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名其妙的臨檢,打斷了她昨天的慶祝會,但不影響她今天前往法務部報到的興奮心情,只是她終于知道哥哥們平日所面臨的困擾。
她戰戰兢兢的端坐在檢察長的辦公室里,眼楮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檢察長,知道自己將會擔任某位檢察官的助理,只是她尚不知會被分到哪位檢察官的身邊工作。
檢察長看完她的推薦函後,將信放在桌上,手在椅把上撐著頭,抬一抬眼,從鼻子里發出一記輕哼,要引起她注意。
西門瀅連忙抬起頭正視檢察長,等著他的答案。
「檢察官的助理是件繁重的工作。」他打量著西門瀅。
「我知道,但是能在這里服務、學以致用,讓我覺得很幸運也很榮幸。」
嗯,這小妮子會說話。
檢察長似乎滿意她的回答頻頻點頭,「很好。」思忖須臾後,「那妳就跟在鞏季澤檢察官身邊學習。」
「鞏季澤檢察官?」她只是想確定自己沒听錯。
「對,鞏季澤檢察官。」檢察長堅定的點頭,不過眼里有絲詭譎的笑意,「不過我先聲明,鞏季澤檢察官是檢察署里最忙的一位檢察官,跟著他會很辛苦,但是我可以保證,妳能從他身上學到許多在書本上看不到的東西,不曉得妳是否能勝任?」
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太好了,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我能,一定能。」她欣喜若狂溢于言表。
檢察長听到她的回答後,隨即拿起電話打給鞏季澤,「鞏檢察官,等一下有位助理會到你那兒報到。」
幣上電話,檢察長給她一抹溫馨的微笑,「那妳現在就去向鞏季澤檢察官報到,祝妳好運。」
西門瀅興匆匆的走出檢察長辦公室,往鞏季澤的辦公室前進,最後在長廊的盡頭,她看到「鞏季澤」的門牌。
她輕輕叩門。
「進來。」
她顫巍巍地推門而入,只見他低著頭專心埋首工作,連頭也不抬一下,她徐步走到他桌前,將自己的履歷表放在他的桌上。
「我是報到的新助理。」
「喔。」他敷衍回應。
他的頭垂得低低的,西門瀅看了看他,就是看不清楚他的長相,「我叫西門瀅。」
西門瀅!?
碑季澤被這名字重重震了一下,隨即火速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只見兩人的眼眸溢滿訝異和愕然。
「是妳!?」
「怎麼是你!?」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碑季澤重重吐口氣,然後拿起擱在桌上的履歷表,擰著雙眉審閱,「西門瀅?」他眉頭擰得更緊了。
怎麼跟他的瀅瀅同名同姓……
「我是叫西門瀅。」瞧他那什麼表情,西門瀅微慍地白他一眼,接著用極輕、極低的聲音喃喃抱怨︰「出門忘了燒香。」
碑季澤放下手中的履歷表,用深切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她和他的瀅瀅不僅同名同姓,她純真無邪的面容與相片中天真的瀅瀅也有幾分神似,難道她就是他早已認定的未婚妻?
他重新整理心緒和語氣,問道︰「剛畢業?」
「嗯。」她懶得跟他多說。
碑季澤深深吸口氣穩住自己,定定地打量她,那雙含慍的眸里閃著智慧的光芒,不過有智慧的女生是不會自甘墮落和花街四少攪在一起的,他的瀅瀅應該不會是這麼隨便的女孩才是……
回想起昨天的情景,花街四少爭先恐後的呵護著她,彷佛在保護一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似的。
思至此,濃濃醋意涌上心頭,兩道濃眉倏地又攏起,「妳為什麼會來法務部上班?該不會是想當臥底吧?我是不可能讓妳有機會通風報信的。」
「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臥底?什麼通風報信?我只是來工作,很不幸剛好被分派當你的助理。」
碑季澤無視西門瀅挑釁的姿態,往後靠向椅背,兩道濃眉挑高的說︰「妳應該還記得昨天我們曾經踫過面吧?」
「當然記得,昨天你粗暴的舉動簡直就像土匪。」她充滿敵意的目光迎向他。
「土匪?」他忽地爆笑出聲,連忙以手掩嘴掩飾自己的失態。
「難道不像嗎?不分青紅皂白的硬把我拖出洗手間,也不想想我會不會很難堪。」西門瀅昂然地面對他,眼神中充滿憎惡。
「妳會很難堪嗎?」鞏季澤挑戰著她。
「你……」瞪視他的眼里漸漸有著黯然,「雖然他們是我哥哥,我還是一樣需要自尊。」
「哥哥!?」鞏季澤訝然地回應,「花街四少是妳哥哥?」
「要不然呢?你以為他們是我什麼人?」黯然的眼神瞬間轉為憤然。
老天!他怎麼忽略這一點,花街四少皆姓西門,而她也姓西門……
難道她會是他的瀅瀅嗎?
緊抿成線的唇緩緩化為釋然淺笑,他聳聳肩道︰「看來我是真的誤會。」
「誤會?」她的雙眸突然瞠大,「你以為……」
「妳該不會不知道,紅樓是什麼樣的場所吧?」他暗示她。
她這才驚醒道︰「你以為我是……」她羞怯地說不出口。
他不語卻點頭。
她感到沮喪的低下頭,小聲的說︰「我早該料到才對……」
她的神情莫名的讓他的心一陣心疼,他微微顫動了一下,看著她說︰「西門瀅。」
西門瀅猛然地抬起頭迎視他,圓睜的大眼彷佛在問他,為什麼喚她的名字。
「妳還願意留下來做我的助理嗎?」他的聲音低緩而溫厚。
她詫異地看著他,隨即回應︰「願意、願意!」
她眼里的光芒愈來愈亮,燦爛的就如相片中瀅瀅的眼神,剎那間他迷戀地凝望著她。
她究竟是不是他暗戀、等待、期盼好長好長時間的瀅瀅?
「請問我坐在哪里?」他奇怪的眼光令她有點窘迫。
碑季澤警覺地收回目光,深吸口氣再緩緩吐出,用溫和的微笑說︰「門邊那個位置。」
「門邊?」她回頭觀察。
「有意見嗎?」他露齒一笑。
「沒有。」
西門瀅屏息輕顫,那個位置就在他對面,她的一舉一動必定落進他眼底,想偷懶的機會都沒有。
「那就馬上上班吧。」順手翻閱面前堆積如山的案卷,從中抽出一份說︰「先將這份案件存進電腦檔案里,然後轉到一分局。」
「好。」西門瀅從他手中接下案卷。
他隨即低下頭埋首工作中,接著又低聲叮囑︰「一個字都不能錯,絕對不能隨便馬虎。」
「知道。」
她鼓起勇氣再瞥他一眼,揣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短短十幾分鐘的交談,他多變的態度令她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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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下來,西門瀅暗地里觀察其他檢察官的工作,發現他的工作量遠超過其他檢察官,堆積如山的案件看得她頭皮發麻,檢察長說的對,他是全法務部里最忙的檢察官。
西門瀅偷偷審視時間,都已經晚上六點,他好似還不準備放她下班,可是早上出門前她答應女乃女乃會回家陪她用餐。
不行!
她不能失信于女乃女乃。
西門瀅起身離座走到他辦公桌前,「可以下班了嗎?」
碑季澤霍然抬起頭瞅她一眼,接著瞥向牆上的時鐘,「原來這麼晚了。」
「因為我出門時,答應女乃女乃要回家陪她吃晚飯……」
「女乃女乃!?妳女乃女乃跟你們一起住?」他用冷靜的眼神研究著她。
「其實只有我和女乃女乃一起住。」西門瀅很坦然地說出。
「妳的父母呢?怎麼沒住在一起?」
他的眼神亦步亦趨追隨著她,心里暗暗盤算,就是這時候,可以從她的嘴里證實她是不是他的瀅瀅!
西門瀅眸中有抹悲哀之色一閃而過,「我的父母在二十年前雙雙過世,現在只有女乃女乃、四個哥哥與我相依。」
碑季澤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他費了好大的勁,強迫自己抑回驚喘,她的境遇與瀅瀅一樣……
「那妳父母過世時,妳沒多大……」
「我才五歲,當時我什麼都不懂,只听女乃女乃說爸爸媽媽要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以為他們只是像平時一樣出門旅行去了,直到目睹下葬的那一刻……」她傷心低下頭,眼眶迅速泛紅,強壓下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他彷佛能體會她當時的心情,那股自然流露的椎心之痛,讓他霍地起身繞過桌子,自然地伸出手臂擁著她,「那都已經過去,不要再去想它。」
「那妳哥哥們為什麼沒住在家里?」
「因為他們有各自的生活,何況他們還要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所以女乃女乃準他們可以不必住在家里。」
提到哥哥們,西門瀅的臉上漾著溫馨和樂的微笑,卻在此刻才驚覺自己被圈在溫暖的臂膀里,她忙不迭的抽身,臉頰染出一片通紅。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有些空虛,最後只能佯裝不在意的說︰「那妳快回去陪女乃女乃吃飯吧。」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反正今天只是紙上作業,其余的可以慢慢做,不急于一時。」
想不到冷漠的他,也有通情達理的一面。
「我沒想到你的工作量這麼大。」西門瀅小小抱怨一下。
「妳害怕了?」鞏季澤揶揄的說,內心卻不禁擔心她會卻步。
「不怕。」西門瀅以活潑的語氣道。
听到她的回答,他總算安心。
「回家後,我會跟女乃女乃溝通,從明天起我會加班,盡快幫你完成手邊所有的案件。」
她一本正經的神情,惹得鞏季澤不禁失笑,「加班是不錯的主意,但是想盡快完成手邊的案件是不可能的。」
「不會吧?」她質疑地看著他,「台灣的治安有糟到讓你每天有處理不完的案子?」
當那雙骨碌碌大眼一瞬不瞬的回視他時,他情不自禁綻出笑容說︰「我手上的案子不是只有妳從新聞里得知的大案件,還有許許多多如芝麻大的案子都需要檢察官出面處理。」
她明白地露齒一笑說︰「那明天我需不需要加班?」
「妳自行斟酌就好,若是不想留下來,只要下班時間一到,妳就可以自行離開,不必經過我的允許。」他給予她最大的空間與彈性。
「我懂了。」
「那妳還不趕快回去吃飯,現在都快七點了,老人家哪禁得起餓!」鞏季澤揚起笑意,眼楮里充滿柔情。
「那我走了。」西門瀅甜甜的回應,折回座位拿起外套後笑說︰「明天見。」
「明天見。」
目送嬌小身影漸漸隱沒門外,藏在內心深處已久的情感和渴望,像潮水般流過他的心,然而每一道激起的浪花在飛濺之際,都挾帶著一串串無法言喻的激蕩。
西門瀅、西門瀅……這個雋永銘心的名字。
終于得見夢里的嬌妻,如此真實而不再虛幻,她仍然擁有小時候的純真,還有那令他痴迷的燦爛笑靨,長大的她,多了幾分少女的矜持,全身散發清雅恬淡的氣質。
他的唇邊不由自主地彎起迷人的笑意,從此刻起,孤寂不再纏繞著他,他將不再是一個人了。
從身上掏出皮夾,拿出藏在皮夾內那張閃著熠熠笑容的小臉蛋,他的嘴角逸出情絲萬縷的笑意,「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我遇到妳。」
縱使兩人不曾見過面,但小時匆匆一瞥她的相片後,就已在他心中烙下不滅的痕跡,今生除了瀅瀅,絕無第二人能擄掠他的心。
他為了她,四年前毅然放棄英國的高薪,投身台灣司法界,就是為了盼到這一刻。
「我就猜你一定還沒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朱麗雅無聲息地闖入。
碑季澤不慌不忙的將相片收入皮夾內,「我不想吃,妳自己去吧。」
朱麗雅蹙下蛾眉瞅著他,「不要每次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們是同事,只是吃吃飯,應該還不至于扯出八卦新聞吧?」
「還是不要比較好,這年頭蜚短流長的話題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加一樁。」他用冰冷的笑容拒絕著。
朱麗雅無奈地吐口氣,「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無所謂。」
拒絕多了總有一次會點頭吧!
「據說,你多了一位助理……我還听說,對方長得蠻漂亮的。」朱麗雅凝視著他,觀察他的表情。
「檢察長是派了一名助理給我,至于漂不漂亮,見仁見智。」鞏季澤巧妙地將話題撇開。
朱麗雅自認無趣地抿著嘴強笑,「我怎麼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就算仙女出現在你面前,你應該看也不會看一眼。」
碑季澤微微一笑,「也許吧,等我見到仙女,再告訴妳答案。」拿起外套和手提包,「今天夠累了,我想早點回家休息。」
擺明下逐客令,朱麗雅識趣地走出他的辦公室,鞏季澤關上辦公室的燈,掩上門,朝朱麗雅頷首道再見後,便丟下朱麗雅獨自離開。
朱麗雅悵然望著頎長背影,「為什麼好男人都是別人的老公?」拉高衣領,她走出法務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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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瀅回到家,料想不到另一個驚喜在家里等著她。
「我們的檢察官助理終于回家了。」
才踏進門立刻被四個哥哥包圍舉起,累翻的西門瀅被逗得哭笑不得,「行行好,快放我下來。」
他們放下西門瀅後,西門女乃女乃朝她左瞧瞧右看看,「咦,才第一天上班,瞧妳累得。」
經女乃女乃這一講,西門兄弟的四雙眼楮關心地猛瞅著她──
「可不是,臉都垮下來了。」西門澈好不心疼地模著她的臉。
西門深不舍地抓住她的手臂轉向他,「中飯吃了嗎?」
「有呀。」西門瀅疲倦地點頭。
西門洌跳到她面前凝視著她,「說實話,妳真的是做檢察官助理,而不是打雜的嗎?」
「我真的是做檢察官的助理。」西門瀅有氣無力的澄清。
西門沁質疑地攢起眉說︰「妳那個檢察官大人該不會將所有的事全丟給妳,自己在一旁納涼吧?」
西門瀅搖頭說︰「錯!我做的還不及他一半。」
「听妳這一說,檢察官簡直不是人做的工作嘛!」西門沁驚愕地道。
「瀅瀅,妳到底是跟哪個檢察官?」
西門澈想知道答案,當時拜托妹妹的系主任時,他可是言明要讓她跟隨鞏季澤,難道系主任失信?
「我是跟鞏季澤……」她無精打采的回應。
四個哥哥偷偷地相互交換眼神,四人隱隱竊笑,只有累得全身骨頭快散的西門瀅沒發現。
西門女乃女乃萬般心疼的拉著西門瀅問︰「鞏檢察官對妳好不好?會不會端架子?」
他若膽敢欺負她的心肝寶貝,她可是會給他好看!
西門瀅柔柔地淺笑,「他對我不錯,我告訴他我要回家陪女乃女乃吃飯,他就二話不說提早放我下班,要不然這時候我還在辦公室工作呢。」
「噢,听妳這麼說,他還在加班嘍?」西門女乃女乃頗感訝異。
「嗯。」西門瀅點頭。
「要錢不要命,拿公家的死薪水,需要這麼賣命嗎?」西門沁嘲諷地說。
西門瀅不以為然極力為他辯駁,「就是因為他特別賣命,所以他的工作量比其他檢察官至少多出一倍,甚至好幾倍。」
她自然流露出幾分心儀的贊賞,看在四個哥哥和女乃女乃眼底,不禁竊喜。
愛起哄的西門沁故意移步挨近西門瀅的身旁,「瞧妳對他贊譽有加,不如我去把他擄回來給妳當老公。」
「四哥!」西門瀅氣憤大呼,兩朵紅雲泛上臉頰。
西門沁仍不放過她,笑著說︰「大伙瞧,我們家的公主臉紅了。」
西門瀅氣惱的舉起手做出欲打人狀,「還胡說。」
西門沁笑著跳開大叫︰「救命!我們家的公主要打人了。」
「還說,還說。」
西門瀅羞紅著臉,追著西門沁滿屋子跑,惹得全屋子的人笑聲不斷。
西門女乃女乃笑逐顏開地瞅著西門瀅。她與鞏季澤之間終于邁開了第一步,目前看來很順利,這樁婚姻又多了幾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