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你可以當路的女伴呀!」
「呃……」凱蒂听到梅芝的建議,拋了一個暴怒的眼神給路森,卻發現他閉著眼楮,一臉痛苦。她懷疑他正在乞求地板裂開,把他吞進去,甚至撕成碎片吞下去也行,只要能埋到地板下面去都可以。這幾乎讓凱蒂覺得痛快許多。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父母一抓住機會就想辦法害她丟臉的人,感覺真好。
不過,梅芝還直是不簡單。自從這女人光臨,凱蒂花了半小時的時間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個充滿異國風情的美女是路森的母親?喔,當然,相似之處其實很多。路森的五官很像母親,不過殷梅芝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超過三十歲。她怎麼可能是路森--或是路,大家似乎都如此稱呼他--的母親?
「親愛的,我們家的基因優良。」凱蒂剛才發問的時候,這女人是這麼回答的。
凱蒂悲慘地嘆氣,氣忿她的家族為什麼沒有流傳這樣的基因。然後,她就只是瞪著這個女人,心不在焉地對她的每句話點頭同意,努力想找出拉皮手術的痕跡。她顯然應該更專心一點,好好听梅芝說話。路森弟弟的婚禮是聊天的主題,凱蒂不太確定話鋒怎麼會轉到剛剛那句話。
「女伴?」她腦筋一片空白地跟著念。
「是啊,親愛的。為了參加婚禮。」
「媽!」路森咆哮似地發出警告,凱蒂瞥見他已張開眼楮,銳利地盯著他母親。
「拜托,路,親愛的。你怎麼可能明天晚上自己去參加婚禮,而拋下這個可憐的女孩。」梅芝大笑,顯然對兒子的怒火不以為意。
「凱蒂必須回紐約,」路森堅定地說。「她明天晚上不會在這--」
「听起來很有趣!」凱蒂突然冒出這一句。路森陷入沉默,用螺絲錐一般銳利的視線瞪著她,不過她當作沒看到。新聞媒體吵著想跟他說話,除非他同意至少接受一次訪問,不然她絕對不離開。听從梅芝的建議表示他不只不能逼她回紐約,而且等到婚禮結束,時間也太晚了,不可能搭飛機回去。這樣子她就可以一直待到星期日,好好地對這個男人下功夫。這個念頭讓她樂得眉開眼笑,她默默地感謝路森的母親。
她唯一擔心的是殷梅芝似乎也相當愉快地回看她。凱蒂突然感到不安,覺得自己剛巧踏入一個陷阱。她向上帝祈禱別讓這個女人有任何想撮合她和路森的想法。梅芝一定很清楚她兒子是個不可理喻的笨蛋,完全不是凱蒂喜歡的型!
「那太棒了!」梅芝說道。她不理兒子陰沈的臉色,像只舌忝到女乃油的貓似地露出笑容,接著問道:「親愛的,你有沒有適合參加婚禮的衣服?」
「喔噢。」凱蒂的笑容動搖了。她的衣服包括每一種可能的場合,婚禮除外。凱蒂不可能預知會來此參加婚禮,也不認為那件適合參加各種晚上活動的黑色緊身洋裝可以。
「啊炳!」路森可高興了。「母親,她沒有合適的衣服。她不能--」
「我們趕快去找我的裁縫,」梅芝打斷他的話。「她那里總是有應付這種緊急情況的衣服。然後再找我的發型設計師做個完美的發型,這樣一切就妥當了。」
凱蒂放松下來,幾乎想要擁抱梅芝。這麼好的女人真下該有路森這種兒子。她既聰明又迷人,是個好玩伴。不像某個脾氣乖戾的男人。凱蒂偷偷看向路森,他悲慘的表情,幾乎讓她想笑。她應該對于強行進入他家過夜感到愧疚,不過她並沒有罪惡感。他極為需要協助;他非常缺乏社交技巧,顯然花了太多時間獨處。她的出現對他大有益處--她相當確信這一點。
「那麼,既然一切敲定,我要走了。」梅芝很快地站起來,離開廚房--快得凱蒂為了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幾乎扭到脖子。
她起身匆匆趕上梅芝。「殷夫人,非常謝謝你。」她小跑步追到走廊上一邊喊道。
路森的母親不只看起來很年輕,對一個兒子起碼有三十五歲的母親來說,她的動作也很敏捷。她究竟幾歲?凱蒂猜想。至少有五十三歲吧。不可能,她想,不過她沒有把這段話說出口,只是說了一句:「我真的很感激你慷慨地答應幫助我,而且--」
「胡說,親愛的。我才要謝謝你來這里陪伴路森。」梅芝停下腳步,等凱蒂趕上來。「唉,你真該瞧瞧他在他妹妹婚禮上的模樣。我從來沒見過誰跑得這麼快,或是躲得這麼久。你知道,都是小姐們的緣故,她們喜歡追著他跑。」
這話讓凱蒂的眉毛揚得老高,顯然完全不相信。
梅芝突然笑了起來。「很難想像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路森這麼難以取悅的人身上,對不對?不過我想是那種狩獵的快感吸引那些小姐。他明顯地表示他沒有興趣,而她們的反應就像是追捕狐狸的獵犬。你來扮演他的『護花使者』,他這次就可以放輕松,好好地慶祝婚禮。等他了解這一點,就會非常感激你的陪伴。」
凱蒂毫不掩飾她十分懷疑殷路森會對任何事情心存感激。在她看來,這個男人比「難以取悅」惡劣多了。
「親愛的,他的外表可能似乎很暴躁,」梅芝嚴肅地說道,顯然讀出了她的想法。「可是他很像烘烤過的蜀葵,內心很柔軟,且多愁善感。但是,很少人看得到他的內在。」梅芝繼續走向前門,將門打開,留下凱蒂思考那番話。「明天午餐之後我會過來接你。一點鐘。你覺得這個時間可以嗎?」
「可以。不過,那樣來得及將一切打理妥當嗎?」凱蒂關心地問。根據她的經驗,婚禮通常在下午兩、三點開始。
艾梅芝看起來很鎮定。「喔,親愛的,時間非常充足。婚禮要到晚上七點才開始。」
「七點不會太晚嗎?」凱蒂訝異地問。
「在晚上舉行婚禮是現在的潮流。我听說茱利亞•羅伯茲和她的攝影師老公的婚禮是在午夜過後舉行的。」
「真的?我倒沒听說過。」凱蒂自嘲地說。
「喔,是的。她開啟了這一股風潮。那麼,明天見嘍。」梅芝興高采烈地說完話,然後在身後帶上門,留下凱蒂站在走廊上,覺得自己活像經歷了一場龍卷風。
凱蒂站了幾分鐘,眼楮盯著門,大腦快速地想著參加婚禮所該準備的每件事情,直到廚房的門打開,路森悄悄走出來。
「我會在我的辦公室。」他簡短地說完,臉色嚴峻地經過她身邊,走上樓梯。
凱蒂一向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該明哲保身,閉上嘴巴,看著他步上樓梯消失了。當然,他非常生氣。這是可以預期的,不過她希望他的怒氣趕快消退。
樓上傳來甩門的聲音。非常用力。
好吧,也許今天晚上沒辦法讓他消氣,不過明天應該會好轉。她這麼希望。也許她該幫一點忙。她轉身看看客廳里的那團混亂。今天晚上不可能要他回信了。也好,她開始擔心他寫任何信件都會冒犯讀者,把他們嚇個半死,而非取悅他們。她願意幫他一個大忙,擬好制式回信,他只要簽名就行。
凱蒂想到這個生意,對自己扮個鬼臉。這表示她有得忙了。不可能取悅每個讀者。然而,讀者可能會比較喜歡收到她自作主張的回信,而不是收到以下這樣的答覆:
讀者大鑒︰
不。
殷路克敬上
奇怪的是,凱蒂想到這主意,不禁輕笑。就某方面而言,她手下這位作家相當爆笑。問題是,他不是故意的。
她深深嘆口氣,回到客廳開始工作。
路森從辦公室的小冰箱抓出一個他之前存放的血袋,像一只被困住的老虎,在辦公室內踱步。他走了一個小時以上,才覺得發泄夠了,可以放松地坐下來。他不知道他這麼亢奮是出于氣憤,或是咖啡因的關系。他也不在乎。
他一邊申吟,一邊向後靠在辦公椅上,雙手摩擦臉部。母親剛剛害他必須和黎凱蒂多相處兩個晚上。凱蒂那麼快就同意,真是一點兒都不幫忙。那個女人就像苔蘚,或鞋底揩不掉的污泥。像--好吧,他想出來的形容詞都不太迷人,而盡避黎凱蒂這麼討人厭,她還是很迷人,于是路森不再列出那些形容詞。他一向要求自己要公平地看待事情。
他將手從臉上放下來,轉而考慮書桌上的電腦。他想躲避凱蒂一陣子。他仍然暴躁不安,如果凱蒂在他身邊,他可能會傷到她的感情,而他不想傷她--
「天啊,該死!現在你倒是擔心起她的感情來了?」他自言自語。這麼做根本行不通。他開始堅定地教訓自己那難以駕馭的感受。「那個女人是你的編輯。她會設計你,運用聰明的伎倆和任何必要的武器,達到她的目的。不要對她懷有溫柔感性的想法,你不希望她在這里。你希望能獨處,平靜地工作。」
問題是,他無事可忙。自從寫完亞堤和芮雪的故事,他還沒動筆寫新的作品--而亞堤他們的故事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印行了。路森不知道接下來要寫什麼。他曉得凱蒂和圓屋出版社希望他能再寫一本吸血鬼羅曼史,可是柏軒完全不肯幫忙,絲毫沒有墜入愛河的跡象。
好吧,路森聳聳肩,反正他不缺錢。他這幾年的投資獲得相當不錯的收益,他可以不必工作。圓屋出版社必須耐心等待,直到他有寫作的靈感。
他的視線落在書桌角落的電玩游戲--血腥二(BloodLustII)。這是亞堤最新創作的游戲。第一部好幾次賣到缺貨,贏得無數電玩大獎。路森並不意外這部游戲會成功;這游戲很有趣,動作感十足,配上絕佳的繪圖、許多該殺的壞人、一堆費解的謎題,故事情節也寫得很好。路森不是家族中唯一擅長寫故事的人。大家甚至預期第二部發行的時候會比第一部更好。
他咧嘴而笑,啪地一聲拆開游戲包裝的封口,拿出電玩光碟。他在游戲完成之前就玩過雛型的前幾關,手上是他和柏軒在游戲一出爐就優先拿到的完整版。身為電玩創作者的哥哥,就是有這種好處。
路森將游戲塞進電腦,準備大玩一場。他可以痛宰壞蛋,充分發泄自己的怒火,也可以暫時避開凱蒂。他覺得這是最完美的解決之道。
听到有人敲門時,他已經玩了好幾個小時,深深沉醉在游戲之中。當他分心喊「什麼事?」的時候,門打開了,凱蒂端著托盤走進房間。
「我想你可能餓了。」
她語氣中的猶豫,伴隨著食物的香味,讓路森的注意力離開電玩游戲。他興趣濃厚地嗅一嗅,認為自己可以吃一點兒食物了。他就像家族中其他人一樣,既吸血也進食。如果不吃實質的食物,他們就會瘦成皮包骨了。
「那是什麼?」他好奇地問。
「嗯,我知道我會很忙--處理那些信件。」她通知他。「所以,在你母親離開、你上樓之後,我把我們買的一些烤肉和馬鈴薯丟進烤箱。你說過你喜歡所有的食物都生女敕一點,我希望你的意思包括烤肉,因為肉沒有烤得很熟。」
「太好了。」路森接過托盤,放在書桌上,注意到上面有兩盤食物、兩杯看起來似乎是葡萄酒的飲料,以及兩杯水。她將一切基本的需求都打點妤了。
他正準備休息,她卻拉了一把椅子到書桌邊陪他。「我希望我們可以討論--」
她正準備再次提起宣傳活動的話題,路森立刻開始感到緊張;接著,凱蒂的視線落在電腦螢幕上。
「那看起來好像是血腥。」
「是『血腥』二。」他糾正她。
「開玩笑!真的嗎?這要星期一才上市啊!我預訂了一套。」
「我認識這套游戲的作者,」路森不情願地承認道。「可以提早拿到游戲。」
「不會吧,你運氣真好!這次和第一部一樣好玩嗎?」
「更精彩。」看著凱蒂渴望地盯著暫停的畫面,路森松了一口氣。遇見電玩迷的時候,他認得出來。任何與宣傳活動有關的話題都可能因此化為塵埃。
他看了螢幕一眼,發現他選的角色在他分心的時候死掉了。游戲正等著他決定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可以選擇重新開始,或是退出游戲。他短暫地考慮了一下,接著問道:「要不要一起玩?我們玩雙打。」
「真的?」她看起來非常興奮。「好啊,謝謝你。我很喜歡血腥,而且等待第二部發行等了好久。」她將椅子拉得更近。「太棒了!」
路森對自己露出微笑,按下游戲結束的按鈕。他可以為她說句好話了︰黎凱蒂品味不錯。她喜歡他的作品,也喜歡亞堤的電玩。
她也證明她是厲害的電玩高手。她煮好的晚餐被遺忘在書桌上,他們合力打破他之前玩過的關卡,繼續邁向下一關,他們聯手打敗壞蛋,拯救絕望的少女。每一次他們成功晉級,凱蒂就興奮得像個小孩子,在電腦載入下一關的時候,他們會擊掌,或是繞著書桌跳舞,慶祝勝利。
他們玩了好幾個鐘頭,直到食物干掉,凝結成一團,他們的脖子和手都酸痛了,而凱蒂開始打盹。路森不情願地建議凱蒂最好去睡覺,她也同樣不情願地同意,否則她明天會無法及時起床,跟他母親一起去采買。
奇怪的是,她一離開,路森就開始想念她。他繼續突破游戲的下一關,但是她不在身邊一起發出勝利的歡呼,感覺截然不同。少了擊掌和勝利之舞,他發現自己想念這些小事情的時候,覺得很困擾。路森覺得更困擾的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很孤單。
雖然昨天很晚才入睡,凱蒂在一點鐘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她焦急地站在前門等侯,眼楮搜尋殷夫人的蹤影。當一輛豪華轎車駛入車道的時候,她急忙出去,步下門廊的台階,然後停下腳步,回頭猶豫地望著門口。她拿下門閂開門出來的,不知道該如何重新將門拴上。她可以不鎖門嗎?或是該叫路森起床,請他把門拴好?
「凱蒂,沒關系,不用擔心門的問題,」梅芝搖下車子後座的車窗,對她喊道。「來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凱蒂在心中聳聳肩,轉頭走向豪華轎車。當她抵達的時候,司機下車為她開門,凱蒂一邊低聲道謝,一邊滑入車內;然後她才仔細看清楚殷夫人的打扮。這女人全身上下裹得仿佛身在寒冬的暴風雪當中。她穿著長袖的上衣、寬松的長褲,戴了手套,頭上披了一條絲巾,遮住臉蛋的下半部,臉蛋其他的部位則被過大的太陽眼鏡遮住。她的鼻子是唯一露出來的地方,鼻子涂了厚厚一層白色的乳液,凱蒂猜想那是防曬乳。
「先別說。你像路森一樣,對陽光過敏?」凱蒂猜測。
梅芝開心地露出自嘲的笑容。「不然你以為他從誰身上得到這種遺傳?」
凱蒂大笑,輕松地靠向轎車的椅背,準備展開瘋狂采購的一天,過足當大小姐的癮。而那正是她經歷的:旋風似的沖進店里選了一件完美的禮服,看著裁縫師為她量身修改,然後又在殷梅芝的發型設計師處奢侈地接受了幾個小時的泡澡與按摩。那真是無與倫比的享受。
路森睡得不好。他在凱蒂離開之後,因為太無聊就上床了,不過卻睡不著。那個女人不只強行侵入他家,也侵入他的夢境。這個事實足夠讓他一起床就滿肚子火,當他星期六下午蹣跚下樓的時候,心情更是陰沈。他很快地在屋內搜索之後,發現凱蒂出門購物尚未回來,他的心情越發惡劣。
他磨著牙喃喃抱怨著,走到廚房--出于習慣--打開冰箱門尋找鮮血。他打開門之後,才想起存糧都放在辦公室的小冰箱里,免得被凱蒂發現。他考慮上樓去拿一袋血,不過他並非真的很想吸血,也不太想吃一般食物,盡避他和凱蒂昨天晚上只顧著玩「血腥」二,忘了吃晚餐。他知道在婚禮的慶祝儀式上有很豐富的食物可以享用,那麼,他最好晚一點再吃東西。
路森決定出門參加婚禮前才喝一袋鮮血,所以漫無目的地走出廚房,來到客廳。他立刻做了個鬼臉。凱蒂已將所有的信件都歸類放好,也擬好幾封制式回信等著他簽名。
出于好奇,他坐入沙發開始閱讀凱蒂擬奸的信。她的寫法很友善,像在閑話家常,筆調優雅迷人,完全不是他的作風。凱蒂也是個好作家。她做得很好,好到路森覺得應該向她道謝。他也認為未來或許該聘用一名助理負責處理這一類的工作。不幸的是,他清楚自己不會這麼做。光想到家里有個陌生人笨手笨腳地翻動他的東西,就讓人不悅。這也是莊太太去世之後,他沒有再找管家的原因。他驚訝地發現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從那之後,路森雇用清潔公司固定每周一次來打掃家里,而且他通常出外用餐,或者打電話向街尾的美食餐廳訂餐。他本來打算找人接替可憐的莊太太,可是一直沒找到。他一想到這件事,以及隨之而來的麻煩,就決定不找了。他何必花那麼多時間和力氣去雇用一個像莊太太和德允一樣,十年或二十年後就會死去的人呢?
一想到如此,他就低聲抱怨。從那方面看來,人類真是不可靠。當你好不容易將他們訓練完好,他們永遠會比你早一步去世。
沉思于人類這種討厭的小毛病時,前門啪地關上。凱蒂購物回來了。他用手指梳理頭發,拍拍襯衫,希望自己看起來比較像樣。他端正坐姿,眼神企盼地望著客廳門口……剛好瞥見凱蒂飛奔上樓的模樣。至少,他認為那是凱蒂的身影。其實他只看到一大堆側邊印著許多名牌設計師名字的可怕購物袋,和一雙腳。
喔,是的。她采購回來了。他重重躺回沙發上,心中感到厭惡。她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女人,真是的!
接著,樓上傳來一陣雜音--客房的門關上的聲音,然後是各種無法辨識的踫撞聲響。听起來仿佛這女人跳來跳去,到處亂丟東西。
噪音持續了很久,讓路森開始擔憂,然後一切突然徹底安靜下來。他起身,走到走廊上,焦急地看著樓上。有一扇門打開又關上;接著,他听到高跟鞋踩在硬木地板上發出的喀喀聲,凱蒂在樓梯頂端現身。
她好美,美得像幻覺。金色的長發層層盤在頭上,幾束長鬈發落下來,環繞著發亮的漂亮臉蛋。她穿著一件深色的翡翠綠禮服,裙擺很長,縐絲的領口,禮服的布料看起來非常柔軟,優雅地隨著身材的曲線垂落,發出淡淡的光芒。她非常明艷動人,像個天使。路森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而那具有某種涵義。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敬畏地看著她走下樓梯。
她走到一半的時候,看見路森。她立刻停下來,眨眨眼楮,臉色一沉。「你還沒有準備好!」
這回輪到路森眨眼了。他的天使正在咆哮,非常生氣。寧靜的幻象消失了。
「路森!」她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婚禮七點鐘開始!現在已經六點十五分,我們該出門了。而你甚至還沒有沖澡之類的!這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她害怕地捂著嘴巴。」我們會遲到的!我討厭在婚禮上遲到。大家都已經在長椅上坐好了,瞪著我們看,而且--」
「好了!」路森舉起雙手試圖舒緩她的緊張,一邊上樓。「沒問題,我很快就可以準備奸。給我十分鐘,我們不會遲到的。」他小心地從她身旁走過去,要她別擔心。「真的,我向你保證。」
凱蒂怒氣沖沖地看著路森消失在樓上。等他一走出視線,她的肩膀立刻垂下來,覺得悶悶不樂。她這樣精心打扮,他居然一句贊美也沒有。
她感到很失望,繼續走下樓梯,到客廳等候路森。她不耐煩地用腳輕叩地板,準備要把地板敲出一個洞來。還沒來得及敲洞,十分鐘過去了,路森回到樓下,準備好,可以出發了。他的頭發仍然因為淋浴的關系而顯得微濕,向後梳得十分光滑,身上穿著量身訂做的西裝,優雅地展現他寬厚的肩膀。
十分鐘,凱蒂厭惡地想著,只要十分鐘,他就可以看起來非常英俊。她花了一整天才把自己打理好,他卻只需要十分鐘!她走到走廊和他會合,雙眸氣憤地瞪著他看。
「看吧?我告訴過你,我動作很快,」路森一邊打開前門,一邊安撫她。「我們不會遲到的。一定會準時到達。」
凱蒂仍在氣憤為什麼他的動作這麼快,所以只是做了個鬼臉,先走到屋外。
路森以她非常激賞的優雅舉止為她打開寶馬跑車乘客座的車門,然後說道:「你看起來非常動人。」凱蒂尚未回答之前,車門已被關上,不過凱蒂帶著一朵盛開的微笑看著他繞過車身走到駕駛座那一側,她的心情開始再度變得飄飄然的。凱蒂通常不喜歡參加婚禮,而且被當成路森的女伴一定很不自在,可是今晚也許不會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