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摔進他胸口,重重地撞痛他的心,分明氣得想砍人,卻被她這樣一哭,哭軟了所有火氣。
皇甫靜上前一步,本意是安慰,可他臉色鐵青、面目揮揮,看在她眼里就是恐嚇。
她嚇到了,張口就是劈哩咱啦石中。
「我怎麼能嫁啊,你是高高在上的榮親王耶,是你把皇甫書踩到地上蹂嘀,是你把皇甫亭給推上皇位,是你帶兵東征西討,幫皇帝消滅王家余孽。
「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全京城上下,哪家勛貴誰不想把千金小姐嫁給你,為什麼皇帝偏偏東挑西揀看中我這個七品小闢的女兒?我又不是大家閏秀,還成天在外為生活忙碌奔波,再加上李海廷的事或多或少壞了我的名聲。
「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皇帝要選我?還不是為了讓你這個榮親王沒臉、要鎮壓你的氣焰,他怕你功高震主,他就是要拿這樁婚事敲打敲打你,讓你明白,誰才是真正的皇帝。
「在這種情況下,你當真能敞開心胸把我娶進門?說不定你心底不高興,就把我們之間的那一點清分變成厭恨,我寧可你當朋友、當哥哥,咱們像以前那樣說話、分享心事,有困難的時候挺身相幫,也不要變成天天面對面看了就心煩的怨偶。
「再退一萬步來講,我娘是怎麼死的?娘初逝時我不明白,後來才曉得,江媚娘為的就是我娘那份豐厚的嫁妝,和皇上賜下的誥封,她是怎麼把哥哥推進池塘,是怎麼打壓我娘,是怎麼買兒子偷梁換柱,好在我父親面前爭寵,這些事之于我,仍然歷歷在目啊。
「女人之間的爭寵手段有多骯髒,別人不懂,我能不明白?要我嫁進王府,天天過這等算計旁人、算計丈夫的日子,還不如殺了我。
「不管怎樣,你都是榮親王,祖宗規矩明擺在那里,一正妃、三側妃、四侍妾、通房丫頭無數,別說我,就是你也抗拒不了。哪日皇帝心情好,想布幾個美人在你身邊當眼線,你敢說不要?這樣明擺著的悲劇婚姻,換了你,你會甘心?」
詩敏一古腦兒把話說完,說得太激動,胸口起伏不定,她大大的眼楮里蓄滿淚水,盯著他直看。
臉色緩和下來,皇甫靜肅厲的眼光變得溫柔。原來是這樣啊,傻丫頭,這麼簡單的事,問問他不就得了,怎地放在心底,教自己氣悶?
他對上她的眼,輕聲問︰「這就是你不喜歡、不甘心、很討厭嫁給我的理由?」
「不然呢?」她吸吸鼻子。
「不是因為討厭我、看我不順眼?」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因為你滿身都是螟蟻,因為你長得太丑,因為你官做得不夠大,還是因為你窮得得靠我的嫁妝過活?」
她沒夸他,卻用一句句反話來贊美他的勇敢、俊美、地位和財富。
唉……他嘆氣,輕輕拉過她。
慌張間,詩敏伸手去檔,卻正好按在他的左胸口上,她厭受到掌下的心跳聲,心念一動,她任由他將自己摟進懷里。
他站在床邊、她跪在床上,溫暖的氣息將她包圍,她的臉頰貼靠在他胸前,微微地泛起一層緋紅。
他在她頭頂上說話,溫柔的音調,能指出水似的。
「你想多了,我和皇甫亭除君臣關系,更多的是兄弟情誼,他比誰都明白,我對朝廷政事不感興趣,對付王氏和皇甫書,是為了替母親報仇,若不是他硬要我留下,我哪願意當這個王爺?
「一回京,我立刻交還兵權,並同他口頭約定,只待將手邊事處理清楚,就要做個閑散王爺,再不理朝政,他支支吾吾應下,可我知道他早晚要使暗招,讓我松散不得,他啊,他是屬狐狸的,所以他根本無須打壓我、敲打我,功高震主並不適合用在我們身上。
「至于這個婚,不是皇上賜的,是我去要來的,滿朝大臣勛貴的確想藉聯姻來鞏固自己的位置,我卻不願意自己的婚姻建立在價值利用上。
「我只娶我想要的女子,就算她不夠大家閨秀、不夠端莊秀麗,就算她為生活成天拋頭露面,就算有一堆謠言繞著她,我都不在乎,因為,她是我心底最喜歡的女子,我不只要她當我的結發妻子、當我孩子的母親,我也想和她聊買談心事,有困難時挺身相幫,我要她分享我所有生活。
「再退一萬步來講,不只你深受父親的妻妾所苦,我何嘗不是?如果不是父皇擁有三宮六院,如果不是父皇寵愛我娘,娘需要帶著我出宮避災?這些年被追殺的經驗,我還少了?女人之間的爭寵手段有多骯髒,別人不懂,我能不明白?要我深愛的女子,天天過這等算計旁人、算計丈夫的日子,還不如殺了我。
「祖宗規的確明擺在那里,一正妃、二側妃、四侍妾、通房丫頭無數,但規矩是人定的,當然也可以由人來推翻,我不想要,皇帝也不敢往我身邊送美人,除非他不怕糧價飛升、民不聊生,所以,我的婚姻不是悲劇。」
他一句句追著她的話反駁,沒有太多甜言蜜語,只是有條有理地揭開所有令她擔心的事情。
但他也沒讓她離開自己胸口,因此在她听話的同時,他的心跳聲也像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似的一下一下跳動,沉穩而篤定。
安心了……連日來的煩惱,他不過一揮手,便消失無蹤。
她的手臂在不知不覺間環上他的腰際,他感受到她從推拒轉為接納,輕輕一笑,他將下巴埋進她的秀發里,感受這一刻的柔情密意。
輕時氣,她偎在他懷里,享受著這份寧靜,他的心跳,奇異地與自己的漸漸融合、趨于一致,仿佛兩人合為一體。她……真喜歡……
「你說你喜歡我?」她試探問。
「不喜歡,干麼娶?」他話說得直白,不帶溫柔口氣。
「是不是因為我救你一命,你心懷感恩之情?」
「你不救我,劉煜也會出手,你以為我沒事為什麼要朝莊園方向逃命?」
沒錯,他老早就是師傅的主子。
「可我師傅不在莊園里啊,你還是應該感激我的。」
「感激你沒在我身上繡花嗎?還是感謝你想用擠面棍敲昏我?」他笑問。
詩敏臉紅,她實在不是個有醫德的好大夫。
見她不語,皇甫靜接過話。「事實上,那個部分我已經還過恩了。」
「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的絹花生意不是蒸蒸日上?你的醬鋪子不是越做越起勁?雖然你哥哥能力不壞,但比他能干的人不是沒有,他的官位能一升再升,在他需要的時候,身邊總會出現幾個得力之人,你以為他天生好運?
「再說,你救我一命,我不也從李海廷手中救你一回?如果不是我在背後做了點事,李家敢上門綁走莫鑫敏?莫鑫敏的親娘敢跑到你爹面前拆江媚娘的底?而莫鑫敏又怎會想到寫信,揭穿江媚娘殺嫡子、軾嫡妻的事實?」
「那些全是你不會吧?」
「為什麼不會?我早說過『斬拿要除根』,江媚娘一天不走,就會制造更多麻煩,對付她,可不會比對付你想象中的小妾輕松,不如把她做的事全捐出來,讓你父親徹底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所以雖然你不在,但你一直在密切注意我們的動向?」
笨,這才想通?還以為她多聰慧呢。
他笑得滿臉自得。「當然,未來的妻子不好好照看著,難不成要讓人給欺了去?不只我在看著,你師傅和莊師傅都看著呢,你每個月的義診,就是劉煜在考察你的醫術有沒有進步,很顯然……」他嘖嘖兩聲。
「師傅失望了嗎?」她急問。
「你就那麼在乎他的看法?」
說到這里,他口氣中出現幾分不易察覺的妒意,可她想都沒想過,自己和師傅的關系會被人想歪,直覺接話。「當然嘍」
他怏怏不悅,不語。
沒多久,她又問︰「所以你是真的喜歡我?」
這口氣有些得意揚揚,他听出來了。「你說呢?」
「我說啊……幸好。」
「幸好什麼?」
「幸好你喜歡我,否則我就虧大了。」
「虧什麼?」
「因為我已偷偷喜歡你三年了,卻連自己都不敢承認。」她的話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他的好心情,臉上郁色盡掃。
「為什麼不敢承認?」
他揚眉,好像在懷疑她話中有幾分真實性,逼得她不得不多說幾句,來證明自己沒說謊。
「我是說真的,哪有人留下『等我』兩個字就要人家等?萬一那只是惡作劇呢?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寫首情詩、留點艷詞,好歹讓我明白,這個男人對我有幾分動心?
「雖然那時候我的身子板還沒長成,腦袋可熟透了,再加上我學醫,男人、女人之間是怎麼回事,我能不知道?要說你凱叔我的身子,我可是不信的,既然如此,你到底看上我什麼?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啊,所以只能歸結出,那張紙條就是個玩笑,既然你對我是玩笑,我還承認自己喜歡你,那就不光是腦子有問題,還有自尊驕傲的問題。
「所以我必須徹底否認,否認自己看見馬就會想起你,否認老是在睡覺的時候夢見你,否認一拿起繡花線就想起你,否認再否認,吃炒膳魚時,會覺得寂寞,因為沒有人同我搶……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我不喜歡你、不在乎你、不想你。要知道,生死事小、失節事小,可失了面子,就是夭大地大的事啦。」
皇甫靜想笑,居然有人把面子放在生命和節操前頭,不過他很高興,在過去三年里,她沒有遺忘自己。
「我雖然只留下兩個字,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心。」
真心?她的腦子被點穴,寶屯掉了。
「我喜歡你,不是從你十四歲那年才開始,而是在你十歲那年開的頭。那時,我被你眼底的憤怒與孤傲折服,你讓我覺得不孤單,讓我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認同感。後來我經常自劉煜口中套問你的事,他每回提起你,總是滔滔不絕。
「你的聰明、你的才智,你怎樣事先布局,將母親留下來的嫁妝換成銀錢,怎樣用一場戲,為你哥哥留下晉州老宅,怎樣花錢印書,將你母親的好名聲在大齊各地流傳。我太感動了,一個弱女子居然能為家人做這樣多的事,于是助你一把,將那本冊子放到我父皇的御桌上。」
「江媚娘得不到話封,也有你的動作?」這人的手到底有多長啊,什麼事都能不著痕跡地插上一手。
「明白了吧,我幫過你多少忙?以後少在我面前提救命之恩。」他驕傲地揚起下巴。
「知道了,不提、不提,然後呢?」
她真愛從他口里听見他有多喜歡自己,那會增強她的自信心,讓她覺得,其實、其實……自己沒有那麼配不上他。
「然後就是你十四歲那年,我見過許多女子,卻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你用樹枝捅我的時候,我猛地張開眼楮看你,你還是那樣一雙無懼眉眼,還是那樣帶著幾分孤傲與犀利。」
「胡扯,我明明嚇死了。」她否認。
「真害怕的話,為什麼不轉身跑掉,卻要做一番布置,把我給救下?」
「你連我的布置都知道?自始至終,你都沒有昏迷過?」
「再大的痛楚,我都不允許自己昏厥過去,因為我無法知道,昏過去後會踫到什麼事情。」
曾經他受重傷逃進森林,流了很多血又累又餓,卻依然不準自己昏過去,他雖閉著眼,耳朵仍細細傾听周遭動靜。
然後野狼來了,他奮力一搏,割開狼的咽喉,吸取它的鮮血、生吃它的肉,于是,他度過一劫。如果當初他不省人事,那麼那夭成為食物的將會是他,而不是那只饑餓的野狼。
可是那天,他看著她燦亮如星辰的眼楮,听到她說的話,居然安心地閉上眼,告訴自己,這個女子可以信任,雖然她只有十四歲,世上他信任的人
寥寥可數,除了母親,她是他第一個信任的女人。
听見他這麼說,她的心苦苦的、沉沉的,像有一只手在那里壓著,弄得她胸口悶悶地痛。
他最擅長的能力不是兵事、不是朝政,而是看穿人心。
所以他的無往不利,來自于觀察人的能力。低下頭,看見她的表情,他明白,她在心疼,大掌壓上她的後腦勺,讓她整個人貼著自己胸口,是重重的,但不是壓沉,而是帶著幸福的重量感。
「我們朝夕相處,我看著你,印證劉煜對你的說評,你不是普通聰慧、普通堅毅,我欣賞你也心疼你,記不記得你挨師傅板子那回,明明傷在你手上,可我卻感覺心痛到不行。
「過去三年,我想你念你,你一樣在我夢境里徘徊不去,只是我與你不同,我從來沒有否認這份感情。
「如果你對榮親王的事有所耳聞,就會明白當時我的處境有多危險,我背後總有幾十雙眼楮在暗中窺伺,我不能給敵手任何的機會傷害你,只能將你藏著散著,不讓你的存在曝光。
「我記得父皇用了多少人力來保全我和母親,可到最後,我母親還是難逃一死,我不允許自己犯下同樣的錯誤,所以我選擇不冒險,選擇壓抑思念我鐵下心腸,明知道你在京城、在我身邊,明知道你就領著大夫在城南觀音廟脹濟貧民,可……我不去看你。
「你不明白這種壓抑有多辛苦,好幾次,幾乎要忍受不住,我只好逼迫于下謀士想盡辦法,我告訴他們,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王氏所有勢力
然後他們絞盡腦汁幫我,我辦到了,所以我出現了。
「消失三年,我並非對你不聞不問,也不是惡意玩笑,我只是要把事做到最好,不允許出現半分差池。丫頭,現在你還要懷疑,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你?」
「不懷疑了,我再不懷疑你的真心。」
「那你還要皇上收回成命,不願意接受賜婚嗎?」
她巴巴笑著,誕看臉,像討骨頭吃的哈巴狗。「不要、不要,這麼好的夫君當然要嫁,你不會後悔了吧?你不會一生氣就不娶我了吧?我已經和你同床共枕過,名聲已毀,你不負責任,我這輩子就毀啦……」
她講一堆大家閨秀打死都不會說出口的話,皇甫靜心底明白,她是在道歉、是想安他的心,也是立場重申。
將她攬回懷中,他俯,親吻她的額頭。
終于啊,塵埃落定……他輕啄她的眉眼、她小巧的鼻子,然後封上她甜美而柔軟的雙唇。
他的吻像一把火,燃起她的熱情,她環上他的頸項,主動加深這個吻。
這個男人,她要!
門外,莫鈁敏的拳頭緩緩松開。
從皇甫靜怒不可遏問「你就那麼不想嫁」時,他便想沖進去,想把妹妹護在身後,他只是個小闢,但為著妹妹,就算拚掉前程,也無所畏俱。
若不是莊師傅他們一左一右壓住他的肩膀,他老早就沖進屋,狠狠揮皇甫靜一拳,阻止他恐嚇妹妹。
「還進去嗎?」劉煜問。
「當然!就算是王爺,也不能跑到別人家閨女房里,這算什麼?」莫鈁敏不開心,他不樂意自己的成就竟是來自于皇甫靜的助力。
劉煜與莊柏軒互視一眼。無奈,人家是兄妹嘛,他有這個權利。
門尚未推開,皇甫靜先一步松開詩敏,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豈會不知道門外有人窺探,之前不動靜,是因為他判定那些人不會你礙自己。
凝視著詩敏,看她雙頰配紅、眼底迷醉,表情相當誘人,如果能夠……唉,很可惜,誰讓外頭的人不長眼。
他抬眼,恰恰門打開,莫鈁敏一步進屋。
歪著頭,詩敏還有點傻氣,對著哥哥暈陶陶地笑著。
「詩敏,你還好嗎?」
他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探向她的額頭,雙眼卻戒備地看著皇甫靜,好像他家丫頭是小兔子,而站在床邊的皇甫靜是饑餓三個月的大獎犬。
「我很好啊……」話才出口,她突然想起抗旨之事,回神,她揪住扮哥的衣油。「哥哥,皇上有沒有為難你?」
「放心,沒有。」
所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她抱歉地向皇甫靜投去一眼,他對她揚揚眉,意思是︰知道就好。
看不價兩人眉來眼去,莫鈁敏插話。「詩敏,你看誰來了?」
他側過身,詩敏看見後頭的劉煜。啊!她尖叫一聲,果足跳下床,一把撲進師傅懷里。
「師傅,我好想你哦。」
看見詩敏對劉煜的熱情,皇甫靜臉色難看極了,望一眼未來的大舅子,知道他心存刻意,他不多話,走到詩敏身後,一把將她提回來。
「做什麼?」她不滿抗議。
「男女有別。」他冷聲回答。
「王爺也明白這個道理,怎麼就不避嫌,闖到別人家閨女房間。」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賜婚聖旨己下。」
「莫非王爺還不知道,我已經當面向皇上婉拒這門親事?」鈁敏冷聲相抗。
「是嗎?要嫁的人不是你,你要不要問問正主兒?」
詩敏看看皇甫靜,再看看哥哥,先是滿臉的疑惑,然後恍然大悟。哦,是喝醋啦,難怪滿屋子酸。
她才不浪費力氣阻止兩人斗嘴,徑自從他們中間走過視而不見,套上繡花鞋,再穿過兩人,走到兩位師傅身邊,一手勾起一人,笑眼眯眯道︰「走,我們去找舅母,今天啊,莊師傅得給我舅母一個交代」
與皇甫靜冷眼相對須興,莫鈁敏開口,「我身邊不需要你的人。」
「隨便。」皇甫靜漫聲輕應,知道他傷了驕傲自尊。
「你不必在皇上面前替我長眼。」他會讓自己的表現說話。
「隨便。」
「那個一品官員,我有足夠的能力才干爬上去,不需要你的助力。」
「最好如此。」
「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人生。」
「成交,不過詩敏的人生,我要了。」
皇甫靜奸猖一笑,轉身離開,氣得莫鈁敏半天說不出話。
沒錯,他就是記恨記仇!呵呵,原來他同皇甫亭一樣,都有著狐狸性格。
莫芬敏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腳步勿急、神情不定。
她看一眼窗外,時辰差不多了,旋身從櫃子里拿一包東西放進懷里,對從小苞著自己的牌女竹蘭咐咐,「你到大門口等著,榮親王一到,就引他到柳院,半個時辰後,你再去請老爺及二姑娘到柳院。」
「是。」
莫芬敏從荷包里拿出一塊碎銀給她,婉言道︰「好好跟著本姑娘,日後自然有你的好處。」
「謝謝小姐。」竹蘭喜孜孜地掉頭出門。
莫芬敏對著鏡子挽挽頭發,將發上的王替子換成金步搖,再看一眼自己的裝扮,滿意一笑,推開門,往柳院方向走去。
竹蘭從壺中倒滿茶水,遞到貴客跟前,曲膝輕道︰「請王爺稍坐,奴婢馬上請二姑娘過來。」
「去吧。」皇甫靜口氣難得溫和。
「是。」竹蘭轉身出屋,臨行,沒忘記把門給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