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情執 第3章(1)
作者︰米貓

盡避八卦流言持續在公司里暗自流傳,但工作仍是持續認真進行。

又經過一連串的會議討論之後,終于敲定各項包括服裝、場景、化妝、音樂、電腦動畫等細節,準備開始進行廣告拍攝的工作。

不過,在正式拍攝之前,導演提出一項要求——主角得先進行彩排的動作。

一般來說,廣告拍攝並不是戲劇演出,這項動作通常會跟正式拍攝一起進行,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但導演卻提出這項要求,並且列為必要。

不過因為預算並沒有增加,只是要主角撥出時間進行彩排,因而這項要求並沒有任何人反對,很快便獲得決議通過。

所以正式拍攝的前一天,歐陽橙就得到展拓揚的工作室進行彩排——雖然她越想越不明白為什麼得進行彩排的動作。

這次拍攝的新產品是冰箱,因為產品強調的是設計感與家電美學,她甚至連站在廚房煮飯作菜都不用,廣告內容就只是她打扮得美美的站在冰箱前面介紹新產品的特點,再搭配冰箱內部的電腦動畫,這樣的演出需要什麼彩排?

但她畢竟不甚了解廣告作業的流程,所以在開會時她並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只是這幾天她越想越覺得古怪,她真的有必要進行彩排嗎?

她的工作態度向來認真嚴謹,只要是工作所需,她必定竭盡心力去達成,要她來彩排她就一定會來,只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得與展拓揚一起工作這件事在她心底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之前只是坐下來開會還好。碩霖是出錢的廣告主,廣告內容的細部會議他們並不需要參與,只要廣告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能夠讓他們滿意就好,所以她和展拓揚之前的接觸並不算多,最多只是在會議室里照面,並沒有什麼直接交談的機會。然而,一日廣告開拍,她就從廣告主的身分變成了廣告主角,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和身為導演的展拓揚必定會有頻繁的接觸。

她可以對應天驥那種人視而不見,就算把他的臉放大一百倍擺到她面前賣弄帥氣迷人的笑臉,她還是可以把他當透明人對待;然而,即使背轉過身,听不見聲音、看不見人,她卻依然深切感覺得到展拓揚的存在,仿佛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感應得到他的存在,教她騷動不安……

明明……他對她而言,就只是個工作上初遇的陌生人而已,就算他可能認識她又如何?就算她莫名的在意他又如何?就算他眸光清澈如明鏡又如何?就算他笑起來像森林、像微風、像朗日、像天空、像大地……又如何?不,不能如何,等這次工作結束之後他們就會錯身而過,不會、也不該再有任何交集了……

懷著只有自己知道的沉重心理壓力,按照地址來到展拓揚的工作室——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來,畢竟彩排只需要她一人即可,帶一個隨身助理顯然太過招搖,所以她讓書桓留在公司處理其他事情。

展拓揚的工作室位在鬧區的一條小巷弄里,當她從大馬路拐進巷弄之後,車水馬龍的擾攘世界瞬間像洪水消退般往她身後涌退而去,呈現在她眼前的是靜謐的住宅區巷弄。

她有些意外于這個鬧中取靜的環境,從巷口一眼望去,她很快便發現他工作室的招牌——地平線工作室。

堡作室是一棟別墅型的二層樓建築,看起來是由住家改建,保留了原本住宅質樸的風格,然後巧妙的融入許多新穎且獨特的設計,整體風格非常符合他本人給人的感覺——清朗自在,從容大器,並具有教人無法忽略的存在感。

雖然他是這次電視廣告的導演,但據說他的工作室幾乎什麼類型的案件都可以接,戲劇拍攝、平面廣告、設計、企畫、劇本、網路平台……只要是關乎傳播設計類的幾乎都能接,工作室是由一群各懷奇才的人所共同組成,而其中的領導者就是展拓揚。

她不知道在他的工作領域中他究竟有多厲害,但能讓碩霖整個企畫高層點頭應允的導演,肯定不簡單。

站在工作室大門前,她暗自深呼吸一次,然後才伸手按下電鈴。

很快就有人接起對講機,展拓揚的聲音從通話孔里傳出︰「喂?」

「我是歐陽橙。」她維持冷靜淡然的聲調說著。

「歡迎。請進。」

她听見聲音里明顯的溫暖笑意,然後大門很快應聲開啟,她推門而入,沿著特殊的貝殼砂小徑走向屋子,有些意外的注意到經過巧手設計的小庭院里栽植著許多花草樹木,植物種類多樣且生長得繁盛茂密,將佔地不大的小庭院妝點得繽紛多彩,也使得這棟位于城市中的建築增添許多盎然生機。

小徑的盡頭是一扇色調沉穩的木門,她還沒走到屋子,木門就已經打開,展拓揚站在門口對她揚起明朗的笑。「你好。」

她心一跳,微低下眼。「你好。」

他目光隨即看向她後方,有些意外的。「咦?書桓沒一起來?」

「嗯。」她應,微頓了下補充道︰「他還有其他工作。」

「那真是可惜。」

可惜?有什麼好可惜的?依照她的感覺,用「可怕」來形容還比較適當一點……事實上,不管書桓有沒有跟她一起來,都教她難以感到自在;她其實並不想獨自面對展拓揚,然而就算書桓跟著她來,卻只會教她更加難以面對展拓揚……這種連她都難以說明的矛盾心情只能埋藏進心里,無言嘆氣。

「進來吧!」他招呼道,轉身領著她走進工作室。

換過室內拖鞋,她默默跟著他走,心里浮著忐忑,幸好應該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在場,她應該不至于單獨……單獨……咦?其他工作人員在哪呢?

隨他走進室內,整個一樓是相當明亮寬敞的工作室,幾張各具特色的桌子擺放其中,每個人就像找了個自己最鐘意的區塊,自由布置成自己最歡喜高興的樣子,自成一個小天地,然而卻又沒有任何隔間的設置,所以輕易就能夠與其他人互有聯系交流,幾種各不相同的風格相融其中,和樂融融;牆面桌邊大部分都是設計類的海報或剪貼,每張桌上都是一疊一疊的設計稿、腳本、資料與雜物,與一般企業公司最大不同的地方在于,那些雜物琳瑯滿目,有動漫公仔、有飛機模型、有植物盆栽、有動物玩偶、有各種材質的飾品、有各國風景明信片……

整個工作室儼然就是個小型的設計博覽會,教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然而,重點是——這里居然沒有半個人在!

繞過幾個風格回異的小區塊,她愣愣看著空蕩蕩的工作室,怔問︰「其他人呢?」

「兩個去片場做事前準備工作,其他幾個在忙其他案子。」

她瞪著他繼續往前走動的背部,「片場?我們等一下過去嗎?」

「不。我們今天在這里彩排。」

「這里?」她腳步頓止,環顧整個空間,找尋其他可能存在的人類,卻只在窗邊看見一只足足有半只胳臂長的綠色變色龍,正緩緩轉動骨碌碌的小眼珠,老謀深算的臉龐像在對她發出「咭咭咭……」的詭笑聲……

他回頭看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卻沒有給她任何逃生機會,還爽快送上行刑令牌似的說道︰「今天彩排就只有我跟你。」

她忽然有股奪門而出的沖動,就像是被莫名其妙送上外太空的猴子,她現在只想返回她熟悉的地球。

他沒再多解釋什麼,繼續往二樓的階梯走去,邊道︰「彩排在二樓進行,上來吧。」然後也沒特意等她,就穩穩的踏上階梯,消失在階梯轉角處。

這……這正是她逃跑的絕佳機會!

她屏息听著他繼續往上踏去的沉穩腳步聲,然後像作賊似的悄然轉頭看向門口……很好,門在那里,只要現在立刻沖出去,迅速奔回公司,然後辭去這份工作,她就可以……可以……可以……

她就可以怎麼樣啊?

深深嘆了口氣。又不是三歲小孩在玩捉迷藏,她能逃到哪里去?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懦夫,難道就為了不想和他單獨相處而變成一個膽小表?

看向那只變色龍,它看起來還是像在嘲笑她的表情,她微眯眼,張嘴,只用口形對它道︰你看著,我才不會逃。

然後便深吸口氣,踏出腳步,往二樓走去。

踏上階梯來到二樓,同樣是相當寬敞明亮的空間,不過她的腳步在樓梯口就又頓止,怔怔看著二樓的格局與擺設,不像是工作室,反而比較像是……他住的地方?

一眼望去,看起來像是起居室的地方,儼然就是他獨自的工作領域,一整面書櫃佔據整個牆面,填滿了各類書籍,而各式各樣獨具風格的物品也各有其歸位,大至沙發或一株芭蕉盆景,小至桌上的燈具或精巧的皮制書簽,每樣物品都像是即使單獨拿起來也可以玩味許久似的,在整個空間里安適自在的呼吸著。

雖然物品很多,卻不會給人雜亂的感覺,明亮的采光與動線流暢的設計格局讓整個空間顯得舒適而清爽。

而只需一眼也就足以讓她立即明白,樓下工作室之所以會那樣自由發展成獨具風格的原因——因為展拓揚這個工作室老板本身就是這樣自由無拘的風格。

然而,重點是——他們不是應該要彩排嗎?他帶她來他的住處做什麼’。

此刻,他正站在另一個隔間門前看著她,笑意清朗,指示道︰「這邊。」

她眼眸隱含戒備,舉步緩緩朝他走去。

見她走動,他也就沒有再繼續注視她,逕自走進隔間里去。

她眨了下眼,一個念頭突然射入她腦海——他看出她的防備了嗎?

不,應該不可能。她冰霜冷然的表情可沒有多少人解讀得出其中的情緒,更何況他才剛認識她不久,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就看穿她的防備。

帶著些許懷疑,她緩緩走進隔間里,發現——是間廚房?

他帶她來廚房彩排?

一看流理台上竟真的放著不少食材,她有些傻眼,難不成真的要她煮飯作菜來當彩排?她可是君子,什麼都不會的。

他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不必緊張,你今天只是來彩排而已,什麼都不必做。你腳本背熟了嗎?」

「呃,嗯。」

她直挺挺站在隔間門邊,隔著整個廚房的空間加上中間一張十入座的木質大餐桌,警戒的看著他轉身往廚櫃上拿了一小盒東西,然後又拿出一只茶壺與瓷杯,像是……要泡茶?

他會不會太悠閑了點?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吧!

他一邊俐落的泡起花茶,一邊回頭對她笑道︰「你先把東西放下來吧,放輕松點,你太緊繃了,這里沒有任何嚇人的機關或咬人的東西。」

咦?

她錯愕,難道……難道她剛剛的懷疑是真的?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防備他?

天!好丟臉……她忍不住在心里哀號。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不會是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吧?她忽然想到,從她一進門,他似乎就技巧的與她維持著微妙的距離;甚至再往前回推,這幾個禮拜以來他到公司開會時也不曾主動找她說過話……難道是因為他早已經看穿她拙劣的防備?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真的好想立時立地挖一個大坑把自己埋進去,直接毀尸滅跡算了……

茶很快就泡好了,瞬間茶香四溢,是有鎮定神經、舒緩壓力的薰衣草茶。他將茶壺與茶杯放到桌上,朝她一笑。「先坐下來喝點茶吧,等你覺得準備好了,可以念稿給我听時再告訴我一聲。」

然後也沒特意等她回應,便又轉身回到流理台前方,開始處理流理台上的食材。

她看著他自然繞過桌面擺放到她這一個方向的茶壺與茶杯,心里最後一丁點渺小的希望也被徹底粉碎了——他果然在不著痕跡之間特意與她隔出距離,就像是和初次遇上的野獸那樣保持著在她身邊、又不會驚擾她的適當距離……

所以他現在等于是在馴獸就對了——馴服她這只滿身帶刺的刺蝟。

兩人之間沒有再進行對話,他背對著她熟練俐落的處理著食材,而她站在原地好半晌,就像是一頭動物在確認四周環境安全似的又觀察了好一會,並將內心難堪的情緒默默整理好,才挪動腳步悄聲走向桌邊,將提包放下,坐進極為舒適的椅子里。

薰衣草茶的香氣薰染著她的鼻息,滲入她腦中,稍稍緩和了她浮躁的心神。她捧起茶杯輕啜起來,芳香花茶流進她體內,慢慢鎮定了她的情緒,她注視著他挺拔的背影與從容流暢的動作,發現自己竟無法移開目光。

襯衫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他結實而精瘦的肌肉線條,顯而易見那是雙認真工作的手;而他的手指修長又漂亮,處理食材的動酌摧佛像是鋼琴師在進行一場即興而輕快的演奏。她此刻才發現,原來男人的手可以這般好看……

洗菜的清亮水流聲,節奏明快的切菜聲,水在鍋中滾動的沸騰聲響……這些充滿生活感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空間,觸動著她心的鼓膜,她忽然有些恍神。這些聲音完全回異于辦公室里那種事務性的交談聲、堅硬的皮鞋走動聲、文件紙張翻動的無機質聲響……教她有一種仿佛來到另一個完全不同世界的錯覺。

他是個扎扎實實在「生活」著的人——他的居住環境彰顯了這個事實。

她自己所擁有的公寓又大又新,裝漬設計更是走低調奢華的風格,每三天固定請人來清掃一次,確保整間公寓維持整潔干淨、一塵不染;但她每一天回到公寓,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洗澡和睡覺,就連假日都得忙于工作而甚少留在公寓里。住了三年多,她的公寓還是像全新的樣品屋那般毫無生活感,她甚至有些回想不起來她公寓廚房的模樣……

輕輕撫過桌面上的木紋,那里有道突兀的淺色痕跡,像是不小心被刮到所留下的痕跡,卻教她愣愣看了好一會。

他的住處在在充滿著鮮明的生活感,他吃在這里,睡在這里,工作在這里,生活在這里……甚至可以這麼說,對他而言,工作就是一種生活;而她的生活,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的在工作。

他跟她……根本是存在于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當認知到這個事實時,她忽然覺得……怎麼整個人好像突然沒了什麼力氣的感覺……

很慢很慢的啜飲完一杯熱茶,又注視了他許久,她才終于發現到——「你要作菜?」

他回頭看她一眼。「快中午了,我對我的廚藝還有點自信,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午餐吧。」

留下來與他一起吃午餐?現在是早上十點半,她原本以為她中午以前就可以彩排完畢,然後回到公司去的……等等!對,她明明是要來彩排的,怎麼會變成得跟他一起吃午餐?

從踏進這間工作室開始,她仿佛變成了夢游仙境的愛麗絲,完全無法按照原本所預期的去做事。

「準備好要念稿給我听了嗎?」他頭也不回的問,輕松攪拌著爐上熬煮的一鍋高湯。

「咦?」她輕愣,但很快回過神。「嗯。」

輕吸口氣,然後發揮她訓練有素的企畫報告能力,將廣告文稿念給他听。「美麗、節能,新時代冰箱,講究生活設計品味……」

其實文稿內容很短,有些句子因為不必對嘴,她只需進錄音室後置配音,根本不必背熟,只需照稿念即可,所以短短不到半分鐘就將廣告文稿念完了。

「嗯,好。」

他聲音里帶著玩味的笑意,放下湯杓,將爐火轉到最小,蓋上鍋蓋讓高湯繼續熬煮,然後轉身面對她,背部輕靠在流理台邊緣,一雙澄澈的眼眸定定注視著她。「現在,再念一遍。」

她心一跳,直覺想回避他的視線,卻憑著一股倔強與意志力忍住沒動,與他眼對眼看著。然後再將文稿念了一遍。「美麗、節能,新時代冰箱,講究生活設計品味……」

她知道自己這次念得有些僵硬,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才對,好歹她從小學時代以來的演講比賽冠軍可不是拿假的。

看著她不自覺微微昂高的下巴,倔強的表情顯而易見,他眼眸染著暖意,清淺笑了下,忽然移動身形坐到她對面,不意外的察覺到她眼眸瞬間浮上的防備神色。

「我念稿有任何問題嗎?」

「嗯,太生硬了。」他直白道,不過他的語氣並不含有任何指責或嫌棄的意味,就只是單純就事論事的坦然態度,並不會讓人感到無法接受。

她其實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問題,所以並沒有任何受傷的感覺,只是開始思考該怎樣回復她平時的水準。

他一笑。「因為我認識你而你卻想不起來我是誰,所以你感到不自在,整個人一直都很緊繃,完全無法放松。」

她驚詫定格在當場!被他一針見血點出她自以為沒人發現的癥結點,教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開始是我誤解。我並不知道原來你就是碩霖總裁的千金,以為我們的相遇只是單純而美好的巧合;而之後我也一直沒什麼機會向你好好說明,讓你感到這麼不自在實在不好意思,所以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正式向你自我介紹——」

他輕頓,澄透的眼眸看進她的。「我是展拓揚,你的國小同學。」

「啊?」她愣。

「正確來說,我和你只同班大約半個學期左右,你不記得我是很正常的。」

某張瘦小的臉孔忽地閃進她腦海,她緩緩睜大了雙眼,深深倒吸了口氣,終于想起來他到底是誰了!

「你……變好多……」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但你卻是一點都沒有變,面容、眼神、表情、個性……始終是你一直以來堅持的模樣。」所以他才會一眼就認出她來。

她愣愣看著他,搜尋記憶里的臉孔。是的,她記得他,一個在某個學期中突然轉學進來的轉學生,過了那個學期就又突然轉學消失的同班同學……

但當時的他長得瘦瘦小小的,根本和現在高大挺拔的模樣有著絕對性的天差地別……所以她才會認不出他來嗎?

然而,他的眼眸……他的眼眸卻沒有半點改變,同樣的清澈真誠,同樣的直接坦然,同樣隱含著透亮的光……想不起他的人就算了,她怎麼可能想不起他這雙眼眸?

她肯定是遺漏了什麼,但她卻無法明確篩檢出那太過遙遠且深埋的記憶……深埋?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她的記憶力向來不差,更何況他那雙眼眸可不是說忘就能輕易忘得掉的……她到底遺漏了哪個環節?

「而且事隔這麼多年,再度與你相遇那天,我發現你捍衛弱小的正義感始終沒有變過……」他忽然看向她的右手背,眸中盡是懷念且真摯的光亮。

她愣了愣,循著他的視線低頭往自己手背看去,蔥白食指根部的肌膚上有一道不甚明顯的疤痕,早已淡得如同一彎細小的月牙,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他怎麼會……啊!

她想起來了——她保護過他!

小時候,可能因為他是轉學生身分的關系,加上他身材瘦小又沒有刻意融入任何小團體,下課時間總是一個人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有一次,幾個個性比較惡霸的小孩不知何故突然找他麻煩,當時比他還高上半顆頭的她毫不遲疑的挺身擋到他面前保護他;當時惡霸小孩手上正拿著一支竹掃把打算攻擊他,當她擋到他面前時,竹掃把尖端便意外劃過她手背,劃出一道傷口……

其實那一切只能說是意外,惡霸小孩被她受傷的情況嚇得立刻四散逃跑,她後來也沒有向任何師長報告,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發生過那件事,而且傷口並不深,她也沒有特意上藥包扎,所以才會留下疤痕;但那樣年代久遠的小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淨了,要不是再次與他相遇,她絕對想不起來自己手背上傷口的由來。

他滿懷情感的注視著她的手,當時他根本沒想到她會挺身擋到他面前,雖然已經立即反應伸出手要拉她回來,卻還是慢了一步,讓她為他受了傷,教他始終銘記在心。

雖然已經十多年過去,但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即使受了傷,臉色仍是絲毫沒有改變,神情始終堅強悍然,仿佛像個女王似的,全身都在閃閃發光……

「我真的很高興你沒有變。」

她心一顫,被他注視著的手仿佛被烙鐵熨燙,縮了下手,慌促把手移到桌面下。他的目光教她心頭發顫,低沉渾厚的嗓音更是騷動著她的心緒神志,教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啊,抱歉。」察覺了她的局促,他迅速拉回目光,有些抱歉的說道。

他顯然逾矩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這樣肆無忌憚直盯著她的手猛看,實在稱不上禮貌。

「無論如何,我也很高興我們還有緣分再相遇。」

他爽朗笑道,站起身,轉身回爐火前繼續煮食,一邊又道︰「其實我今天算是假借工作的名義想和你多聊聊,一方面也將我的身分說明清楚,畢竟明天廣告就要開拍,讓你繼續感到不自在的話,對工作多少會有所影影響。」

她的情緒真的有那麼容易被看穿嗎?注視著他特意背過身去好讓她平復情緒的背影,她感到既無言又無奈。他肯定不知道,向她表明身分與掀開她過往的記憶,只是教她心中原本就糾結的心緒變得更加混亂復雜……

而桌面下的雙手緊緊交握,手背上那個毫不起眼的小疤痕此刻竟無法抑制的微微發熱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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