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姐的畫像?」
美呀!真是美呆了!
瞧瞧那雙眼,水亮水亮的、靈燦動人,仿佛會說話似的,而那雙眉更是彎得恰到好處,叫人生憐,櫻桃小嘴微微開啟,像在對著畫像外的人說話,素手縴縴輕撫著流瀉一地的光亮黑發,好一幅美女圖。
「但是……」小玉抬起眼,狐疑的望著正對著畫像發呆的小姐。「這是小姐嗎?」這畫里的人看起來可比小姐美多了。
只看一眼,裴憶憶就讓那畫里栩栩如生的美女給震懾住了。
那人是她,卻又不是她。
說是她,因為那輪廓、那樣貌,她日日都在鏡里見到,與自己的模樣無分軒輊;但說不是她,卻也因為那樣貌比她多了幾分靈動,多了幾分俏皮,更多了幾分溫柔的女人味。
認真說起來,那畫里的美女比她美多了。
「你畫得太美了……」簡直像天女下凡!不過這話她自己可不好意思說,羞死人了!
「是啊!小姐,這畫畫得可真美,」小玉接下話,隨即話鋒又一轉,「但是太美了,我說了要你畫丑一點,而且是越丑越好!」
「小玉,」裴憶憶忍不住插話,「但這張畫真的很美啊……」
「小姐!」小玉忍不住揚手往小姐頭上一敲,也顧不得誰是小姐了。「妳糊涂了?妳是希望入宮當秀女是嗎?」
「當然不!」裴憶憶這才猛然醒悟,忙不迭轉頭同聲譴責耿擎。「是啊!你畫得這麼美做什麼?不都說了要越丑越好?」
「因為我看見的小姐就是這麼美,畫筆是很難說謊的。」耿擎微微一笑,瞧著裴憶憶的眼神散放一絲邪氣,勾動著少女的純純芳心,叫人很難不相信他的話。
「你……」腦中轟然一聲,裴憶憶臉頰飛快染起兩朵紅雲,讓那清秀的嬌顏添上了幾分妍麗之姿。
從來,從來沒有人當著她的面稱贊她美……
明知道他這話只是純粹阿諛之詞,但她就是很不爭氣的覺得高興,芳心全讓這句話給佔滿了,牽連出絲絲悸動。隱隱約約中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愫,隨著他動人的話語侵入了心頭,佔據著那從未有人停留過的位置。
再想起方才自己毫不知羞恥的投入他懷里哭泣尋求安慰,她的臉更紅了。
「少說那些惡心話!」小玉凶巴巴的打斷兩人無言的凝視。「我們小姐要你來畫畫像的,不是要你來阿諛諂媚的。」
「我是畫了啊!」耿擎一臉無辜的說著,還朝著裴憶憶眨了眨眼。
「呵!」裴憶憶掩嘴一笑。「算了,小玉,別為難他了,我們再找別的畫像師好了,反正還有時間。」
「也只好這樣了。」小玉無奈的嘆氣,但轉向耿擎時又一臉凶相。「因為你沒有照約定畫,所以我也不能給你一百兩銀子。」
「我不要一百兩銀子。」耿擎看著裴憶憶回答,「這張畫是我送妳的,明天我會再來,到時我一定會照約定將妳畫得丑陋不堪。」
「送我?」裴憶憶一楞。「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妳知道,妳在我眼里有多麼美麗。」
這話說得裴憶憶雙頰再度緋紅,心頭那異樣的情愫再次漾動,擴大了停留的地方,她忙不迭低下頭,不敢再注視那雙既邪氣又似乎充滿真誠與溫柔的雙眸。
「少耍嘴皮子了。」小玉揮揮手趕他們走。「你們快點走吧!明天也不用再來了。」
「我明天一定會來的。」耿擎依舊注視著裴憶憶。
縱使全身每一條神經都在提醒她,他在注視她,裴憶憶螓首卻怎麼也抬不起來,只能任紅潮不斷的在全身泛濫!
「好了,好了,快走吧!」小玉又趕他們。
「我明天一定會來。」
拋下這句話,耿擎流連的再看一眼依舊低垂著頭的裴憶憶後,領著侍從王勇離開了。
???
回王府的一路上,王勇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于忍不住了。
「爺……」王勇偷偷瞧他,「您……」
「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
「爺,」王勇鼓起勇氣,「您喜歡裴家小姐是嗎?」
「她挺有趣的。」耿擎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有趣?
有人會這麼形容自己看上的女子嗎?
王勇心頭產生一個大疑問,瞧瞧身旁王爺氣定神閑的模樣,忍不住又開口了。
「我覺得,爺是喜歡她的。」
「哦?」耿擎有趣的揚揚眉,「為什麼?」
「我跟在爺的身邊這麼些年,從來沒見過爺對哪位姑娘這麼有興趣,更別說爺還為了她冒充畫像師,讓她在懷里哭,還……」說了那些惡心的話。
不過後面這句話,王勇可不敢當面告訴王爺。
以王爺的身分外貌,城里未出嫁的閨女哪個不想嫁給王爺為妻?大膽一些的,甚至當面對著王爺示愛。
但不管對待哪家閨女,王爺始終以禮相待,語氣也是溫和有禮卻稍嫌冷淡,可不曾出現像今日對裴家小姐的態度,簡直就像個登徒子。
「是這樣嗎?」耿擎玩味的咋咋舌。
他倒沒想過自己的心態,會是王勇說的這樣嗎?
???
因為我看見的小姐就是這麼美,畫筆是很難說謊的。
裴憶憶將手中畫像攤開,怔怔凝望著畫中明明是她,卻又比她美上好幾倍的人像,她腦子里又浮現畫像師那雙會勾人心魂的眼楮,以及他那句贊美的話。
「他說的是真心話嗎?」
她忍不住低聲問著,心里的迷惑浮上了眼底,卻化成渴望相信又深怕受傷害的光彩。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美。
或許是京城里美女太多了,她也見多了,總認為自己與她們比起來,不過勉強稱得上清秀,若非家境還算不錯,再加上她刺繡的功夫人人稱贊,娶了她不只能有一筆豐厚的嫁妝,婚後她的刺繡也能為夫家攢進大筆錢,否則她認為自己可能到雙十年華都不會有人來提親。
這還是頭一次,頭一次有男子當著她的面稱贊她美麗,也是頭一次她的心因為旁人的稱贊而止不住雀躍的跳動。
包是頭一次,頭一次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一個已到適婚年齡的女人,很快就要出嫁生子……
出嫁……
這兩個字在她心頭回響著,恍惚間她腦海浮現一個人影,一雙帶點邪魅又似真誠的雙眼……
如果……她要嫁的對象是他,那……
「我在想什麼?」裴憶憶猛地搖搖頭,一雙秀眉緊緊靠攏在一起。
才見第一次面的男子呢!她竟然在想象著成為他的妻子?她……她想嫁人想瘋了啊?真是!
但縱使如此斥責自己,卻怎麼也無法將心底那不該存在,卻又佔據著一席之地的陌生情愫全然抹去……
「小姐,妳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小玉的嚷嚷聲大老遠就響起,不一會兒,人就出現在她眼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小玉猛喘一口氣,眼光瞥見小姐手上的那幅畫。「小姐,妳在看那幅畫?」平時非她叫不起床的小姐,這會兒竟然自個兒起床看畫?
「嗯!這畫畫得真好看,妳說是不是?」
「敢情小姐是讓那畫像師給迷住了?」小玉瞧見小姐臉上那股迷醉,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少胡說!」裴憶憶羞紅了臉。
「這也難怪,」小玉還在那煞有其事的說著,「那畫像師的嘴可真甜,要我是小姐啊!我也會讓他給迷住了。」
「貧嘴!」裴憶憶輕斥一聲,臉上紅霞一路竄至頸項,完全出賣了她。
「完了!」小玉一聲低嚎。
苞小姐這麼些年了,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小姐此刻的心意?怎麼可能不了解那一路由臉蛋紅到脖子的紅暈,代表了什麼樣的少女情懷?
可對象怎麼會是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畫像師?
???
與昨日同一個時辰,耿擎出現在裴府門前,不過這次他自己一人前來。
「你來了?」小玉前來應門,揮手示意他進來。「進來吧!小姐已經在梅花樹下等你了。」
一大早,她都還沒睡醒呢!小姐卻已起身,對著昨日他的畫作發呆,就這麼看了兩個時辰,最後她忍不住搶走那幅畫,小姐抗議無效後,竟然搬了個板凳,到梅花樹下刺繡!
刺繡?哼哼!瞧小姐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要真能繡出個什麼好花樣,她小玉就不叫小玉!
「小姐已經在等在下了?」耿擎微微一笑。看來對作畫這事滿懷期待的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有什麼好笑的?」想到早上小姐那副心神不寧、好生期待的模樣,小玉心頭就覺不安,不由得瞪他一眼。
「我可警告你,我們小姐怎麼說也是裴府千金小姐,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畫像師所能高攀的!」裴府雖然不算名門貴族,但是也算有點名望,怎麼說都和畫像師有差距,老爺絕不可能會答應。
「哦?」耿擎挑眉,故作無辜。「姑娘何出此言?」還好今日王勇沒跟出來,否則見她此刻的口氣,怕不一刀解決了她!
「少裝模作樣!」小玉斥喝,「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小姐人單純,你最好別再說些亂七八糟的甜言蜜語來蠱惑她,听清楚了嗎?」
雹擎淡淡瞧她一眼,當作回答。
她若是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什麼畫像師,而是個王爺,還敢說出這樣一番話嗎?
而裴姑娘呢?耿擎眼光飄向已然可以看見的裴憶憶身影。
若是明白了她認為是老不修的皇上並非是個老頭子,而是英俊瀟灑的年輕男子,她還會執意不入宮嗎?
又若是知道了他的身分其實不是個畫像師而是王爺,她又會做何反應呢?
???
灼熱的視線讓裴憶憶專心刺繡的手一頓,呼吸也不順暢了起來。
他……來了……
壓抑著轉頭去看的沖動,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心里充滿了期待的雀躍,但更多的是訝異。
以往只要她一開始刺繡,除非自己停下來,呃!還有就是繡針又不見了,否則不管是誰叫她,她一概沒有反應,怎麼這回他連人都還沒到,只不過是目光,就足以讓她察覺他的存在?
「小姐,畫像師來了。」
而小玉的話也證實她的感覺沒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小姐?」
雹擎的聲音如意料中的響起,卻還是讓她身子為之一顫。
「公子來了?」裴憶憶低聲呢喃,音量小到幾乎讓人听不見。「現在可以開始作畫了。」她不敢抬頭看他。
「小姐?」耿擎又喚了聲,執意要她抬起頭來,畢竟他到這兒來可不是要對著她的頭頂作畫。
裴憶憶身子微不可覺的一顫,沒有抬頭。
「算了,小姐只要一拿起繡針就會忘了其他事。」小玉插嘴,「你就直接開始畫吧!反正要畫丑一點,小姐有沒有看著你都無妨。」
「小姐?」耿擎無視小玉的話,執意要看到佳人的臉。
靶受到他的固執,裴憶憶輕嘆口氣,這才抬起頭來,不可避免的看進那一雙已然縈繞她腦海一整夜的黑眸。
眼對眼的瞬間,身外所有的景物隨風淡去,她能看見的、佔據她整個心魂的,只有眼前這個男子與他那雙幽幽的黑眸。
他的黑眸澄澈如湖、清亮似鏡,清清楚楚的映著她自己半痴迷的倒影,仿佛他也如同自己一樣,眼中除了她再無他人存在。
這個念頭頓時讓她心跳一頓,隨即以瘋狂的速度快速跳動。
「老天……」裴憶憶不自覺的發出一聲低喃。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兩潭看似渺小,卻又幽深無比的黑淵給淹死了!
「老天?」耿擎玩味的挑眉,「小姐在叫我?」這可是他頭一次被姑娘家如此尊稱。
他不是沒瞧見她眼里的傾慕,但對著他叫老天?呵呵!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這姑娘的反應著實有趣,連著幾次見面,她一再令他感到驚奇有趣,完全不同于一般只會讓他感到窒息的名門閨秀,或許……
雹擎眉頭的玩味漾到了眼里,也擴大到嘴唇。
或許往後這一輩子有這麼個姑娘作伴也不錯……
「我……」裴憶憶心一慌,揚唇正要解釋,卻叫他露出的笑容給怔住,再次痴痴的盯著他看,完全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小姐!」小玉實在看不下去了,跳出來打斷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時候不早了,該開始作畫了!」她轉過身瞪了耿擎一眼,「听到沒?」
可惡的家伙!都已經事先警告過他了,還故意對小姐笑得那麼好看!
「對!對!懊作畫了,該作畫了!」
裴憶憶慌亂的應和,費盡心力將自己的眼自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上移開,拾起被遺忘一旁的刺繡,慌慌張張的繡了起來。
但一向能讓她鎮定下來,並且完全專注其中的刺繡,這次卻怎麼也安定不了她慌亂的心,她始終能感受到耿擎的視線,熾熱灼人的籠罩在身上。
「小姐,我去準備些茶點過來。」瞧見他終于要開始作畫,小玉于是放心的離開。
「小姐很喜歡刺繡?」耿擎邊擺畫具,邊問問題。
「嗯!」談起刺繡,裴憶憶感覺自在多了。「打小就喜歡,家里就我一個小孩,娘過世得早,爹爹又忙著生意與照顧二娘他們……」說到這兒,她壓低了嗓音,頭也低了些。
因此疏忽了她……這也是她堅決不要與其他女人分享丈夫的原因,她不要自己的小孩有與自己同樣的遭遇。
「妳很寂寞?」耿擎溫柔的睇著她低垂的螓首。
他能體會那種感覺,雖然身處帝王之家,但大家關注的焦點都在身為未來皇上的哥哥身上,雖然有很多僕人,但是大家都礙于身分階級,不敢與他做朋友,他的童年也是只能一個人孤單的過,直到後來他出外拜師,才結束了孤單一人的生活。
「嗯!」裴憶憶抬起頭來,凝望著他眼中的溫柔好半晌,才悠悠的點頭。「童年時我唯一有過的玩伴……」她低低嘆了口氣,「就是那日被采花賊……」她驀然住口,眼神中又出現哀痛。
雹擎揉揉她的發頂,無聲的安慰她,再一次在心頭發誓,一定要逮住吳光泰這個惡貫滿盈的采花婬賊。
一時間,兩人相對默默無言,相互凝睇的眼神傳達無盡的溫暖安慰。
「後來我學會了刺繡,它可以讓我忘掉孤單。」裴憶憶淡淡的接著說。
很簡單的兩句話,卻讓耿擎听得心頭為之一擰。
一個小女孩竟得借著刺繡來遺忘孤單寂寞的感覺?她過得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啊?
他的童年過得孤獨沒錯,但只要他一喊無聊,立刻會有一堆人獻上各種東西來取悅他;而她,卻只能自己埋首在刺繡中以求遺忘寂寥?
瞧著她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微微的陰影,想象著年幼的她花了多少時間去尋求心頭的平靜,他的內心突然涌起一股沖動。
他想照顧她一輩子!讓她不感孤單寂寞,毋須再借著刺繡來遺忘孤單,因為他會時時刻刻陪在她身旁。
這念頭狠狠嚇了他一大跳!
老天!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一輩子?方才覺得她有趣的時候,還不覺得一輩子有什麼,反正只是好玩的想法嘛!想想也無妨。
但如今竟然想保護、照顧她一輩子?
這表示他已經不將她擺在好玩的位置上,而是進一步將她認定為屬于自己的,值得好好珍藏、照顧的東西……
「你怎麼了?」裴憶憶疑惑的看著他忽然轉青的臉色,一點都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讓他突然變了臉色。
「沒什麼。」耿擎凝望了她好一會兒,猛然搖頭甩去心頭令人震驚的想法。「對了,妳想不想看皇上?」
「皇上?」裴憶憶楞住了。怎麼突然說到皇上?
「妳不是認為皇上是個又老又丑的老頭子嗎?我帶妳去看看,說不定妳會覺得入宮也不是件那麼討人厭的事。」
雹擎是想說服她去的,但不知怎的,他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覺得心頭酸酸的、悶悶的,還夾雜著一絲苦澀。
「你看過皇上?皇上不是個老頭子?」裴憶憶訝然道︰「真的嗎?」
「走吧!我帶妳去看看。」
「可是皇宮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裴憶憶遲疑了,「搞不好要殺頭的。」她是很想看看皇上的模樣,但是還不想為了這種事被殺頭呀!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耿擎拉著她就走。
有他在不會有事?
裴憶憶瞪著兩人交握的手,臉上揚起紅雲的同時,心頭也浮起疑問。
他似乎真如自己初見面時的感覺一樣,不只是個普通的畫像師……
???
「到了,這里就是皇宮。」
離開裴府後,耿擎領著裴憶憶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堵看不著盡頭的赭紅色牆壁外,停下了腳步。
「這是皇宮?」裴憶憶四下望了望。「不像。」
身為京城人,她當然瞧過皇宮,雖不過是遠遠的瞧了皇宮大門幾眼,但說什麼眼前這堵看似無止境的牆也不像皇宮。
「這是皇宮的後門。」
「後門?」裴憶憶瞪大雙眼。「你知道皇宮的後門在哪?你對皇宮很熟?」
「當然,那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地方,怎麼可能不熟?
「是什麼?」
「是……」瞧了瞧她興致盎然的小臉,耿擎改了口,「是我向宮里的太監打听來的。」
「哦!」听到這個不怎麼有趣的答案,裴憶憶眼中的光彩暗了些,她抬頭望著那幾乎有兩人高的牆,「這牆好高啊!我們肯定進不去。」
「是嗎?妳確定?」見她說得這般肯定,耿擎突然想捉弄她,他右腳一踮,瞬間人就上了牆頭。
「確……」
人……人呢?
眼一花,方才還站在面前的人竟然失去蹤影,裴憶憶只能張著小嘴,驚慌的四處尋找。
「在這兒呢!」讓她好生找了一會兒,耿擎才出聲。
「哪兒?哪兒?」裴憶憶緊張的問。怎麼只听見他的聲音,卻不見他的人呢?
「這兒。」耿擎向她擺擺手,「上面。」
「上……上面?」裴憶憶疑惑的仰起頭,瞧見耿擎站在牆頭上時的表情,真的只能用呆滯來形容。
「怎麼?嚇到了?」耿擎挑挑眉,聲音里、眼里盡是笑意。
「你……你怎麼上去的?」裴憶憶猛咽口水。明明就在眼前,怎麼突然消失後,就上了那麼高的牆?
「很簡單。」耿擎微微一笑,右腳往前一跨,跳下牆。
「小心!你會摔傷的!」裴憶憶一聲尖叫。
「這麼矮的牆會摔傷?」耿擎哼了聲,人已翩然落在她眼前。「裴姑娘,妳未免太瞧不起我。」
「矮?」裴憶憶嚷嚷,「這牆起碼有兩個人高,還叫矮?」
「在我眼中就叫矮。」
這會兒再怎麼遲鈍的人也听得出他語氣中的自負與不悅了。
「你……」裴憶憶腦子一轉,「啊!你學過武功?」
「略有涉獵。」
這會兒又謙虛起來了?
才怪!瞧他那臉,驕傲的咧!
裴憶憶瞪著他那明顯與語氣不符的微仰下巴片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眼前這男子真的不同于她到目前為止所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
他與爹爹一樣散發出自信與驕傲,卻沒有爹爹商人的市儈;他與夫子同樣溫文儒雅,卻又多了點夫子沒有的霸氣;偶爾他還會像小弟弟一般的流露出稚氣的一面,卻同時也顯現出成熟的氣質。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多了其他人所沒有的沉穩內斂氣質,以及看似無害卻又常常令她失魂的笑容。
這些種種,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讓她覺得迷惑的同時,也深深受吸引。
「妳在想什麼?」遲遲不見她有反應,耿擎不免疑惑的問。
「沒什麼。」裴憶憶慌張的回答,一張小臉火紅了。
「沒什麼?」那張臉可不像沒什麼。算了!雹擎聳聳肩。「那我們去瞧瞧皇上吧!」
「但我上不去。」裴憶憶看看兩人高的牆。
「放心吧!有我在。」
雹擎傲然的語音甫落,裴憶憶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時,發現自己已然上了牆頭。
「啊!」瞧見自己與地面之間的距離,裴憶憶第一個反應是尖叫。
「怎麼了?」毫無防備之心的耿擎,被這聲尖叫嚇得差點放開捉住她的手。
「天啊!好高喔!」裴憶憶邊嚷嚷著,邊轉頭四處看,胡亂轉動的身子幾乎讓耿擎捉不住。
「小心!」耿擎只得用雙手將她環在自己懷里。「別亂動,很危險的。妳不用怕,我不會讓妳摔下去的。」
他倒忘了,她可是個一直養在深閨的黃花閨女,也難怪會害怕了。
「我不怕啊!」裴憶憶轉頭面向他,黑眸中熠熠的光彩,和唇角那掩飾不住的大大笑容,哪來害怕的神情?
「妳不怕?」耿擎愣了下。
「對啊!這麼好玩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怕?」裴憶憶高興的揮動小手。「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站在高處向下看的感覺這麼棒,啊!好想也學學武功喔!」
「棒?」耿擎瞅著她興奮無比的神情,訝然失笑。
他怎麼給忘了呢?這丫頭的反應本來就與一般女子不同啊!
一般黃花大閨女遇到現下的狀況,怕不嚇得哭爹喊娘,只有她,竟然咯咯嬌笑,還大喊刺激?
「真是。」耿擎搖搖頭,隨即揚眉,「想不想更刺激?」
「想!想!」裴憶憶毫不考慮的猛點頭。
「那好,捉穩了!」
深吸一口氣,耿擎使出輕功,飛快的在牆頭上奔跑起來。
「哇啊!」
裴憶憶一聲驚叫,小手立刻緊緊抱住雹擎,感覺自己很安全的在他懷里後,才微微探出頭,望著身後如風般飛快逝去的景致。
「太棒了!」一串串的嬌笑不斷逸出她口中。
靶受著懷里的暖玉溫香,耳里听著她清脆動人的嬌笑,耿擎心想──
這段路就這麼直直往下,到天涯海角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