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過後一個月,朝廷放榜,凡榜上有名者皆能參加殿試。
殿試由皇帝親自主持,試策問。
謝木宛和陳子湛在金鑾殿之外再次不期而遇。
紫薇花下,微風吹起兩人的衣裾。
一陣花雨落下,樹下的兩人沐浴在這紫色花瓣中,越發顯得這兩人出類拔萃,淡雅如仙。
就連其他來殿試的舉子們也不禁對他們頻頻注目,暗暗羨慕。只可惜,要是他們能听到他們在說什麼,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真的想好了,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個朝廷沒有你想像得那樣簡單。」
「我從來沒有把朝廷想得很簡單,我知道我將要面對什麼。」
「宣泉州舉人謝清華入內。」殿內傳來叫喚。
謝木宛整整衣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今天就要證明給所有人看,男子做得到的,女人一樣也能做得到。
她緩步登上台階,踩在白玉台階的最高一級,眼前就是莫測高深的金鑾殿。
在踏進去的最後一刻,她忍不住地回頭一看。
陳子湛站在廊下,絲袍輕揚,豐神俊秀,而他也直直地盯著她,眼楮竟然寫滿了濃濃的憂慮和不安。
原來,他是這樣的擔心她。
謝木宛朝他自信地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陳子湛看著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一顆心不由得提到喉口。他開始後悔了,他為什麼要由著她如此的任性胡來?他應該直接將她捆上花轎,然後將她一輩子鎖在自己身邊。可是,當他看到她那意氣風發,如驕陽般燦爛的笑容時,他竟在一時沖動下,答應讓她盡情生活三年。
只是因為,他愛上了她的燦爛。
哎,三年的時間不長,但是也不短啊。
「三年。」陳子湛拈起落在衣襟上的一朵紫薇。真想將它結在你的發上,你知道嗎?木宛。
他想得有些出神了,一絲迷離的微笑不知不覺地攀上他的嘴角。
在這三年里,他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大膽狂徒,見到安王爺還不行禮!」一陣又細又尖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陳子湛抬眼一看,四周早就彎腰作揖一大片,只有他還突兀地站在那里。
「草民不知安王爺駕到,請安王爺恕罪。」雙手一揖,他也準備彎下腰去。以後進了官場,這種情況不知道還要踫上多少次,早點習慣總是好的。
「哪里,陳舉人想必是想到了什麼錦繡文章,一時入神才會沒有發現本王的到來。」安王爺朱儼袖袍一抖,雙手一托,竟沒讓他拜下去。「狀元樓一別,公子說殿試上見,果然所言非虛。」
「王爺,過獎了。」陳子湛不露痕跡地向後一退,還是拜了下去。「那一日,還多謝王爺破費。」
「哪里,哪里。」朱儼客套地笑著,一雙眼楮卻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流連不去。
第一次見到他,就有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他是個美麗得令人動心的男人,但是從他身上又找不到一丁點兒柔弱的感覺,反而他那凌厲的言詞,高貴的氣質,俐落的身手,都會讓人慢慢忽略掉他那奪目的美麗,只會覺得他很強。
從來沒見過有人像他這樣,能將女人的美麗和男人的強悍完美地融合成一體。
白衣勝雪,拈花微笑,漂亮得如同一幅畫,這樣的人物值得這樣的驕傲。
朱儼不以為意地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雙手,「各位舉子,都起來吧。本王祝大家今日殿試順利。陳舉人,本王特別期待你的表現哩。」
「謝安王爺。」陳子湛的內心隱隱涌上一種惡心的感覺。這個安王爺那種過分專注的目光,讓他極端的不舒服。
在泉州城里敢用這種眼神看他的男人,全都沒什麼好下場。
「不打擾諸位了。安申,我們走。」
「送安王爺。」內侍拉長嗓子叫道。
頓時,黑壓壓的又跪倒一大片。
朱儼回頭看著陳子湛,他也和眾人一樣低頭恭送著他,只是他那白皙的耳邊爆出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緒。
不知道這樣的他攬在懷里會是什麼滋味?朱儼輕輕一笑。啊,不枉費他特地跑來看他,這麼強的男子就是要來被征服的,而且是被他征服。
☆☆☆
「陳兄,你這下鐵定可以高中嘍!」一名不認識的考生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祝賀。
「此話怎講?」他平淡以對。
「在這應天府里誰不知道安王爺喜好什麼呀?他如此看中你,平步青雲哪是難事?」那個舉子帶著諷刺道。誰叫他往這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真是叫人沒法不嫉恨。
「依小生看,兄台長得也算是眉清目秀,要不要我為你引見安王爺啊?要是此次不中,還可以請安王爺為你安排個差事。」陳子湛一番夾槍帶棍的話,讓那前來挑釁的考生一臉鐵青。
像這種混淆視听,似是而非的話,他在商場上說得多了,還會怕眼前的這個書呆子不成?
想和他斗,這書呆子還女敕了點。
「宣泉州舉人陳子湛入內。」此時殿內再次來喚叫。
陳子湛一拂衣袖,狠狠掃了那個考生一眼,然後走上白玉台階。
木宛,你是如此努力,那我更不能輸給你嘍。
而那個出言不遜的考生只覺得渾身一顫。那個小白臉似的男人的目光,怎麼能活生生地讓氣溫驟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