件好事嗎?就算能快樂的過一陣子,那將來又該怎麼辦?
母親是斷然無法接受昱棻的,理由仍跟十年前一模一樣……只是再度見到她,他真能像十年前一樣,走得沒有遲疑嗎?
如果可以,他為何又會出現在這里,握住她的手心,怎麼也不想放呢?
昱棻絲毫未注意到他惴惴不安的神情,只因為她的思緒,早已不由自主地回到昔日的情景而一旁的蕭律苡疑惑掛在眉問,卻沒有再一次出聲打擾,任由兩人思緒紛飛,直到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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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記憶,听說是不會消失的。
只能說是不想去想起來。
事實上,真正在眼前發生過的事,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美好的回憶留下來,不好的回憶,則會被名為「時間」的美麗紗布包裹起來。
與喬孟哲的記憶,就被她一層層的包裹著,細心收藏在心里的角落。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段十年前的往事,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想起了。
相遇,是在一個黃澄澄的油麻菜花田里,那時的她,還是個在準備大學考試的無憂少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著相機四處拍照,記錄每一個讓人心動的時刻。
而他就在那個太陽高照的午後,大刺刺的闖進她的鏡頭里,對著她咧開一臉的笑意,一口白牙張狂的張顯地的傲氣。
「嗨!」他一臉自信的站在她的身前,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她雖然訝異,但在面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他,似乎也提不起戒心,于是她對地點了點頭。
從那天開始,他們成了好朋友,她喜歡他的笑容,喜歡他舉手投足的魅力,在情竇初開的花樣年華,她深深為旭痴迷著。
他陪著她看日出日落,陪著她看星星,陪著她穿梭著在每一個美麗的角落里,留下一張張的美景,但……他卻從不照相。
因而他們相識約半年,拍了無數卷的相片,卻沒有一張有他的影子,而在他離開後,就像是在空氣中消失了般,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相信他曾經存在過。
心口有些悶疼……已經很久未曾想過喬孟哲的事,今晚卻因另一個面容相似的男人,塵封的記憶再度開啟,熟識的痛苦又再襲來。
相識不算久,但卻是她一輩子的記憶,在年輕的時候,她曾經全心交付她的信任,把所有的心情告訴他。
他像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吸引住她的目光,佔住她所有的思緒,就連考試這等大事,也不再那麼重要。
她未曾掩飾父親早逝的事,也將生活里的瑣事與他分享,但他卻從來不打開心扉,不談他家里的事,只說那是個沒有「家味」的空殼。
一直對他是心疼的,所以她加倍的對他好,甚至……在那個夜里,把自己交付給他,未曾後悔過。
初夜時,她還記得他臉上那復雜的神情,像是做了什麼不該的事。
年輕偷嘗禁果,或許真是不該,但是他的表情又凝重了許多,讓她心存疑問,卻沒有問出口。
之後的纏綿,疼痛已然消失,他溫柔的挑起她的女性自覺,一次次的迷亂在他所制造的縫縫氛圍里,看到他眸中相同的迷戀,一次一次加深。
曾經,她以為他會是她生活中的全部,傾心交付所有愛戀,沒有一絲保留,只是事情卻突然有了轉變。
在他倆相識半年後的某個晚上,他激動而狂野的吻住她,讓她隱約有了某種不安定的情緒,只因為她能感覺到他正因為什麼事而掙扎著,激烈的情緒被他強自壓抑著,他只是緊緊的擁著她,幾乎要將她揉入他強壯的身軀里。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棒天晚上,就由他的朋友傳來消息,說他因為車禍身亡,便匆忙的掛斷電話,從此他從她的生活里消失。
這算是一段好的回憶嗎?她曾經這樣質疑過。
餅程的確相當美好,但是結果卻讓她無法接受。
然而她還是選擇相信,如果他不願意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定是因為出了什麼他不能控制的意外或事故。
她,選擇相信他。
「孟哲……你在哪里?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說過無論到哪里,會一直陪著我的,一直陪著我的……而你,現在在哪里?」昱棻口中喃喃自語。
其實……她寧願相信他死了,也不願他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而決意離棄她,縱使如此,她的心還是微微的痛著。
夜深了,她緊抱著懷中的被子,眸光盯著窗外的星光,心緒逐漸飄遠,又回到愉快的初識。
眼皮慢慢的變重,不听話的合上,又張開,很快地,又再度合上。
夢里,她見到了年輕的喬孟哲,依舊揚起迷人的笑臉,對著她說聲「嗨」!
但轉瞬間,黎翰的身影卻取代了他,陽光般的笑容不再,掛在唇邊的是內斂的淺笑,帶著成熟男人的味道,卻同樣撼動著她的心,在十年後的今天,更加波濤洶涌的沖擊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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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咖啡館離開後,黎翰的腦子沒有停止轉動,坐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里,他呆呆看著手中緊握的卷宗,任思緒游走著。
留!不留!
見?還是不見?
陽光灑進屋內,帶來炎熱的氣氛,雖然室內的空調清涼舒適,仍舊沉悶得讓人覺得窒息。
辦公室里極為安靜,但並不表示他是獨處的。
一個面容冷峻的女人,正坐在沙發里注視著發怔的黎翰,她努力的壓抑怒氣,上了年紀的臉孔,雖然有化妝品的遮掩,卻遮不了年華老去的痕跡,臉上散發出讓人不可親近的氣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見黎翰絲毫沒有回神的跡象,再也忍不住了。
「黎、總、經、理,你究竟在發什麼呆?」林鈺華氣沖沖的站起身,老拳在身邊緊握,裝不出平靜的面容,讓她看來有些猙獰。
黎翰回過神來,撇唇一笑,笑容里盡是邪魅危險,也有一絲疏離。
「媽,這里並沒有其他人在,你沒必要這樣叫我吧?」黎翰神態狂狷地挑眉,顯然對母親說話的語氣感到不解。
「不要叫我媽!只要在公司里頭,你就必須叫我董事長,懂不懂?」林鈺華往前一步,絲毫看不出身為母親對兒子該有的呵護。
「是的,董、事、長。」黎翰好整以暇的順了她的意,唇邊的笑意沒有減少,更沒有把她的怒氣看在眼里。
從小就在商業氣息濃厚的黎家長大,讀的書、看的人,全都月兌不了商場上的斗爭,自然也學會不少看人的本事,什麼人該用什麼態度應對,黎翰心知肚明,更別說是相處已三十年的母親。
林鈺華一臉憤怒,怒看著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兒子,好半晌才說得出話。
「好,你長大了,沒把我放在眼里了,沒關系,我在黎家也幾十年了,听過太多尖酸刻薄的話,也不差你那一句毫不服氣的‘董事長’三個字。」她咬牙切齒的盯著他看。
「我沒有不服。」黎翰嘆一口氣,唇邊仍是淺淺的笑容,但眼底卻透出疲累。
這是生長在黎家的悲哀,不但在面對外人時是用盡心機,就連與自己的親生母親獨處都不能︰喘上一口氣。
即便他過著優渥的生活,吃好用好的,受過最好的教育,但是……隨著年紀增長,在變相殺戮的商場上,只讓他覺得累。
身為黎家長子,但他卻不是理所當然擁有實權,他是用自己的能力向他那冷漠的父親證實,自己才有接管黎家的實力。
「‘他’臥病在床已經好幾年,家族里的大小斗爭不少,每個人都想把你我擠下來,這會兒醫生說‘他’撐不了多少時間,你不好好思考接下來的路,不怕遺囑里沒有你的名字嗎?」林鈺華氣沖沖說明來意。
案親不敵年紀的催化,幾年前因中風臥病,情況一直沒有轉好,而母親林鈺華則由原來的總經理職務代任董事長,幾年下來成績斐然,早已得到股東的肯定,成為公司的代董事長,而黎翰也因而升為總經理。
「‘他’?你連爸爸的名字都不肯叫?」黎翰故意忽略母親氣紅的臉。「身為人妻,不擔心丈夫的身體,反而擔心拿不到遺產?」黎翰又點起了煙,吐納一口後,才冷冷抬起眼。
林鈺華怒極,對于他的指控不但沒有羞愧,反倒更加氣急敗壞。
「擔心他的身體?」她用食指指著門,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怒氣。
「當年他娶我進門,沒兩年的時間,就前前後後帶了四個女人進黎家,要不是你外公投資失利,我娘家家道中落,他有那個膽子敢這麼做?」
黎翰一陣沉默,由于父親風流成性,所以家里還有六個根本不相往來的弟妹,惟一說話的時候,就是爭論遺產的歸屬。
他很早就知道,母親從不想用正室的名義保護他,而是要他用實力奪得一切,所以對他的管教與期待高于常人。
也因此他開始懂得自立自強,懂得偽裝自己的懦弱,學習跟父親一樣無情,對事、對人沒有絲毫留情,這是他存活的方式。
林鈺華訝異黎翰的沉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連你也覺得他沒錯?」她揚起聲音。
「你跟爸的事情我不予置評,身為人子……」黎翰收起笑容,正正臉色。
「人子有什麼了不起?他家里頭還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哪一個真把他當父親……」林鈺華一氣起來,已經完全不顧形象,不住發泄對丈夫的怨氣。
「就算看在他的遺產上,你也應該對他好一點。」黎翰換個方式勸導母親。
他的話起了作用,林鈺華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我今天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沒有人能幫我,除了你之外。」她順了順身上的套裝。
他眯起雙眼,不禁感到奇怪,難得听到母親這般說話的語氣。
「你父親的遺囑,分別由四位律師共同特有,沒有他的命令,沒有人有權利更改他的遺囑。」她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開始說明來意。
「不過,其中有一名律師是我的舊識,他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訊息,就是遺囑里不只是你們,還有一個陌生女人的名字。」
黎翰的手在桌上著,已習慣大場面的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眸間添了一絲殘酷。
原來,他努力多年闖下黎家的天下,最後不只有一群弟妹們要爭權,連一個外人也有權利得到遺產?!
「那個該死的多情種子!」林鈺華眼露凶光,除了恨意,還有一絲不甘願。
「連死了老公的女人都有興趣,也不看看人家還帶個拖油瓶,心里就想著要照顧別的女人,怎麼就沒想過要照顧我?!」
「那是因為你從來就不需要他的照顧。」黎翰冷言道,對于母親的強勢,他從小已經極為了解。
也是因為從未得到母親的愛,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懂得如何愛人,直到與昱棻重逢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也懂得何謂思念。
「黎翰!」林鈺華怒斥著。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他搖搖頭,決定把她的難題解決,他才能得到平靜,對于母親,他只有無奈,並沒有親情。
「我要你再去找那個女人,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好,你必須讓她簽署放棄遺產的同意書,不然就是讓她答應嫁給你,這麼一來,她所得到的財產,最終還是回到我們的身上。」她一口氣說完。
黎翰嘆了口氣,為了錢而結婚,對他來說並不新鮮,這種事他听多、也見得多了,最典型的就是他眼前的這一對。
一輩子的怨偶。
只是……叫那個老女人嫁給他?!他有沒有听錯?!
「沒頭沒腦的,你到底叫我去找誰呀?」黎翰捺住性子,不知道母親話中的對象究竟是誰。
「那個女人你早在十年前就跟她交過手,那時候,我不是叫你去搞清楚她的底細,確認她不是你爸的私生女,這件事你不會忘了吧?!」林鈺華皺起眉頭。
听完她的話,黎翰的眉擰緊,再也舒緩不開。
綠油油、黃澄澄的油麻菜花田,笑盈盈的甜甜笑臉,那抹縴細的綠色身影……他怎麼能忘得了?
那是從昨夜就一直盤旋在心上的人兒。
十年前,他以喬孟哲的身份出現在她的身邊,滿心報復的他,只想見見到底是哪個女人,為何能擁有父親的愛。
後來才知道,父親愛的人是那女孩的母親,那女孩甚至是另一個男人的孩子,讓他不能置信的是,父親竟然毫不在意的照顧著她們。
而那個女孩……後來愛上了自己。
他不能否認,他的確是故意這麼引導她的。
滿心的報復心態,讓他戴上虛偽的面具騙取她純真的感情,讓她以為,他也陷入她的情網里。
後來,事情漸漸失控了。他真的被她甜甜的笑容所感動,逐漸迷戀著她,甚至無法自拔的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戀上她的人。
只是母親在得知她並非父親的血親後,直接召回他,要他別浪費時間在昱棻身上,要他馬上回到黎氏,接受更嚴格的商業經營訓練。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負擔有多重,不只是為了自己,還有好面子的母親。
于是,他硬生生扯斷剛萌芽的情絲,將自己層層武裝起來,偽裝出自己並沒有動情的假象,日子一久,他幾乎騙過自己,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忘了她。
直到昨天。
一開始他如此慶幸著︰十年前,他並沒有奪走她的笑容,在十年後的今天,她仍舊笑得有如個無辜的天使,讓他只想好好的保護她。
但是才過一夜,她卻又馬上變成他的敵人?
「不會忘……也沒有忘。」他的聲音顯得干澀。
「想起來了?沒錯,就是那個姓方的丫頭,我要你去把話說明白,既然她跟那個多情種子沒有血緣關系,就不能繼承他的遺產,她沒有資格……」林鈺華逕自說著。
母親的滔滔不絕,再也不能進入黎翰的耳膜,他的天空恍若被濃密的烏雲籠罩著,耳朵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