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跟員工朋友或是商場競爭對手相處,溫和態度中帶著淡漠,這就是韓紹爾的為人處世之道。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企業家後代,哪一個不是從小就看慣了爾虞我詐的商場伎倆,但是為了不替自己或是家族樹敵,客氣卻帶點疏離的態度是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
今天的朋友也許就是明天的敵人,所以與人相處他都維持著三分熟的交往深度,就算被哪個朋友背叛了,也不會覺得痛失友誼。
這個交友之道是他認識了馮娟娟又被她背叛之後悟出來的。
曾經,他也以為馮娟娟是他此生的最愛,他真心待她,直到他發現她竟然暗中跟他的朋友來往,她收他的禮物也收其他男人送的鑽石珠寶,她跟他上床也跟其他男人上床。
他被她傷透了心,在他跟她提出解除婚約的那天,她卻一聲不響的失蹤了,一星期後,她被發現死在那片林子里。
畢竟曾經愛過,而且她也死了,死者為大,對于她的一切,他絕口不提,看在外人眼里,他的低調卻變成是忘不了已逝的未婚妻。
這很可笑,他卻不能高聲抗議。
也罷,他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其他人的意見他不想去理會。
結束了飯店在中秋節推出的烤肉外送企劃的會議,吃了一肚子烤肉的韓紹爾回到了辦公室。
秘書替他送來烏龍茶,一進到辦公室他就看到桌上那一大束向日葵。
「金秘書,這花是怎麼回事?」他連秘書都不用女性,省得麻煩。
「剛才花店送來的。」金秘書連忙趨近解釋。
「給我的?」他只送花給女人,有人送花給他?這太怪了。
「是的,花店小弟是這樣說的。」
雖然金秘書說得很平淡,不過他確定金秘書的嘴角在抽搐。
「要笑就給我出去笑。」
自從雜志那篇不實報導出現後,他接過不少女性密友來電安慰,她們說,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待她們如此疏離是因為忘不了死去的未婚妻!消極派的說,她不跟死去的人競爭,所以他們做朋友就好;積極派的則強調,為了撫平他心中的傷痛,她們會更盡力讓他感受到愛情。
消極派跟積極派的擁護者各有不少人,但是從沒有人送花給他。
這算什麼?安慰的獎品?
「剛才我先檢查過了,花束里有一張卡片。」金秘書說完便走出去,讓上司去享受收花的樂趣。
韓紹爾翻出向日葵里的卡片。
上次在飯店您替我解圍,我想了好幾天,覺得一點謝意都沒有表示很不應該,我想送花給您是最能直接表達我感謝之意的方法,希望您收到花之後,能夠笑逐顏開、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他盯著落款的三個字──何小苗。
「我還世界和平哩!」這是怎麼回事?短短幾行字用了三個您,幫了一個小忙就可以換到她如此大的尊敬,那麼萬一他救了她的小命,她豈不是要以身相許!
他拿出手機從通話紀錄找到她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我何小苗,請問哪位?」
听到她苗含糊不清的語音,他嘴角不自覺的放松。「妳送花的對象。」
「韓韓韓……」
他听到她似乎嗆了幾聲,中間沒有聲音應該是去喝水了,沒有多久她的聲音又出現了。
「不好意思,現在是我們公司的下午茶時間,我帶了一些自己做的小月餅給同事吃,听到您的聲音我差點把半塊月餅吞下去,您別見笑。」
「兩個您。」
「什麼?」
「妳對我說了兩次您,何小苗,我沒有那麼老,不必對我用敬詞。」
「您上次替我解了圍,尊敬您是應該的,還有那束花您還滿意嗎?」
「我討厭花,因為飯店每天都看得到花。」
「那怎麼辦?」她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沮喪。
「要表達謝意想點更實際的吧!不然就別謝了,沒意義。」金秘書一臉怪異的笑容敲門後進來,韓紹爾沒有說再見便掛了電話。「有事?」
「公關部張主任有事找你。」
「叫她進來,」他揚揚手又把金秘書叫回來,「為什麼你不對我說您而是你?」
金秘書的臉歪了一邊。這個您跟你有什麼差別嗎?有時候說得太自然是不會注意這種小細節的。
「這個……我會改進的。」
韓紹爾看到金秘書那臉的戒慎恐懼,他揉了揉眉心將那張卡片丟進垃圾桶。他干麼因為何小苗的話,害金秘書嚇得冷汗都要滴了一地。
金秘書正要拉開門,韓紹爾又喚住了他。
「請點心坊送幾個月餅上來,我想試試味道。」
他的上司在他說話前已經交代完畢,離開辦公室的金秘書連忙請張主任進去,然後又去按內線給點心坊的林師傅。
「我知道總經理剛才才試吃了烤肉,但他說要吃,你就送上來吧……大胃王比賽?好,改天我會把林師傅的意見轉告給總經理知道。」
一般女人收到了花會高興一整天,他家主子收到了花會胃口大開!金秘書暗暗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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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紹爾往那只空空如也的花瓶瞥過去一眼。前天有一束向日葵就插在那只圓形花瓶里,不過一天的時間,向日葵扔進垃圾堆,花瓶也空了。
金秘書順著上司的視線看過去,他解釋說︰「總經理說不喜歡擺花,所以那束向日葵放了兩天就丟了。」
「我沒說什麼。」韓紹爾大步走進辦公室。
金秘書連忙跟進去。
「垃圾桶也倒干淨了!」他瞄了眼桌腳邊的垃圾桶,里頭是空的。
「當然,一天清掃一次環境是絕對必要的。」他們華聖飯店可是五星級大飯店,底下的清潔人員打掃功力是一流的。
金秘書納悶的看著那個印著飯店名稱的垃圾桶。不知道為什麼總經理三不五時就瞄它一眼,還是總經理打算將飯店的垃圾桶大更新?
「中午有午餐會議嗎?」
「今天沒有,會議安排在下午兩點。」金秘書報告道,這時他桌上的內線響了,他跟上司說了聲就連忙出去接電話。
韓紹爾煩躁的撥撥頭發。
明明所有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為什麼他這兩天的心情始終無法平穩下來?
難道他也跟女人一樣,收到花心情就會雀躍不已G
明明只是一束向日葵啊!
就這麼決定,待會就交代金秘書買束向日葵回來插在花瓶,不,不要向日葵,玫瑰好了,要艷麗的那種紅玫瑰。
「金秘書……」听到腳步聲,韓紹爾抬起頭來,就看到金秘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手里拿的是什麼?」
金秘書接了一通內線電話,卻抱著一個黃色布包回來,看起來里頭的東西挺沉的,不知道是什麼?
「我想是總經理的午餐。」金秘書把那個黃色布包放下,在他面前打開,果然里頭是一個三層的便當盒,而且顏色也是黃色的。
他從來沒有帶過便當上學,更別說擁有過這種可笑顏色的便當盒。
「剛才有人拿了這個布包到櫃台,指明說要交給總經理,安全部門為了安全起見所以先打開過了,證明的確是個便當,不過……」金秘書把便當盒打開,「因為安全考量,這個便當是沒辦法吃了。」
三層便當盒一層層拿開放在桌上,白飯、焢肉鹵蛋鹵海帶、兩種炒青菜,三層便當的菜色份量足足夠讓兩個大男人飽到晚上,只要……
「一定要把便當攪成這樣?」糊成一團的便當怎麼也無法吃下肚吧!
「安全部門怕有人下毒,拿上來是不知道總經理在不在意這個便當,本來是要直接倒掉的。」
韓紹爾揮揮手要金秘書別再解釋了。
「我替總經理訂個日式便當吧!」他家的上司為人算和善,就是那張嘴刁啊!一到中午常常嚷著不知道要吃什麼。
「好……等一下……」韓紹爾拿出手機找到一組號碼撥過去。「便當是妳送來的?」
「您收到啦!好吃嗎?吃得慣嗎?」何小苗輕快的聲音傳進他耳里。
「為什麼?」他壓抑著心里悶悶的怪異感覺問。
「沒有為什麼啊!知恩要圖報,前幾天我送花給您,您好像不是很高興,說要實質的回報。我又沒有錢,我想人總是要吃飯的,送便當給您應該至少可以填飽肚子,很實際吧!」
韓紹爾從手機里听到雜音,「妳現在在哪里?」
「在您飯店前的公園啊!這里風景好,今天天氣也不算熱,人又不多挺適合野餐的,我送了一份便當給您之後,就干脆來到公園吃飯。對了,您吃完把便當盒交給櫃台人員就好,我會過去拿的──」
「不用了,我現在就拿給妳。」韓紹爾打斷她的話。
何小苗叫道︰「您吃完了啊!我好高興,想必是味道還可以嘍!」
「總之,妳在那里等我。」他把三層便當盒重新包好,「那個日式便當不用訂了。」
「總經理,你要去哪里?」這兩天總經理沒有再盯他的用語,他也就繼續您你不分了。
「去吃午飯。」
金秘書望著總經理消失的背影。總經理不會打算中午就吃那個被搗爛的便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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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紹爾搭電梯下樓直奔對面的公園。
一百八十七公分的身高拎著一個黃色小布包,韓紹爾也知道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很可笑,一路上他得到了很多好奇的眼神。
不必費心尋找,有笑聲的地方就是何小苗在的地方,她穿著黃襯衫牛仔褲坐在一張淺黃色格子的野餐墊上,被她笑聲吸引的還有五個年輕上班族,他們或站或坐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
韓紹爾發現她對黃色還真是情有獨鐘。
送他黃色向日葵,還有他拎在手上黃色布包里的三層黃色便當盒。
為什麼是黃色,而不是紅色、綠色或是藍色?
也許他可以要她告訴他理由。
這時何小苗發現他對他揮揮手。
不知道是他的親和力不夠,還是同性相斥的原理,那五個年輕男人一見到他走近便紛紛離開。
「您好。」何小苗跳起來跟他問好。
他眉頭一皺。她那聲您好讓他听得胃都疼了。
他做了什麼事讓她這麼尊敬他,或者……敬畏他?
有嗎?
他記憶中是沒有。
「蹺班來這里野餐?」韓紹爾看向靜靜拉著何小苗的少女。
「今天我請假,因為我妹妹小禾今天下午要去一家書局面試,就在飯店過去一點的巷子里。我想既然要帶她過去干脆請假,也順便替您做了午餐帶過來。」
韓紹爾在何小苗講解她今天的行程時,多看了她妹妹兩眼。
身形比何小苗大了一號卻是妹妹,在他們講話的時候,何小禾只抬過頭兩次,這兩次都剛好跟他的眼神對上,才一看到他在看她,又連忙把頭低下,然後躲到何小苗身後去。
「看不出妳們兩個是姊妹。」
韓紹爾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何小苗小小的身影就沖到他面前,還不停的在他面前跳著。
「干麼?」
「您蹲下來一點,我有話跟您講。」這人干麼長這麼高?又不靠打籃球吃飯!韓紹爾蹲子,何小苗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請您听著就好,別大聲嚷嚷。小禾的智力比一般人弱了點、反應也慢了點,所以別在她面前說一些會影響她的話,請您幫忙,謝謝。」
她一退開,也帶走清香的果香味。
「還有人願意給她工作機會?」
何小苗點點頭,「所以我就說,這個世界上處處有溫暖嘛!書店王爺爺跟王女乃女乃願意給小禾一個機會,我們小禾也會很認真工作,對嗎?」
韓紹爾覺得她的樂觀太過天真了。
或者有人願意給像何小禾這樣的女孩子工作機會,但不見得社會上這樣的人到處都有,不想替自己惹麻煩的更多人吧!
「所以妳順便辦聯誼?」五對二,人數不會太多了點?
「剛才那幾個人是經過這里而已,相逢自是有緣,聊個幾句也不算什麼。對了您……」
「別對我用您,我叫韓紹爾,我既當下了妳的長輩也不是妳的老板,不需要對我用您這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警告。
有這麼嚴重嗎?
何小苗不知道一個大男人也會介意年齡輩分問題,不過既然他在意,她改口就是。
「那是我對您……你的尊敬,因為你上次替我解了圍,我感恩在心才會對你特別尊敬。」公司的李哥自願陪她一塊去采訪馬君維,避開兩人獨處的機會,所以說嘛,像馬君維這樣別有心思的人有,但是像李哥這樣的好人也有啊!
「不必對我那麼特別。」
「那麼我就別這樣說了,還有這個要交給你。」何小苗從牛仔褲口袋掏出一張紙,「這是收據,上次你給了我一萬塊,我找不到機會還你就捐出去了,真善美育幼院所有小朋友都會感謝你的。」
韓紹爾低頭看著手上那張收據,薄薄的一張紙卻因為何小苗充滿感激的眼神而變得沉重。
才一萬塊不是嗎?十張千元鈔票就可以換來她的感激了!
現在他除了知道她超級喜歡黃色,也很容易滿足。
這樣的人在社會上不多見了吧!至少在他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他所認識的人哪個不想借著小錢賺大錢再用大錢,賺到十輩子都用不完的錢?
包括他也是。
也因此,何小苗甜美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反而變成一種諷刺。
他沒辦法笑得這麼真誠,他的笑容只有應付性質,微笑冷笑種種笑容都是看場合、看對象而露。
他做了什麼,何小苗要這樣對他笑!
他還沒有伸手揉掉她臉上的笑容,她就接過他手上的黃色布包。
手上的便當盒是沉重的,何小苗凝住了笑容。
「這個便當你沒有吃?」雖然是很一般的家常菜,可她也是很用心煮的啊!
「我沒辦法吃……」要怎麼解釋才好?韓紹爾平時的流利口才在這個時候一點也不管用。
「沒辦法吃?我知道韓先生平常吃慣山珍海味,所以對這種家常菜是不會想踫的。」拿過便當盒往回走,她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韓紹爾叫住了她,「不是這樣的,那是我們飯店的安全部門擔心是危險物品,所以先打開來檢查,他們很盡責以致飯菜都被搗爛了。」
「我有附紙條,也跟櫃台人員說我是何小苗,這樣你還擔心我會害你?」何小苗深吸一口氣,「我害你做什麼!」她收拾起野餐墊上的便當盒,「小禾,我們準備一下該走了。」
「又不是我做的,是安全部門……」雖然他不覺得安全部門的處理有錯,不過因為她火山爆發的怒氣讓他想說點什麼來滅火。
但火山一旦爆發,可不是一桶冰水就能滅得了的。
「別把責任推給底下的人,他們也是為了你好,是我自己蠢,以為我們算認識了,其實我根本是一個可能會暗算你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心腸歹毒的那種。」何小苗拉著何小禾的手準備要離開。
「我們這樣算認識了?」才見面三次不是嗎?
「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怎麼想,可是我們見過面也打過電話,在我的想法我們算認識了,原來只是我高攀,再次謝謝韓總經理上次的幫忙,我也表達了我的謝意,而你不接受我也沒辦法,所以就這樣了。」她打算回去就把他的電話號碼從手機里刪除。
何女乃女乃要他們別隨便罵人,因為那樣被罵的人心情不會好,而罵的人也只是得到口舌之快,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
可是現在她真的想罵人,但是為了何女乃女乃她忍住罵人的沖動,但生氣堵著的那股郁悶,還是沒有消啊?
既然她不能罵人,那麼她對著天空大喊幾聲總可以吧!
「啊……啊……」
韓紹爾看著那個叫何小苗的小火山邊定邊對著天空大叫,一時之間他也不敢有所行動。而且就算現在他追過去跟她說,其實他下樓來是想叫她再分他一點午餐吃的,她會相信嗎?
模模扁扁的肚子,早知道就要金秘書替他訂好日式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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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兩位好心的小姐,真善美育幼院感謝妳們的好心。」收下兩百元,何小苗雙手奉上兩盒手工餅干給兩位小姐。
雖然育幼院會收到來自社會各界的捐款,但是何女乃女乃認為他們不能總是依靠別人的幫助,所以他們會做些手工餅干或小首飾,然後上街兜售。
今天是星期天,何小苗帶了十個育幼院的小朋友上街,兩人一組,年紀大的帶年紀小的,向路人推銷他們自制的手工餅干。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他們帶來的手工餅干盒子都印著真善美育幼院的字樣,這擺明了告訴別人,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有些自尊心強的小朋友不能夠坦然面對,總是要經過幾次的勸說,才能逐漸化開他們的心結。
當然,身為育幼院大姊姊的何小苗,就變成他們的榜樣。
站在鬧區的街頭,何小苗賣力的吆喝著,汗水滴下她的額頭,太陽是那麼的毒辣,可是她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有停過。
因為她親切的笑容,所以她今天的成果挺不錯,短短兩個小時她已經賣出了二十盒餅干。
一盒餅干一百元,換句話說,她今天至少可以交給何女乃女乃兩千元,但是她還沒有打算結束,也許她可以賣到五千元也說不定。
「小陽,你看到了嗎?小苗姊姊賣出這麼多餅干喔!這些餅干都是你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做的,靠自己的努力賺到錢,很棒吧!」何小苗蹲跟悶悶不樂的小男生說。
小陽從早上就開始鬧別扭了,八歲的孩子正處在似懂非懂的階段,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沒有爸爸媽媽卻有一個何女乃女乃跟一大群哥哥姊姊弟弟妹妹,他為自己跟別人的不一樣而感到自卑。
他望著一個由爸爸媽媽牽著過馬路的小女孩問︰「為什麼她有爸爸媽媽,小陽沒有?」
何小苗心疼的揉著他的頭發,「可是你有何女乃女乃跟小苗姊姊啊!還有小禾姊姊跟小樹哥哥,小苗姊姊跟小陽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可是小苗姊姊很快樂,因為我有愛我的何女乃女乃,還有你們這些弟弟妹妹,而且你看,有那麼多人喜歡我們做的餅干,我們是最棒的啊!」
「真的嗎?」小陽還是覺得站在大家面前賣餅干很丟臉。
「你當然是最棒的啊,不然小苗姊姊怎麼會喜歡你呢!」
「小陽也喜歡小苗姊姊。」鬧別扭的小臉終于出現一絲笑容。
「那是當然的啊!小苗姊姊這麼棒,小陽怎麼會不喜歡我呢!」何小苗驕傲的抬頭挺胸逗得他呵呵笑,「好了,現在我們再去把剩下的餅干賣完,要不要小苗姊姊幫你賣幾盒?」兩個小時他才賣出兩盒餅干,這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很受挫!
小陽堅決的搖搖頭,「不要,我可以自己賣。」
「這就對了。」她模了模他的頭,然後眼尖的看到有兩個大男生一直往她這邊瞄,她站起來就沖過去,「先生要買餅干嗎?買餅干做好事,吃起餅干會覺得更好吃喔!」
何小苗跟兩個大男生解釋這手工餅干的制造者跟制作過程,所以她沒有發現小陽捧著餅干走向他認為的好心叔叔阿姨那邊。
小陽之所以會選定這兩個叔叔阿姨,不是因為他們長得很好看,也不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衣服看起來都很漂亮,而是他听到那個阿姨對叔叔講話的聲音好溫柔,就像小苗姊姊跟他們說故事那樣的聲音。
所以他直覺的認為,這個阿姨跟小苗姊姊一樣都是喜歡他的人。
可是他想錯了,就在他走過去拉住那個阿姨的時候,那個漂亮阿姨突然尖叫了起來。
「哪里來的死小孩?竟然用髒兮兮的手模我!走開走開,我不要買你的餅干,誰知道這些餅干吃了會不會死人……」
何小苗正高興的收下兩百元,一听到身後有喧鬧聲,她轉過身看見小陽被一個女人推倒在地,于是連忙跑了過去。
「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何必那麼凶?不想買餅干,不買就是了。」
她還沒有跑到小陽身邊,有個男人已經先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小陽。
「這年頭詐騙集團太多了,不是賣菜瓜布就是原子筆,這個小孩八成也是那種詐騙集團帶來的,利用小孩子就比較會讓人同情嗎——」
「這位小姐,我們不需要妳的同情,這些餅干都是我們做的,我們以勞力換取所得,我們不是騙人的。」何小苗打斷那個言詞尖酸的美女。
「你看她啦……」美女氣急敗壞的跺著腳,一手還去拉著她的男伴。
美女的男伴被她一拉,剛好跟何小苗打了照面。
「是妳!」韓紹爾的眼楮瞄向何小苗手上的餅干盒,盒上印著真善美育幼院的字樣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什麼人配什麼伴啊!
他這樣無禮的人,也只能配得起外表光鮮亮麗的草包美女。
相對韓紹爾的熱絡,何小苗淡淡的點點頭之後,就蹲去安慰心里受創的小陽。
「小陽,有沒有受傷?」
他搖搖頭,指著地上,「餅干掉出來了。」
何小苗一一撿起掉在地上的餅干,還剩兩盒沒有撿起,正要去撿時,韓紹爾已經撿起那兩盒餅干。
「這兩盒我買了。」
「不必,如果你買了還是丟在垃圾桶里,我寧願你不要買。」何小苗搶回他手里的餅干。
她在記仇!看來上次的便當事件他給她很糟糕的印象。
韓紹爾企圖扭轉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他的女伴,嬌寵的千金小姐楊蘭蘭卻不斷的扯他後腿。
「我們走啦!你說要陪我看電影的,我們先去看電影,然後再去買高級的手工餅干,我知道有一家店的手工餅干做得很好吃。」
不但好吃,也應該很貴吧!
何小苗抬頭瞄瞄拉扯的兩人,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小陽,你知道有些人習慣吃很貴的餅干,像這種我們全心全意做出來的餅干不見得人人都愛,所以我們要去找真正的好人來買餅干。」
「我說了我要買。」韓紹爾拉開楊蘭蘭掛在他手臂的手。
「我們說了不賣。」何小苗把小陽拉起來。
「可是叔叔說要買我的餅干。」小陽一臉的委屈。他今天賣出的餅干已經很少了,為什麼這個叔叔說要買餅干,小苗姊姊卻不賣?
「對啊!我要買小陽的餅干,妳為什麼要阻止?我又不是跟妳買。」
「因為……」何小苗突然笑了出來,「小陽,你看到前面有個女乃女乃在對你揮手,她一定是想買你的餅干,快去。」
小陽這一摔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目,反而讓更多人願意掏錢出來買餅干。
韓紹爾看在心里頗不是滋味,「妳寧願把餅干賣給別人,也不願賣給我?」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會吃這種餅干的人。」
「妳又知道了?」
「我的直覺很靈的。」
韓紹爾問道︰「妳在做義工替育幼院賣餅干?」
「我不是義工,我在育幼院長大,做餅干賣餅干都是我該做的事。」
被韓紹爾忽視的楊蘭蘭,不只一次用食指搓搓他的肩膀。
「你該走了。」何小苗聳聳肩。竹林那一夜,她本來還認為他是個痴心男,沒想到他根本是個多情男,算她寫的那篇特稿捏造不實好了。
「等一下,」韓紹爾叫住她,然後跟楊蘭蘭說了些悄悄話,「這個女的是個編輯,我怕她會亂寫一些對我負面的報導,妳先去我的車子那邊等我,我跟她講一下就過去。」
楊蘭蘭看了何小苗一眼便昂高下巴離去。
「韓總經理,還有事?」她故意忽略楊蘭蘭帶著輕視意味的那一眼。
「我發現妳都對別人笑,卻給我臉色看。」
「那是因為我對著你笑不出來。」雖然何女乃女乃說要笑口常開,讓別人感到愉悅然後自己也會感到快樂,不過面對他,她真的笑不出來。
「我會讓妳笑出來的。」
她還在想他要怎麼讓她笑出來,沒想到他動作之快,連她都沒辦法攔住,便丟了一張千元大鈔在餅干盒里,拿走兩盒餅干然後就跑了。
何小苗回過神來瞪著韓紹爾的身影。
他不會以為這樣做,她就笑得出來吧!
她追了上去,在他坐進車子里還沒有駛離時拍了拍車窗。
車窗降下,韓紹爾探出頭來,「我說了,我要買兩盒餅干的。」
「那是施舍,找你八百,這樣就不是施舍了。」何小苗丟了八百元到車內。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踫到他,她的脾氣就特別暴躁?「你就別讓我知道你把餅干丟掉,不然我不去找你,雷公也會去劈你。」說完,她走過去跟小陽會合。
這關雷公什麼事?!
韓紹爾看到穿著黃色針織衫、夾著鵝黃色發夾的何小苗,又露出笑容對路人解釋這些餅干的由來,不管楊蘭蘭的大聲勸阻,他拆開了一盒餅干,拿起一塊放進口中,讓濃濃的牛女乃味化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