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體內的生理時鐘,只要時間一到,立即催醒他,壓根不管他到底是幾點爬上床的。
利正揚張開眼,難能可貴的,昨晚的疲憊感已經全數退去,殘留在身上的是隱隱回蕩的激情。
他驀地想起身旁的人。
側眼探去,她隱在絲被下的曼抄身段像貓兒般地蜷成教人心動的彎,盡避素顏,她依舊美得教人心動,尤其當她連睡時唇角都微彎,像是在一端系上線,牽引他的心沉沉怦動著。
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但卻是讓他覺得有趣又有朝氣的女人。
和他以莊接觸過的女人截然不同,總讓他想多看兩眼,多貼近她一點,那是一種近乎戀愛的酸甜感,很久沒嘗過的滋味。
忖著,他不由得勾唇笑得自嘲,想起身,卻發現她的臉壓在被子上,而被子則是纏在他臂上。
看她笑得香甜的臉,他內心浮出屬於男人的劣根性,很想將她徹底弄壞……心里是這麼想的,但他拉開被子的舉動是那麼輕柔,像是呵護著最寶貝的寶物,而渾然未覺。
她想,她會慢慢戀上早晨最香醇的第一杯女乃茶。
在諾大的軟床上滾了兩圈之後,凌千絹戀戀不舍地爬起身,一頭快及腰的發凌亂地掩住她如絲雪白女敕膚上的徘紅吻痕。
如她所料,身旁的床鋪早已空了,看了眼時間,才七點而已。
閉上眼,緩緩地舒展酸疼的四肢,這才甘心地下床到浴室梳洗。
這是嫁給他的第幾天了?
嗯,五天吧。
每當夜幕低垂,就是另一座戰場的開啟,而她永遠是被吞噬的小兵,被啃得連渣都不留。
這個男人看似淡漠,卻熱情得令人難以招架,但盡避如此,這幾天早上,他永遠比她早起,然後為她煮上一杯伯爵女乃茶,讓她開始懷疑,沒放蜜月假的人到底是誰。
她有一個星期的蜜月假,但他沒有。
當初說好沒時間度蜜月,她沒意見,但沒想到他竟在婚禮隔天就上班,她想,她開始認識他了。
生活規律的工作狂,作息井然有序的潔癖者,床上熱情難遏的新郎倌……她發現,她被染上色彩,滿腦子綺思,才剛天亮,就開始期待黑夜。
由性而愛?無妨,總是一個好的開始。
她,開始對她的婚姻充滿期待。
梳洗完畢,她對鏡子展開所向披靡的笑,滿意點點頭,走進房里,穿上一套家居服,下樓到客廳。
「早。」她對坐在餐桌上看報紙的老公道早。
「早。」
听,很冷淡對不對?
但誰說夫妻之間就一定要從黑夜焚燒到天亮?她喜歡這種適度距離的婚姻生活,讓人覺得可以細水長流。
彼此並沒有那麼熱稔,但卻可以從日常生活中,慢慢地發現彼此的習慣,了解對方的習性,就算沒有愛情,也可以滋潤彼此。
她是這麼想的。
「我去上班了。」
睨他一眼,瞧他把報紙著疊得像是根本不曾閱讀過,她懶聲問著,「今天晚上想吃什麼?」他替她準備早餐,她幫他準備晚餐,禮尚往來。
「你可以不用那麼累。」利正揚淡說著。
「兩個人的晚餐,一點都不累。」別忘了,她正在放蜜月假,閑到她很慌。
「其實,家里有請鐘點佣人,你可以善用自己的時間。」
這麼客氣?想跟她劃清距離?凌千絹微挑起眉。「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不,她不這麼認為,因為他向來捧場。
「不會。」
「再兩天我就要開始上班了,想為你準備晚餐的機會也不太多。」擱下女乃茶走向他,她探手替他拉正領帶。「雖然我們還不熟,但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們彼此一點機會認識對方?好比你喜歡吃肉、魚,還是菜?」
利正揚唇角微微上勾。「我不挑食。但是,我今天晚上有約,沒辦法回來吃晚餐。」
「喔,那你要早說,不然我以為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怎麼可能?」他月兌口道。
速度快得讓他連想要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他有點意外。他竟然沒細想就回答?
「喔,那麼是喜歡嘍?」她壞心眼地笑著,但粉頰卻很不爭氣地漾開兩片紅。
他張口欲言,最後還是沉默。
喜歡?他已經很久沒喜歡過人了,不過能肯定的是,他絕不討厭她。
凌千絹有點小失望,但沒關系,當他臉皮薄,反正他們往後多得是時間熟悉對方。
抓著他的領帶,強迫他彎下腰,她送上香吻。「路上小心。」
利正揚被她蜻蜒點水的吻給嚇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輕快得像是摩挲而過,但卻像是吻進他冰冷已久的心,不自覺地融了其中一角。
回過神,他點頭離開。
凌千絹從客廳落地窗看著他的車慢慢駛離,回過頭,她看著這幢設計相當特別的豪宅。
竟然是個無障礙空間,除去兩三根大柱,其余幾乎都是開放空間,僅以書架、吧台、櫥櫃相隔。最詭異的是,不過三層樓高的建築,竟然有電梯。
他明明家無長輩,設計這電梯是要給誰使用的?
而沿著客廳前方開放梯往上,兩邊皆有滑行道……這是一間奇特的房子,落坐在昂貴的住宅區,里頭卻不見奢華擺設,唯有相當人性化且貼心的設計,就像他一樣,外表淡漠難以親近,但只要踏進他的心里,就會發現,他是個非常溫柔又貼心的情人。
正因為他的溫柔,她才會愛上黑夜的咩∼凍ㄟ,一大清早發什麼情?真是夠了。
好了,接下來,她要怎麼打發一整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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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預定要逛街、看電影,享受一下出社會工作以來難得停歇的腳步,但是,到了最後,她還是選擇待在家里,選擇適應這個環境。
「夫人,要我順便幫你買些菜回來嗎?」負責鐘點打掃和晚餐的卿嫂是近日來跟她聊最多話的人。
「卿嫂,不要再叫我夫人了。」窩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女人高分貝地制止著。「叫我千絹就好,你下次再叫我夫人,我就不理你。」
「喔。」卿嫂忠厚老實地點點頭。「如果沒要買什麼的話,我要直接回去嘍。」
「嗄?你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她倏地爬起。「還沒六點捏。」
「我家小孩要吃晚餐了。」
「喔……」她扁起嘴。
有家累,她也不便再留她。
「真的不用我準備晚餐?」卿嫂臨走前,再問一次。
「不用,你趕緊回家準備晚餐。」揮揮手,等到門關上,她隨即像攤爛泥軟進沙發里。
原來沒事干,是這麼無聊。
早知道蜜月假就別要那麼多天,意思意思放個三天就好,否則到時候工作累積起來,累死的是自己。
想了下,她回二樓房間換了套外出服,打算去公司拿些Case回家,順便找楊光吃晚飯。關上燈準備下樓,卻發現三樓有個房間的燈沒關。
是卿嫂忘了關燈嗎?
她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驀然發現,她實在少有機會上三樓,也不知道三樓到底是要做什麼用的,畢竟二樓就有三間房,一樓還有一間大臥房,實在不知道三樓的房……
「哇啊——」凌千絹模上門把的瞬間,有一只大手無聲無息地握住她的,嚇得她拔尖鬼叫。
表啊!
「我有那麼可怕嗎?」沉柔的嗓音淡淡傳來。
欸?抬眼探去,發現握住她手的人是他,她幾乎軟下雙腿。「是你啊,你嚇到我了。你不是說今晚有事嗎?」
「我先回家換衣服。」不著痕跡地拉開她的手,利正揚牽著她下樓。
「等等,那房間的燈沒關。」她回頭看著那間房,從門縫透出的光亮,妖詭得像是會閃爍。
靶覺……很怪異。
「不用關。」拉著她下二樓,他隨即走入房內。
「為什麼?」
拉掉領帶,他微垂下眼。「……不關你的事。」
凌千絹震住。
嗄?他剛才說什麼?不關她的事?心狂顫著,她有種自作多情的難堪。
雖說他們結婚才五天,但她好歹已經進駐到他家,關系正逐日加溫中,他實在不該用這種口吻對她,
「抱歉,我太多管閑事了。」下樓就走,她氣自己不該忘了這樁婚姻是架構在彼此各取所需的條件之下。
抱著滿心難堪,遠離這幾日被她視為家的建築。
利正揚猛地抬眼,卻早已不見她的身影。有些微惱地攏起眉,像是不悅自己為何不加修飾話意。
其實,他不是想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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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為了不跟他爆發更多不必要沖突,她找了很多理由混到很晚才回家,然後她發現,他沒有回家,隔天早上,自然也沒有香濃的伯爵女乃茶,只有她孤單被拋下的身影。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冷戰?
不,她最受不了冷戰,那種諜對諜不斷揣測對方心思的把戲她玩不來,她堅持有話就要說清楚。
但是,不知道是他真的很忙,沒時間理她,還是他對她已經冷卻了,所以刻意地避著她。
總之,她很難聯絡上他的人,偶爾他回家,也立即躲進他一樓的另一間睡房,然後隔天一早,依舊不見人影。
至於伯爵女乃茶,已經很久沒喝過了。
這是要離婚的前兆嗎?
她、不、要!被喻為婚禮魔術師的她經手上百對新人的婚禮,目前還未有人出現離婚紀錄,沒道理她著手自己的婚禮,便讓自己成了離婚的第一人吧。況且,她不是為了離婚才要結婚的,既然已經結婚,當然要好好溝通,除非他背叛婚姻,否則她是不可能離婚的。
「千絹,你還在發呆!」
凌千絹無神大眼橫瞟。「小扁∼」
「快呀,流程表,給我流程表,你昨天答應要給我的!」楊光跳進她的辦公室,看她發呆像是打算繼續下去,不由得哇哇叫。「你這個狀況,跟還在放蜜月假有什麼兩樣?」
天啊,天邊倦鳥都要歸巢了,她怎麼還在發呆?
「小扁,我真的很惹人厭嗎?」凌千絹咬著下唇,泫然欲泣。
楊光眨眨眼,然後用力地眯起眼。「千絹,你現在在演哪一出?我很趕耶,把流程表先給我,我們再演好不好?」唉,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她偶爾喜歡耍寶娛樂大家,但問題是,她現在很趕,沒空跟她玩。
「誰在演?你看不出來我真的很心碎嗎?」厚,氣死!
「你心碎什麼呀?你流程表再不給我,我就要死了∼」心碎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會被客戶給撕爛的!」
婚姻大事繁瑣異常,一趟完美的婚禮流程表不知道可以挽住多少客戶的心,現在景氣很不好,作業不連貫,客戶可是會跑光光的。
「小扁,我現在說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千絹,我的事也很重要,我……」楊光話未完,便教凌千絹給抓住。
「你听我說,听我說——」啊啊,她一定要找個人說,要不然她會爆掉!
十分鐘之後,在凌千絹唱作俱佳的講解之下,楊光被迫了解前因後果,提供見解。
「這很簡單啊,打電話給他嘛。」楊光一臉她很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應該知道他公司的電話號碼吧。」
「知道。」
「那就打啊。」
「可是,他要是不接我電話呢?再者,這種事應該要當面談的啊,而且,就算打電話給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凌千絹臉上表情豐富,外表如此亮麗,神色變幻萬千,不走演藝圈,藝界等同痛失影後一枚。
楊光拍著發痛的額。「大姊,你別逗了,隨便找個話題都能說好不好。況且,他不可能不接你電話,畢竟他還需要你幫他傳宗接代的,不是嗎?」
明明就是很聰明的人,干麼要笨?
提到傳宗接代,凌千絹的瞼徹底垮掉。「你都沒仔細听我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連踫都不踫我了……」嗚嗚,他的熱情退卻得好快,而她還在沉淪。有一次她還故意穿了套誘人火紅金邊性感睡衣,而他看也不看一眼,讓她好痛心。
「……你喜歡他?」
「怎麼可能不喜歡?他是我老公耶!」你嘛好了,哪可能連最基本的喜歡都沒有?要是真不喜歡,他敢踫她,她就一腳把他踹到太平洋。
「你很在意嘍?」看來病得不輕。
「不然你以為我在訴苦是訴假的?」是在哭好玩的,鬼叫心酸的?
抿了抿唇,楊光用力地嘆了口氣。「那好,你馬上打電話給他,跟他說,你今天晚上要加班。」
「為什麼?」
「因為你們是夫妻,彼此告知行蹤是應該的,二來,因為你今天交不出流程表,你別想給我回家!」楊光發出獅子吼——「現在、馬上、給、我、打!」
楊光甜笑的女圭女圭臉變得很猙獰,嚇得凌千絹快快掏出手機,趕緊撥出電話。「喂,正揚嗎?」這是利正揚給的電話號碼,直達總裁辦公室。
「抱歉,總裁已經回去了。」電話那頭是利正揚秘書有點詫異的嗓音,像是意外總裁室里竟會響起不需她過濾的直通電話。
「這樣子啊,謝謝你。」收起手機,她又抓著楊光問︰「他回去了耶。」
「那就打家里電話給他。」
「真的要打?」她裝可憐,可惜楊光不賞臉,瞪到她自動撥號,然而等了老半天,家里電話根本沒人接。這一回,不需要楊光再下達旨令,她立即撥打利正揚的手機,卻傳來簡潔有力的罐頭音。
凌千絹傻愣愣地瞪著手機忖著。下班了,卻不在家,手機也沒開……好像男人外遇的跡象呢。
都還沒滿月就準備外遇?不,應該不是,與其偷吃,打一開始他就娶對方就好,何必娶她?
有問題。
「千絹。」
「別吵,我在想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凌千絹舉起手示意她安靜。
下一刻,她的衣領被楊光給揪起,近距離地恫嚇。「我的事也很重要,你要不要先解決我的?吭!」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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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生活得很沒交集,婚姻繼續觸礁中,而她正努力地力挽狂瀾。
她自己籌辦的婚禮,雖說賭氣意味極濃,但滿滿的祝福是親朋好友贈與的,她沒道理不幸福。
為防婚姻在一個月內GameOver,所以她化身為偵探跟監。
這是她利用數日搜集來的資料,確定他近幾日的上下班時間,下午三點就守在他公司外頭。
當時間來到下午四點,她眼尖地看見他的車從樓下停車場駛出,她立即轉動方向盤跟上。幸好,他開起車來中規中矩的,讓她跟得一點都不辛苦,一路從市區跟到近郊,發現他把車駛入連久醫院停車場。
皺眉。連久醫院?
她快快把車停住路邊的停車格,跟上他的腳步,看他轉進重癥區,踏入其中一間病房。她離得太遠,等到她跑到病房前,門早已關上。
是誰在里頭?
他是來探病的,或者只是到醫院當義工的?
凌千絹有型的眉微挑,還在細忖著,眼角余光瞥見眼前的房門打開,速度之快,讓她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四目交接。
利正揚明顯錯愕著,凌千絹則因為他的錯愕而感到尷尬,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很丟人的舉動。
「我來探病的,我朋友住在隔壁房。」她快快指向隔壁。
「……那是血液透析室。」
「嗄?」她看去,向來自信滿滿的俏顏滿是挫敗。
可惡,一般來說,病房的隔壁不是應該是病房的嗎?
「你跟蹤我?」他面色沉重,正欲關上門,不讓她有機會覷見里頭,但卻傳出一道極為尖細的聲音。
「爹地,是誰?」軟軟的童音竟沙啞得嚇人。
「爹地?」凌千絹瞪大眼。
她听錯了吧!
「爹地、爹地,是媽咪嗎?」童音急躁了起來。
無心應付凌千絹,利正揚轉身回房。「君君,不可以起來。」
「可是我想要看媽咪……」君君好期待又好怕受傷害。
凌千絹輕輕推開門,隨著門板的移動,里頭的畫面一點一滴地出現在眼前,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她目測應該沒超過五歲,但這不是重點。
震得她說不出話,是因為這個孩子長得……好怪。
臉色蠟黃,臉頰明顯瘦削,眼窩深陷,襯得那雙眼很大卻又異樣的有神,是張可愛清女敕的臉龐,然而她的身體卻極具缺陷,骨骼有些變形,看得出來四肢不便。這是什麼病?
「你是媽咪嗎?」突地,凌千絹看見那張小臉熠熠生光著。
凌千絹回頭,確定身後無人,再定楮在她身上,慢慢地移動到身旁利正揚的臉上,瞧他沉冷黑眸直瞅著自己,彷佛在告訴她,不準傷害這個孩子。
「是媽咪嗎?」君君臉上羞怯怯的。
閉上眼,凌千絹深呼吸,再開口,「是啊,君君,我是媽咪。」
沒人能夠狠心無視這孩子請求的,至少她不能。
快步走到病床邊,她伸出雙手,輕輕地將君君摟進懷里。
天啊,這孩子好瘦,瘦得幾乎不長肉,教她好心疼。
這孩子是怎麼了?老天怎麼舍得讓她病成這樣?
「真的是媽咪?」啞細的嗓音陡高,無法環抱住她的小手緊緊地揪著她的衣服,君君的激動仿佛透過衣料傳染給她。
「是啊,是媽咪喔,君君……」沒來由地,她竟然想哭。
情緒來得好洶涌,她被眸底突來的酸楚給震得說不出話。
利正揚看著她眸底的淚水,眸色復雜地閃過幾許光痕,最後展開雙臂,將他的老婆和女兒一起納進懷里。
「媽咪、媽咪,你終於來看我了。」瘦小的君君埋在她懷里又哭又笑的。
「對不起、對不起……」凌千絹腦袋一片混亂。不難猜想君君為什麼這麼說,雖然與她無關,但她忍不住想為君君的親生母親跟她說聲抱歉。
「沒關系、沒關系,媽咪來看我了。」君君嘿嘿笑著,呼吸有些紊亂,但臉上是真誠的笑意。「爹地,你真的沒騙我,媽咪真的來了。」
「爹地答應你的。」利正揚沉柔的嗓音帶著鼻音。
凌千絹看他一眼,心里有好多疑問,但不想在這當頭問他。她知道,就算她不問,他也一定會告訴她的。
因為,她已經完全踏進他的世界了。
「爹地、爹地,面紙、面紙……媽咪哭了。」君君瞧見凌千絹臉上的淚,快快催促著父親。
利正揚抽過面紙,沒遞給凌千絹,反倒是輕柔地為她拭淚。
她怔愣地眨眨眼,淚水斗大斗大地滑落,立即沾濕了面紙,他厚實的指尖撫上她的頰,溫熱地安撫著她。
「千絹,別哭了。」他暖聲喃著。
嗚的一聲,她哭得更凶了。嗚嗚,他已經好久沒叫她千絹了,剛剛在門外遇見時,還眉目深沉地瞪著她,一副拒她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她不喜歡他那麼冷漠,像是故意要劃開兩人的距離,不讓她踏進他的世界。
她嗚咽地哭著,利正揚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千絹,別哭了。」他笨拙地拍著她的肩。
「我偏要哭。」
利正揚呆掉。什麼叫做偏要哭?
「誰教你都不理我?」像是要把連日來的千愁萬緒都發泄出來,她抬手就開始扁人,只是手勁不大,像貓咪在搔癢。
「我?」
「對啊,人家在等你,你都故意避著我!」看女兒就看女兒嘛,干麼搞得像婚外情一樣神秘?以為她心胸狹小,無法接受他婚前就有個女兒嗎?「你要看君君,不會找我一起來哦!」
她很難過耶,新婚那五天,快樂得像置身天堂,他雖然不善言辭,但她感覺得到他舉措間的溫柔,但五天過後,她就直接從天堂跳進地獄,知道悲喜差距有多大。
利正揚張口結舌。
面對凌千絹,他有種哭笑不得的復雜情緒,他是蓄意避開她,但一般女性應該不會直接點明這狀態才對。
原先在這場婚姻中,他只想得到屬於他的一部份,卻沒想到似乎還可以得到更多。
「爹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應該要早點帶媽咪來看我的。」君君听完前因後果,表達出她的看法。
七歲大的孩子,異常的世故。
凌千絹斂眼看著她,忍不住又抱了抱她。
「還有,你應該叫媽咪老婆的。」君君很堅持地說。
兩個大人同時僵住。
老婆?
「對呀,媽咪,你應該叫爹地老公的,這樣才是夫妻啊。」
老公?老婆?
哇,好難以啟齒地叫法啊!
「叫啊。」君君不懂兩個大人為什麼要大眼瞪小眼。
利正揚先行回神。只要是女兒的要求,在合理範圍內,他沒有做不到的,所以他深吸口氣,用最別扭的聲音開口,「老婆。」
淚水還掛在香腮,凌千絹俏顏轟出火。
好害羞喔……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實,為什麼听他這樣叫她,還是覺得好羞人咧?
「媽咪,換你啊。」
換她?不要吧!
「媽咪∼」啞啞的嗓音近乎刺耳,但撒嬌意味濃厚。
喔喔,她怎能無視君君的要求?所以她深吸口氣,用比他還別扭的聲音說︰「老公。」啊啊,她的臉好燙,而他的神色復雜,看不出反應。
他輕咳兩聲別開眼,自問,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听她叫他老公,他的心會跳得這麼快,為什麼有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心間滋長著?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嘗過這麼甜蜜的滋味,而現在,他卻忘了那意謂著什麼,又也許,是他故作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