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刺客!」
突如其來的陌生男子嚷嚷聲,嚇了裴憶憶一大跳,她忙不迭抬起頭,想瞧瞧究竟是誰在大叫,卻忘了自己此刻正鑽到桌子下尋找又失蹤的繡針,于是砰的一聲,她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的撞上桌子。
「誰?是誰在那里?」那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又響起。
「唉!好痛!」裴憶憶邊撫著作疼的後腦勺,邊小心翼翼的自桌下退出。「誰在那兒亂嚷嚷什麼刺客的?真是!」
「妳是誰?」
「咦?你又是誰?」王府里還有人問她是誰?這可奇了。裴憶憶抬眼望去。
這男子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她好象在哪兒見過似的。
正苦思著答案時,她的目光突然瞥見那男子手里拿著一根細細的東西,不正是她在桌下找了大半天的繡針?
「啊!」裴憶憶驚喜的大叫,「我的繡針!我終于找到了!」
「這是妳的繡針?」男子神情古怪的問。
「是啊!」裴憶憶渾然不覺他的古怪,兀自一臉無辜的回答,「我可是找了好久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我繡著繡著,繡針就會突然從我手中消失,害我都得找上大半天。」
般半天,根本就不是什麼刺客,不過是個迷糊女子遺失了她的繡針罷了。
特意前來探看皇弟中意且由他賜婚的女子究竟是何長相的皇帝,怎麼也沒想到見到的竟是一個迷糊到不行的女子。
「哈哈哈!」
一旁突然傳來大笑聲,兩人往笑聲看去。
「哈哈哈!皇兒,這回你可真是糗了!」太後娘娘毫不客氣的嘲笑,「我早說了,別老是這麼緊張兮兮的,走到哪里都覺得有人要害你。還說什麼刺客呢!炳哈哈!」
「母後!」皇帝被這番嘲笑惹惱了,「兒臣可不是過度緊張,這繡針隨意插在坐墊上,要不是兒臣反應快,早被針刺進……了!」
一直有點困惑這兩人出現的裴憶憶,這下可是听懂了,臉色立刻一白。
「你被針刺到了?」她開始猛力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刻意的!我真的不是刻意的!對不起!」
「唉!沒關系啦!」太後娘娘大手一揮,不當一回事的牽起裴憶憶的手。「反正他的皮厚,被那麼根小針扎幾下,不會有事的。」
「母後!」
「可是……」裴憶憶不安的看看那依然一臉怒容的男子。
這下她想起來在哪見過這個男子了。
他就是那天相公帶她到皇宮內院偷偷瞧見的皇上!而這個他稱呼為母後的女子自然就是皇太後了。
皇上,皇上耶!而她的繡針竟然……竟然刺到皇上的…………
「老天……」裴憶憶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敝不得小玉說她不適合入宮,現在她竟然連不入宮都能刺到皇上,這下她真的闖大禍了!
「沒事,沒事!」太後娘娘听到她的低吟,立刻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我都說了,他的皮厚,那麼小一根針,傷害不了他的。是吧!皇兒?」
「是。」听懂了太後娘娘語氣里的威脅,皇上再不甘願也只能同意。
「好了,咱們來聊聊女人的體己話吧!順便讓哀家瞧瞧妳的繡件,听說妳刺繡的功夫不錯呢!」
皇上悻悻然的看著兩個女人離去的背影,心里百思不解。
皇弟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迷糊的女子?
???
「母後!皇兄!你們怎麼來了?」
雹擎甫回到王府,立刻听見下人說皇太後與皇上來了,他立刻急急忙忙的到大廳。
「擎兒,你回來了?」母後笑嘻嘻的看著他。「做什麼一臉焦急?難不成你還怕我們會吃了你的小媳婦?」
「母後說笑了。」耿擎不著痕跡的瞧了瞧母後身旁的裴憶憶,見她面帶笑容,才放下心來。「兒臣只是有點驚訝,母後與皇兄怎麼不先通知兒臣,好讓兒臣留在家里迎接您們?」
「哎,先通知你就看不到好戲了。」
「好戲?」耿擎疑惑的看著其他三人。「什麼好戲?」
「就是一根針的好戲啊……」皇太後有些壞心的瞧了瞧一臉僵硬的皇上。
「針?!」不……會吧?耿擎心一驚,飛快望向裴憶憶。
只見她一臉歉疚,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雹擎再望向皇上,卻見皇上一臉怒意未消回瞪自己,隱隱約約還可看見咬牙切齒的模樣。
這下……可糟了!
雹擎正在腦海里思索著要用什麼理由讓皇兄息怒,卻听見母後說道。
「沒事,沒事!別擔心。這小丫頭的迷糊可愛得緊,我喜歡得很。」
「是嗎?」耿擎頓時放下心中大石。「兒臣也覺得憶兒這迷糊性子可愛得很,連新婚之夜啊!兒臣也被她的針給刺到了呢!」
「相公!」裴憶憶忍不住抗議。她已經夠尷尬了,相公怎麼還把那件事給說出來?
「新婚之夜?」皇上這下可感興趣了,臉上的怒氣被幸災樂禍給取代了。「怎麼?你對弟妹不好,所以她拿針刺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裴憶憶抗議。
「可不是嗎……」耿擎刻意夸張的嘆口氣。他故意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好讓皇兄忘了被針刺到的事,不再生憶兒的氣。
「哈哈哈!刺得好!刺得好!」皇太後大笑,「這下子你這小子總算有人可治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裴憶憶再次抗議。
只不過,再一次的,她虛弱的抗議聲全然沒人理會,消失在一陣又一陣的笑聲中。
???
「憶兒,快醒醒!」
「哪來的蒼蠅,吵死人了!」裴憶憶半夢半醒的嘟囔,伸出小手胡亂揮了揮,趕走了想象中的蒼蠅,轉過身去又睡了。
「蒼蠅?」耿擎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成了她嘴里一只吵死人的蒼蠅?
「憶兒,醒醒!」耿擎又試了一次,但裴憶憶依舊只是翻個身繼續再睡。
「不管了,既然叫不醒,就這麼上路吧!」
雹擎將她緊緊抱住的棉被一翻,把她整個人裹住,再打橫一抱,就這麼抱著一團棉被和她上了大門前準備好的馬車里。
經過了昨日的一場虛驚,耿擎決定帶裴憶憶到王府的別院去住幾天,免得留在王府里,內受小玉的干擾,外還要擔心皇太後和皇上不請自來。
「對了,憶兒這一路上也需要有丫鬟照顧。」
雹擎自馬車里探出頭來,正巧瞧見一個丫鬟直直望著馬車,便隨手指了指她。「妳,上車。」
「我?」柳依依雙眼倏地一亮。
「就是妳!快點上車!」耿擎不耐的說完,徑自回到馬車內。
王爺要她跟他們一起去別院?
她作夢也沒想到王爺竟然會親自開口叫她一同前去,想到這麼一來,她可以擺月兌王府里那個老愛使喚她做事的老管事,輕松出外游玩,就算得服侍那個愛拿迷糊當可愛的討厭鬼也無妨了!
柳依依心頭狂喜,腳下絲毫不敢怠慢,立刻上了馬車,隨即馬車便往位于城郊四十里外的別院去了。
「小姐!小姐!」
听到消息趕來的小玉,只來得及瞧見馬車遠去的背影以及一堆塵土,不禁惱怒的跺腳。
可惡!他最好不要欺負小姐,哼!
???
辨律搖晃的感覺喚醒了沉睡中的裴憶憶,她嚶嚀一聲,張開還有些愛困的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馬車內漆上紅漆的車頂以及柳依依那張陌生的臉。
「咦?」她納悶的起身。「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里?相公呢?」一陣心慌的感覺襲來,她不安極了。
「不就在前頭嗎?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柳依依低聲嘀咕。
她就是看這個新夫人不順眼,也不過是個商賈人家之女,竟然能蒙皇上賜婚,成為王妃,而且還得到王爺的萬般寵愛。
反觀自己,怎麼說可也是個秀才的女兒,卻落得當這個女人的丫鬟,哼!
「相公……相公……」
「憶兒,妳醒了?」听見呼喚聲,本來坐在馬車前頭的耿擎移身到馬車里頭來,笑嘻嘻的望著她。
「相公!」裴憶憶一把沖入他的懷中。
「怎麼了?」
「我不是在王府里睡覺嗎?怎麼會在馬車里?」
「叫了妳好久都叫不醒,所以我就抱妳上馬車了。小睡豬,睡著了就叫不醒,嗯?」耿擎取笑她。
「我以為……我以為……」她語帶哽咽。
「以為什麼?」耿擎不解。
「以為王府的一切都是作夢,連相公也是……」她胡亂抹去淚水,「我好怕啊!」
假惺惺!柳依依暗暗冷哼一聲,表面上可是一臉微笑。
一會兒裝迷糊,一會兒扮柔弱,但是就有人吃這一套!
「傻丫頭。」耿擎心疼極了,「怎麼會是作夢呢?瞧瞧,我不是活生生的在妳面前?」
「我……我……」裴憶憶將頭埋進他懷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剛剛一想到他不在身邊,就覺得心里頭好慌好慌。
「沒事了,傻丫頭。」
雹擎溫柔的安撫她,將她自懷里輕輕推開,再抬起她的下顎,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輕輕的一吻卻透露了許多情感,有珍惜、有愛憐,還有更多更多的濃烈情感,深深撫慰著裴憶憶的心,抹去了先前的慌亂,讓她的心踏踏實實的回歸,帶來一身暖意。
雹擎依依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右手拇指還流連的撫搓那因親吻而略顯紅腫的唇瓣。
「餓了吧?」
不用她回答,她肚子里響起的咕嚕聲早就替她回答了。
「客棧很快就到了,待會我們先在里頭歇會兒吃點東西吧!」
「嗯!」裴憶憶突然想起好象還少了一個人,「咦,小玉呢?」
「她沒來,我另外找了個丫鬟來伺候妳。」耿擎指了指柳依依。
「夫人好。」柳依依乖巧的喚著,眼里卻閃過一絲厭惡。
「沒來?」裴憶憶不由得皺起眉,「怎麼會沒來呢?」
雹擎聳聳肩,沒說是自己故意不讓她來的。
「只要我出門,她一定會跟來的呀!就連這次成親,她也自己偷偷跑來了,怎麼這次會沒來呢?唉!好不習慣。」
「有我在妳身邊。」耿擎輕點她的小鼻子,「有什麼好不習慣的?」
「說的也是。」裴憶憶羞赧的一笑,「有相公在,我還有什麼好不習慣的呢?」
「王爺,到了!」外頭突然響起叫喚。
含著笑意,耿擎先下了馬車,再轉身將一臉紅潮的裴憶憶抱下來,連同柳依依三人一起進入客棧。
???
用過了略嫌晚的早膳後,听說今日正是這兒最熱鬧的市集日,耿擎便帶著裴憶憶前去看看,柳依依也跟在後頭。
裴憶憶蹦蹦跳跳的走在耿擎身邊,好生興奮,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停下腳步。
說起來,這還是她和相公第一次兩人單獨出游呢!嘻嘻!真叫人不好意思。
「妳怎麼了?」耿擎也停下腳步,瞧著她臉上的笑意。
「沒什麼,沒什麼。」裴憶憶擺擺手,連忙又邁開腳步。「相公,你瞧瞧,人好多喔!」
「這個村子不大,一個月就這麼一次市集,自然所有人都出門了。」
「啊!」柳依依被人猛力一撞,痛得倒退三步才停住。
她抬起頭看著前方王爺伸手為夫人擋掉撞過來的一個男子身軀,隨即將她擁在懷里,以雙手替她隔開擁擠的人群,心里頭突然涌起一股好濃好濃的羨慕。
如果方才也有人這麼為她擋去人群,她也不會被人撞到了吧……
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男人如此親密,縱使明知眼前這人是自己相公,裴憶憶還是羞紅了臉,一顆心跳得既快且急。
「那……」
「嗯?」耿擎低下頭看她。
粗重的男子氣息撲到她臉上,她的心又是一陣狂跳,連胃都緊縮了。
「相……相公,我們去看看那個小販賣的東西吧!」裴憶憶緊張的說,「好象……挺有趣的。」
雹擎笑笑,領著她來到小販面前。
「哇!好可愛的小女圭女圭。」裴憶憶拿起攤子上一尊木雕的小女圭女圭,愛不釋手。「相公,你瞧瞧,這女圭女圭雕得好精致啊!眼楮活靈活現的,好象在對我笑呢!真是可愛極了。」
「是很可愛。」耿擎轉向小販,「這小女圭女圭怎麼賣?」
「一兩銀子。」小販見有利可圖,乘機獅子大開口。
雹擎立刻遞出一兩銀子給他,小販喜出望外的雙手將小女圭女圭奉上。
「相公,太貴了。」裴憶憶扯扯他的衣袖,「不要買了啦!」
「妳喜歡不是嗎?」
「我是喜歡沒錯,但……」
「妳喜歡就好。」耿擎將小女圭女圭放到她手里,「這一點小錢算不了什麼。」
「但……」
「憶兒。」耿擎停下腳步,板起一張臉,「妳忘了妳是我的娘子嗎?」
「沒有啊!」裴憶憶眨眨雙眼,不明白他為何突出此言。
「沒有就好。」耿擎擁著她再度往前走,「那我說了就算,況且王府多的是錢,不怕妳花,只怕妳花不完。」
「暴發戶。」裴憶憶低聲嗔道,但心里頭卻漾起一絲甜蜜的感覺。
「還有啊!」耿擎突然將嘴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買個小女圭女圭雕像,看娘子能不能早日也生個小女圭女圭來給我抱抱。」
小女圭女圭……會像相公,還是她呢?
正遐想著,裴憶憶眼光突然接觸到耿擎含笑的眸子,頓時漲紅了臉,不依的跺腳,「不來了,你欺負我!」
「哈哈!」
雹擎笑著將她更擁向自己,還放肆的在她漲紅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只見裴憶憶臉色更加火紅了。
刻意落後他們一段距離的柳依依,望著裴憶憶手中的小女圭女圭雕像,再瞧瞧兩人之間的甜蜜,心頭方才浮現的羨慕又涌起,還夾雜著強烈的嫉妒。
為什麼?為什麼那做作的女人就有人疼愛?為什麼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享有榮華富貴,以及得到一個疼愛她,又有權有勢的相公?
為什麼自己卻得當丫鬢,任人使喚?只能在後頭羨慕她?為什麼?
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
由于沿途游玩,所以耿擎一行人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達別院。
柳依依先跳下馬車,接著耿擎也下了車,轉身扶裴憶憶下車。
「這就是別院?」裴憶憶望著眼前這滿滿一片的梅樹林,一臉驚艷,嘴兒也張得老大。
雹擎含笑望著她,眼里盡是溫柔的寵溺。
「好漂亮喔!」裴憶憶轉過身來,巧笑倩兮,「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這麼一大片的梅樹耶!真是太漂亮了。」
「你知道嗎?我啊!最喜歡家里頭那棵梅樹了,開的花漂亮,結的果實也很好吃。」
她伸手接著一片落下的梅花瓣,俏皮的吐吐舌頭。
「不過我老是等不到它們成熟就偷偷摘來吃,雖然有時候滿酸的,但是我還是忍不住。」
「妳很喜歡吃梅子?」
「是啊!」裴憶憶熱切的點頭。「我在家里常常抱著一桶梅子就這樣吃,也不管酸不酸,還常常被我爹罵呢!不過罵歸罵,只要一有梅子,爹還是會讓人送到我房里給我。」
雹擎含笑向一旁僕人使個眼色,那人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喲!要梅子就有梅子啦!
站在一旁的柳依依同樣明白王爺的意思,心里又是一陣嫉妒。
「我也很喜歡在梅樹下刺繡,雖然風吹來挺冷的,但是啊!一陣陣撲鼻的梅花香味老叫我舍不得離開呢!」
裴憶憶嬌笑著,張開雙臂旋轉著身子,承接著那隨著冷風不住落下的繽紛花瓣。
「我常常想,如果梅花不要在這麼冷的時節開花就好了,那樣的話,我一定一整天都待在梅樹底下。」
雹擎看著她這副純真無邪的模樣,一時看得痴了,直到一陣冷風襲來,裴憶憶不小心打個噴嚏,他才回過神。
「來,快把這披風披上。」
雖是愛看她這副嬌俏女孩模樣,但怕她受凍,耿擎還是上前摟住她,順道將僕人遞上前來的披風披上她肩頭。
同樣衣著單薄的柳依依也打了個噴嚏,卻只能用自己的雙手緊緊環住自己,尋求一點點溫暖。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有一雙男人的手來給她溫暖?
「哇!好暖和。」裴憶憶攬緊披風,偎進他懷里。
「來,嘴張開。」
「做什麼?」裴憶憶好奇的問著,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張開嘴。
一顆小小圓圓的果實滾入她嘴里,還夾雜著酸酸甜甜的香味。
「哇!梅子耶!」裴憶憶笑開了嘴,卻酸得眯緊了眼,「唔!好酸。」
她也酸。眼前這一幕幕恩愛景象看得她牙齦泛酸!柳依依咬咬牙,不發一語的離開了。
「這是廚娘去年腌制的梅子,留下來做菜肴的。」耿擎笑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不好吃?」
「不,好吃,好吃極了。」裴憶憶急忙吞下口中的梅子,張手向他要,「我還要。」
「再吃一顆就好了,待會兒就要用膳了,等吃完飯,我再叫人拿其他口味的梅子來給妳吃。」
「還有其他口味?」裴憶憶瞪大雙眼,興奮得很,「真的嗎?那現在就吃,好不好?」
「不行。」耿擎點了下她皺起的小鼻子。「吃過飯再吃。」
「小氣。」裴憶憶嘀咕一聲。
「來,拿著。」耿擎听見了,卻不做任何回答,只將手上的東西塞到她手里。
「什麼……」裴憶憶低頭一看,「繡花針線?」要做什麼?
「來,坐下。」
雹擎讓她在梅樹下僕人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隨後自己退了兩尺遠,架起了畫架,立刻就畫了起來。
「畫像?」裴憶憶一愕,「我們才踏進這門沒多久耶!你就想畫像?」
原來她的相公除了是個王爺外,還是個畫痴。
「這不是和我有得比了?」她訝然失笑,「一個畫痴,一個刺繡痴,難怪他成親那天被針刺到一點也不生氣。」
他們兩個簡直就是一個模樣嘛!
裴憶憶忍不住吃吃一笑。
「憶兒,妳在笑什麼?」
「沒有,沒有。」裴憶憶暗暗吐舌頭。「刺繡,刺繡。」
繡什麼好呢?
眼光一轉,她看著眼前專注作畫的相公。
依舊是炯炯發亮的眼神,依舊是目不轉楮的注視。
那目光還是和以前一樣,瞧得她渾身發熱,但這次她不再覺得不自在,反倒覺得心里頭暖烘烘的,希望相公就這麼一直注視著她,也好想好想做點什麼留住相公此刻的眼光。
「嗯……怎麼做好呢?」她沉吟著,眼光突然落在繡布上。
對了!就繡他好了。
???
「啊!」一個尖銳的驚呼響起,「你受傷了?」
吳光泰咬牙壓下令人昏眩的疼痛,抽出長劍,用沒受傷的手將劍抵住來人的脖子。
前些日子被那個王爺一劍刺傷的舊傷未愈,今天他出外又不小心被人砍到同一處地方,傷口加重,血流不止,勉強拖著受傷的身子走到這里躲藏,沒想到竟然有人來。
「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求你……」柳依依抖著聲音求饒。
因為看不順眼王爺與夫人的親密,她獨自一人出了別院散步,沒想到竟會遇見這個一身是血的男子。
吳光泰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眼前突然一黑,隨即倒在地上。
瞧見他昏倒,柳依依松了一口氣,往原路的方向逃了幾步,但又突然慢下步伐,猶疑的回頭。
當年爹爹他們也是這樣一身是血的躺在她眼前,她想救卻救不了,如今這個男子……
遲疑片刻,她緩緩走了回來,站在他面前。
又遲疑片刻,她一咬牙,彎下腰去,使盡全身力氣,將他半拖半抬的拖走了。
漫漫黃土上徒留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見證著發生過的事情,也暗暗預言著未來可能有的無盡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