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她,保護她十年無事,十年後,她就是你的。」書房里,發鬢銀白的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掩飾不住無計可施、不得為之的無奈。他看起來好像蒼老了十幾歲,明明是能將遍布全球的事業版圖運籌帷幄于股掌、立足于白種人的社會也能一呼百諾的強人,「衰老」這個字眼似乎離他還很遠——在世人眼里,他依然是當年那個英俊又強勢的商業鉅子,是魅力無遠弗屆的豪門貴公子。
他年紀輕輕就一肩擔下百年家業,這一輩子似乎沒有什麼能難得倒他,直到他唯一的女兒出生……
秦龍宙總是思考著,這丫頭的個性究竟像誰?既沒有妻子的溫順,也無他的自制,簡直像團野火。
然而秦龍宙那句話一說出口,站在書桌前,年輕卻又沉穩內斂得讓人幾乎難以察覺他存在的男人只有眼里輕微的震蕩,臉上仍是毫無表情,姿態謙恭。
那股謙卑並不唯唯諾諾,也不低下。秦龍宙曾經想過,撇開這孩子的出身不談,他樂意培養他成為長子的左右手。這男孩子所表現出來的謙卑就像黑夜一樣,或者說像影子,沉靜自持,永遠不會強出鋒頭,永遠在背後稱職地扮演守護者與輔佐者的角色。
年輕男子略厚的唇淡然地吐出一句話,秦龍宙有些怔忡……
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書房里的百年老鐘剛敲響第十二下鐘聲,巴洛克式豪宅寂靜得宛如作著一場雪國之夢,連藏匿于陰影中的嘆息也悄然無聲。
他的小野火,在那個雪後施展著無邊魔法的夜,決絕地離開了家門,與家人正式決裂,他站在窗前看著她宛如出征的女武神,竟然連頭也沒回。
誰說他不會衰老?秦龍宙再次嘆息。
而稍早與他在書房秘密對談的年輕男子,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數十年如一日地宛如最忠誠的死士,兩人一起「離家出走」去了。
他該放手的,遲早都要放手的,是吧?傷心的父親有些無奈,但也只好自我安慰地嘆笑,想起男人給他的回答——
這輩子,我的命就是用來保護她,只要她選擇了我,我就是她的。
誰夠資格得到女武神?沒有必死覺悟的凡夫俗子,都將葬身魔火之中。妄想征服與佔有的愚蠢大男人,只會是她的俘虜與敗將。
獻出生命與忠誠吧!女神的傾心不是理所當然,她的愛情只會交給義無反顧、誓死相隨的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