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把知辛當成兒子養?
「那我呢?」他勾住她的腰,讓她坐到身旁。
「你怎樣?」
她轉頭,近看他。他很好看呢,難怪街坊鄰居的姑娘們老說見到他,一顆心會不由自主怦怦亂跳。
「你說你是我妹子,知辛有,也不會短少我的。」他拿起她喝過的酒杯。斟一杯酒,仰頭喝掉。
「你很有錢啊,干麼我替你盤算。」
「我就要你替我盤算。」說著,他的頭靠過來,靠得何桃花臉紅心跳,亂七八糟的腦袋袒飄出一大堆怪念頭。「快點說好。」
「說什麼好啊。」
「說你想待在我身邊,替我盤算。」
「可是……」
「可是什麼?」他皺眉,不爽她的可是。喜歡一個人哪來那麼多但書。
「可是天總會黑,雨總會下,月亮一定會升起,太陽一定會落下。」
「然後呢?」
「人……一定會分開。」
「那我們統想個辦法不分開。」他笑得很壞心眼,可她愛看他的笑,看他壞壤的盯住她笑。
這會兒他們真的不分開了,可是兩人面對面,沒有快樂只有憤懣,她也真的留在他身邊了,只可惜他再也不想時時刻刻見著她。
低頭,何桃花發現水面結起薄冰,她下意識地手一扯,碎冰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道口子。
鮮血染開,暈出一朵朵小紅花,又冷又痛,像是千萬根針扎著、刺著,痛得她扯心裂肺,緊咬牙根。
可這會兒也只能忍著,因為她身邊再沒有人給她買昂貴的神奇紫藥膏。
吮去傷口的血漬。她起身到井里打一桶新水,坐下來,繼續完成活兒。
「真得快點兒了。」她喃喃自語,加快動作。
不遠處,一雙陰鷙的眸子盯住她,凌厲的眼神里滿是憤恨。
尤其在她受傷的時候,那冰劃過的不只是她的手背,也狠狠地,椎入他的胸口。
痛,他和她一樣咬緊牙根。
蘭赫希手握成拳,恨恨地捶在結霜的牆壁上,他克制著不出面,還有那沖出去擁她入懷的欲念。
眼神一緊,恨恨甩袖,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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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赫希原以為何桃花會有小動作,至少拜托總管把她調到輕松處,他知道老總管喜歡她,從前她到府里來的時候,總管就待她特別好。
沒想到,總管派她進廚房。
總管說是她的意思,她說自己做的菜飯不壞,釀酒更在行,待在廚房,等開春,就可以替府里釀很多的桃花醉。
但她在廚房,他並沒有吃到她做的菜,可見她被打壓,做最下層的工作,昨日一見,果然……
他不想看她、不願意想她,可是她的影子陰魂不散,讓他時刻想起從前,那個時候……他真心要她……
是他改變了,還是她?
他明白人心隔肚皮。但親人朋友該是坦誠相見,誰知道,通通是虛偽,越是親近越是傷人深!
「大人,我已經把桃花姑娘調離開廚房。」總管的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嗯。」他面無表情。
「是不是把她派在大人屋里?」
他觀察大人的臉色,上次他本意這樣安排,可一方面桃花姑娘堅持,一方面大人的態度不明,他也就沒有調派了,這次是大人主動要求,他想,應該……可以吧。
他明明記得,大人很喜歡桃花姑娘,那些年,他帶桃花姑娘和小卿姑娘進府時,他總覺得大人對桃花姑娘更好些。
「隨你。」
「是,那老奴就吩咐下去了。」
總管退下,屋里剩下蘭赫希,他看向窗外。寒梅初綻,清冽芬芳的梅香飄進屋里,他記得那個女人不愛桃花偏愛梅花……
她的個性很糟,受風寒也不看大夫,老說吸兩天鼻涕,多喝點兒開水,自然就會好起來。
有次他實在氣悶,硬是讓人熬了藥湯,把她架進府里,逼她喝掉。
她扁起臉,看著發脾氣的他,有話懲在肚子里不敢說,只是一雙小腿,來來回回敲撞著床邊。
「你做什麼?」他不耐煩,丟下書冊,走到她面前。
「我得回去,酒館里面沒廚子,客人來了怎麼辦?」她嘟嘴,是他最愛的那號表情。
「休息一天不成?」愛錢愛到這等程度,算她厲害。
「不成不成,開店的不能隨時想休息就胡亂休息!」他瞪她,「沒有胡亂休息,你生病了。」
「只是小病,不打緊的。」她搖頭,很想下床,可被他瞪著又不敢亂動。
「非要拖成大病,你才得意?」
「不是這麼說嘛,各行各業有各行各業的苦,你這行薪俸多、名聲好,可危險得緊,我這行,夠努力就賺得到錢,沒啥風險,唯一的風險就是客人不上門。我如果這樣子休休做做的,客人煩了,我怎麼辦?」她起身,勇敢站到他面前,二話不說圈住他的腰,賴在他懷里面。
「他生氣時,說什麼都沒用,撒嬌最有效。
「我說一句,你頂一長篇。」
看不見她的眼,他只能改瞪她的頭頂。
「赫希,別為難我,讓我回去工作吧,不然我在這里躺得不踏實,病怎麼好得起來?」她抬起臉,沖著他笑。
他瞪她老半晌,到最後,沒用的投降。
他吩咐總管派幾個廚子到知辛樓幫忙,然後折回床邊,忍氣吞聲地問︰「這樣行了吧。」
她笑眯眼,也不說行不行,只是扯住他的衣袖說︰「赫希待我真好。」
軟軟的、圓潤的聲音,像她的人,圓融包容。「我能待你不好嗎?知辛是我兄弟。行了,躺好。」
他把她挪挪擺擺,擺在床的正中央,暖暖的棉被拉上,把她從頭到腳裹成湖南粽子,然後坐在床邊,拿了書,盯她睡覺。
「赫希……」她骨碌碌的大眼楮轉來轉去。
「什麼事?」
他轉頭,見她無半分睡意,索性除去鞋子躺上床,抱緊她,同她有一搭沒一搭亂聊。
「這味道真香。」
「是梅花的香味。」
「我知道啊,就種在你屋外,每天聞著梅香入睡,一定會作好夢吧。」
她的聲音里全是羨慕。
「明天,我讓人剪下一大把給你送去,你自己試試。」
「別剪啊。」
「為什麼不?」
「梅樹開花是為了結子、結果實,你把它們剪下,它們的寶寶要哭的。」
「傻話。」
「哪里是傻話。以前我見過剛生完孩子的產婦吃雞仔湯,她們找來很多孵了二十天的雞蛋,敲破蛋殼,把那些未成形的小雞仔拿來煨酒炒麻油,看著看著,我忍不住掉淚。大家都說那是好東西,我偏要說那是最殘忍的東西。」他把手伸進棉被底下握住她的,她把頭靠在他肩上。
「那些全是未成形的生命,怎下得了手?」
他懂她的意思,天地成物,全賴一個仁字,善良的人,對生命仁慈,對萬物有情,就像她,一個開朗樂觀,什麼事都打壓不了的女孩。
「赫希。」
「怎樣?」
「我很高興你懂我。」
後來她把這件事講給小卿听,小卿笑著回答那道菜她吃過,味道很好,听說足足吃滿七回,冬天再冷也凍不了身。
當時,她沉默了,他很心疼。
「我在戰場上殺過一個人,當刀子刺進他身體時,我才猛然發覺他好小,頂多十二、三歲,分明是個發育未完全的小孩,居然身披戰甲替他們的王出戰,他應該要好好長大的,要念書、要見識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可他就這樣死了……」
「你放棄征戰了嗎?」她問。
他搖頭,「恰恰相反,當晚我不讓軍隊休息,趁夜攻入敵人的皇宮,殺掉他們的大王。我知道,唯有讓他們的王死,他們才不會逼更多的孩子上戰場,保護那個貪婪殘暴的王。」
看著他的不忍。桃花側過身、抱住他,把頭靠進他胸口。「那些成千上萬的孩子都該感謝你。」
「我不用他們的感謝,我要他們有機會長大,有機會愛人,有機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們會有的。」
「桃花。」
「什麼事?」
「以後,想念梅花的香味,就來這里作客吧。」他不剪梅花送給她了。
她笑得很美,「好,等梅子結滿枝椏,我來替你釀梅香醉。」曾經,他們心意相通,他們相知相守,曾幾何時,她卻為了虛榮背棄友誼。
既然她背棄了他,他何必替她擔心?一甩袖,蘭赫希離開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