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憑你們?!待我內應大軍一到,憑這個破破爛爛的里邊城,你以為你們可以守多久?」朱儼雙目圓睜,瘋狂地叫道。
「您的內應大軍?」陳子湛輕蔑地一笑,「我們已經派兵在您的封地與里邊城必經之路上做了埋伏,我想他們是來不了了。」
朱儼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高官,一般的清秀、一般的文雅,卻也一般的深沉狠辣。
他謀算如此之久,甚至不惜聯絡韃靼內應外合,居然在先勝的情況落到最終慘敗的下場,他怎會甘心啊!
這樣的人物不能為他所用,也絕不能留給朱棣。
他眼眸一黯,手中的劍就向陳子湛刺去。
「不要!」謝木宛高叫一聲。
只見陳子湛身形一低,避開這一劍。
「安王爺要玩玩嗎?我奉陪。」他手腕一抖,從腰中抽出一柄軟劍,朝著朱儼撲去。
一時之間,兩個人化做兩道影于,打得難解難分。
森冷劍氣在空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仿佛這冰寒的空氣都會被劃破。
「謝大人,待末將上前助陳大人一臂之力。」
「不必。」謝木宛伸手攔住欲上前的楊雲貴,「我相信陳大人一定會勝,因為他是不打無把握之戰的人。」
楊雲貴看看眼前面若沈水卻雙目閃亮的謝大人。他為什麼這樣相信陳大人呢?他們之間那種令人難以察覺的默契,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安王爺武功不弱,卻依然在陳子湛手中討不到便宜。
陳子湛劍走輕靈、身形飄忽,盡避朱儼劍風剛烈,卻依然被他找到空門,一場惡斗之後制住了他。
「安王爺,這樣您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他清亮的一雙眼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人。
「確實沒什麼好說的,敗了就是敗了,我計謀不如你,沒想到武功也不如你。陳子湛,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不枉我喜歡你一場。」安王爺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下官多謝王爺抬愛,實不敢當。」陳子湛干淨俐落收起劍,「安王爺,請。」
朱儼將劍一扔,雙手下垂,他雙目微閉,一副準備束手就擒的樣子。
楊雲貴趕緊取了繩子,準備要將他縛住。
就在此時,朱儼突然微一抬頭,一道銀光從他袖中射出,居然是朝著謝木宛飛去。
袖中之箭,來去無聲,又事起倉促,誰也沒料到已經完全落敗的安王爺會有此一招,而且是射向狀元大人。
按理說,他最恨的應該是陳子湛才對。
這一箭來得太快,也太近了,謝木宛根本躲無可躲,她右手一揚,準備硬接這一箭。
突然有個人在她眼前一閃,用一只手硬生生地替她接下了這一箭。
鮮血從陳子湛手中一滴滴地往下落。那箭勁力太強,就算他接了住,虎口也差不多被震裂了。
「哈哈。」朱儼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居然仰頭一陣狂笑,「我果然沒看錯,你心里的人是他!不過,這箭上涂的是來世見,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來世見?!謝木宛抓過陳子湛的手一看,傷口已經開始發黑。
「陳子湛,你為什麼要幫我接這一箭?!」她痛心疾首地叫道。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傷,何況你也不能受傷。」陳子湛對著她微笑了一下,面色已漸漸地發黑,「謝大人,戰事要緊。不要忘了你的身分。」
身分?!都是因為自己執意來趕考,才會害得他這樣!
謝木宛放下他的手,看著他深不可測的黝黑眼眸,心里是一陣痛過一陣,她眸子里漸漸地生起了一股絕然之色,「我不會忘的。子湛,守城一事就交給我吧!不過,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上路的,我會陪你,哪怕是地獄,我也會陪你一直到永遠。」
她挺直了背,朝著眾人沉聲道︰「傳我令下去,將安王爺收押。其余人一半去清理城內的韃靼兵,剩下的全部上城牆,誓要韃靼人不能踏入里邊一步。」
「誓要韃靼人不入里邊一步。」異邊城里響起一陣又一陣壯烈的聲浪。寒風刮過每個邊關戰士的臉龐,他們舉著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這一夜的月色多麼淒涼,這一夜為何如此漫長?
待這一夜結束,你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微笑地看著我?
謝木宛突然仰起頭,在眾目睽睽之下,猛然地貼上陳子湛的唇。
他們的唇緊緊地糾纏著,羽睫輕顫,淚光乍見,熾熱烈炎,燃盡一切,仿佛那萬千情意,一生一世都化做這一吻。
在這帶著絕望的吻中,她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子湛,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絕不會。」
她無視在場諸位的驚異目光,登上城樓,寒冷的皎月清輝下,遠方的黑影此起彼落,隱約可見,新一輪的戰斗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