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兩人是感情進展快速也不盡然,因為在她尚未確定自己是否有那個勇氣再去愛人時,她其實是有些逃避去付出的。
但她又自私地不忍離開他的懷抱,不肯斷然對他說出決絕的話。唐媽媽在回台灣前不斷對她耳提面命,感情的事需要快刀斬亂麻,可惜她握不起那把刀,只能耽溺在唐卓御的懷里想要與他一起沉淪。
方洛禮在學校外迎風佇立,衣袂飄揚,等著唐卓御。
方洛禮生就一副精致可愛的隻果臉,或許初看沒有太大驚艷,然而她的美可以經由細細品味去體驗出來。她有著一雙晶瑩水燦的眸和始終掛著淡淡如花笑靨的櫻唇,只要肯耐心尋找她的美麗,就會移不開視線。因此,在校園她不乏追求者,但因為當年的感情陰影,她始終未能對他人的感情有所回應,直至唐卓御的出現,用溫柔和坦誠的攻勢鑽入她心中的那條縫,為她縫補起傷疤,她才真真正正地面對起人類最原始的感情。
她或許遲鈍,但不笨,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找出通往幸福的那條路。
抬頭望著白雲藍天,她微笑了。
她要幸福,一定要,這是她與家人間的約定。
斂下眸,眼光游移著每個來來往往的人,不期然地,眼里蹦進了一個很久未見的人影,自回憶的底層被快速挖起,讓她一時不知要如何應對。
她反而先行看到她,自動走上前攀談,美艷的顏容更甚當年。
「洛禮,好久不見。」簡雨儀唇角微勾,打量著方洛禮輕松的牛仔裙裝,依舊未改過去的自傲睥睨的態度。
兩人截然不同的氣質。方洛禮身著深藍色的吊帶牛仔裙裝,里頭是一件白色襯衫,清新月兌俗;簡雨儀則是新潮都會女子的穿著,舉手投足間淨是自信風采,亮麗得令人無法逼視。當年的她尚有青澀未月兌,現今,早已是個成熟美麗的女子了。兩人相較之下,簡雨儀仍是搶眼的那人。
方洛禮怔愣在原地,那一幕又瞬間如潮水洶涌而至,她屏著氣,嘴里涌上許多話,卻是一句都道不得。
就連問候,都顯得矯情。
她沒料到會遇見她倒不如說,她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到她。
在異鄉的再相逢,兩人已不復過去任何的情誼,徒留遺憾和傷心。
她是她過去的好友,同時也是拿把刀狠狠刺得她鮮血淋灕的人。
當年發生那件事後,她雖然在當下曾向自己淚眼漣漣地祈求原諒,不過事後她反而像目的達成後,覺得她已無利用價償,對她不理不睬,再也沒跟她有任何交集。就算方洛禮當年被她傷得那樣深,她仍是會想傾听她的歉語,讓自己可以再敞開心防接納她,不過直到她上飛機前,她也沒再捎任何話給她,對她毫不留戀。至此,她徹底放棄這個朋友。
方洛禮一直是持最美好的目光去看這個世界,但不代表她不會分辨誰好誰壞,簡雨儀對她懷著敵意她不是沒有察覺,從國三到高二這些年,兩人同一間學校、同一班,在學校的生活作習都在一塊,再怎麼說方洛禮都不願將她想得如此不堪,也盡量漠視外面的風風雨雨那些盛傳簡雨儀為了安煒杰接近自己,將簡雨儀說成心機深沉女孩的流言。
沒想到,她最不願看到的事仍是發生了,讓她明白人與人之間,可以以這麼激烈的手段傷害對方,不留一點余地。
「好久不見。」方洛禮對她淡淡一笑,再也無法像過往真誠相對,甚至連對陌生人的親近之心都蕩然無存,只余想要快點離開的。
「在美國過得好嗎?安煒杰當年跟我分手後,听說他曾矢願要追回你。大概是他明知我們永遠不可能了,他才退而求其次吧。」她嘲諷的語氣不掩憎惡,當年她被安煒杰利用完後一腳踢開的怨幾積在心中,這筆賬千算萬算也得記在方洛禮頭上,因此她現在的用語毫無任何容氣,字字刺人。
方洛禮頷首,溫柔回道︰「還不錯。」
「你……跟安煒杰復合了嗎?」簡雨儀更進一步地查問。「你還喜歡他嗎?」她持續問著太過私人的問題,沒瞧出方洛禮的敷衍。
「沒有。」方洛禮據實以告,對她的咄咄逼人皺眉。
她……還在執著于他嗎?還是不甘心的心態在作祟?
「是嗎?」簡雨儀閃過一抹得心所願的光芒。「我就知道多年後他仍是看清了你不是他要的女孩,所謂要追回你也不過是一時傷心過度糊涂了吧。」
「也許吧!」
探得她所想知道的事後,簡雨儀也不願再多花時間在她身上,她對她再笑了笑,說著虛應之語︰「洛禮,可惜我等一下有事在身,要不然我一定會跟你再聚聚的,現在時間到了,我得走了,就下次再見了。」
「嗯。」方洛禮點點頭,正感松了口氣。
「洛禮。」唐卓御從車上步下,喚著。
方洛禮轉過頭,來不及表達希望他別過來,他已站在自己身旁,以全然保護者的姿態,而原本腳步已離去的簡雨儀見到唐卓御後,興奮光芒頓時自眸中迸發而出,像是貓見到老鼠般粘了上去,沒有先前的盛氣凌人樣。
「卓御學長,真巧,原來你也在啊。」原本輕蔑的口氣轉為嬌柔的呼喚。
唐卓御在學生時代是風靡全校的風雲人物,現在又是台灣最被看好新一代的年輕企業家,聰明的人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攀交情的機會。
輕易瞧出此刻情勢的唐卓御聞聲看向簡雨儀,不著痕跡地沉下眸光。
「雨儀學妹,好久不見了。怎麼,你也到美國來玩嗎?」溫和跡近慵懶的態度,唐卓御淡場唇,似笑非笑的瞳眸睨著她,在有禮的問話下是顯而易見的譏諷口吻,翩翩風采令人目眩神迷。
方洛禮感受到他外表不同于真正情緒的表現,移不開在他身上瞪著的視線。
他總是以彬彬有禮的面具示人,然而內在卻是常與面具不符的情緒,所有人都以為他如陽光般和煦舒服,卻沒人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一句話說清,就是他喜歡騙人!
她就是被他騙了,還以為他善良無害,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是啊,我到美國來旅游。那學長呢,到美國來做什麼?」簡雨儀沒有察覺,興致勃勃地詢問,希望今天她的打扮能令他為之一亮。
「我?」他掀掀唇,璀璨眸光熠熠生輝,有禮地詢問著。
他向來崇尚和平主義,非到必要絕不會動手,包括語言暴力,就算非不得已要發揮強大的口舌炮火,也是因為他人得寸進尺,逼出他的本性來的。
「是啊,听說卓御學長在台灣的公司表現良好,可能有接手分公司的準備。」在她準老公的挑選名單中,就明列著唐卓御的名號;他雖沒有安煒杰強勢的背景和錢財,但他的能力卓絕,未來不可小覷,現在讓她在異地遇見他,就可以證明兩人之間的緣分,她要好好把握才行啊。
「學妹,過獎了。」他嘆笑。「我沒那麼大的本領,來這里也不過只是為了保護洛禮不受閑雜人干擾。她受的傷已經夠重了,我不希望有些不知恥的人繼續來糾纏她。」親昵地摟過洛禮,原本諱莫如深的眸里射出凌厲的光芒。
他今天沒有和無聊人士周旋的心情,她如果識相,就最好快點離開他的視線內。
「你……你說的人是誰?」簡雨儀瞪大眸,怒火質問他的言外之音。
她沒有料到向來溫和如朝陽的唐卓御有這麼大的攻擊能力,他的三言兩語卻堵住了她向來要撥成性的嘴,讓她回不了口。
別見兩人親昵的舉動,簡雨儀倒抽口氣,指著兩人質問著︰
「你們……是什麼關系?」
「是什麼關系學妹就沒必要知道了。我和洛禮有事,我們先走了。」牽過洛禮的手,唇邊笑意未減,他們行過她身邊跨步離去,徹底地展現了自己的冷寒。
「方洛禮,你憑什麼……你究竟憑什麼?!你有什麼好?」她不斷狂聲喊著,譏嘲的語氣中有著多年的瘋狂嫉妒。
嫉妒著她總是享有比自己更多的寵愛;嫉妒她雖沒有自己優渥的家世,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太多的真情摯意,無論是在愛情或友情上。無法理解為什麼以方洛禮這樣溫吞的性格竟然可以讓這麼多出色的人傾心為她?
苞隨他的腳步停下,方洛禮側頭,低道︰
「我也不知道我憑什麼,但我用最真的誠意待人,我想……這是你永遠做不到的一點。雨儀,或許你不相信我的一番話,但我要告訴你,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朋友是詠蓁,我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一切事情,至于你,如果不是你讓我認為不值得,現在我還是會將你當作貼心知己,我也同樣可以為你做盡一切事情。自私也許真是人的本性,但要是你不敢付出,你根本沒有機會得到他人的真心。」方洛禮徐徐說完,吁了口氣。「我從來沒怪過你,當初誰對誰錯都已經不重要了,我言盡于此,希望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上話完,她無異議地跟隨在唐卓御身後,感受他手掌傳遞的體溫。
上了車後,她凝視著他的側面,他正笑得溫柔。
「學長……」她欲言又止。
「什麼都別說,我知道。」緊握著手中的柔荑,他輕柔說完,沉吟了半晌,他才低道︰「洛禮,你今天做得很好,但是你要記著,不要輕易讓他人欺負你,要懂得說出自己心里的話,要懂得讓他人知道你的美好。沒有人有權利傷害另一個人,所以你也不能讓他人輕易傷害你。」
「我……」
「當她傷害你的時候,你要懂得反擊,不要讓她輕易地擊垮你,我擔心一旦我不在你身邊,要是再多來這種情況,你毫無反擊之力。」這種情況無法預料,他無法時時刻刻保護她,何況,他要暫時離開了。
「我知道。」她感動他的用心,全身涌著力量。「她沒有傷害到我。學長,她再也傷害不了我了。」簡雨儀說的話也許像刺,但已無法讓她再度受傷,因為她早有了堅強的防衛,這防衛來自于他。
「她說的話,影響不了你嗎?」
她搖頭。「一點點,但沒有你想象中的嚴重。畢竟再怎麼說,她曾是我過去的好友,何況她說的沒錯,安煒杰當年的確是放棄我選擇了她。」
「不是的,當年的事不是這樣。」將車開往一處偏僻的山頂,他將車停下,在可以將山下風景全收在眼底的地方,他決定將一切開誠布公。
他握緊拳,任由冷風吹醒自己的神志,半晌,他才低啞吐道︰「洛禮,當年你所認知的事實背後還有另一番真相,我想,你會想了解一切始末的。」
「煒杰他被父親逼迫與你分手,揚言他如果不遵從他的意思,你的性命就會有威脅。你還記得嗎?煒杰的身後背景是黑道,他父親的話向來就是聖旨,那時的他尚無違抗父親的能力。所以他設計了這出戲,逼走你,也讓你明白簡雨儀對你的居心叵測。幾年前,他的父親過世,他接掌了家中大權,他就決心再找回你,所以當他一得知你在意大利的消息,他立刻飛過去找你,用意很明顯,他最放不下的始終是你。洛禮,他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他仍在等你。」
在唐卓御送她回程的路上,方洛禮心里只有這番話,在腦里形成強大的回響,不斷地沖擊著內心最深的那一處。
車子在方洛禮公寓前停下。
「洛禮,到了。」唐卓御說道,沒有任何開口或挽留,他明白她此刻需要冷靜一會兒,再多說也無益。「到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知道嗎?」輕憐蜜愛的語氣未變,忍住想要伸出擁抱她的手,他只是以淡漠的臉孔面對她。
方洛禮無意識地下了車,恍若游魂,連再見都未說,在經過馬路旁時,差點被急駛而來的車撞上——
幸而在她身後的唐卓御見狀趕緊將她拉離馬路,見她安然無恙,驚魂甫定地摟著她,一顆心差點被嚇得跳離喉口。
她這樣,教他怎麼安心走呢?
「洛禮,別讓我擔心好嗎?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是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他無預警地透露即將遠揚的信息。
方洛禮聞言抬起頭來,望入他掙扎又焦灼的眸里。
「你要走,要去哪里?」她不自覺捉緊他的衣襟,有如溺水之人攀住啊木。恐慌和亂哄哄的鳴音震得她頭暈目眩,心口痛楚不已。
「去法國,要去那觀摩分公司一個月。這一個月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確定好自己的心意,無論你作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是你要記得,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快樂。」他說出自己最深切的期盼,吻了她額際,下定某種決心的眸光再深深地凝望她一會兒,便轉身離去。
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方洛禮欲語還休,卻沒有留他,只是望著他上了車,飛快疾駛離去。
悵然若失的情緒驀然攫住她,讓她的心一刻都透不過氣,在踏進公寓大門的時候,她差點就要當場痛哭失聲,沒有力量再維持平靜的假面。
不料,一封來自遠方的信件又擄獲了她的目光,她自郵筒顫抖地拿起它,沒有立即打開的勇氣,只是麻木地走上樓梯,隨著一層層階梯的前進,她听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和低泣的聲音。
打開了門,又慢慢合上,雙腳虛軟地撐不起自己的重量,她的身子靠在門上慢慢地滑落,在微弱的月光下,她打開了那封來自台灣的信。
洛禮︰
你在美國好嗎?
卓御有沒有好好照顧你?你大哥在台灣很好,事業有成,至于我,尚可。
有很多人在這等你,包括我,期盼著你的歸來。
我不敢去找你,怕你再次逃離我身邊,逃到我尋不到的地方,所以我留在這個充滿你和我之間回憶的地方等你。
等你,就算花一輩子也不要緊。
煒杰
仿佛可以看見他挑情的唇角微揚,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最真的心意的模樣。他自傲的樣子不變,但眸中對她的情深款款也始終如一。
捧著信,緊繃的情緒瞬間瓦解,她的淚滴滴殞落,泛花了字墨。她不知自己掉了多久的眼淚,但她的唇角卻逐漸泛開了一朵亮麗又粲粲的笑靨。
原來他沒背叛自己,原來他對自己的心意是這麼深若海。他為自己付出了何其多啊!
煒杰……
她是多麼愚笨,從來沒看清他對自己的心情?她又是多麼幸運,能得他如此愛戀不渝。
她好感謝他,好感謝。
忽然感覺到心口上的那道疤竟奇異地不藥而愈,取而代之的只有數不盡的幸福滋味,讓她干涸多年的心像是干泉滋潤大地,獲得了新生的力量。
她是值得被人所愛的,有兩個男人同時向她證明了這個事實。
淚流不止,她甚至連呼吸都在顫抖,因為她終于明白自己情歸何處,終于有了再度愛人的勇氣。
她何其幸運、何其幸運……
一個月過後——
方洛禮和唐卓御間沒有半點聯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她不知他的消息,更不知他回來了沒,但她不著急,因為心中已有萬分篤定,就等著他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訴說著他的決心。
「克萊兒,聖誕節快樂,明天見。」同學們紛紛向她問好。
「聖誕節快樂,明天見。」她一一回以微笑,在大門口佇立許久的雙腳已被雪花掩埋,半晌,她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
在聖誕節要再度來臨的平安夜,踩著著瑩光閃閃的雪花,圍著圍巾哈著熱氣緩步踏回家里,思念起遠揚的那人。
她的眉心不再環繞著淡淡愁雲,只有滿心的欣喜和期待,期待著她另一段新人生的展開。
也之所以,當她在家里門口望見了他的時候,唇角不自覺地漾出甜美可人的微笑,與他隔著三步遙相望。
短短一個月的分離,恍若隔世,原來,她對他的情已這麼深了。
「你回來了。」她開口,發現自己連問話都充斥著濃郁思念。
「我回來了。」他揚起似笑非笑的唇角,晶亮的黑瞳攫住她的身影。他手上提著火雞大餐,看來已等候多時,肩上積了滿滿的雪花。
她想,在以後的日子里,今晚一定是永難忘懷的一幕。
「火雞餐要給我吃的嗎?可是我吃飽了喔。」
「我還沒呢。洛禮願意陪我嗎?」兩人間的柔情似水蕩漾,在他穿得稀薄的身子里灌進一股熱潮,讓兩人共同被卷入無法自拔的情潮。
見他單薄的衣料,她趕忙牽他上樓,開門讓他進屋。
「以後要記得多添衣服,你囑咐我要好好照顧自己,那你也要做到才行啊。」方洛禮連忙拿了熱毛巾幫他擦拭著臉龐,沒有意識到這種舉動太過曖昧。如此一來,等于宣告了她的決定。
「會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會記得。」唐卓御一副漫不在乎的語氣,只余黑眸緊鎖住她。
方洛禮對他一笑。「你說的,答應的事就不能再反悔了喔。」跪坐他面前仰望著他,她已在索求第一個承諾。
「沒問題,絕對不會……不會……」他喃念,與她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進,目標是她略顯蒼白的唇。
「我本來以為,我要獨自一人過聖誕,所以什麼都沒準備。」她忽然說道,淘氣在眸中跳躍。「多了一個人,我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
「那麼我的造訪,對你來說是麻煩事嘍!」他挑高了眉興味地問,閑散的態度里隱含著某些灼熱和激動。在與安煒杰幾乎一模一樣的口氣中,方洛禮卻仍敏感地察覺有些不同。
不同的是,他更加危險而霸氣。
安煒杰的難測是隱藏他真正的心思,他的態度卻是天生而自然。安煒杰的貴氣和唐卓御的野性其實是互為表里。方洛禮不知打哪來的這種篤定,他的這一面似乎只給親近的人看,他的溫柔,也似乎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去她認知的他,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性。
方洛禮有些迷惑了,單純的腦袋憑著直覺去臆測,卻冷不防在一陣的力道抓攫下,驀然將她茫然的神思震醒過來。她愣愣地望著他擒住自己手腕的舉動。
唐卓御的眸望入她的,熱切的波動令她顫抖,已經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心般,令她屏氣凝神,不敢亂動地等著他下一個舉動。
他的臉緩慢靠近她,男性的氣息規律地吹拂在她唇間。
「不用擦了,洛禮。」他伸手將她無法動彈的右手上的那條毛巾移開。「我現在不需要你擦我的臉。我的體溫,需要別的才能恢復。」
「什……什麼?」她幾乎想要蹙眉好讓自己看來不那麼心慌意亂。
「吻你。」話完,唇就堵上了她的紅菱,在猝不及防之下,他松開了她的手,低喃︰「洛禮,如果不想要就推開我,我不介意。」
方洛禮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唇舌便遭他入侵,她瞪大了眼被動地與他起舞,驚訝他今晚像是某種決心下的強硬氣勢。
她知道這天一定會到,但沒料到在他如陽光的笑臉下有這麼專斷的性格。
他在吻與吻之間低沉笑著,心滿意足地說著︰「洛禮,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選擇好了……」他又再度深深地吻著她。
方洛禮暈頭轉向,感到他熨人的體溫、他寬厚的胸膛。方洛禮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背,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們還只是朋友啊,很普通的那種,絕對不是那種上床後還能純談心的知己,她還沒允許他吻她呢。現在他有如此舉動,那麼他已經決定要愛她一輩子了嗎?
一輩子再也不分開了嗎?
思及此,方洛禮神志猛然清醒,使出力道推開他,卻無法逃離他固若鋼鐵的懷抱,她雙頰泛紅潮,氣喘吁吁地指控︰
「你侵犯我,你怎麼可以這樣!」而自己還很快樂地配合他,這才是最糟糕的事!他應該要先確定自己的心意才對。
唐卓御只是逸出微笑,繼續親吻著她的耳垂,持續攻城掠地。「洛禮,告訴我,你心中有我是不是,你並不會討厭我的侵犯是不是?」
方洛禮無法否認,只是哽著一股氣,不甘願地瞪視他。「無論如何,你不能未經我的同意就吻我,我們的關系沒到這種地步。」他拂在她耳邊的氣息引起她一陣酥麻,泛進心頭最深處……洋溢甜密溫柔的地方。
他揶揄的口語響在她的耳邊。「我說過了,你可以推開我的,但是你沒有不是嗎?這可以證明你心中有我的,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太自以為是了!」方洛禮不喜歡他霸道的口氣。
「自以為是也不要緊,只要你會愛上我。洛禮,你會的吧?就像我被你深深吸引一樣,讓我將一切都拋在腦後,只想要你。」他情潮如火地告白,波波向她狂襲而去,將她卷入他深邃的眸中,無法自拔。
瞬間,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在此刻停止,兩人互望進對方的靈魂深處,尋找著自己最渴望的溫柔和愛……方洛禮找到了……
她像中了毒咒地喃喃問︰「你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嗎?」
他的指尖溫柔地撫模她的頰,每經過一處就仿佛點燃了小火苗,宣傳到她的四肢百骸,她仰望著他,緊捉住他的衣袂一角,而他則執住她的發細聞。
「是的,我有備而來,準備很久了……」他順著發絲吻上了她的面容,她的唇,吻跡蔓延。
方洛禮再也無法思考,陪他掉進了愛戀的漩渦。
在他們兩個之間什麼都不存在,那情潮有如細水將他們環繞,又像洪流將他們吞噬,讓他們眼中只剩彼此。
六年前的傷痛此刻都已被驅走,只剩滿室溫馨滿溢。
這夜,方洛禮正式對唐卓御交出了身心,他對她的愛戀,她都看得見。
她和安煒杰早已是斷了線的風箏,不會再有交集;而她和唐卓御卻是再也分不開的同心結。那天,方洛禮已很明白地分別出來兩人的差別。
「卓御,火雞大餐怎麼辦?」在他的吻落在她的胸前時,她抽空分心問著。
「去他的火雞大餐,現在我只想要你。」他難得說了粗話,但動作依舊溫柔得不可思議。
她咧出唇角笑開,回應了他的擁抱,徹徹底底的,再也沒有保留。
以後,她要為他哭、為他笑,為他做一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