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穆于黎明時分才到家,尼克沒有遵守命令逕行休息,仍在等他。
「賀德魯回來了,」尼克接過主人的外套以及帽子。「他——我的天,你又把領巾怎麼了?」他盯著垂掛在胸前的布料。「祈求老天,但願沒人看到你這副樣子。還有,你其他的東西呢?你沒把它們留在‘那邊’吧?」
亞穆想起黎柔穿著他的絲袍,腰帶成為頭巾,長褲貼著豐滿的臀部和修長的腿。「那些東西被偷走了。」他只說。「你怎麼知道賀德魯的事?我以為他要四月一日後才回來。」
「你出門不到十分鐘,邢夫人就找上門來,急著說出這消息。但是你不在,而她忙著去凱沿夫人家接畢太太參加一場牌聚。」
亞穆朝樓梯走去。「這消息等到早上再說不行嗎?」
「現在已經是早上了,雖然你沒有注意到。」尼克跟在他後面。
「那就等我先睡一覺再說,我累壞了。」
「我也一樣,但我是熬夜累的。你不準我寫下任何東西,而我很怕我一睡著就把重要的細節給忘了。」
亞穆漫步走進臥室,月兌去背心,在床尾坐下,開始月兌靴。「那就說吧。」
「老夫人顯然在下午時分得到一些重要情報,」尼克說。「第一項,十二月底,蘭福特付兩千金幣購買一家不存在的公司的股份。」
「啊。」亞穆放下右腳的長靴。「這也合理,艾凡瑞的津貼並不多。同父親開口,可以榨到更多錢,但也更危險。」
「我覺得是自殺。因為公爵在下層社會有不少朋友,這是第二項,一些你不會想在黑巷里踫到的朋友。還有一位才華洋溢的交際花麥海倫,公爵是她的房東。」
「多麼有趣。」左腳的靴子與同伴並排。「根據昆丁的資料,海倫小時候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高明小偷。」當時他並未在意,倫敦的貧民窟,數以百計的兒童以偷竊和賣婬為生,海倫算是爬出泥潭的少數人。技巧高超又懂得收斂的小偷,在某些時候非常有用。畢樊世在巴黎的時候也曾雇用這種人。
「那是第三項,」尼克說。「但我告訴邢夫人你已經知道。第四項,是提醒你,昆丁的人並未在畢家找到任何足以勒索他人的文件。」
亞穆點頭。「若非沒有留下,就是被某人偷走了。」他抬起頭看著尼克。「所以有可能是麥海倫替蘭福特把它們偷走了。」
「經驗豐富的小偷很清楚哪里可以藏東西,對吧?何況,海倫很可能本來就去過畢家,畢樊世確曾在妻子出遠門時帶女人回家。」
「問題是,文件既然偷走,又何必殺掉勒索的人。」亞穆月兌掉襯衫丟給尼克。
「也許海倫有她個人的理由,也或許蘭福特想要永除後患。」
「這個理論倒挺有趣的,但也僅止于有趣。我們需要的證據不只是臆測。」
尼克皺眉瞪著縐巴巴的襯衫,好一會兒才回答︰「呃,好吧,臆測。」
「就這些?我能休息了嗎?」
尼克搖頭。「第五項。」
「難怪你不敢入睡,看來那老女巫給了你一張很長的單子。」
「那老女巫很勤奮,」尼克說。「不像我不敢說的某些人。」
「這個案子太累人。」亞穆打個呵欠。「我寧可把無聊的部份交給你和她。可否請你說出所有資料的重點,評語的部分就請你自己留著慢慢享受。」
尼克的下巴不悅的一緊。「是,先生。邢夫人不願說出來源,只說她已了解畢太太的財務狀況。她的財務管理人,賀德魯先生——」
「我知道他的名字。」亞穆說。
「邢夫人說,得力于一連串精明的投資,畢太太收入豐富。這些投資或許有些風險,但都沒有污點,也沒有走法律的漏洞。」
「這是我們已經知道的。」
「的確,一切都很正常,只有一個例外。」
亞穆耐心地等待這戲劇化的停頓。
「畢太太的財富從一干鎊開始。」尼克說。
「這很正常啊。」亞穆的胃開始不安,但他相信公爵遺孀不會把十年前的事告訴尼克。「據我所知,她父親破產了。」
「顯然,邢夫人認為她父親即使破產也應該有更多錢。她要我告訴你,這是第六項,她打算聯絡巴黎的銀行。她認為畢樊世在賀德魯掌管之前拿走了一些。」
「我不認為夫人打听得出什麼,」亞穆有些許不悅。「事情已經十年,而從一個孤單無助的女孩身上偷取財富,的確也像畢樊世會做的事情。那只是她受的許多傷害之一。但,既然凶手不是她,這種資料應該不相關。」
「我也跟邢夫人這樣說,但是她說,我的責任是听和轉達,不必表示意見。接下來是第七項,」尼克喘口氣往下說。
「求求老天賜我耐性。」亞穆跌躺在枕頭上,閉上眼楮。「你這些項目要說到什麼時候,你還沒說完我都老了。」
「下一次我會拜托老夫人等你,」尼克說。「我很想看你敢不敢打斷她的評語,我告訴你的還不到她說的一半呢。」
「第七項。」亞穆冷冷地提醒他。
「天哪,第七項,」尼克咬著牙。「來自外國的消息,土耳其。」
亞穆的眼楮猛地張開。
「邢杰森三個月前離開君士坦丁堡,」尼克說。「他快到家了,邢老夫人認為你該知道。」他說完就砰地關上門出去了。
☆☆☆
黎柔真的感覺到汗水沿著雙乳之間往下淌,幸好多層的衣服讓附近的人看不見。
她正在席夫人的社交聚會,附近只有兩個人,他們正在談法國的政治。一位是永遠優雅的紳士賀德魯,站在她的身後彷佛保護著她。另一位則是不知怎地竟激使德魯重拾監護人角色、身穿深藍外套及雪白襯衫的所謂艾司蒙伯爵。
她的前任監護人的行為,使得黎柔懷疑德魯提早兩個星期回到倫敦的原因,是否就是這位足以亂真的伯爵。德魯早先曾去她家,以溫和的方式表達了他的關切。他很喜歡嘉伯和露莎,畢竟他們安靜有禮且勤奮,她一塵不染的家就是最好的證明。即使她的畫室都絲毫未曾留下前一晚的任何痕跡,毫無遺忘的衣物、灑出來的威士忌,地毯、沙發連一根頭發也沒有,彷佛任何事都未曾發生過。
問題是,它真的發生過,而黎柔在與德魯的談話中分外感覺得到。她的胃因罪惡感而打結,好像年輕時候听他訓話時那樣。今天的談話並不完全是訓話,但即使稱贊著她所挑選的員工,他仍多次暗示她意在尋找一個同居的伴。黎柔對他的暗示全都報以茫然的注視,幸好他並沒有繼續追究。
今天她或許可以假裝不懂,明天就變成真正的謊言了。她知道自己讓德魯失望,她墮落了。可是她並不在乎,或許她真的是邪惡的人。她已變成真正的壞人,只擔心會不會被抓到。她果然是白樵納的女兒。
亞穆——艾司蒙,她提醒自己——一點也不幫忙。他跟德魯繼續談話,好像他們是多年好友。他正在拉攏德魯、而聰明絕頂的德魯當然明白。在此同時,黎柔則因為憶起前一晚的種種而汗流浹背。
「查理國王應該信任比較好的顧問。」德魯說。
「我同意,激怒中產階級是不聰明的。補償法的成本已經由他們負擔,現在他又用聖物褻瀆法使他們更討厭他,然後他還解散國家警衛隊,指定馬地克擔任首相也太過輕率。」艾司蒙搖著頭。「世界已經改變了,即使法國國王也無法把時間倒回去。他不可能重建王權時期。」
「然而,大家也不能責怪法國貴族想要恢復他們的家產與勢力。」德魯說。「例如你的家族也受到很大的損失,不是嗎?據我所知,狄家在恐怖時期幾乎遭到滅族。」
他語帶同情,但是黎柔立刻感覺到他的旁敲側擊,艾司蒙當然也知道。
「他們完全被殲滅了,」他若無其事地回答。「狄家好像被巨雷打到的大樹,只有一個生命力堅強小女敕芽幸存下來,剛好沒有被剪掉。要不是國王如此急于重建貴族的勢力,我根本還不知被遺棄在哪里。」
「你不可能被遺棄,你重新取回了爵位,不是嗎?」
「我毫無選擇,先生。好幾位國王都認為,擔任艾司蒙伯爵是我的責任。」
他真是個高明的說謊家,黎柔心想。或者,善于讓事實符合自己的需要。他並沒有說自己就是狄家那生命力堅強的小女敕芽,只敘述一個可能。
她大聲說︰「你當然不能違抗那些國王的命令。」
他嘆氣。「我或許太過怯懦,但是沙皇尤其難以拒絕。我相信威靈頓和蘇丹都比我更有經驗。」
黎柔發現他很技巧的轉變了話題。
「沙皇讓英國進退兩難,」德魯說。「因為土耳其蘇丹虐待希臘人,英國民眾希望把他推翻。可是,英國政冶家並不希望俄國控制前往東方的港口。就實際的方面來說,弱勢政治有它容易控制的地方。」他向黎柔解釋。
「啊,我理解,」黎柔說。「邢夫人向我解釋過土耳其的情勢。她兒子杰森最近這一年都在那里,擔任一點也不討好的中間人。根據他的上一封來信,還對局勢非常失望。夫人說,問題太讓人生氣,使人明知自己的能力或許不足,仍然沒辦法撒手不管。」
「我相信她一定有很好的辦法。」艾司蒙說。
黎柔搖頭。「夫人說,事情只要一讓男人涉入,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德魯露出微笑。「邢夫人對男性的評語一向不高。」
「但是她的想法正確,」艾司蒙說。「男性是次等性別,上帝先捏制了亞當,先做的經常都是試驗品,比較簡單也比較粗糙,不是嗎?但是,制作第二個的時候,很多地方便改善了。」他藍色的視線迅速掃向黎柔,白熱化地炙燙她,而後全然純真地轉回德魯身上。
「有趣的理論,」德魯說。「那麼伊甸園中的蛇有沒有分量呢?」
「當然有,那是誘惑,但也使得生命更加有趣,不是嗎?」
「沒錯,但請記得,創世紀的故事都是男性寫的。」黎柔打岔道。
「這口氣真像邢夫人,」德魯說。「非常杰出的女性。全家人都很杰出,你若研究他們的個性,一定會很著迷,黎柔。」
「從繪畫主題的觀點?」
「嗯,如果你能讓其中的一個坐下來。我是指邢家的人,但是伊甸山伯爵就像滔滔大海中穩如泰山的島嶼。你認識他嗎,先生?」
「我們見過。」艾司蒙的眼光落在德魯身後。「邢夫人來了,一定是來罵我們霸佔著她的受監護人不放。」
黎柔不懂艾司蒙眼楮周圍的線條為何突然冷硬起來,但邢夫人已到身邊。
她掃視三人一眼。「我還以為你們三個生了根。」
「我們正在討論島嶼,」黎柔安撫的說。「德魯認為伊甸山爵爺是穩重的島嶼。」
「他的確像一座島嶼那麼懶,你們是這個意思嗎?」
「他已經是國會里最勤奮的人了,夫人,」德魯說。「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回倫數來。我相信伊甸山夫人這一季或許不宜出門,但伯爵若要來回並不遠。」
「我不認為他會很快回來,也許下個世紀。」邢夫人有點自言自語。
艾司蒙眼周的線條更硬。「對家人的責任有時也很重要。這是我們的損失,相信大家都很想念他們。請轉達我的祝福,夫人。並請容我先行告退,我的行程快遲到了。」
他拿起黎柔的手,但嘴唇幾乎沒踫到她的指節。某種飄忽不定的暗流拂過她的神經末梢。「殘忍的人。」他用法文輕聲地說,然後他對邢夫人鞠躬,對德魯禮貌地點頭,就離去了。
「這男人是個惡棍,」邢夫人看著他的背影說。「但你也可能踫上更不好的人,黎柔。」
黎柔趕緊恢復鎮定,裝出縱容的微笑。「邢夫人總是語出驚人,」她對德魯說。「只要男人朝我的方向看一眼,她立刻提供詳盡的評估。」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畢樊世死了,你又沒有死。艾司蒙當然看得出來,也不會因為賀德魯象母雞守著小雞那樣的守著你,就被嚇退。你說是嗎,賀先生?」邢夫人質問道。
德魯微微臉紅,勉強掛上微笑。「我沒想到這麼明顯。」
「你夠明顯了,而且你該想到,這麼明顯反而容易遭人議論。」
黎柔真想知道邢夫人在說什麼。「他們只是在談政治,而且談得非常有趣。」
他拍拍她的肩膀。「夫人說得對,是我不好,我太大驚小敝了。你的立場很敏感——」
「不會,」邢夫人宣稱。「有我在,她的立場很安全。」
「對不起,夫人,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因為黎柔曾是我的受監護人,積習難改。」
換句話說,他認為她沒有能力抗拒艾司蒙這個具體化的誘惑。然而,德魯的協助來得太晚,她已經不想抗拒艾司蒙,而且德魯守在她身邊也會妨礙調查。邢夫人必定也是這個想法,只是她選擇的策略不對。這使得黎柔很愧咎。
「你的好意真是慷慨,」她對德魯說。「兩位都對我這麼好,真是我的幸運。」
「但是各做自己擅長的,你會更幸運,」邢夫人堅持。「听我說,賀先生,好意有時也會傷人,男人的的事交給我,你只專心處理她的財務,好不好?」
「夫人,我請求你不要讓德魯認為我在收集男人。」
「不用我多嘴,他早就這樣想了。」邢夫人精明的看著他。「我相信你在巴黎早已調查過艾司蒙。」
「弄清楚一些謠言,我想這是我的責任。」德魯的口氣有些冷硬。
「噢,德魯——」
「果然。確定艾司蒙有沒有破產,或者藏了一個妻子在某處?」夫人說。
黎柔不悅了。「容我提醒兩位不要杞人憂天,我失去丈夫才不到兩個月——」
「親愛的,沒有人責備你行為有誤,」德魯安撫的說。「只是伯爵對你的興趣太過明顯,他在調查庭承認他去找你,而他也的確滯留在倫敦。即使可能有其他原因,我還是認為謹慎為上。我對今晚我跟艾司蒙一樣魯莽的行為,感到遺憾。邢夫人的提醒是對的,我非常感謝。」他對公爵遺孀笑笑。「即使我沒有表現得很好。」
夫人點頭。「我就知道你是講理的人,賀先生。你放心,要談婚前契約時,我會交給你處理。」她和德魯交換同謀的眼光。
黎柔吞下一聲咒罵,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你們真是過分。」她說。
他們哈哈大笑。
☆☆☆
黎柔回家時,亞穆在樓梯頂上等她。她走到轉角,生氣地瞪著他。
他靠在樓梯柱上。「別說,讓我猜。我走後,宴會不再好玩,你差點因為寂寞與無趣而死。」
「我差點因為‘屈辱’而死!」
「那你一定要懲罰我,因為我沒在那里幫你。」
她慢慢上樓,把帽子拎在指尖玩著。走廊柔和的燈光映出她發間的銅色和金色。他直起身去迎接她,拿過帽子扔到一旁,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我非常想念你,」他在她的發間低語。「當我站在你面前卻不能踫你,當我在這里等你回家的所有時間。」
「你不該去那里,」她輕聲說。「你讓我非常為難。你是掩飾事情的專家,但我不是。」
他往後,看著她。「但是你表現得非常好,沒有撕去我的衣服,把我推在地上。」
「亞穆!」
「你知道懷著恐懼、顫抖地等待有多麼可怕嗎?任何時刻,我在想,任何時刻她都可能雙眼燃燒、撲到我身上、蹂躪我無辜的身體。我一直發抖,因為期待。」
「邪惡的男人,你認為那種折磨很興奮,對不對?」
「對,可是也很讓人焦慮。」他握住她的手,「到床上來。」
「我們需要談話。」
他親吻她的鼻尖。「稍後再談,等我冷靜下來。」
他拉著她走完剩下的樓梯,進入她的臥室。等她關上門,他的心已因等待不及而狂跳。「幫我冷靜下來。」他說。
「你毀了我,」她說。「我完全沒有道德觀了。」
「是啊,它們都走了,不存在了。」
「或者它們的存在本來就是我的想像。」她嘆口氣,伸手解開他的領巾,緩緩抽掉。「撕去你的衣服,真有想像力,」她扔掉領巾開始解自己的上衣。「我還沒有那麼渴望。」
「我有。」他看鈕扣一顆顆解開,露出女乃油色的皮膚,以及有刺繡的黑色內衣。
黑蛇似的熱氣自他的腰間卷起。他想踫她,但是忍著,只將雙手握成拳頭。
她走到他身後,以最佳貼身男僕的輕柔動作替他月兌去外套。「把你推在地上?你活在一個只會作夢的世界。」
「一個美夢。」
她同樣從容地解開裙子,黑裙窸窣落地,露出黑色的緊身褡和襯裙。她轉身替他月兌去背心、襯衫。
她審視他堅硬的軀體,看見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體側面那些難看的疤痕,他緊繃起來,但是她沒有踫他。「或許你稍後願意解釋。」她說。
「永遠也不可能。」他裝出微笑。
「等著瞧。」她解開襯裙,它們落在她的腳邊,露出里面的襯褲。
他猛吸一口氣。
「你會解釋很多事情。」她說。
他搖頭。
她在床邊坐下,解開小羊皮的鞋子,慵懶的月兌去。「過來。」她拍拍身邊的床墊。
他坐下。她跪下來,月兌去他的晚宴鞋。他的心在耳中猛跳,看著她起身,有條有理的解開緊身褡、內衣、襯褲,和長襪。
不再有任何黑色留下,只有凝脂般的肌膚、豐滿胸前傲然挺立的金色蓓蕾,以及修長雙腿間暗金色的鬈曲毛發。
「我非常喜歡你。」他的聲音嘶啞。
「我知道。」
她找到他的長褲紐扣,他閉上眼楮抓著床單,任由她除去身上所有衣物。
「你說過求饒、尖叫什麼的。」她的手撫過硬挺的男性,他渾身一顫,不必睜開眼楮也知道她在他的腿間,這令他瘋狂。不要!要!不要!
她的舌尖滑過火熱的肌肉,灼燙的愉悅穿身而過。要!
他運用鋼鐵般的控制力,抓住行將瘋狂的身體,只吐出小小的申吟。
他忍受著,任由她以折磨他、玩弄他,用她成熟邪惡的嘴他、催眠他。
他緊緊控制著,不讓身體釋放,直到意志力終于潰散。
「夠了,」他吸口氣,拉起她讓她跨坐到身上。「殘忍的人。」他很快找到她熱能的中心,柔滑濕濡地企盼著他。
「我好邪惡,整天都想要你。」她的聲音濃重而迷惑,眼神因而幽暗。她在他滑順的進入時發出低沉的申吟,雙腿圈住他的腰。「邪惡的我。」
他將她的柔軟壓向自己,而她緊緊攀附,回應他急切而佔有的節奏。她終于成為他的,他辛苦地等了一整天又大半個晚上,才等到外面的世界關閉起來,把他們藏在里面。他等了無數個小時才能擁住她、跟她在一起、成為她的一部分。沒有任何女人曾如此被愛。
「愛我,黎柔。」他在她嘴邊申吟。
「我愛你。」
他用一個深長的吻收下她的愛,帶著她前往最後的歡愉之地……及甜美的解放。
僅穿著黎柔昨晚留下,剛才又堅持他穿上的絲袍,亞穆溜到樓下的廚房,端來一個裝著葡葡酒、酒杯和堆著面包、乾酪及橄欖的托盤。
他們盤腿對坐在凌亂的床上吃喝,黎柔說出德魯到巴黎做的調查,以及邢夫人弄得那位律師無力招架的情形,他則說出邢夫人對蘭福特公爵的發現。
黎柔寧可選擇公爵當嫌疑犯,而不要是大維或菲娜,但這個涵義令她困擾。
「這表示你接著要去麥海倫那里享受了。」她說。
「你高估我的魅力了,」他說。「又或者你在嘲弄我。因為你必然非常清楚,在你的所作所為之後,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任何女人。」
「啊,我會相信才怪。」她說。「等我相信地精、小精靈和小妖精的存在時,你那疤痕是怎麼來的?」
「我們剛才是在談麥海倫吧?」
他眼楮周圍的線條又出現了。
「我不想談她了。是槍或刀造成的?」
「槍。」
她的內心揪結起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皺了皺鼻子。「抱歉它讓你不喜歡。」
「你都沒有不喜歡,我也不會。你那些嫉妒的妻妾之一?或某個盛怒的丈夫?」
「我沒有任何妻妾。」
「你的意思是目前沒有、鄰近地區沒有?」
他嘆口氣拿起一顆橄欖。「都沒有,我從來沒有結婚。現在,我該另外找個什麼來捉弄呢?」他把橄欖放入口中。
他沒有妻子,這可惡的家伙。「你不覺得讓我以為你有妻子,是很可惡的事嗎?」
「是你自己以為我有。」
「真希望露莎沒有把那些橄欖的核去掉,我希望它們噎死你。」
他露出牙齒笑開來。「你不會那麼壞心,你非常愛我。」
「真容易受騙,」她說。「我一火熱就說‘我愛你’,貓兒喵喵叫,而我說我愛你。」
「你也喵喵叫,你會發出很多奇怪但好听的細碎聲音。」
她依偎上去。「你又何嘗不是。」她退開。「你到底是要自己說,或者我又得像以前一樣猜想拼湊?我其實已經有一個有趣的理論了,你知道。」
「我有一百個妻子也是你有趣的理論之一。」他把托盤放到床頭幾上。「我倒是對餐後的甜點有一個有趣的理論。」他撫著她的膝蓋。
「為什麼德魯提起伊甸山伯爵的時候,你會那樣懊惱?」她問。
「我一定要找個方法報復你剛才對我做的。」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腿往上。
她抓住他的手指放到唇邊,輕咬著他的食指。「邢杰森在阿爾巴尼亞住了二十多年,」她溫柔的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娶了一個當地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愛玫。十年前她結婚了,菲娜曾告訴我一個她從雷克弗爵爺那里听來,頗為浪漫而且想像力豐富的故事。雷克弗那時和薩羅比在希臘,今天晚上他也在場。」
亞穆的手抽緊。
「讓雷克弗說出當年的冒險故事一點也不困難。他說年輕的伊甸山伯爵帶著新娘火速航過地中海,回到英格蘭。他還曾看到一個希臘人寫了一首浪漫長詩,歌頌兩個王子爭相獲得紅獅之女的青睞。一位王子是黑發的英格蘭人,另一位則是名為亞穆的金發阿爾巴尼亞人。」
她放開僵硬的手,撫模那道傷痕。「這是舊傷,有十年了吧?」
他已轉開臉,面向窗戶,泄漏真相的皺紋無比深刻。
「再兩個小時就天亮了,」他說。「我們的時間這麼少,不好嗎?」
他的話令她的心好痛。「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位子在哪里,」她說。「我知道我們的事不會長久,我知道我找上了什麼。可是我忍不住會變成一般的女人,忍不住會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愛著她,所以你才從來沒有結婚。」
「啊,黎柔。」他傾前把頭發從她的臉上拂開。「你沒有對手,我的美女。當年我才二十二歲,那時的感覺現在幾乎已經全部忘光了。那是年輕時的迷戀,而我像每個年輕人一樣沖動和自大。」
「那果然是真的,我沒猜錯。」她發出嘆息。「我真希望你不要任由我胡思亂想,而後費盡力氣才挖出真相。我真希望你‘偶爾’也自願的告訴我一些事情,例如年經時候的迷戀。雖然她只要對你眨眨眼,我就會恨不得挖出她的眼楮。」她懊惱地又說︰「老天,我好嫉妒她。」
「嚇壞我了。」他抬起她的下頜。「你怎會把我的疤痕跟伊甸山伯爵聯想在一起?」
「女人的直覺吧。」
「你說我听到伊甸山時很懊惱,」他仍與她對視。「你怎麼知道的?你一定要告訴我,黎柔,我如果讓你發覺,也可能被別人發覺,我相信你不會希望我無意中害了自己。」
這些話讓她渾身冰涼,令她想起他的生命仰仗著欺騙和隱瞞。那疤痕是來自過去的舊傷,但也如假包換地證明了他是一個人,而她可能失去他。
她不必看著那傷痕,因為那扭曲的肌肉早已銘刻在她的腦海。她昨晚注意到它,以及她踫觸時他會下意識的縮一下。那疤痕也在他走後,讓她作了噩夢,夢見巨大的黑影在走廊攻擊他……刀刃在燭光中閃動……一個小頭銳面的人在刀刃造或的傷口滴下毒藥。
她那時從枕頭上跳起來,孤單地在床上瑟瑟發抖,現在想起來仍一陣戰栗。
「你的眼楮,」她輕觸他眼楮四周的紋路。「你放松的時候,這些皺紋都看不見,你一不高興,這些紋路就會抽緊。我覺得它們似乎是從你的痛處射出來的小小的箭。」
他用他的母語低聲咒罵了些什麼,然後他離床走到鏡前。「過來指給我看,」他說。「帶另一盞燈來,這里太暗,我看不清楚。」
她看得很清楚︰肌肉矯健、身材勁瘦美好的赤果男性。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本來可用來的,現在卻只好用來檢查他的眼楮。
唉,她快不可救藥了。她暗罵自己,拿了燈去鏡前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