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整個冬天,日子在平凡幸福間流逝,蘭澤頸間屬于別的男人的印記漸漸褪去,她強迫自己把記憶上鎖,再也不去回想那件事,而冬天剮過,春雪韌融之際,潘磊到城里去時听聞了魏熙光的訃聞,街坊間相傳他是死在妓院里的,但事實如何也沒有人知道,蘭澤听聞,淡淡地一挑眉,沒有太多情緒,因為魏熙光和她,從前也只是各取所需,誰也沒有付出真情意過。
初夏的時候,小隻的娘揚言要開始替她物色婆家了,小隻滿心不願意,當晚紅著眼投奔潘磊和蘭澤,哭了一夜,而小隻的爹娘發現她的失蹤,急了一夜,最後是潘磊把她送回家的,蘭澤也知道小隻對潘磊,除了兄妹之情外,更多了一份少女的戀幕情懷,蘭澤電不說破,只含笑看著潘磊哄著拗脾氣的小隻,最後找婆家這事電不了了之。
立秋,天清氣爽,潘磊題詩的扇子意外獲得城里喜愛,于是他們夫妻倆以此為業,漸不愁衣食了。
「好。快!又一年了。」蘭澤挽著潘磊的手臂,漫步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中。
「嗯……是啊……」潘磊笑道,看見不遠處有名貴貨即賣著胭脂水粉、鐵飾玉管,他拍拍她的手,問︰「要不要添些東西?這批扇子賣了不少錢。」
「不用了……省起來吧……反正,沒什麼機會打扮啊!」
「那……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看!」走著走著,蘭澤倏然驚呼,潘磊順著她蔥蔥玉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片黃菊、白菊、紫菊花海,原來是花商在賣花。
「我有設有告訴過你,自你走後,我在盼玉樓養了一株白菊?」蘭澤笑得燦爛。
「是嗎?為什麼?」
「見花如見人,思君淚雙垂!」蘭澤隨口吟道,拉著他走近那片花海。
「那株白菊後來呢?」他問。
「從窗台上掉了下來,花睫斷了……」蘭澤還覺得有些難過。
「可是我好好的呀!嗯,娘子,選花還是選人?」他朗朗一笑。
「都不要。」蘭澤故意輕哼了一聲。
「這樣啊……」潘磊拖長了尾音。
「怎麼樣?」
「秘密。」潘磊微笑,道︰「我們到別處去看看吧!」
「不讓我看花了?」
「花人俱不要,何必久佇足?」潘磊牽起她的手,道。
「花比人高潔,自是喜流連。」蘭澤繼續吟。
「白菊植園圃,可欲速還家?」潘磊問。
「若是相公意,賤妾當言謝。」她嬌媚地欠身回禮。
「以花來謝罪,不計當年錯?」
「行行爾去遲,白菊應凋零!」蘭澤道。
「我這就去。」潘磊大笑,向花商訂下十幾株白菊。
蘭澤望著他和花商交談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心中。滿了無限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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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個苦讀的日子過去,終是到了潘磊再次趕京趕考的時候。
燈下,蘭澤幫潘磊縫補著衣裳,潘磊沉默地收拾著包袱,從前離別的情景一浮現,淚眼縱橫的姐姐,殷殷期許的爹……在盼玉樓提筆寫信的那個夜晚………寫寫停停……想著蘭澤是否又醉倒在男人懷里……而今,又是一次別離梗在他倆之間。
「不管如何……你會回來的,喔?」蘭澤輕輕地問,像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
「一定,采采。」潘磊慎重地許諾道。
「嗯,我在家等你喔!」蘭澤努力地笑了笑,她相信他會回來,但是梅璨的故事,卻又隱約在她腦海里盤旋,揮之不去。
「采采,等我回來後,我們一起回揚州去,好嗎?」
蘭澤听聞,卻顯得遲疑,他的家人……
「采采?」
「嗯,好……」她微笑。
他緊緊地擁著她,深深的愛,不用言傳.
月色分外淡漫,蘭澤深深吸氣,她要永遠記得這一晚的他,不論未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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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煙勵富的小茶棚。
潘磊連趕了一下午的路,見到岔路口的茶棚,便決定稍作休息,他擱下包袱,叫了壺茶,便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敢問您是否也是要往長安城去?」潘磊抬眼,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向他打揖道,身後跟了名僕人。
「確是。」潘磊回道。
「那巧……在下今早與朋友到城郊散心,不意競走散了,現下想回城里,卻不知怎麼走。遇上公子,真是幸運……」男子在他對面坐下,笑道。
「那若公子不嫌棄,或可結伴而行。」潘磊為他斟了杯茶。
「瞧瞧,我這記性,竟忘了先介紹自己,我姓方,名立軒,徐州人氏,多月前來到長安候考。」男子瀟灑地自介,言語中流露出一股風流個稅的感覺。
「在下潘磊,也是要到長安赴考。」潘磊道。
「更巧了,原本只是見到公子衣著氣息像名土人,沒想到竟和立軒同樣是為了春鬧而來。」他一收把扇,細長的桃花眼里笑意更濃。
「叫我潘磊即可。」潘磊道。
「潘兄是哪里人?」
「家鄉揚州,暫居長安城郊。」潘磊的衣著雖很樸素,卻掩蓋不了他爾雅舒緩的氣息。
「是嗎?城郊風光明媚,立軒這幾個月,都為了美景荒廢了讀書呢!」立軒啜了口茶,又道︰「那活兄又打算在哪兒落腳?」
「潘磊還沒想過。」
「不如這樣吧……立軒與你很是投緣,潘兄可願與立軒同住,以利切磋學業?」
「這……」潘磊有些猶豫。
「潘兄可是嫌棄立軒?」他道。
「不是的……」潘磊忙道。
「那麼……」
「那麼,請恕潘磊打擾了。」
「哪里的話!立軒求之不得呢!」他笑,那笑容之間總有幾分級挎子弟的輕佻氣息。
接下來他們又閑聊了幾句,直到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們才又結伴上路,往長安城走去。
一路上,潘磊禁不住想起蘭澤倚門送別的模樣,思念如海,那畫面烙印在他心版,他暗暗立誓,不要再讓蘭澤嘗遍等待的煎熬,一待春闈揭榜,他便要如箭一般,飛奔回他們的小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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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曳,蘭澤在燈下縫補衣裳。
咬斷線頭,蘭澤將衣裳擱在一邊,想了一想從衣籃的底層取出了一雙小虎頭靴,鮮紅的料子是她這些日子抽空縫的。
潘磊走後,她發現自己懷了孩兒。
晨吐讓她暈眩不已,每每要坐在地上許久才能站起,但她的心中充滿喜悅和平和,是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啊!
她常傻氣地問孩子說,等爹回來,她們母女要怎麼歡迎他呢?但她在幾秒後又會輕笑叱責自己的幻想,是男孩還是女娃兒都還不知道呢!她想得未免也太早,況且,如果沒意外的話,潘磊回來時孩子應該還未出世呢!
她用手心捧著小小的虎頭靴,想像著未來美好的一切,她甚至覺得,有沒有功名富貴也不重要了,只要他們一家三口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好。
她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寶寶,娘好希望你爹爹快些回來喔……」蘭澤自言自語道,等不及要將孩兒的存在告訴潘磊。
她再看了小虎頭靴一眼,便將它再妥善地收好,她得再為寶寶縫些小衣裳呢……
蘭澤吹熄臘燭,任月色漫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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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你……是不是有了呀?」大娘擔憂地望著不停干嘔的蘭澤,拍撫著她的背,問道。
蘭澤笑了笑,點點頭,一陣惡心的感覺又襲來,她忙轉頭嘔吐。
「吐得這麼厲害……這可不成……我去替你熬些藥湯,很有效的……」大娘熱心地說。
「大娘,你從前懷小隻時也這樣嗎?」蘭澤稍覺好些了,大娘扶她坐在床邊,倒了杯水給她漱口。
「我?也是啊……身子不好,所以才生了小隻一個……」大娘笑道︰「那時小隻的爹可急死了,見我每日一直吐,反道以後不忍讓我受罪呢……可是呀……男人哪懂得咱們的心情呢?采采,那種當了娘的感覺,是只有自己體會才體會得出的……」
「是呵……」蘭澤微笑,凝眸道︰「他不在身旁……不然這種喜悅……就能一起分享了……」
「快了……春闈算算日子,也該結束了,就等放榜……再耐心地等等,他一定快回來了,喔?」大娘安慰她道。
「就快回來了……」蘭澤喃喃重復道。
「所以啊……你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把身于給養好,讓孩子好好在你月復里長大是不?等他回來,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啦!「滅娘又道︰「這樣吧……以後粗重的活兒都交給我,你別太操勞,添購食糧用品這點雜事,我叫小隻去做,嗯?」
「這怎麼好意思……」
「哎,還把我當外人嗎?」
「嗯……多謝大娘了。」蘭澤感激地說。
「這樣吧……我先去給你抓帖藥,你好好休息哪!」
「謝謝……」
「別一直謝,你們夫妻倆怎都有同樣毛病……真是的。」大娘打趣地說,擺擺手,便出了門雲。
蘭澤撫了撫月復間,說︰「寶寶……娘和爹真是幸運……踫上了這樣好的一群人……」
蘭澤覺得一股暖意蔓延全身,更覺得自己再怎麼做,都無法回報這樣的關懷與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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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兄,從認識你到現在,不曾听你提過家人或妻兒呢……」立軒手注清茗,道。
客棧的午後十分清靜,潘磊與方立軒共品清茗,享受春闈的忙亂後難得的寧靜。
潘磊只是笑,沒有回答。
「除了讀書外,也不曾見你有什麼特別偏好的事物。像我…對書本學問倒是沒那麼在意,平生只愛流連歌樓舞館,看盡花叢,成全雅興……」方立軒一開摺扇,風度翩翩。
潘磊跟他著實是很不同的人,雖同出身于富貴之家,潘磊卻甘于清筒,甚少對人言及家世,立軒則一派翩翩公于樣貌,流連妓館,然而潘磊卻不排斥交了這樣一個朋友,因為立軒盡避如此,為人倒是熱情和善的,風流但不下流,所以,即便是立軒想拉著潘磊一同玩樂,播磊雖不為所動,但仍是以朋友相待。
「其實,這回名則為上京赴考,實際上,是想來尋人。」立軒嘆氣道。
「尋人?」潘磊擱下茶碗。
「是啊,兩年前的冬天,我替我爹來京城里辦貨,結識了一名很美的姑娘,只不過,不知名姓。」
「那要從何找起?」
「不知道,反正我爹一心想讓我得個功名,我也就順著他的意,來長安冶游,看看能不能再巧遇她。」立軒回憶起往事。」
「原來方兄掛意的不是功名,而是美人。」潘磊微笑,喝了口茶。
「就三天,她冷若冰霜,連名姓也不肯留。」立軒搖頭嘆氣。
「希望你能找到她。」潘磊祝福道。
「這些天悶得很,考試考得人生厭,不過終于解月兌了,考過就熊回徐州向爹交代了,倒是你,潘兄,極可能題名金榜……」立軒聳聳肩,對自己韻前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對潘磊很篤定地說。
「還是未知之數呢……」潘磊笑道。
「立軒已作好回鄉的打算了,不過與潘兄相識一場,今後恐怕見面難如登天,實在可惜……」
「相見不怕無期,只怕無心。」潘磊道。
「說得也是……改日潘兄來徐州,立軒作東,必定好好款待你。」
「若方兄來揚州,潘磊亦然。」
立軒瀟灑一笑,道︰「就怕潘見不知何處赴任。」他是篤定潘磊一定榜上有名的了。
潘磊淺笑,道︰「我唯一的心願,便是早日和妻子、家人團聚。」
「立軒若有幸;哪一天登門拜訪夫人。」他笑道。
「會的,會有機會的。」潘磊不禁思念起蘭澤。
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中,茶色如碧,映照著兩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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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兄!潘兄!.好消息!」立軒三步並兩步地奔上樓來,遠遠就听得見他的叫喊。
潘磊擱下筆,他原想給蘭澤寫一封信,請她不要掛念,他已順利完成考試,就等放榜,然而立軒急切的喊聲打斷了他。
「什麼事啊?那樣緊急。」潘磊不疾不徐地開了房門,見立軒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恭……恭喜潘兄……賀喜……潘兄……榜上有名……」立軒好不容易說完話。
潘磊一時間怔住,許多念頭飛馳過他腦海,最清晰顯明的,是蘭澤和家人的臉孔,他終于能帶著她回鄉了……潘磊倒投有去想金榜題名後韻種種問題。
「報錄人就快到了吧!」立軒笑道。
「你呢?立軒?」
「收拾行囊回鄉交差了!」立軒笑得一派輕松。
潘磊正想著該如何接口時,一支熱鬧的隊伍已在客棧底下喧嘩。
「來了!來了!快下去看看!」立軒催促著他。
「新科進士潘磊金榜題名,三日後舉行殿試,欽此——」來人大聲朗讀道。
「潘兄,立軒與有榮焉!」他拍拍潘磊的肩膀。
「殿試那我何時才能還家?」潘磊沉吟道。
「殿試之後還有賜宴呢不如這樣吧,請人帶封家書給嫂子.免得她掛心!」
「也好」潘磊轉而對報錄人說︰「這位官爺,能否煩您托人為我帶封家書?」
「這是自然,請吩咐。」
「那麼,請您稍等一下,我將書信寫好再交托與您。」潘磊道。
說罷,落磊便回房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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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
在應聲一切順利,不忝榜上有名,三日後殿試,一時無法還家,你且免念,思汝心切,無從下筆,僅以三言二語,托人帶予汝。
潘磊猶豫著該不該再寫些什麼,立軒卻進來了,道︰「潘兄,寫好了嗎?他們在等著。」
「就好……」潘磊聞言,急忙把墨跡吹干,折疊好放人信封,下樓將信交子報錄人。
「官爺,除信之外,煩您將這些銀兩交予賤內,因為一時回不去」潘磊將信與一些銀兩交給報錄人。懇切地請托。
「是,是,一定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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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再上樓的時候,立軒已經在收拾行囊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潘磊很詫愕。
「是啊!逛遍長安城,還是尋不著伊人,不如回鄉去了……」立軒吩咐僕役打點好行李。
「嗯」潘磊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這些日子,承蒙你了,立軒。」
「別見外,四海皆兄弟,我方立軒很高興結交了你這麼一個朋友!」立軒笑道。
「什麼時候再見面?」
「等潘兄赴任,若還記得立軒,捎封信至徐州,立軒必然前往拜訪。」
「好,一言為定。」潘磊道。
「我明兒個一早走,潘兄可得好生準備殿試。」立軒說。
「我會的」潘磊笑道。
「潘兄,相處這些時日,立軒還是沒發覺什麼事能讓你驚慌或雀躍,說話問題那麼不疾不徐,仿佛沒有事能驚動你」
「會嗎?」潘磊仍是微笑。
「你跟我,是很不同的人」立軒最後道︰「總之,珍重,後會有期。」
潘磊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堅定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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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喝啦,阿炳,你不是還得替人送信嗎?」酒店老板硬是扣下阿炳手中的酒壺,見他喝得爛醉如泥,不禁提醒道。
「送個屁!連個賞錢也沒有,送個屁!」阿炳醉醺醺地發著牢騷道︰「新科進士那麼窮酸,連要拿回家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子兒!」
「現在窮酸,以後可不同」
「我呸!」阿炳從懷中掏出信,往桌上擱,道︰「喏喏!瞧瞧!送封信也不給個跑腿費,真是見鬼了!見鬼了!」
阿炳生氣地將酒瓶往桌上砸,酒瓶應聲碎裂,酒液漫流,將信給浸濕了,這可非同小可,他一驚,酒醒了一半,急忙想抽出里頭的信,不抽還好,一抽信霎時成了兩截,字跡黑糊成一片。
「這下好了!闖禍了!」酒店老板道。
「完了!上頭寫些什麼!」阿炳反覆攤著未濕的紙,想看出個端倪。
「甭看啦!你我都不識字!新科進士要怪罪下來,你可完了!」
「至少至少我把口信傳到」他囁嚅地道。
「慢著慢著,你剛剛說你是要送信到城郊的東倫村?」
「是啊。」阿炳愣愣地回答。
「那兒住的都是些農人,平日還得靠趕集為生!」酒店老板說。
「那那又怎麼著?」阿炳拍了拍腦袋,暈暈的,他還真有些糊涂了!
「你剛又說,新科進士要你帶些錢回去給他妻子?」他思量著。
「是……是啊……上頭是這麼轉告吩咐我的啊……」
「那就對了啊!」酒店老板合掌一叫。
「什麼……什麼對了啊?」阿炳還是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笨哪!你還不懂新科進士的意思嗎?」
「什麼意思?」
「老天……我告訴你吧……」酒店老板低聲說道,阿炳邊听邊點頭,臉色愈來愈開朗,這下可好了,信濕了不打緊,他知道該怎麼說了……
「懂了設?」
「懂、懂!」阿炳迭聲稱是。
「那還不快上路!」
「好、好!」阿炳說完,忙往酒店外沖。
「酒錢還沒給哪——」酒店老板一路追到街上喊道,然而阿炳已上馬不知往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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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紅日將沒。
又一日了,蘭澤踱步至門邊,每一日都是煎熬,她等待過他一次,他卻沒有回來,她心灰意冷之際嫁了魏熙光,而現在,又仿佛是無盡的等待。
「寶寶,娘……好想你爹喔………」她掩上清寂的門扉,在桌邊坐下,他送給她的檀香盒她擺在枕邊,每當她嗅到那香氣,她便忍不住要掉淚,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嗎?她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思念讓她‘慚淬,另一方面,她也害怕,所有的誓言,禁不起權力與富貴的介入,她一直告訴自己是自己多心,潘磊不是宋志文,她也不是梅璨……
可是蘭澤也知道,梅璨的死,成為她一生中最為恐懼的陰影,她害怕自己在撤下一切心防後,落得跟梅璨一樣傷心自殘的下場。
「寶寶,如果,娘是說如果,你爹不回來了,娘不知道……該怎麼辦……」蘭澤茫茫地自語道。
她全部的心,都已經交給了他,如果失去了他,她靠什麼活下去呢?
從前那個精明、玩弄男人于股掌間的蘭澤早己死去,自她救起他的那場風雪後,她一點一滿地融化,她好不容易,記起了采采的模樣,好不容易,學會了真正愛一個人,天啊……可不要把這一切都帶走……
紅日隱沒,闃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