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就是翠湖公園,可以看到的是湖光瀲灩,綠樹成蔭,宛如昆明城的一顆綠寶石,湖的東北處有九個出水泉眼,所以又名『九龍池』……」
阮盈盈像背劇本一樣,試圖用最專業的口吻將導游的工作做到最好,平常這工作對她來說就像張口吃飯一樣簡單,但是今天她卻很難不吃螺絲。
一路上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幾乎想要低頭察看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否則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怎麼老是在她身上打轉。
「『十畝荷花魚世界,半城楊柳佛樓台』,這句子里說的荷花、游魚、楊柳、樓台,就是翠湖景觀的主要特色,近幾年有關單位大力的修整,使得翠湖公園四季碧水悠悠,游人可盡興泛舟嬉耍,各位有興趣的話,接下來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以試試看。」
阮盈盈把該說的話說完,不由自主的喘了一口大氣,緊張的情緒可以從小地方顯露出來,只是沒幾個人注意到。
不過一直跟在後面的韋睿,並沒有忽略她的異樣,她的情緒波動遠比眼前的美景更加讓人目不轉楮。
阮盈盈帶著笑容看團員一個個離開,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身後有股目光注視,讓她幾乎沒有回頭的勇氣。
「盈盈……」性感聲音響起,像是猜出她的心思,制止她的行動。
她差一點忘了呼吸,因為他喚著她名字是那麼的親昵,她停下腳步,萬分不情願地轉過頭來,回眸看著身後正環住手臂、嘴角噙著笑的韋睿。
「我听大家都這麼叫妳,沒關系吧?」韋睿朝她走了幾步,黑眸游走她全身,在對她有了興趣之後,冷漠逐漸散去,那股與生俱來的魅惑漾在眼里、噙在笑里,撩撥著她。
「沒關系。」阮盈盈聳聳肩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她已經摒住了呼吸,看著他一步步走來。
沒錯,大家都叫她「盈盈」,但是只有他喚她的聲調,會讓她的心猛地狂跳,那親昵的語氣,好像她是他的親密愛人似地……
「你不跟著大家到處走走嗎?翠湖的景觀很有名,春有萬千垂柳滴翠,夏有碧葉紅荷吐艷……」她試圖說話來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是他並不讓她如願。
「別像是背書一樣的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有眼楮自己能看。」韋睿走到她的面前俯視著她,從那頭黑亮的過肩長發、姣好的臉蛋,一直到縴細窈窕的身段,他像審視藝術品般,充滿興趣的觀看著。
她是建議他看翠湖的美麗景色,他盯著自己看什麼呀?
「那你慢慢看,我……隨便走走。」阮盈盈的小手隨意往身後一比,她輕移腳步,一寸寸地往後退,想要不著痕跡地逃開。
打從他加入旅行團開始,她就不停的覺得身後有雙眼,像是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這讓她感到疑惑。
他的眸光雖直接,卻不讓人覺得猥瑣,只是讓人心慌意亂,她還是很不習慣。
韋睿的眸光一沉,看著她一步步退後,他的臉色也慢慢沉下來。
想「落跑」?
雖然他對女人沒什麼興趣,但是把他當瘟疫也同樣讓他不舒服,沒有一開始就拉著她前往「陶俑」的可能所在地跑,已經很沉得住氣了,好不容易逮著她,怎麼能再讓她溜走。
「我有些事要請教妳,所以……請妳留下來。」
措辭十分有禮,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但是看著她的眼神態度卻不然,他的臉上蒙了一層陰霾,深沉的黑眸直瞪著她。
迎視著他的眼,阮盈盈咬了咬唇。
再怎麼說,他也是付錢的大爺,基于職業道德,阮盈盈的確不能拒絕客人的合理要求,縱使無奈她還是點點頭,跟在韋睿的身後進了一座涼亭。
韋睿在涼亭坐下,阮盈盈卻在涼亭的角落站著,有條敏感的神經在提醒著她,跟他保持距離才是聰明的做法。
韋睿挑起單眉微揚下巴,看著立在一旁的她,驀地對她勾了勾食指,那姿態傲慢,如同古代不可一世的帝王。
阮盈盈再怎麼遲鈍,也知道他喚的人是她,只是他為何要這樣看著她,好似她是個听他差遣的小女奴一樣。
「韋先生,你有何指教?」她走近一步,掛上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笑容,努力把他當一般游客處理。
只是,韋睿要是能由得她這麼做,他就不叫韋睿了。
他的手驀地一揚,準確握住她的手腕,只是輕輕一帶,就將她拉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他波瀾不興的黑眸微瞇,對她冷冷一瞥。
「把妳那張皮笑肉不笑的面具收起來,別對著我。」韋睿覷了她一眼,看著她的臉倏地變紅。
怎麼?他有讀心術呀?把她的敷衍看得這麼清楚。
她心虛的低下頭才訝然注意到,她的手腕還被緊緊握在他的大掌里呢……
天啊,她是怎麼了?
一連被吃了兩次的豆腐,她不但沒有不悅,心髒反而還「撲通撲通」的跳著,活像是她有多愉快似地。
韋睿的嘴角噙著莞爾的笑,黑眸中的冷意在看見她羞窘的表情時瞬間褪去,被濃濃的興味取而代之。
她是他見過最會臉紅的女人,也是最讓人眼楮一亮的女人,粉女敕的臉兒,漾著淺淺紅暈,嬌美絕倫,美麗極了。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美女的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陶俑的可能藏身處有三,他得找出最具可能性的地方,將尋寶的時間縮到最短。
禮貌的松開她的手,韋睿自認不是登徒子,但現在他卻不怎麼確定了,指尖柔膩的觸感,讓他想再一親芳澤。
「關于玉龍雪山,妳的認識有多少?」他注視著她發亮的眸子,粉頰仍紅,讓他深邃的雙眼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光亮。
他看她的表情,讓她質疑他的意圖為何,還好他只是想問關于旅游景點的事,這讓阮盈盈松了一口氣,卻也浮上一股淡淡的失望。
「玉龍雪山終年積雪,前面的主峰像是龍首,後面峰峰相連,好似龍脊,山腰上經年雲霧飄渺,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騰空飛舞的銀色蛟龍……」阮盈盈習慣性的把導游式說辭念了一遍。
「除了這些呢?」韋睿低聲問著,臉色愈來愈沉。
鮮女敕欲滴的紅唇,在他面前一張一合的翕動著,他原該專注的思緒,被紅唇轉移了注意力,竟開始臆測著那紅唇嘗起來的味道。
阮盈盈偏著小腦袋,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疑惑的咬著唇,趕忙介紹的更深入一點。
「玉龍雪山主峰直插天際,南北向排列十三峰,氣勢磅礡、秀麗挺拔,宛如一座天然的地質博物館,它的主峰陡峭,至今還無人征服過……」
蠢動的思緒被她的話拉回現實,韋睿總算清醒了。
「無人征服過?」韋睿挑眉問道。
通常寶藏都藏在隱密而難以到達的地方,莫非「陶俑」在玉龍雪山?
「沒錯,玉龍雪山是滇南第一峰,以險、秀、奇、絕著稱,每年吸引無數的登山客,卻始終沒有人成功過。」阮盈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眼楮一亮。
「除了這些,妳還知道什麼?」韋睿急迫的想知道答案,卻也不意地讓她的馨香盈滿鼻端,心神驀地一動。
他瞅著她好一會兒,黑眸里燃燒著兩把火炬,與先前的渴望有些不同,有種更深、更難解的光芒,眸中復雜難解的光亮,與他平靜的表情形成強烈對比。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目光讓阮盈盈覺得全身不自在,甚至頭頸發麻。
「我曾听當地人說過,玉龍雪山深處有一個特殊的少數民族,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以及極高的藝術天分,並有許多神話和傳說。」阮盈盈清了清喉嚨說道,將目光轉向秀麗的湖畔,努力忽略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灼熱像火把一樣,燙得她想跳進水里,看看冰冷的湖水,能不能替她降溫。
她美麗的側臉吸引他全部的注意,韋睿不假思索的問出心里的疑問,忘了該有的謹慎。
「妳听當地人說過『陶俑』的事嗎?」
阮盈盈一怔,收回遺落在遠方的視線,迎視他有神的黑眸,心里有一絲緊張,這一次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他說出的話。
她的反應提醒韋睿,竟然突兀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不知是好還是不好,只是她的反應很明顯表示一件事--她听過陶俑的事。
「妳知道?」韋睿傾得更近,想逼出她的話,更是貪戀她身上的香味。
「我……」阮盈盈直覺地搖頭,「陶俑」事關重大,她不能隨便泄漏口風。
「我不知道、我沒听過。」她扯出笑容,掩飾著心中的緊張。
他為什麼要靠得這麼近?
他的氣息撩撥著周邊的氣溫,讓涼爽的亭子里變得好熱,她簡直無法呼吸。
韋睿瞇起眼楮,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她明明知道些什麼,卻因有所忌諱而吝于說出口。
他微微一笑,知道「陶俑」已有了頭緒,就是眼前這個小女人。
舍去父親韋百陽刻意的培養訓練,他本身的敏感力原本就高于常人,光由一個人的雙眼,他就能知道對方最深處的秘密,更何況是她--一個連說謊都會眨眼的小女人。
「盈盈……」他輕喚著她的名字,溫柔的像是春風拂過。
阮盈盈不自禁的抖瑟一下,這男人的語調總叫人全身一陣酥麻。
「妳真的沒有听過『陶俑』這個東西?」他低頭問道,呼吸輕拂過她貝殼般的耳。
「沒听過!真的沒听過!」阮盈盈波浪鼓般的猛搖頭,心虛的很。
「听說,『陶俑』是少數民族的寶貝,年代久遠,頗具文化價值……」韋睿由椅子上站起來,移步到她的身後,大掌輕柔的握住她的肩。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她還是猛搖頭,專注的回答著他的問題,沒注意到自己又被吃豆腐了。
「據說『陶俑』有神奇的魔力,能保護居民不受侵害、長治久安。」他輕輕的揉捏著,指掌下的骨架縴細,隔著薄薄的衣物,他渴望真正踫觸她的肌膚。
「是嗎?我不知道。」阮盈盈還是一貫否認著,思緒一陣混亂。
他怎麼對「陶俑」這麼清楚?
這鮮為人知的古物,是當地人的精神依靠,藏在一個極為隱密的地方,除非有重大祭祀當地人會宰羊祭拜之外,尋常時候平常人沒有機會靠近,更別說是外來的觀光客。
有關「陶俑」的事,為什麼他會這麼清楚呢?
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韋睿只專注在指掌間的誘惑,他的指有意無意的撩過她的發,柔順光滑的觸感,讓人不舍放手。
他的手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移向她的頸項,按摩著她頸部因緊張而緊繃的筋骨,當他觸模到她時,幾乎要因為她如花瓣般嬌女敕的肌膚嘆息。
「嗯……」
低柔的申吟傳入耳中,韋睿幾乎要以為是自己渴望過頭,才會產生幻听,過了一會兒,他才意會到那聲舒服的嘆息,是來自她。
令人臉紅的申吟聲出了口,阮盈盈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緊緊捂住紅唇,不敢相信那聲低柔的申吟是出于自己的口,只是……那筋骨舒暢的感覺是怎麼來的?
呃?脖子上有只手?
阮盈盈倒吸一口氣,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太專注想著陶俑的問題,韋睿的手竟然已經爬上她的肩膀,肆虐不知有多久了。
「韋睿!」她驚慌的站起身來,瞪著他看。
她雖然不是那種被模著小手,就要緊張的哇哇叫,像是失去清白一樣的古代仕女,但是他也不能問也不問的撫著她的頸間,她跟他沒那麼熟吧?
「對不起,妳好像很緊張,所以幫妳放松一下。」韋睿淡淡的回答,臉色沒有半點被捉到的慌張,從容得讓人無法懷疑,正直的像是他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露出破綻的是他的黑眸,無法克制地鎖著她嬌美的容顏。
阮盈盈紅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雖然很想駁斥他的說辭,但是又被那雙眼楮折服,說不出一句話。
「我懂得一些舒緩筋骨的方法,可以幫妳放松一下。」韋睿建議道,試圖維持臉色的自然。
以過往的經驗,要欺騙一個人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他的表情能讓任何人相信。
只是他沒有察覺的是,她白女敕的肌膚因害羞而透著嫣紅,看來更加可愛,讓他向來沒有什麼情緒的黑眸,倏地變得銳利明亮,就像是原本慵懶的野獸在聞到獵物散發的氣味時那般,一瞬間就改變了姿態。
那是種渴望!想再度踫觸她的極度渴望,從他的眼里流露出來。
「不用了。」阮盈盈想也不想的回絕,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因為緊張,他的眸光讓她十分緊張,那火熱的眼讓她呼吸變得急促。
「相信我,肩膀抓一抓、按摩一下,會很舒服的。」韋睿微笑著,口氣有著體諒,但語氣里其實充滿期待,他難得有想近距離接觸一個女人。
「沒、沒關系,我好得很。」阮盈盈口是心非地說道,忽視他失望的表情,壓根兒忘了她該開口斥責他的無禮。
「盈盈,我們想買一些紀念品,妳對這里比較熟,可以幫我們介紹嗎?」三個毛頭小子跑了過來,在離涼亭還有幾步的距離外,就大聲的叫喊起來。
韋睿冷冷的睨了三人一眼,眸中火熱的神色轉為淡淡的怒氣,因為被打擾而惱怒著。
阮盈盈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何人,這三個人打從她以導游的身分出現,就不停的在她身邊打轉,盈盈長、盈盈短的,意圖清楚可見。
她秉持著服務顧客的態度,心里雖然覺得煩,對三人還是和善有禮,但仍與三人保持距離,不過此時他們的出現卻讓她松了一口氣。
「好!」阮盈盈直接就答應了,滿臉笑容的轉過身去。
三人的訝異寫在臉上,之前她給人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原本以為得費一番工夫才能說服她,沒想到她竟一口就答應了。
這下,韋睿的臉更沉了。
「問題還沒解決。」韋睿往前幾步擋在她的面前,下意識阻止了三人如虎似狼的目光,不知怎麼著,他們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像是侵犯了屬于他的東西。
「哪有什麼問題?」她硬生生的閃過他,朝三人走去,將他拋在腦後。
不管他所謂的問題是他的「陶俑」?還是她的肩膀酸痛?無論是那一個答案,她都不需要解決,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才這麼想,隨著走路擺動的手腕上,再度多了一只手,微微一扯輕易地將她整個人拉了回來,好整以暇的張開雙臂讓她撞進他的胸口。
「喔!」她眼楮一紅,這男人的胸口怎麼硬的跟石頭似地,撞得她鼻子好疼。
「妳不能走!」韋睿幾乎是命令道。
一整個下午,他跟在旅行團的隊伍後面,看著這三個男人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堆出一臉惡心的笑,看得他想反胃,沒見過美女也不用這樣……
韋睿嫌惡的皺起眉頭,一點兒也沒想到,他的態度也沒好到哪里去,不但盯著人看,還吃了幾次的豆腐,現在甚至還不讓人離開。
「她為什麼不能走?」其中一個男人鼓起勇氣問著。
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是誰?不但能跟這美女導游單獨在涼亭里聊天,還能握著美女的手、抱著美女的腰,眾人看得眼紅極了。
他沒有回答,眸光冷冷掃去,看向眾人的那一眼,當真是驚心動魄,漆黑的眸子迸射深邃的光芒,令人戰栗。
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為了美女導游,三個人都豁出去了。
「說個理由來听听,為什麼她不能走?」
「不關你們的事!」韋睿沉聲說道,這三個人真不要命了,平常人被他這麼一瞪早閉嘴噤口,他們竟然還敢說話。
「不關他們的事,那關我的事吧?」阮盈盈捂著仍泛疼的鼻子,沒注意到他的手正緊緊握著她的腰,將她困在他的懷中。「你倒是告訴我,我為什麼不能走?」
韋睿極為緩慢的低下頭來,靠近她的小臉,近到她能在他的眼楮里,看見自個兒的倒影。
「我……我應該有權利這麼問吧?」阮盈盈聲音顫抖的問著,被他這麼一盯,她感覺自己真像是只黏在蜘蛛網上的昆蟲,就要被他一口吞進肚子里。
「沒有。」韋睿想也不想的說。
醇厚低沉的聲音里,有著絕對的權威,要不是她還有一點點的理智,她幾乎就要相信他說的話,乖乖的被他抱在懷里,哪兒都不能去了……
咦?大眼滴溜溜的轉了幾下。她怎麼……被抱住了?
轟!她腦袋亂烘烘的一片,嬌女敕女敕的粉臉瞬間像著了火。
她用盡力氣推開他,急急的喘了幾口氣。
她真是遇到了,不是直盯著她看就是幫她按摩,現在竟然還抱著她?
奇怪的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甚至還有點高興……她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管你有什麼問題,等我忙完了再說。」語畢,阮盈盈像是火燒一樣的沖出涼亭,將韋睿遠遠丟在身後。
這回,濃眉擰得更緊,黑眸中也迸出怒氣,卻再也制止不了她逃走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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