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遲到了。」
溫醇的嗓音有如低鳴的大提琴在滿室歡樂的餐廳里響起,余夕艷側眼探去──「厚,你怎麼現在才到?」楊光跳起來,埋怨得很甜,撒嬌意味濃厚。
「有事耽擱了。」慕學庸撥了撥有些凌亂的發。
「你坐這邊。」楊光指著旁邊的位置。
「你們好。」慕學庸隨意看過一圈,對著她同桌的老同學們簡單打招呼。
「哇,小扁,他是妳男朋友?」
一群女人聒噪起來,暴動如炸彈般從這一桌為中心點,震開漣漪,就連隔桌的人全都好奇地回過頭。
「對啊。」她甜甜地回應。
沉默許久的余夕艷突道︰「我看過他。」
小靈瞟她一眼。「他偶爾送雲岫的有機蔬果過來,你大概是來餐廳的時候見過的吧。」
「種田的?」隔桌和余夕艷同派別的女同學訕笑著。「小扁,不需要為了打腫臉充胖子,就找個種田的來吧。」
楊光橫眼瞪去。「種田的犯法啊?你們今天可以在皮耶吃到這麼好吃的蔬果,就是我男朋友種的,有意見嗎?」
「真的是男朋友?你不是愛死了總裁?怎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出聲的是也在鴻基任職的一位女同學。
「啊啊,他的眼楮很像總裁……」還在觀察中的余夕艷壓根不知同學正在批斗她,只是一徑地陷入記憶中。「不對,他跟總裁長得有點像。」
「厚,原來是替代品。」一票女人笑得無法無天。
「什麼啊?」楊光不悅瞪向余夕艷。「余夕艷,虧我還在開心你把我當朋友,想不到你竟然……」
身旁突地有動靜,楊光一回頭,瞥見慕學庸頭也不回地走了。「學庸!」她趕緊拎著包包,快步追著他,將滿室吵鬧拋諸腦後。
「你在搞什麼鬼?讓小扁難堪,你過癮了?」小靈不爽地瞪余夕艷。
「我?」余夕艷還在狀況外,听著身為同事的老同學的訕笑,火大地吼著,「吵死人了!般什麼鬼?我允許你們這麼做了嗎?」
「可是,是你先說的。」
「我?我說了什麼?」
「你說,小扁的男友很像你家總裁。」小靈沒好氣地開口,拉開椅子,走人。
「我?」可是,真的有像啊。
這有什麼好氣的?
***
追上他,跳上他的重機,抱著他的腰,她像坐在橫行沖刺的大怒神上,急速怒沖,風急速刮痛她的頰,吹亂她的發,巨大的重壓襲面而來,像是沒有盡頭。
重機如風飆進農場里,楊光嚴重暈車中,而慕學庸早就瀟灑下車,大步走進他一人獨居的小木屋,壓根不管她到底跟上沒。
連喘幾口氣,確定暈眩感消退不少,楊光才抖著腳下車,敲了敲門,沒回應,試著轉開門把,開心他沒狠心到鎖門。
推門而入,只見他的西裝掉在地上,再往前看,他的襯衫就掛在樓梯把手上,她循線走上二樓,門後是他隨意踢開的長褲,而浴室門口則是他身上最後一件貼身衣物。
線索十分明了,他,就在浴室里。
「學庸?」她站在浴室門口輕喚著。
沒有回應。
「慕先生?」
還是不理。
她挑起眉,瞪著門板一會,包包一丟,直接踹門而入。
砰的一聲,慕學庸動也沒動,精實的體魄正在享受著水流的洗禮,懶懶側眼探去,面無表情地問︰「干麼?」
「如果有什麼不爽,請直接明說,不要給我搞冷戰。」她個人謝絕冷戰。
寧可轟轟烈烈干上一架,也不願當個不聲不響的悶葫蘆。
慕學庸關掉蓮蓬頭,大手將額前垂落的發瀟灑撥到腦後,渾身赤果地與她正面相對。
楊光水亮黑眸瞪著他,悶燒的怒火讓她漠視他肌肉憤發的軀體。
嘖,沒嚇到,超沒成就感。
慕學庸哼了聲,長腿跨進浴白里。「我沒有搞冷戰。」
「你放屁,沒搞冷戰,你會把我丟在門口?」她像只發怒的小獸沖到他面前。
「我同學亂說,你也在意?你當她們放屁不就好了?種田有什麼不好?開發有機蔬果,推動新健康觀念,我覺得非常的好,我以你為榮!」
「誰說我在意?」他潑著水花,想要洗去一身的疲憊。
一整天下來東奔西跑,一大堆令人厭惡的新發現,嚴重地考驗他的EQ。他不想發火,但也不想委屈自己扮笑臉。
「你沒在意個鬼!」
他懶懶閉上眼,把頭枕在檜木枕上,隨口問著,「要不要一起泡?」
啊啊∼抓狂!
她一把揪起他,強迫他正視著自己。「慕學庸!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有什麼不爽,直接攤開!」
他黑眸微沉,進射冷光。「喔,那麼,你是要我說出身為替代品的感言嗎?當備胎當得過不過癮?當替身滿不滿足得了你?」
「嗄?」
「要不要干脆放棄替身,直接找本尊?反正你長得不差,要是你去告白,說不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呢。」他撇唇諷笑著。
謗據他剛得到的第一手數據顯示,有兩個笨蛋處在兩情相悅的狀況底下,卻又各自分開,結局實在是蠢到讓他很想笑。
楊光完全搞清楚狀況了。原來他在意的不是她同學笑他是種田的,而是在意她們說他是替代品。
突然很沒勁地往缸沿一坐。「哎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對方是我之前工作公司的總裁,雖然他是我的初戀,但就只是初戀,不可能再有改變。」那只是憧憬加幻想,很少女情懷的想法而已,根本連戀都稱不上。
「要是對方喜歡你呢?」他垂眸,輕揪住她的手。
「不可能,人家是總裁欸,哪可能喜歡我?」她被他微酸的語氣逗得好開心。
原來他的悶氣是來自于吃醋,那麼,她是可以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他。
「如果呢?」
「現在嗎?」
「嗯。」
「那就有點傷腦筋了……哇啊!」撲通一聲,她身穿酒紅色貼身性感小禮服被拖進水里,渾身狼狽。「你干麼啊?」
惡,喝到洗澡水了。
「有什麼好傷腦筋的?你不是已經有我了嗎?」他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惡狠狠地瞪著她。
為了她,他已經做出結論。去皮耶餐廳的路上,他已經抱定要隱瞞大哥,隱瞞她,絕不讓他們兩個再踫頭,有機會舊情復燃。哪怕要他變成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他也認了,但是她竟然只听見一個假設就動搖,那麼他的決心算什麼?
楊光看著他難得真正動怒的神情,輕聲笑著。
「你還笑?!」他都想殺人了,她還笑得出來?
「我當然要笑,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已經想到八千里外去了。」還自拍自導自演,搞得自己很忙,很有趣嗎?「說傷腦筋是逗你的。」
「是嗎?」被她搞得團團轉,他已經不知道她在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嘛好了,我是那種始亂終棄還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我已經有你了耶,初戀只能是過去,就算對方現在站在我面前,我還足一樣愛你啊。」拜托,說得好像只要人家對她勾勾手指頭,她就會搖著尾巴跟人跑似的。
「真的?」他捧著她的小臉,輕吮著她粉女敕的唇。
愛他嗎?就只愛他嗎?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他就能放開一切當個罪人。
「你還懷疑?」瞪他、瞪他,卻又忍不住笑得很甜。「哎唷,你不要吃醋啦,雖然我喜歡看你很在意我的樣子,但你要是不理我,我會很難過。」
「真的難過?」他低低笑開。
「廢話,我……」她的嘴被狠狠堵住,再也無法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