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MIHO美術館」,猶如隱身在山林間,一座飄浮的玻璃屋。
興建之初,建築師為了不破壞當地原有的自然景觀,而有了將美術館隱身在山底下的構想,以人力將整座山頭移走,等到建築本體完成,再將原來的土石,連同上頭的一草一木運回來覆蓋上去。
如今看到這座綠意盎然的青山,很難想象里頭竟隱藏著一座藝術殿堂。
由貝聿銘一手打造的這座私人美術館,是康佳瑀心目中的桃花源,上回前來拜訪,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和放松,可是這一回,卻尋不到那種遠離塵囂的悠然。
她知道自己應該把握機會認真觀摩,才不枉父親透過層層關系讓她得以一窺聖殿的奧秘、深入了解構築這座美術館的細節,這是她盼了好久的機會,可是,為什麼會有提不起勁來的感覺呢?
一開始,她以為是伙食出了問題,後來才發現不是;連續幾天睡眠品質欠佳,讓她眼楮底下多了兩個熊貓眼。
為什麼會這樣?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明明館方安徘的住宿環境很好,她一向也不是個會認床的人。
究竟是什麼原因?她明明累得很了,卻無法安睡。
「康小姐,餐點不合胃嗎?要不要再重點一份?」館方接待人員松井貴客氣地詢問。
康佳瑀低頭一看,發現搭配當季時蔬和自制豆腐的紫米飯團套餐,早已被她攪弄得不成樣。這又是一大不可思議,她向來不挑食的,可現在她卻只想吃工地里發放的油便當。
「抱歉,是我自己沒食欲,餐點做得很好。」
「如果吃不下就不要勉強了,我帶妳出去走走吧!」忪井貴體諒地說道。
于是,她隨松井貴走出精致典雅的「桃谷餐廳」,進入綠蔭掩蔽的蒼翠松林,與他並肩坐在樹底下乘涼。
「松井先生,可不可以借你的背睡個午覺?」憋了大約三分鐘,她終于決定提出這個冒昧的請求。
「哦、哦,可以啊。」松井貴頗為訝異,卻還是答應了。
「太好了!」康佳瑀歡呼一聲,爬到松井貴背後,大剌剌地靠了上去。
雖然如願借到寬闊厚實的背,睡意卻還是遲遲不肯降臨。
康佳瑀懊惱得不得了,小小的頭在松井貴背上轉過來轉過去,就是調不到一個舒適的位置。
「康小姐,妳……」松井貴別扭地開口,試圖制止她。如果放任她繼續在他背上磨蹭,難保不會擦槍走火。
「松井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彎一下腰?這樣我很難睡耶。」
「不好意思,我的背不太好,彎久了會酸。」
「這樣啊……」康佳瑀失望地嘆了口氣。
丙然還是袁英配合度高,她根本不需要開口,他自己就會調整成適合她午睡的角度。
「不然你大腿借我好了。」
「好……好吧。」松井貴狐疑地轉頭看了康佳瑀一眼,一抹神秘的笑出現在嘴角。她現在是打算勾引他嗎?也許他可以……反正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
康佳瑀根本沒察覺松井貴腦子里轉著的念頭,一樣大剌剌地靠過去,把別人的大腿當枕頭睡。
只是,這枕頭不怎麼好睡,肉太軟,感覺怪怪的,康佳瑀轉過來轉過去,就是調不到一個適當的位置。
在此同時,有一雙手毫無預警地襲上她柔軟的胸部,還放肆地揉了兩下。
「干什麼!你這個死變態!」康佳瑀驚怒地睜大眼,像彈簧一般跳了起來,直接賞給松井貴一個火辣的巴掌。
「為什麼打我?」松井貴以不下于她的驚怒吼道。
「還敢問我為什麼?你這只不要臉的、大變態!」康佳瑀氣得滿臉通紅,惡心感還留在胸前揮之不去。
「莫名其妙,如果妳不先勾引我,我怎麼會模妳?」松井貴咄咄逼人地嗆道。
「誰勾引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康佳瑀咬牙切齒地吼。
「普通人會隨便借一個男人的背和腿睡覺嗎?妳要我怎麼想?如果妳不要別人『誤會』,應該學著自重一點!」松井貴憤憤不平地起身,拋下這句話之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康佳瑀楞在當場,然後驚恐地發現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罷才她的行為簡直像個想男人想瘋了的花痴女,雖然她的目的只是想好好睡一覺,但別人可不會了解她連續幾天睡眠不足的困境。
她怎會不明白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並非所有男人都像袁英一樣單純沒心機,他沒想過要從她這兒討得什麼便宜,不代表別的男人也一樣。
她頭痛地撫著額,離開台灣前,袁英對她說的那一番話突然變得好清楚──
如果有一天妳要遠行,不再需要我這個朋友了,請妳一定要當面告訴我,讓我可以好好地跟妳道別。
她只留了一句簡單的話給袁英,那個單純天真的家伙,會不會以為自己被拋棄了,然後偷偷地躲起來哭?
懊死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就像狠心拋棄幼猿的母猿?他已經是個成年人,還比她大上幾歲,她有必要擔心他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嗎?
可是,那家伙有一顆極之敏感脆弱的心,難保不會胡思亂想,誤以為她打算以避不見面的方式與他斷絕來往。
他一直那麼缺乏自信。
「怎麼辦、怎麼辦啊?」康佳瑀焦頭爛額地猛扯自己的頭發,都怪自己偷懶,為什麼不當面跟他把話說清楚呢?
能夠認識妳對我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如果妳突然不想理我,我也能了解,我知道自己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她還記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那復雜的神情,盡避遲鈍如她,也能感受到袁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經營他們的友誼,他一直用珍惜的態度來看待她這個人,而她,卻對他異常輕忽。
愧疚感爬滿心頭,她忽然覺得自己連一刻鐘也待不下去了。她慌慌張張地,以最快的速度沖向服務台。
「小姐,拜托妳幫我叫一部計程車,我要趕去關西機場。」她連珠炮似的說道。「還有跟松井先生說我很對不起,有急事得回台灣,明後天再回來。」
是的,她要立刻飛回台灣,當面跟那只單細胞猿說清楚、講明白,定要讓他知道,她只是出國考察幾天,絕不會從此避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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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相信自己真的變帥了。
自從換上刺蝟頭,每天他都有免費的早餐、午餐、晚餐,甚至消夜,這樣的變化實在太巨大、太不可思議。
他的人際關系達到前所未有的顛峰,以往,袁英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擁有這樣的幸運,照理說他應該欣喜若狂、飄飄欲仙,可是,他依然是個空虛、寂寞、孤獨的人。
他這才發現自己渴望的並不是交游滿天下,真正的知己一個就夠了,康佳瑀一個人,可以抵過天底下所有的人。
好想與她呼吸相同的空氣、仰望同一片天、吃著相同的菜色、分享同一罐飲料……這麼簡單的事,卻能帶給他無比的滿足感,他不曾擁有那樣的快樂,直到遇見她。
而今他心中最大的憂慮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她會不會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尋不見?
每天,他會到城光吃早餐,必點猶太面包,就連原本不喝的黑咖啡現在也習慣了。
中午休息時間,他會拒絕女同事準備的飯盒或熱情的午餐邀約,厚著臉皮去工地討便當吃。
下班後,他總是把車開到工地附近繞一會兒,再慢慢開回那個空蕩蕩的家,結束一天的失魂落魄。
他簡直就像被棄養的流浪狗,為了找到主人行蹤,不分日夜地循著原路聞著嗅著,生怕遺落任何一絲線索。
袁英無奈地苦笑,用流浪狗來形容自己還真貼切呢。
他以極慢的速度開車,沿途東張西望,努力地想在街道上發現她扎著馬尾、敏捷俐落的身影,然而,希望總是落空。
頹喪地將車停妥,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踏進家門,公事包隨意扔下,不開燈,直接模進浴室洗澡。
他把蓮蓬頭開到最大,任由冰涼的水柱往自己身上澆淋,沖了好一會兒才拿來香皂,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干淨。
全身濕淋淋地走出浴室,他晃進房間,從衣櫃里翻找干淨的衣服和短褲隨意套上,而後放任自己倒臥在窄窄的單人床上。
睡意朦朧之際,突然想到還沒察看今天的留言,于是他勉強自己從床上爬起來,踱回客廳。
「啊,有留言!」他看見紅色的顯示燈在黑暗中閃爍,趕忙沖過去按下播音鍵。
袁大傻,我回來了,在城光等你,不見不散!
留言的內容很簡潔,雖然沒有表明身分,但他知道一定是她。
老天,這是全世界最美妙的聲音!他在心里狂熱地呼喊。
強烈的喜悅令他熱血沸騰,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因為這從天而降的好消息蘇醒過來。
沒辦法多想,他隨便衱了雙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出門去,他不曾跑得這樣急這樣快,就連中學時候的田徑考試也不當如此「用力」。
他只擔心康佳瑀會因為等得不耐煩而決定離開,才不管跑得這麼急會不會摔倒,甚至,跌斷脖子。
分別的這十天對他而言彷若十個漫長的寒冬,現在,冬季就要結束了!春日就要降臨了!
他確確實實品嘗到思念一個人、牽掛一個人的滋味,這滋味苦澀異常,而今卻甜美得令人心醉。
越過街角,城光咖啡就在眼前,他看見了她──康佳瑀站在街燈下,低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踢著人行道上凸出的瓦片,彷佛一個調皮的精靈。
他的心跳更急更快,幾乎要躍出胸口沖上雲端。
「康佳瑀!」他站在離她五十步遠的距離大聲喊她的名字,生怕眼前所見,會是一個不存在的幻影。
听見有人喚她的名,夜之精靈抬高小小的頭,往他的方向看去。
「袁英,你來了!」她綻開璀璨的笑顏,興高采烈地沖向他,然後,撲倒了他。
袁英唉叫一聲,狼狽倒地,她挾帶速度與力道的沖撞,幾乎讓他的臀部裂成四半,可是,他歡迎這樣的疼痛,這感覺太鮮明,足以證實康佳瑀確實出現在他眼前,而非只在夢里。
「沒用的笨猿,居然接不住我!」她把手肘撐在他胸口,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能貪婪地看著她,像是永遠瞧不夠似的。
「你怎麼不說話?被我撞傻了嗎?」她習慣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
「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把頭發剪了?你不知道我很想念你那呆呆的香菇頭嗎?」康佳瑀伸出手,用力揉著他的濕發。
「不小心就……如果妳不喜歡,我會留回原本的長度。」袁英立刻接話,生怕遭人「嫌棄」。
「騙你的啦,我喜歡這個新發型唄,這樣很好看啊!」康佳瑀忍不住又捏了他一把,袁英果然非常好逗呢。「怎麼頭發不吹干就跑出來?雖然是夏天,也可能會著涼的。」
「沒關系,不重要。」與和她相見比較起來,任何事都顯得無關緊要啊,
「猿大呆!」她會心一笑,偷偷取走他的眼鏡。
「妳笑我傻我笨我呆,全都沒有關系,我只知道我現在好快樂好快樂!」他的眼楮燦亮如星,街燈下那樣純然的喜悅,讓康佳瑀心中一動。
突然間,她覺得袁英看起來順眼得不得了。
「小猿,你想我嗎?」她斂起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問出這句話,令她的心變得無比忐忑。
她的問題逼得袁英滿臉通紅,雖然沒有直接回復,但答案已經太明顯了。
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朦朧光影下的他看起來「秀色可餐」,讓她極想一口吞掉。
理智突然飛了,她再也管控不了自己的沖動,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前,她已經貼住他豐軟的唇,笨拙地品嘗起來。
袁英,他的唇好軟好女敕,就像小時候吃過的橡皮軟糖,口感絕佳、甜而不膩,不禁讓人吃上了癮。
康佳瑀貪婪地吻著他、輕輕啃咬著他,正在意亂情迷之際,卻突然被袁英一手推開。
「你好小氣,親一下會怎樣?」還沒親過癮的她,不禁生起氣來。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他把頭撇向一邊,用力地喘了好幾口氣。
康佳瑀大笑出聲,這家伙,果真生女敕得緊啊!
「你呼吸夠了沒有?你再讓我親幾下好不好?」
听她這麼一說,袁英只得紅著臉轉過頭來,把嘴嘟高,等她來親吻。
康佳瑀滿意地笑了,嘴角弧度揚得很高很高,然後擁住他,瘋狂地亂親一通,他的眼、他的鼻、他的額、他的頰、他的唇……他臉上各部位,沒有一處放過,那姿態可比狂風掃落葉。
「小猿仔,你身上有香皂的味道,好好間。」親過癮了,她放松自己窩在他頸邊,深深聞嗅他的體香。
袁英臉紅氣喘,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不敢相信康佳瑀竟然會同他這般親昵。
難道,他是在作夢嗎?他又感動又激動地望著懷里的小女人,她柔軟的胸部,正緊緊貼著他呢!
「完蛋了!」他暗叫一聲糟,難堪地發現體內的熱流,正往某個部位集中。
他發現了自己的「變化」,沒多久,她也發現了。
「小色猿,你想入非非了厚?」康佳瑀尷尬地從他身上跳開,跟著臉紅心跳。
她不由自主地摀著雙頰,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會臉紅。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袁英懊惱地想遮住自己,可惜,成效不彰。
「笨猿,沒想到你居然也會思春,老實說你是不是肖想我很久了?不然怎麼才親你幾下你就……」康佳瑀胡亂說了一通試圖化解尷尬,沒想到愈說愈糗,只得趕忙住了口。
「真的對不起啦,那、那我……我還是先回去好了。」他遮遮掩掩地站起身來,搶過她手里的眼鏡戴上。
天曉得他根本不想走,可是現在的情形真的太糗了,如果身邊有個地洞,他肯定鑽進去。
「喂,你別走啦!」她連忙掣住他。
「可是……」
「我……我叉沒有生氣,你干麼……干麼躲這麼快?」天哪,她說話居然會結巴!她懊惱地咬住下唇。
「妳沒生氣?可是我……我還是先蹲一下好了。」他苦著一張臉,又蹲了回去。
這明明是一個非常非常尷尬的情況,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笑啊!
康佳瑀故意模仿他蹲著的樣子,雙手抱膝,把臉埋在大腿上,為了忍笑,她的雙肩不斷抽動,整個人顯得搖搖晃晃。
「妳、妳不要哭嘛!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嘛!」袁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伸出手想安慰她,卻又怕唐突了她。
听袁英這麼一說,她終于爆出瘋狂的大笑,一坐在地上,摀著肚子笑得眼淚直流。
看她這樣毫不節制的大笑,袁英有點難堪,可是,心里的不安也悄悄放下了。
「喂,你們兩個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在這里干麼?」一部巡邏的警車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駛近了,一個年輕警員探出頭來詢問。
「沒、沒事,什、什麼事都沒、沒有。」袁英結結巴巴地解釋。他是個善良的小老百姓,遇見警察「盤問」,總免不了緊張一下。
「是嗎?」瞧袁英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警員打開了車門。
「真的沒事啦!」康佳瑀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站起身來迎向警員審視的目光。「我們倆剛剛在比賽誰跑得快,結果他跌倒了,我覺得很好笑,就這樣而已,沒有什麼可疑的狀況。」
警員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審視。
「這麼晚了,還是趕快回家吧!最近這一帶治安不太好,回去的時候要小心點。」最後,拋下了這句話。
直到警車走遠,袁英才松懈地吐出一口長氣。
「呆猿,沒事干麼怕警察啊?沒看過比你更笨的人了,啊,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是人,你只是一頭還沒進化的猿。」康佳瑀壞心地奚落他,嘴角牢牢砧著暢快的笑。
袁英又羞又窘,卻無從分辯。
「好啦,不糗你了,今晚我還要拜托你收留呢!」
「妳要住我那里?」袁英抬頭看她,驚訝得忘了羞怯。
「不方便嗎?如果不方便,我只好回家,可是這麼晚了,突然跑回去肯定會被問東問西。」
「不、不會不方便。」他連忙搖手,努力爭取與她同住一屋檐下的機會。
「那就好,對了,你現在好點了嗎?可以站起來了嗎?」她故意往他鼠蹊部投去關懷的目光。
「可以了。」他尷尬地起身,緊張得手足無措。
康佳瑀主動挽住他不甚強壯的手臂,與他肩並肩。
「你不問我怎麼會突然出現?」抬頭看向他的側臉,她隨口問道。
「我可以問嗎?」袁英小心翼翼地偷看她。
「廢話,咱們是朋友吧?有什麼話不能問?」
「我不問妳為什麼突然出現,只要妳出現就好了,我就怕妳突然不要我這個朋友,只要妳還肯理我,什麼時候出現都好,三更半夜也沒關系。」袁英低聲說道,唇畔那抹淡淡的笑,有濃濃的溫柔。
「我就知道,你這頭傻猿,腦筋肯定是轉不過來的。」康佳瑀重重地嘆了口氣,更加肯定飛回台灣是正確的決定。「我跟你說,明天一早我就得飛回日本,一個星期後還要飛歐洲,這一去,少說得待兩三個月,我特地來找你就是想當面告訴你,袁英,你是我非常非常重視的朋友,我不會拋棄你的,你不可以胡思亂想,認為我想跟你劃清界限。」
「妳明天又要走了?」他的笑容立刻隱去,換上一片愁雲慘霧。
「對。我剛剛說的話你有沒有听進去?乖乖等我回來,知道嗎?」她認真地交代。
「喔。」他點頭,有些不情願似的。
「喂,你不要裝出深閨怨婦的樣子好不好?我又不是一去三年五載,頂多就三個月,好不好?」他那副受盡委屈的模樣,看起來怪可憐的,康佳瑀不得不定下期限。
「嗯,我等妳回來。」話雖如此,他眉間的輕郁還是化解不開。
「受不了你,這麼愛撒嬌。」康佳瑀故意捏他一下。「不然這樣好了,最多兩個月,兩個月後我一定回來,你不可以再討價還價了哦!」
「真的嗎?」听到這個最新的決定,他終于笑了。
他用心算功夫仔細地推演一下,總共可以省去一個月──三十天、七百二十小時、四萬三千兩百分鐘、兩百五十九萬兩千秒的等待。
「當然是真的。」康佳瑀縱容地笑,這只猿果然未進化,腦子里想什麼,立刻就反應在臉上,完全不懂如何隱藏真實的情緒。
「好,我會等妳回來。」他深吸口氣,以壯士斷腕般的決心說道。
雖然見不到她的日子肯定會很難熬,但是有了她的保證,他應該可以撐得下去。
「那你現在就帶我回家吧,我已經很多天沒好好睡一覺了。」康佳瑀一邊說話,一邊猛打呵欠。
「嗯。」他點頭,與她並肩而行。
月光從高高低低的建築物縫隙里篩落,將兩人緊緊相連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
這是一個美麗的夏夜,一段值得歌頌的時光。
袁英感動地微笑著,在人車寂寂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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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袁英慘叫一聲。
直到兩人站在門前,他才發現剛剛急著出門赴約,忘了把鑰匙隨身攜帶著,門早已被扣上,這會兒變成有家歸不得。
「怎麼了?」康佳瑀困倦地問。
「我忘了把鑰匙帶出來。」反正瞞不過,只能硬著頭皮老實招認。
「怎麼辦?」她的瞌睡蟲被驚跑了。
「只能等到天亮,再請鎖匠來開門。」
「可是我好想睡覺。」
「這麼晚了,如果我打電話請人來開鎖,肯定會被罵得狗血噴頭,還是說……還是說……唉,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既然沒轍了,只好睡在你家門口嘍!」說著,她從背包里拿出一條薄毯。「好在我搭飛機時一定要蓋自己的毯子,咱們將就點用吧!」
袁英羞愧地點頭,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了。
于是,兩人背靠大門,康佳瑀自然地偎向袁英不甚厚實的肩頭,他肩膀的高度很合用。
她俐落地把毯子抖開,罩住兩人上半身,並在此時發現袁英腳底下的風光。
「你穿那什麼鞋子啊?」
被她這麼一問,袁英立刻看向自己的雙腳,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穿了兩只不同款式的拖鞋,而且,都是右腳。
尷尬的紅潮立刻洶涌地爬滿整張臉,還往下蔓延至頸部,這夜,他出的糗已經破了個人最高紀錄。
康佳瑀沒有追問,只是神秘地笑了一下,重新靠回他的肩膀。
她明白的。袁英想在最快的時間內見到她,所以頂著濕發就沖出去了,連鞋子都沒穿對。
這份心如此明顯,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到了。
「喂,小色猿,今晚的事我一點都不介意哦!我是指,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是可以配合的。」她惡作劇似的低語,故意在他耳邊撩撥。「等我回來,如果你成功勾引了我,咱們就開始交往吧!」
她的話讓袁英整個人僵住了,可是,內心深處有一股瘋狂的喜悅在跳動著、翻攪著,劇烈到令人招架不住。
老天爺在放棄他這麼多年後,終于決定施舍他一個機會嗎?這樣的幸運能夠期待嗎?他可以擁有一份渴望許久的愛嗎?
望著他的側臉,康佳瑀心中也有不知名的情緒在蘊釀著,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踫觸到袁英的內心,雖然,他一個字也沒說。
由「性」開始當然是玩笑話,不過,跟他交往的念頭卻是真的,她對袁英也許不到愛的程度,但肯定是喜歡的,如果把他收為男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限制級手法逗他。
那樣的情景,想必很有趣。
不禁開始期待,兩個月後歸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