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男 第二章
作者︰琳瑯

「雲姑娘,我們要去哪兒?」

「去南疆。」

馬車出了泉州之後,謝清華問了這個問題,得到的就是這個答案。

他的病與那南疆有什麼關系嗎?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而那自稱是祁連醫仙的姑娘好象也不打算和他說明白。

反正他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這樣一想,他反倒覺得全身輕松起來,只覺得這樣待在馬車上與她說說話、下下棋是他這一輩子最輕松的日子。

「你醒了。」車簾一掀,她探身進來。

謝清華眨眨眼楮,他最近睡眠變得極好,有時候話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會睡著了,而睡醒後,他都會覺得比往日神清氣爽一些,這都是她的功勞吧!

他定楮一看,她今天穿著一件淡綠的長衫,一枝淡灰色的竹子繡在長衫上,生動地好象會迎風搖曳。

臉皮又是一張新的,這一次的看上去很舒服。

舒眉展目,笑語之間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清澈,如果那下巴再尖一點,線條再柔一點,看上去就有點嬌艷了。

「你覺得好點了沒?我們已經出了閩境,前面便是要入粵了,今天我們就索性早點找間客棧休息吧。」她微笑著說。

謝清華點點頭,也不知這幾日她是用了什麼法子,讓他在終日昏睡之後,身上的疼痛居然一點一點地減輕了。

「那好,娘子,我們到了。」她爽朗地笑道。

娘子?!

「雲姑娘,妳是什麼意思?」這話一出口,他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的聲音怎麼變得又尖又細,簡直就是女人的聲音。

「對了,謝公子,你好象一直都沒有照過鏡子吧?」她的笑顏如花,看在他眼中倒有點恐怖起來。

謝清華顫巍巍地接過她遞過來的鏡子放在自己面前--

瞬間好象有一股熱血全部涌到了臉上,他從來沒如此驚恐、吃驚過,鏡子里照映出來的是一張清秀的、陰柔的、美麗的……女人的臉。

這不是他!他自欺欺人地想。

可是,這就是他。他動眉毛,鏡子里的人也在動眉毛,他眨眼楮,鏡子里的人也在眨眼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他一摔鏡子,對她怒道。

「我說過,你是我的試驗品,我只是在試驗我的新面具罷了。」她撿起鏡子笑著說,「別抓,抓也沒用,小心把自己的臉皮也給抓下來,到時候你可就只能頂著這張臉過一輩子了。」

「妳?!」

「我?我現在是你的親親相公,帶著病弱的妻子回鄉探親。」她跳下馬車,手中折扇輕搖,樣子是說不出的瀟灑,「娘子,讓我們下車吧。」

謝清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這病他得的奇怪,這姑娘出現得奇怪,這事情更是奇怪得沒有辦法解釋。

他看著她,好一陣子過後,才毅然掀起門簾走了出去。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將你打扮成女子嗎?」雲深深伸出手,扶著他還是不免腳步虛浮的身體。

「我想妳這樣做,自然有妳的道理。」謝清華低聲回道。他並不想這樣,可是情勢比人強,出身商家的小孩更加明白這一點。

他現在是她的試驗品,捏扁搓圓都是她的自由。

「喲?你這麼信我?」雲深深笑得好不得意,她想過一千次這樣做他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這樣的沒有反應。

這個人不但堅韌而且沉穩,她對他的那一份喜歡,又不禁漲了幾分。

「是,我信妳,自從我打定主意跟著妳走,我就打定主意信妳。」謝清華微笑著說道︰「妳是可信之人嗎?」

雲深深臉上微燙,只是躲在面具後,不能讓他看見。

「你說呢?」她沉沉地開口反問。

「我要說的都說了。」他答道。

「那我就告訴你吧。」她揮揮自己的書生長衫,將風雅公子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我不想被人說成是斷袖之癖,所以想來想去,還是將你扮作女子最好。」

只是這樣?

謝清華看著她,第一次發現她的眸子不但又黑又深,而且還有很多他看不透的東西。

這個雲姑娘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希望,更是一生之中從未體會過的緊張、刺激和心亂。

好吧,無論她打算怎麼玩,他謝清華一定奉陪到底。

這城鎮很小,但由于位于閩粵交界之處,來往客商眾多,倒也熱鬧非凡,客棧也是極大,比起這城來,倒有點不相襯了。

這大概是交通要鎮的一大特色吧,客棧永遠是鎮里最重要的存在。

他們準備投宿的便是這里最大、最豪華的一間--雲來客棧。

「好一個客似雲來。」雲深深扇子搖啊搖,看在謝清華眼中,怎麼看都帶著一股子招搖之意。

倒不是她裝得不像,而她裝得太像。

明明那穿長衫、搖折扇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可現在,他們互換了一下,居然也沒有人看得出來。

「娘子,我們進去吧。」雲深深巧笑嫣然道,找不到一絲一毫不好意思的地方。

兩人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此時已經臨近晚飯時分,客棧的大堂下一會兒就變得人聲鼎沸。

他們倆吃著店小二剛上桌的菜,至此,謝清華又不免忿忿一番。

他這輩子沒有遇到比她還會吃的女孩,早餐要吃三個包子,中餐要吃三大碗飯,晚餐要吃三大盤菜,更別提那數不勝數的零嘴小食。

他真的很懷疑,她在祁連山上的時候是不是從沒吃飽過,不然怎麼一到山下就像餓狼入羊圈?

她那縴細的身子里到底長了個多大的胃?謝清華模模自己的錢袋,這一路上她這樣胡吃海喝的,不知道他的盤纏能抵得了多久。

「娘子,不要光看啊!我早就听說粵菜乃八大菜系之一,以原汁原味聞名于世,沒想到就連這小城客棧做出來的也這麼好吃。」雲深深夾起一塊香芋扣肉放入嘴里,一邊吃一邊發出滿意的贊嘆聲。

面對她這種全然無視食堂里其它人的行為,謝清華也只有裝作視而不見。

早就應該知道這姑娘的脾性了,連把病人拐跑這種事都做得出,那麼做什麼還不都是隨心而已,絕對不會去顧忌周圍的目光、別人的看法。

「說句老實話,你吃得這麼少,更像個女人了。」她悄悄地挨近,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謝清華狠瞪她一眼,看著滿桌子的菜,他是真的吃不下,可是沖著她這一句話,他又往嘴中送一口飯。

「這才乖嘛!」她支著筷子說道。

他如同嚼蠟似的嚼著嘴中的飯,卻意外發現她正專心的看著他,唇邊還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她是為了讓他多吃一點才故意這樣說的吧!

靶動于她的用心,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豈料她卻把手中的空碗往桌上一放

「小二,飯不夠了,再裝一盆來。」

謝清華看著桌子上那個空著的飯盆,和大廳里其它客人充滿好奇的目光,恨不得能把自己埋到桌子下去。

這個女人,是豬精轉世嗎?!

終于吃飽了,雲深深模模自己圓滾滾的肚皮。

天天待在祁連山上,每日吃來吃去都是那幾樣,像她這種天生的美食家,怎麼可能得到滿足?

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讓她吃飽喝足,最後還不用出錢,這樣的美事,她怎麼可能會放過。

「小二,結帳,順便給我們一間上房。」她喊道。

「兩間上房。」謝清華接著說。

店小二迷惑不解地模模腦袋,這兩個人男的俊,女的俏,怎麼看都像是一對啊!可是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眼神也太凌厲點了吧?

兩道寒光差點讓他以為冬天提前到了,害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莫非,這小倆口吵架了?

「兩位客倌,本店只剩一間客房了。」他心驚膽顫地說出這個事實。

「我們要了。」雲深深一拍定案。

「不行,我們再找別家吧。」謝清華說道。

「這位姑娘,」店小二這句話剛一出口,只覺得眼前姑娘的眼神正把自己千刀萬剮,但他本著店小二的骨氣還是決定要把這件事說出來,「您去別家也找不到房了。」

「為什麼?」謝清華狐疑地問道。

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城熱鬧得不尋常,卻不知道為什麼。

雲深深也注意到了,這大廳之上除了一些看上去是商人模樣的人之外,還多了不少江湖氣頗重的人。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問道。

「官倌不知道嗎?這可是城里幾十年來的一件大事啊。」店小二的眼楮瞪得都快從眼眶中月兌出來了,「本城城主的女兒,人稱江湖白蓮仙子,艷冠天下的江湖美人排行第三的秋霜冷秋大小姐明天要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雲深深雙手一拍,沒想到行走江湖必遇的幾件大事,武林大會、比武招親、江湖仇殺,她一下山就踫到了一項。

興奮,她全身的神經都在叫囂著,江湖啊,這就是江湖啊!

「小二,明天的招親在哪舉行啊?」她掏出一碇碎銀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每天都在招待這些江湖人,哪有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拿了銀子,話就多了起來,隨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講明白。

原來如此啊!秋霜冷到了出嫁的年紀,可是對求親的人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楮,家人沒有辦法,只好為她辦了這個招親大會。

不過美人的號召力就是大啊,什麼武林四公子、七俊杰、十才子、十八羅漢,最後一個是秋家請來的護院,總之就是未婚的、長相過得去、文采還可以的、武功上得了台面的,非僧非道的人全到齊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雲深深興奮無比地想著。

稍晚,謝清華坐在房里,正準備質問為他煎藥而回的雲深深。

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什麼叫女子的名節嗎?

「喂,病書生,明天我們倆也去招親吧。」她將藥放在他面前,監視著他一點不漏的喝下去之後說道。

聞言,謝清華那滿嘴的藥湯差點沒噴出去。

看樣子,她果然不知道。

「妳是女的。」他恨恨地將藥一飲而盡。說老實話,她每天不知道都給他弄了些什麼藥,雖然心悸的情況還是很嚴重,但痛苦不堪的感覺的確是被壓制住了,只是,她的藥實在是太難吃了。

又酸又苦又咸又澀,他這個藥罐子從來也沒吃過如此難吃的藥。

「我知道,」雲深深在他身邊坐下,「我一直都待在祁連山里,偶爾下山也是替人問診,從來都沒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所以啊,我要一次玩個痛快。」

玩?!她所做的一切都因為好玩。

那他呢?說什麼要救他、要治好他,也是因為好玩吧?

初見時听到她說的喜歡他,是他的錯覺吧!

也對,像他這樣活過今天不知明天的人,有什麼資格去管她的事呢?

「祝妳玩得愉快。」謝清華疲憊地倒在床上,「我累了。」

「不,是祝我們。」雲深深轉過身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是、我、們。」

是有人在他們倆之間拴了根繩子嗎?

他看著身邊一臉理所當然的她,她憑什麼認為他會和她一起行動呢?

她的臉在油燈燈光下彷佛鍍了一層光暈,散發著迷人的光彩,筆直的眉毛,不乏英氣的唇,亦男亦女,卻又十分美麗。

他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樣子,可是他依然覺得心跳如狂,她的身上有一股自然散發的藥香味,綿密地入侵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暗暗抓緊自己的手掌,才沒有讓那種心悸的感覺將自己淹沒。

雲深深拿出一襲白紗在房里搭了個吊床,她躺在白紗里,如同一個躺臥在雲中的清靈仙子,听到他的呼吸有異,連忙探首一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謝清華低頭道,不敢看她。

不是因為膽小,只是覺得迷惘。

「藥罐子,要是治好病之後,你打算做什麼呢?」不知道為什麼,一時也無法闔眼,她在白紗之上晃啊晃啊的問道。

「我要到處走走看看,比如去應天,我很久以前就想去了。」他悶悶地說,心中卻在嘆氣,他真的有機會實現這個心願嗎?「那兒是皇城所在,我很想去看看。」

「去應天府?秦淮河上艷色重,紙醉金迷無人醒。謝清華,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風流才子?」雲深深揶揄地道。

「應天府又不是只有一條秦淮河!」謝清華有點氣急敗壞地回了句。

「那還有什麼?」雲深深更好奇了。

「很多很多,比如鐘山綠樹如雲,周處讀書樓中尋典故,棲霞樓上看千佛,雨花台上尋落石……」他輕輕地在黑暗中細數,直到雲深深的回答一點一點的緩慢與低聲下去。

她睡著了。

在他的話語陪伴之下,毫不設防地睡著了。

劈啪兩聲,油燈芯爆了兩個火花,便也暗了下去。

這樣的夜里,連空氣里都只剩下細細風聲,

謝清華在黑暗之中睜著兩只眼楮,他睡不著。

真是奇怪,在馬車里的時候,那樣顛簸搖晃,他都睡得極安穩,為什麼現在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呢?

他仔細地回想著他活了二十二年以來的所有時光,二十歲之前的他過著平靜、安逸的生活,像所有有抱負的年輕人一樣,充滿著遠大的抱負;二十歲之後,那樣的生活彷佛一朝之間崩塌了,他像陷入泥濘之中無法自拔;而現在,他好象掉到不屬于自己的異地國度去了。

而他還覺得很有意思,看著她就覺得有意思。

滿屋里都是細細沉沉的藥香味,窗外月如光,傾泄一地。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這個安靜的夜。

謝清華從床上翻起,就看到雲深深比他更快地起身,正打開窗子向外看去。

樓下早已人聲鼎沸。

開門板的聲音,紛亂的腳步聲,小二的尖叫和老板四下找大夫的聲音。

雲深深說道︰「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和妳一起去。」他堅持。

「你?」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好吧。」

「不要動他。」雲深深一下樓,就看到客棧的店小二拿著塊木板,正準備將倒在店門口的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抬上去。

「這位客倌,我們是好心要送他去大夫那兒。」眾人說道,皆是一副古道熱腸的樣子。

好心也會壞事啊!雲深深暗暗搖搖頭,遂疾步走到傷患身邊,仔細地察看起來。

「先不能動,看他這樣子,骨折多處,若貿然移動,就算是沒有性命之虞,愈合過後也會影響到日後行動的。」她語氣凝重地說道︰「請幫忙端一盆熱水和干淨的毛巾來。」

「這就去。」熱心店小二立刻答道。

謝清華這才注意到,她身邊還帶著個碧竹箱子,也不知是用什麼竹子做成,青碧非常,色如翡翠,隱隱地閃著一層金色,待她打開,只見小箱子里瓶瓶罐罐、琳瑯滿目的各式藥材、器具,縱使是出身在大富之家的他,也沒有見過如此精巧細致之物。

只見雲深深熟稔地抄起一把剪子,將倒地之人的衣服全部剪開,雙手俐落輕盈地游走輕點在傷患的傷處,隨後又用熱水仔細地擦拭,又取了一瓶不知名的藥膏涂于出血處,再找來幾塊筆直的板子將這人的四肢牢牢地綁好。

如此繁瑣細微的工作,在她的手下就好象是舉箸吃飯、推窗開門那樣簡單容易。

「好了,他並沒有什麼內傷,只是四肢都被打斷,不過下手不重,骨頭都沒錯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了。」雲深深收拾好手邊的一切,發現整個客棧的人全都一臉敬畏的看著她。

「神醫!」不知道誰首先說了一句,接著所有人都開始附和。

然後就有好事者開始稱贊她一表人才、醫術不凡,推舉她明天一定要去參加招親。

看著所有人都圍在雲深深身邊,謝清華只有在一旁納涼的份。真是奇怪,大伙好象都忘了她還有他這個「娘子」在身邊。

他的目光落在那還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發現那是一個年輕人,看面孔也是斯文干淨。

他起身倒了一點水送到那個年輕人的嘴邊,發現他根本喝不下去,只好尋了一塊干淨的布將他那干涸開裂的雙唇沾濕。

「霜……冷、冷……」那個年輕人如同夢囈一般,反復念著這幾個字。

他很冷?謝清華得到這個結論。

于是招呼兩個店小二,將人送到自己的房里去。

好不容易才將人在床上安置妥當,謝清華放下帳子,走到桌旁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突然,那種熟悉的痛徹心扉感又從四肢百骸向他襲來,他跌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想來他的病謗本就沒有好,只不過被雲深深用藥壓制住罷了。

他掀起衣袖看著自己越來越瘦的胳膊,自己到底還能拖多久呢?

而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又一次發出陣陣申吟。

這一次,謝清華終于听真切了,他不是在說冷,而是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秋霜冷。

「你又發病了是不是?我不是說如果痛就不要忍,一定要告訴我嗎?」雲深深一進來就看到他死咬住嘴唇的樣子。

她急速掏出三根金針,往他頭頂上插去。

謝清華只覺得那股郁結之氣突然從身上散了開去,整個人又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明天……」他喘了口氣開口。

「明天,我們一早就上路。」雲深深出人意料地冒出一句。

她是玩心重沒錯,但剛剛看到他發病,即使強忍顫抖著,也不願意叫一聲痛的樣子,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再忍受一次他蠱毒發作的樣子。

「對,我們要早一點到南疆去。」她臉色變得很難看,不安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只想著自己。」

「我到底得了什麼病,又為什麼要到南疆去?妳告訴我吧!」他已經為這件事煩惱很久了,可是每次他提起這個問題,她就開始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只是有一味藥長在南疆,別的地方沒有嘛!」她骨碌碌地轉了轉那雙黑漆漆的大眼,說道,」你這個傻子,將床讓給了那個人,你怎麼辦?莫忘了,你可是病人。我叫小二再去給你尋個床吧。」她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不用,我還有話對妳說。」謝清華伸手攔住她。

將剛剛從這位年輕人嘴里听來的囈語,與自己的推測都說給她听,想讓她知道,他不僅僅是個病書生,也是一個可以和她一樣救人于危難的江湖男兒。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秋家莊竟是這樣心狠手辣,趕走了人就算了,還把人打成這樣。」雲深深雙眉一皺,看著身邊眉目帶笑的人,心中有了一絲了然,「藥罐子,你心里是不是打了什麼主意?」

謝清華嘴角微彎,沒錯,他的確是打了個主意,不過只有他一個人是萬萬行不通的。

「嗯,這個嘛……還要勞煩醫仙大人呢!」他說道,滿意地發現她的興趣已經被他挑動起來了。

;沮是什麼?」謝清華好奇地看著她從竹箱里掏出一個銀盒子,里面是一種淡粉色膏狀物體。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塊,涂在床上那名傷患的臉上。

「我點了他的穴道,這樣他就不能亂動,兩個時辰之後,穴道就會自行解開。」雲深深將銀盒子闔上,又放回箱子里,「這可是我的獨家秘方,一抹就行,經久耐用,而且惟妙惟肖,美觀大方。」

說來說去,就是易容藥嘛!謝清華笑笑,「我還以為所有易容面具都是用人皮所制呢!」

「別傻了,人皮所制純屬以訛傳訛,先別說人皮面具無法久存,如果你要冒充一個活人怎麼辦?再說啦,往臉上貼死人的面皮,」雲深深俏皮的吐吐她的丁香小舌,做出一副欲嘔的樣子,「我可受不了。」

「呵。」謝清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這個樣子充滿了孩子似的稚氣,可愛又誘人。

心髒猛然像被一只手掐住似的,全身血液都在混亂地奔騰著,一陣又一陣的劇痛開始侵略他的神經。該死的,又開始發作了!

可惡!謝清華暗暗地咬著牙,不知道為什麼,他雖然平時沒有什麼癥候,但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雲深深靠在床柱上,雙目低垂,顯然已經要睡著了。

謝清華伸出手想要推醒她,可是那顫抖的手卻只是停在離她一寸的地方就停住了。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宛如盛開的曇花,皎皎如白雲他看到自己那只蒼白又瘦弱的手指陰影停在她的臉上,有如白璧有瑕。

這樣美好的女孩子,他配得上嗎?也許從前的他會不顧一切地去追求吧,但是現在的他,只能遠遠地看著。

注定沒有結果,那就干脆不要開始。

他放下了手,在夜色之中無聲地嘆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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