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間的幸福 第5章(1)
作者︰千尋

一成不變的生活、一成不變的規則,他在規律問呼吸、在規律間吃飯休息。有什麼事情值得高興嗎?沒有,只有存艾的來信,能稍稍帶給他規律外的幸福感情。

存艾是個懶惰蟲,有了電腦還是每月一號才肯發信,不像他,一想到就給她寫信,一封三封五封八封,他寫的信是她寫的幾十倍。

不過……他不介意、不計較,不在乎自己對她的付出,是她的幾十倍。

世間有一個儲存艾,就有個願意為她做牛做馬、寵她溺她的呂默恩。

星期日早晨,默恩走到樹下,龍眼結出累累果實,碩大的果實掛在樹梢引人垂涎,他拿來竹竿,想絞下幾竿果實,剝殼去籽擺進冷凍庫,再做一次龍眼冰,再想像一次存艾吃冰時的表情。

「哥,你看,龍眼耶。」稚女敕的小女孩聲音,從後院圍牆另一邊傳來。

「嗯,你想吃?」

「好想哦,哥,你拔得到嗎?」

「不行,要拿竹竿才可以。」

「嗯,可是人家好想要。」

「那是別人的,乖,我去買給你吃。」男孩耐心哄她。

「哥……」

那聲哥,軟軟的、甜甜的撒嬌,讓默恩想起存艾,想起她總是噘著嘴巴,固執地指著樹梢,說︰「我就要、我就要。」

那次,龍眼還沒成熟,他賴不過她,給她弄了一竿子下來,剝開外殼,明明里面沒熟,她又怕被嘲笑,硬是把不甜的龍眼全吃進肚子,結果那天,她鬧了肚子,還被他帶去看醫生。笨……他專屬的笨女孩……

「哥,我就要,我就要嘛。」小女生連耍賴的口吻都和存艾相像。

「不行當小偷,會被警察抓走。」

「哥,只拔兩顆不行嗎?沒有人這麼小氣的啦。」

他可以想像男孩的無奈,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到最後,他會妥協吧?肯定會,那樣軟軟的聲音,一次次喊著,「哥…」

丙然,他听見腳蹭上圍牆的聲音,賓果,他猜對了!

默恩走到後院小門邊,打開門,一個小偷攀在牆頭、一個指使者望著他,傻得說不出話。

男孩動作很快,跳下牆,直覺把女孩護在身後,挺直背,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在牆後听那麼久,哪會不知道是誰的錯。

不過那年,醫生問︰「怎麼會傻到去吃不熟的龍眼?」當時,他也像這個哥哥一樣,挺身、護在前面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默恩搖頭,說︰「進來里面采吧,爬牆容易受傷。」

女孩和男孩相視一笑,他們進門,他給了他們竹竿和塑膠袋,還教他們怎麼做龍眼冰,這個下午,他站在廚房,透過落地窗,看著哥哥妹妹的背影,听著他們清脆的笑語,他突然想念起遠方的存艾,非常非常想念。

幸好這天晚上,他收到存艾的信,讓他的想念在短暫時間里,化成幸福光陰。

扮,你快樂嗎?我很快樂。

我去了趟巴黎。那里是所有女人都想去的夢想國度,在那里,連買一包櫻桃,一面走、一面吃都浪漫得讓人想跳舞。

我買一杯咖啡,走在巴黎街頭,那個凱旋門啊,我來來回回走過無數次,我在公園里唱歌,我在白色教堂前喂鴿子。我走過畫家村,看著那些沒沒無聞的畫家聚在廣場前、替游客作畫,我不知道他們心中還有沒有當初對藝術的熱忱。

扮,我終于找到我想要的結婚禮服,不是將就,而是真正想要的那一種,很簡單的船形領,很簡單的長垂裙,沒有蕾絲和蝴蝶結,里面沒有撐上制造蓬松效果的鋼圈,連頭紗都只是幾朵白色小花和透明紗。

那是我在凡爾賽宮附近的街道看見的,小小的櫥窗、簡簡單單的婚紗,一束干淨的純潔百合……看得我怦然心動,又興起結婚的念頭。

我有去羅浮爆,站在一幅幅畫作和雕像前,心里想著,原來到最後,人死了、歷史消失了,留下來的只有藝術。原來白雲蒼駒,一瞬間,光陰巨輪碾過,生命存留的不過是些許痕跡。

扮,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死了。會留下什麼?

也許某些檔案文件里,還能留下哥的姓名,如果死的是我呢?就真的什麼也不留了吧,真可惜,年輕時沒有好好努力,我也想名垂青史呢。

不談這麼嚴肅的話題,說說左莉莉吧,她的官司打得怎樣,拿到她要的贍養費了嗎?那可是一大筆巨款吧,不然哪需要名律師出馬,我不知道她這樣是幸運還是不幸,走入婚姻要的應該是天長地久、恩愛不渝,怎麼到最後得手的。只是一筆可觀現金?

扮……可不可以別打離婚官司了?

也許你要嗤之以鼻,也許你要嘲笑我迷信,但在你壞人婚姻同時,是不是也壞了自己的婚姻?

昨天白天睡得太飽,到晚上卻怎麼都睡不著,我坐在陽台往外看,UnclePeter的家有一片很大的綠地,後院是森林,前院種滿玫瑰和紅薔薇,中間種著幾棵隻果樹,一到季節,隻果樹就結了累累的隻果,隻果壓低了枝椏,既理哥哥常摘下幾顆隻果放在我的化妝台上,到了夜里。淡淡的果香散發出來,听說那個能助人入眠。

但即使昨夜有果香助眠,我還是無法入睡,望著滿天星星,想起那年夏季,想起我靠在你懷里,想起那次我們討論幾歲結婚、幾歲懷孕,幾歲把小孩送出國去,幾歲存夠多少錢,幾歲一起環游全世界。

我同你吵,我說︰「那些全是廢話,當人吶,要今朝有酒令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你說︰‘做人要有計劃。狂歡不能使生活變得好過。」

我反對。「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

你說︰「一步一腳印,就算踫上變化,有計劃就不會讓生命偏差!你啊,還沒學會走就不要飛。」

我辯駁,「有的動物就是天生能飛不能走,你不能抹殺它的本能。」

你說︰「好高騖遠的家伙通常死得最慘。」

我不滿道︰「有人計劃一輩子、一步一腳印,到後來不過是死得比較慢。並沒有死得比較不淒慘。」

那個時候,我想,奇怪了,我們怎麼那麼愛爭辯啊,哥什麼事都讓我,獨獨不在嘴皮上讓我,是不是律師性格讓你的嘴巴不饒人?

現在想想,通了,哥是擔心偏差思想偏差了我的人生。原來,你從沒放棄過哥這個角色,從沒放棄教育妹妹。

扮,趁著還能夠的時候,多教訓教訓我吧,好想念你訓人的樣子,那樣的義正詞嚴、那樣的正氣凜然。

PS︰劉董事長的千金長得怎樣?哥有沒有偷偷給他心動一下。

妹存艾

看完信,默恩拿起皮夾、鑰匙,走到附近超市買幾顆鮮紅隻果。

回家、擺在桌邊,輕輕嗅聞存艾在信里提到的淡淡果香,再到廚房拿出冰冰涼涼的龍眼冰;一面吃著龍眼,一面想像自己板起臉孔訓人的模樣。

默恩坐在超大搖椅里,存艾坐在他腿上、翻旅游書。

她一手拿書,一手抓住環著自己的、他的左手,他沒有她那麼閑,事務所剛開不久,很多時候他得老板兼撞鐘。

忙,會讓人跳腳,幸好,他不是那種情緒過多的男人,所以多數時候,忙碌還不至于影響他的情緒。

因此他的左手讓給她玩,而右手拿著新案子做研究。

「哥,其實自由行並不難耶。」

存艾放下書,開始玩他的手指頭。哥的手指頭超長,可以在鋼琴上,按下九度、十度音,哥沒學鋼琴是音樂界的不幸。

「哦。」他回答得心不在焉。

「只要我們事先在網路上找好飯店、訂好機票,再弄清楚交通問題,看要搭地鐵還是租車,就可以順利玩一趟了。當然,語言能力很重要,所以哥,你當我的語言翻譯機,好不好?」言下之意是,他陪她一起去。

伸出右手,把手指頭扣進他的指縫間,一彎一勾,十指交扣,不管春夏秋冬,哥的掌心都讓她覺得舒適,他有一雙冬暖夏涼的手。

「好。」他沒听清楚她在說什麼,卻滿口承諾。

「真的嗎?那你覺得哪個國家當我們的初體驗比較好?」打開手,她在他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要是有一種能把字烙上人體,卻不讓人疼痛的機器,她一定要在他的掌心烙下自己的姓名、烙下自己的心。

「都可以。」他敷衍道。

哇,這麼好商量,都可以耶,那……「除了中文,哥最行的應該是英文吧,那我們去英語系國家,可不可以?」她往後仰,眼楮對上他的下巴。

「可以。」

「英國太貴了,英磅嚇死人,一比六十六,喝一杯開水比在台灣喝珍珠女乃茶還貴。法國、意大利都用歐元了,不過歐元也貴,一比四十四……不然,我真想去歐洲,听說捷克美得會讓人尖叫,不然去大陸好了,所有人都說人民幣會漲,趁還便宜的時候,先去那邊走走,你覺得怎麼樣?」她開始認真計劃,腦子間瞬地浮現好幾個地方。

「好。」

「可是我不太喜歡去大陸,听說那里的導游很愛叫人家買東西,買茶葉、買蠶絲被、買玉、買珍珠粉……我不喜歡被強迫推銷的感覺,哥,你咧?」

「嗯。」

「對吧,誰都不愛被推銷。不然……紐西蘭、澳洲也可以啦,不過現在紐幣、澳幣都在二十三、二十八塊,還是貴了一點,我同學在十九塊錢的時候去玩,回來埋怨一瓶300cc的汽水居然要三塊澳幣,折合新台幣將近六十塊,要是我們現在去,就要八、九十塊,哦,太貴了。」她扳動手指頭算。

「嗯。」

「雖然我不太喜歡泰國的感覺,可是看來看去,好像泰銖比較可以,不然……好吧,退而求其次,何況你的事務所也不能離開太久,我們去泰國好了,花費少、時間只要五六天,你說好不好?」

「好啊。」

「真的嗎?太棒了,就這樣說定嘍。」說著,她松開他的手、跳下他的腳,再拉起原先的左手,要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存艾……我在忙。」他很無奈地掃了她一眼。

「可是,你說好的啊。」

「什麼事?」

他一臉茫然的樣子,讓她明白,自己白高興了一場,他根本沒在听她講。嘟超嘴巴,她不開心道︰「你說要和我去泰國玩的。」

哦,原來剛剛在說這個?他把她拉回大腿上,圈住她的腰,一扭身,搖動下的椅子。

「存艾,你知道我很忙,對不對?」

「嗯,可是泰國只要五天就可以回來。」是他答應人家的說。

「我每天都要出庭。」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賺足夠的錢,他是個現實的法律人,專辦離婚官司,很清楚金錢在婚姻里扮演什麼角色,即使他對自己有充足信心,會疼她、愛她一輩子,但他仍然無法抹殺金錢的重要性。

「那個周瑪葳不能幫你嗎?」

「我們擅長的是不同領域的案子。」

「那……你要多久才可以陪我出國玩?」

默恩看著她,沒有答案,他是個按部就班的男人,賺錢是第一步,結婚是第二步,、生小孩是第三步,養小孩是第四步……

他沒說話,存艾已經知道答案,扁扁嘴,她生氣了。

「存艾乖,等我把這幾個案子整理一下,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吃飯……又是吃飯,吃飯成了他們生活中唯一的娛樂,比較起來,還是當學生的時候好,至少那時,偶爾他們會一起去看個展覽,會去陽明山逛逛,現下,他眼里除了工作與責任之外,再看不見其他。

「不要、不要、不要。」她鬧別扭。

「儲存艾,你可不可以長大一點、懂事一點,我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著想。」他試著和她講道理,可是和番婆講理……很費力氣。

「我夠懂事了,不然我會挑法國英國,才不會選泰國呢。」她連聲嚷嚷。

「拜托,英國法國又不會跑掉,我要是再壞幾個Case,名聲搞臭,以後我別想接案子、別想賺錢、別想做所有我們想做的事了。」他的口氣很訓人。

「反正都是要做的,現在做和以後做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現在出去玩,玩得不會盡興,因為這里有太多的事情還沒搞定,如果我把事情處理好再去想玩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玩得心無堊礙?」

他的臉色超難看,她知道,再說下去,就不只是訓人而已,她的哥是律師,講出來的話既清晰又有條理,鬧到底,結論就是她吃飽沒事做,專門任性搗蛋而已。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事有輕重緩急、先後次序,什麼事該先做、什麼事該緩一緩,你夠大了,應該有概念。」

和律師辯論?她笨了她。

存艾不語,離開他的腿,跪坐到沙發上,手肘支在椅背上,手背撐著不如意的下巴,大大的眼楮瞪向落地窟外。

天空很藍,白雲很美,在這麼美麗的陽光照映下,羅浮爆前的玻璃金字塔,一定會閃閃發光,而香榭里居的咖啡香,一定濃得讓人流口水。

他放下案子,輕輕走到她身後、抱住她,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存艾,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你。」

「有。」

「有沒有說過,在結婚之前,我要剔除所有會破壞婚姻的因子,我要確定我們的結局只有一個——天長地久。」

「沒有。」她轉過身,看著他專注的容顏。

「那,你仔細听,我要賺足夠的錢,不要你懷孕時,還要委屈自己坐在狹窄的辦公桌前,被組長罵成豬頭;我要把事務所弄得很穩定,穩定到就算我不在,也不會倒閉;我要在你懷孕的時候,花很多時間陪你,在你得到產後憂郁的時候,有很多時間把你抱在懷里,我要和你參加孩子的每一場家長座談會,還要上山下海,陪孩子做暑假作業。」

「听起來,你比較疼孩子,比較不疼我。」她噘起嘴說。

「如果孩子不是你生的,我就不做這種事了,我這是愛屋及烏。」

一句愛屋及烏,他把她逗笑了。

轉過身,存艾雙手環住默恩的肩膀,微微嘆氣。好吧,反正他們都還年輕,機會多得是,但她的心還是有點不平,需要一個熱辣辣的吻來做補償。

仰起頭,她封住他的唇,她要法、式、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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