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掬蘭 第9章(1)
作者︰燦非

縣令鄭奇山家中——

一道修長清瘦的身影在院子的石桌子上頭鋪紙作畫,但見白色畫紙上畫著一個帶著笑意的女子,那女子身穿蓮藕色小碎花衣裳,梳著簡單的發型,沒佩帶任何飾品,小巧的臉蛋配上清秀細眉,眼楮仿佛隱藏了秘密似的,透著點慧點與溫柔,嘴角漾著一絲笑意,容貌並不特別美,但在一筆一劃描繪勾勒下,卻顯得斯文秀氣,恬笑如春風。

「貝勒爺,用點茶。」小總管必恭必敬的端上一碗毛尖。

被喊的年輕男子似沒听見,仍是拿著畫筆細細修著畫中女子的尖下巴,那專注的神情帶著點惦念,好半晌才停下筆,但兩眼仍直直盯著畫中人,仿佛心中千言萬語正默默對著她傾訴。

「原來你在這兒啊,在畫什麼?」

猛然爆出一道宏亮的聲音破壞了院子里靜謐的氣氛,也把兩人嚇了一跳。

「鄭大人真是好精神。」小總管受手上的毛尖差點給灑了。

蘭泗貝勒搖搖頭。「你這大老粗,一定得那麼大聲嗎?」

「嘿,我可學不來你這文縐縐的模樣,本人向來都是這樣講話的。」

鄭奇山站到蘭泗身邊。「畫啥?喔,這不是那位……哎呀,搞不懂你這腦袋,畫什麼畫啊!人又還沒掛,我說你就直接登門拜訪,有話直說、有屁就放,不是很痛快嗎?」

小總管忍不住噗哧一笑。鄭奇山方頭大耳,臉黑聲大,個性又直爽過頭了,真搞不懂怎麼會跟貝勒爺成為朋友。

蘭泗听了也笑。「多謝你的建議,不過,免了吧,我自有盤算。」

蘭泗深知鄭奇山這人粗中有細,看是魯莽,實則精明。兩年前他被派前往邊疆視察,一日獨自輕裝便騎四處走走,偶然遇到趕路的鄭奇山,見到這個奇怪縣令居然被賊搶走了包袱也不追不喊,正覺得納悶,鄭奇山看他好奇,就說那小賊看來餓了好幾天,包袱里不過是兩塊饅頭一點碎銀子,沒了也就算了。

「你盤算什麼了?瞧你這次來,給累成了什麼樣!看來比上回趕路六天還憔悴。」鄭奇山呸的一聲。

「沒辦法,咱們貝勒爺那日從京城出發。才出城沒多久就接到聖旨,說是要繞道順便去陝西巡視饑荒情況,還規定的在二十日前稟報回去,咱們就只好匆忙趕路,累都累死了。」小總管忍不住抱怨。

蘭泗沒說話,只是微笑。聖上雖說讓他出去尋初荷,但他沒這麼輕松放人。巡視饑荒是得立刻寫奏摺回報的,奏摺可也不是隨便寫寫,實地勘查後還得跟當地眾多相關官員商討過後才能算數。況且這路途遙遠,說是繞道,還真是一點不順路,幾天下來馬不蹄,當然是夠累的。

鄭奇山搔搔頭。「我以前以為當個貝勒爺王爺什麼的只要伸手一指、吆喝下人去做就行了,現在看來你當這個貝勒還真是蝕本。」

蘭泗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什麼蝕本!又不是做生意,別胡說八道。」

「算了算了,反正我對你們這種皇親國戚的生活沒興趣。我是來告訴你,你那心上人昨天開了宗親大會.明定凡是六歲以下宗親不得領取月例,但可無條件租借田地。這條規定發落下去,肯定有人要鬧,我先來跟你說說,免得你說我不夠朋友。」

蘭泗听到鄭奇山說「心上人」時,忍不住微微臉紅。

自從那日梅花林一別,他總是想起初荷臉上帶淚的模樣,她那眼神是受傷,也是指控,讓蘭泗著實不好過。

「那群人游手好閑慣了.肯定沒返麼容易罷休,咱們得提防點,我看那群人約莫會搞出兩敗俱傷的事情來。」蘭泗說著。

「我說你啊,費這些心思干什麼呢?半個多月前她匆匆出城,你當天秘密派遣最精練的鏢師眼暗中跟隨,深怕她一個女人家帶著幾箱黃金會出意外,還寫信叫我關照關照,就怕她被那群宗親給生吞活剝。你暗地里費盡心力,可人家根本不知道啊,這不是白干了嗎!」鄭奇山就是搞不懂這個斯文貝勒的心思。

蘭泗垂下眼簾。「她就是想要躲我.才會這麼匆忙的跑回這兒。想必此刻也不想見我,要是我出現惹得她又想跑,卻又沒處可走了,那該如何是好……遲些時候再說吧。」

梅花林一別,蘭泗隨即派人在初荷的宅子外頭守候,果然隔天清早就看見她帶著麗兒匆匆忙忙帶著行李離開,他一琢磨,立刻找幾個相熟的探子打听,這才知道原來簡親王府出是事了,這下子他就肯定初荷是帶了黃金要回來處理;可一個女人象帶著好幾箱黃金,路途又遙遠,要不出事才怪,于是他又快快找了幾個身手了得的鏢師跟著;果然,听說初荷她們才出京城沒多久,就被盯上,倘若不是那幾個鏢師將對方打跑,那肯定是人財兩失、凶多吉少啊。

「她干嘛躲你?你做了什麼好事把人嚇跑,說來听听。」鄭奇山哈哈笑著,但看見蘭泗一臉難過的神情後,就識相的把嘴巴閉上。

他到底做了什麼好事?竟讓初荷以為自己是他的下下之策,這幾日想起她顫抖著嗓音說出那句話,他就難受極了。

「大人、大人!不好啦!」

幾個衙役慌張跑進來嚷嚷,鄭奇山大翻白眼。

「大人本來沒有不好,但被你們這樣一嘁,也好不了多少,說說吧,什麼狗屁鳥事。」他翹著腿間話。

一個看似領頭的衙役喘著氣。「簡親王府門門聚集了一堆宗親鬧事!正吵得不可開交!」

蘭泗和鄭奇山對看一眼。

「走,這就過去瞧瞧!」鄭奇山連忙起身,看了蘭泗一眼。「你不方便出現在那種地方,先等我消息。」

沒想到那群宗親這麼沉不住氣,比他所預料的還要快就出來鬧事。

初荷冰雪聰明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要初荷受到這種折騰,他不要她總有煩不完的心事……

簡親王府門口擠了一堆怒氣沖天的宗親,幾個老人閉目坐在地上,說要在大門口活活餓死;幾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人也一邊叫囂助陣,聲聲怒吼要簡親王遺孀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臭娘兒們!當初拿了一大筆錢跑了,現在一回來又要刻薄咱們,從沒見過這樣殺人不見血的,這根本是官逼民反,我們今天就要來要個公道!」

帶頭同事的人站在前面大喊,旁邊眾人被鼓噪的情緒激昂,紛紛跟著叫囂起哄。

「叫那臭寡婦給爺們滾出來!」

「滾出來!從咱們褲襠中間爬過去!」

「哈哈哈哈!對啊爬過去,爬過去就饒了她小命!」

聲聲震耳的吶喊,一句比一句粗鄙惡心,圍觀的人慢慢變多,一時間王府門口少說也有上百人。

王府大廳之上,年僅十歲的福陽被外頭吵鬧的聲響給嚇得臉色發白。听見眾人怒喊著要姨娘出去,他不安的抱住初荷。

「姨娘,他們會不會跑進來?」

初荷蹙眉抱住埃陽,臉色十分沉重。是她太過心急,才回來就急著處理王府事務,自以為定下了對福陽有利的規定,哪知道宗親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竟鬧到這樣的田地。

「福晉不好了!外頭的人越來越多,要不要找人從後門溜出去報官?」年輕的林管家驚慌奔進來。

林管家是在初荷離開王府後才被聘進來的,由于個性耿直,看不得年幼的福陽被欺負,是以幫著寫信找回福陽口中的姨娘,但畢竟年輕見識少,從沒見過這般混亂場面,頓時慌了手腳。

「這麼一往一返,怕是來不及了。」初荷臉上閃過一絲堅定的神情。

「我出去跟他們談吧。」

始終蒼白著臉不說話晌麗兒忽然拉住初荷。「小姐不要!那些人根本不講理,他們瘋了!」

麗兒哽咽一聲哭了來,她一哭,福陽也憋不住的哭了。

「姨娘,你不要出去!」

「別哭。林管家和麗兒帶著福陽到後院,倘若等會兒情況不對,你們就立刻往小門出去,先去找鄭奇山大人,求他帶你們回北京面見皇太後。福陽是簡親王指定的繼承人,皇太後會給你們作主的。」

初荷匆忙交代清楚,蹲下來模模福陽的頭。「你記著,你是老王爺最疼愛的孩子,更是簡親王府的繼承人,以後無淪遇上什麼事都別哭,哭只會讓人更想欺負你。知道嗎?」

埃陽哭著點頭,不住地用袖子擦眼淚。

「你們到後院等吧。」初荷站起身,獨自走出大廳,又走出前院,來到那兩扇厚重門扉之前,深吸一口氣之後用力推開。

大門推開的瞬間,外面的鼓噪聲整個停止,所有人瞪大眼楮等著,以為會是一堆人出來,沒想到卻只有初荷這麼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大家面前。

「喲喲,瞧瞧是誰啊!這不就是咱們不可一世的福晉嗎!」帶頭的確定只有初荷一個人,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的就露出凶狠目光。「就是你這臭女人要斷大家後路!我呸!」

頓時所有人又喧鬧起來,叫囂蓋天。

初荷冷冷睥睨,好一會兒才怒吼︰「通通停止!」

所有人愣了一下,沒料到她會如此鎮定,但隨即惱怒。「你敢在大家面前發飆?這里坐著的都是宗親長老,都是咱們倚重的長輩,現在給你逼得走投無路要來這兒等死,你看到沒有?」

初荷看著大門前亂糟糟的局勢,果然其中有十幾個老人閉目坐在地上。

「各位請听我一席話。如今王府庫房空虛,再也無定法回復以往對大家的周全照顧。」話才剛開始說就被噓,初荷耐著性子等大家鬧完。「坐在地上的幾位長輩,看看年紀也都差不多是老王爺的年紀,那麼諸位肯定還記得,當年老王爺來到這兒就曾有言在先,初來乍到謀生不易,因此願意提供月例給各位過活,但是,時限僅十年。」

眾人嘩然,但大家互相使眼色,坐著的老人中也有幾個忍不住睜開眼楮看來看去,顯然初荷說的話他們其實心中有數。

「之後老王爺在世時都沒斷過月例,那是他老人家慈悲。可如今王府情況已經大不如前,根本無力支付大家如此龐大的花費,難道列位就都沒替老王爺著想過嗎?今天看來各位身強體壯,根本無須依靠王府度日,難道是因為不想自食其力才來這兒大鬧的嗎?」初荷緊繃著臉怒喝,最後幾句,一句比一句重,顯然已經顧不得情面。

幾個帶頭的听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初荷這番話分明就是在說他們好吃懶做,偏偏還真是說對了,說的他們人人心虛,人人惱羞成怒。

短暫沉默後,帶頭的幾個惱火咒罵不絕于耳,初荷兩手握拳握得死緊。她知道場面越來越控制不住了,只能暗自盼望福陽已經在管家護送下去找鄭奇山。

「你這臭娘們也敢在咱們面前數落?也不想想你才來到這兒幾年,我們又在這里幾年!你吃女乃的時候咱們都已經吃過幾擔子鹽了!耙瞧不起咱?我呸!」

「沒啥好說的,先劈了這婆娘來給大家泄憤!」

帶頭的幾個怒聲喊叫,初荷正想高聲喝止,忽然眼前閃現一記刀光,她驚得迅速閃躲,卻頓覺手臂一陣奇怪的觸覺,隨之而來的是撕裂劇痛,她低頭一看,手臂已經被劃出一條常常得刀痕,鮮血迅速滲透出來,眨眼問整個袖子染成了紅色。

初荷蹙眉按住傷臂,卻見帶頭的又是舉刀一劈,竟是往她頭頂砍來,她眼楮一閉,頃刻之間,知道自己要命喪于此了,腦海中竟浮現一個清朗的臉龐。

蘭泗!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哪知道眼楮一閉,竟然听見響亮的兵器擊打聲,她慌亂中睜開限楮,看見帶頭的人刀子不知何時被打掉了,然後,王府外頭圍著一圈手持兵器的衙役,鄭奇山騎著馬領頭站在最前面。

「你們在干嘛?這麼熱鬧怎麼沒找我呢?」鄭奇山似笑非笑的問著。

帶頭的幾個早就豁出去了,見到驚動縣令,他們也不在乎。

「鄭大人,這是咱們的家務事,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勸你還是別插手吧。」

鄭奇山冷哼。「這可好笑了,我這個清官偏偏愛管人家家務事,還用的來你來多嘴嘛?」

帶頭的幾個目露凶光.卻又不敢發作。

鄭奇山瞥了初荷一眼。「你們還在我的地方鬧事,還差點鬧出人命來,我難道管不得嗎?來啊,誰手上拿兵器就抓誰!抓回府先打五十大板再說!」

人人一听,嚇得立刻將手上刀刃拋扔在地。

「識相的就給我滾.別在這里聚眾鬧事!」

坐在地上的一個老人不服氣開口︰「大人,咱就賤命一條,你要殺要剮任你處置,咱也沒話可說,但是王府無故斷了咱們生路,這個公道誰來還?」

初荷一听,正待開口,卻瞥見鄭奇山的衙役當中有一人十分眼熟,她一愣,正想再看清楚,卻發現那人一個閃身,不見了。

「你們要公道是吧?好!那就明天午時來我衙門,我給大家主持公道。怎麼?這樣滿意了嗎?」鄭奇山雖是詢問,但那架勢根本不容人不從。

「在明午之前倘若有人敢再來王府鬧事,就別怪我翻臉!走!」

鬧事的人限看衙役眾多,也不想吃這眼前虧,于是人人模模鼻子,拉起地上的老人,散了。

「初荷福晉傷得如何?」鄭奇山看她臉色慘白的倚在大門上,一手按住傷臂,似乎受傷頗重。

「沒事。」初荷搖頭。「鄭大人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趕來?」

王府到縣府的路程剛好是縣內最遠的距離,更何況鄭奇山還是領著大隊人馬前來,除非他是在宗親一到大門前鬧事時就整裝趕來才有可能如此快速,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難不成……他派人成天在這兒守著嗎?

鄭奇山愣了一下。「這個,我消息靈通嘛。」

初荷頗感不解,卻又覺得再問就顯得無禮。

「小姐!」

「姨娘!」

大門被推開,福陽麗兒和林管家以及幾個忠心老實的僕役通通跑出來簇擁著初荷;他們躲在後院,卻也听到了鄭奇山帶人來包圍,那時他們就知道有救了。

「小姐,你流好多血啊!」麗兒忽然驚呼,眾人全圍過來查看。在他們心中.初荷已是他們真真正正的主子了。

「看來這兒不需要我了。」鄭奇山揮揮手,要眾衙役打道回府。「初荷福晉,別忘了明午來我衙門。」

初荷看著鄭奇山轉身離開,然後被眾人攙扶著進門,卻在一腳踏進門檻之際硬生生驚住,因為腦際突然閃現方才一眼瞥見的熟悉面孔。

那人、那臉,不就是蘭泗身邊的小總管臨康?

倘大廳堂之上,蘭泗凝神寫字,邊听著小總管詳細稟報所有細節,期間鄭奇山也會不時插上幾句。

「我說你那心上人可真有膽識,一個弱質女流竟然敢單獨一人站在鬧事群眾面前,可真不簡單。」鄭奇山佩服。

蘭泗不覺露出淺笑。「她向來就是冰雪聰明又勇敢堅強。」

「我的媽啊,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那一臉發春的樣子是想嚇死我嗎!」鄭奇山夸張的渾身顫抖,不過卻是玩笑成分居多。「對了,你說說我明天要怎樣才能服眾?我雖然叫了大家都來衙門,但心里可沒有十足把握。」

蘭泗笑罵︰「那你還要大家都來這兒?」

鄭奇山聳肩。「踫到那種情況,當然是先把人驅散,然後再回來想對策嘛。」

蘭泗停了笑,凝注眉眼,沉思推敲,半響才又開口︰「兩件事得先辦。你先派個信得過的人去簡親王府傳話,要初荷找出任何可用的人證物證,只要能證明當年老王爺確曾說過十年之約,這樣咱們就站得住腳。第二,讓初荷準備銀兩和名冊,明日公堂之上,每戶按照人口發給他們至多五十兩的安家費,拿錢的人須得簽名畫押,保證往後絕不在鬧事,否則不但得歸還兩倍銀兩,王府的田地也不準他們無償耕種,還要拘拿嚴懲。至于明日不肯拿錢畫押的人,很簡單,找訴訟師來告官,讓他們自己選。」

鄭奇山听了,開心拍大腿叫好。「這計策真是密實!想不到你這樣細心,我今天真是佩服之至。看來在聖上身邊伺候也不是白混的,哈哈!」

蘭泗真是好氣又好笑。「快點命人去辦吧。」

「是是,貝勒爺。」鄭奇山故意喊著。

「對了,還有一事拜托。」蘭泗俊秀的臉龐忽然閃現一絲羞澀。

「干嘛?你不要這種表情,可別叫我做什麼惡心肉麻的事。」鄭奇山哇哇大叫。

「我這兒有一瓶御賜的藥膏,治傷很有療效,你請人順道拿去,就說是你家老婦人听聞初荷福晉智勇對抗鬧事群眾,掛念她傷處,特地送給她的,要她務必即刻敷用。」蘭泗說著,一邊示意小總管去取。

鄭奇山抓抓腦袋。「什麼我家老婦人,誰啊?喔!你說我老娘啊?哈哈,好啊,就讓我老娘當一回王母娘娘,做點賜藥慰問的好事。」

「多謝鄭大人。」蘭泗故意口稱大人,並且拱手拜謝。

「免免免!你少折騰我。」鄭奇山大叫,然後吆喝著要找人去傳話。

眾人散去後,蘭泗獨坐大廳,想起小總管巨細靡遺的描述,透過這些字字句句來想像當時情況,想著初荷如何憑單薄一人與鬧事群眾對峙,想著初荷太過堅強隱忍,以前還不覺得如何,但現在想起來竟是如此不舍。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怎麼老是負擔著難以承受的重擔?為什麼老是這麼勉強自己?

包深夜靜,心事重重的年輕貝勒無法入眠,獨坐燈前想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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