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拖累你嗎？」明日鴻似乎明白他的顧慮。

「當然不是，也許這恰恰是給我一個可以不戰而退的正當理由呢。」

「傻瓜。」她當然知道他不是那麼懦弱的人，「下次見到他，你一定要告訴他，我們人類也不是好欺負的。」看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在這里我的力量最強，所以規則由我定——明明長著那麼美的一張臉，卻一點都不可愛！

「是……不過，我想他已經知道了。」他還記得臨走時她狠狠地踩了楚宮一腳呢，痛得楚宮難得地露出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不過，事情究竟發展成什麼樣了呢？我很想知道。」辦案有頭無尾，這還是第一次。

「誰知道呢。」話是這麼講，但其實他是比明日鴻更加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發展到哪種地步。楚宮，究竟為何會這攤渾水？

「程垓……」明日鴻湊到他跟前，「這一次，你真的不再走了嗎？」

程垓好笑地看著她，「你這麼沒信心嗎？我都已經說了，只要你說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我說話算話。」

「可是，我並沒有說。」盡避很想。

他指著她的胸口，「雖然你沒有說出口，可是我听到你的心里是這麼說的。」

「啊！大！」明日鴻下意識地護住胸口，一腳飛去，只見「砰」的一聲，程垓連人帶椅一塊摔倒在地。

「明日鴻……」

他沮喪地抬頭看她，「我們都是戀人了，踫一下又有什麼關系？」她是不是自我防衛意識太強？

「可是、可是——這是我身體的自然反應。」

這都是和江川學的什麼爛腔調！「自然反應，你的身體為什麼不自然而然地接受我呢。」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嘛。

「我、我，慢慢來嘛。」她笑嘻嘻地上前扶起他，「你的手沒怎麼樣吧？」她沒想到被鬼抓一下那麼嚴重，她的肩膀都已經結痂，馬上就要好了，可他的手臂卻還是縛著繃帶，看來似乎比她還重。

「沒事。」老媽大概又拿他當以前的藥罐子了，只那麼一點傷竟費了那麼多的力氣，天天要他去醫院復診，大概那所醫院里上至院長，下至清潔的大嫂都認得他了。想想都好丟臉。

「鴻，」程垓壞笑，「要不要親一個？」他是好想哦。如果不是擔心她再反應過度，他嘴巴早湊上去了。

明日鴻抿抿嘴唇，挑眉忍住笑道︰「如果我說不，你就會不要嗎？」

「當然——不會。」

得到默許的程垓終于如願以償地得以親吻佳人，只是——

「　！」

「唉喲，破壞人家好事了！」

「……胡鬧。」

「唉，這些小孩子。」

「我就說不會有事的，砰砰的都習慣了。」

明家爸媽、程家父母堆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論起仍僵硬地維持擁抱姿勢的兒女。

「媽！」

「爸！」

「你們這些小孩也真是，親熱就親熱唄，還弄出那麼大的聲音。」明母抱怨道，「害得我自模的牌一下嚇掉在桌面上，沒和成。」

「我就說不用上來嘛，他們總是會弄出很大的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為練武術呢。」程母喜笑顏開地安慰道，幸虧這兩個孩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不然莊家自模，有得賠呢。

「唉，老程啊，看來我們是該談談婚嫁的問題了。」女兒真是大了，還沒結婚就在男方家里親親熱熱的。明父搖頭嘆息，「就在再下個月我退休之後辦吧。」

「啊，好啊。」程父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我可是早早盼著這一天呢。」

「可是……」

「可是……」明日鴻望著漸行漸遠的雙方家人，「我們還沒戀愛呢！」

「明日鴻！」程垓的臉陰沉下來，「你說什麼？」

「我們——的確還沒戀愛啊。」她不畏強權，「我們一直在查案，查啊查的哪有時間戀愛？而且也沒有約會過，怎麼可以這麼快就結婚呢！」老天啊，可怎麼辦哪！她還想多享受戀愛的美好時光呢。

「我以為我們一直在戀愛。」從他表白的那一刻、從他回來的那一刻、甚至從他第一次離開的那一刻、六歲時初次見面的那一刻……

「可是，我不覺得啊。」即使這幾天養傷一直膩在一起，她也沒有覺得很特別啊，還和之前相處一樣嘛！

「……我會讓你從這一刻感覺到的！」

不等明日鴻有所反應，程垓已經貼上來，狠狠地吻上來。

……嘻嘻，有點感覺嘍！

程垓平穩地開著車，「你確定約會要去游樂場嗎？」因為下個月他們就要結婚，這一陣子成了他們最後的瘋狂，抓緊一切時間約會。凡是戀人應該去的地方他們幾乎都去遍了，電影院、咖啡館、畫廊、商場、寵物店、書店、幽黑的小樹林——

今天又輪到游樂場！

「很幼稚耶！」那都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可是很好玩啊，戀人約會游樂場是必經之地，七老八十動不了的除外。」明日鴻很是興奮地反駁，「而且你應該還沒去過游樂場吧？你身體從小就不好一定沒去過，長大就更不用說了，看你現在的反應就知道一定自詡成熟不屑去——好在有我，不然你就是一輩子都沒去過游樂場的土老冒，今天我們玩個痛快吧！」

好，這個理由可以接受，但——「我們約會，有必要帶上他嗎？！」程垓很不爽悠然自得坐在後座的江川。這個月他的運程明明很好，可是為什麼江川總是像幽靈一樣地跟著他們，每次約會只要沒案子，江川都黏在後面……老天，這是約會，可不是上演肥皂劇三人行啊！

而且，為什麼他們都坐在後面？這樣他一個人在前面開車，好像司機喔！

「師父，只要你答應收下我，教我法術，我就不會再這樣啦，你也清靜了不是嗎？」江川現在的最新目標已經改為他了。沒辦法，人家兩個人濃情蜜意的，他根本插不上手嘛，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他最新的目標了——做一個優秀的通靈警官！

他戳戳心不在焉看風景的明日鴻，說好替他講情，到了緊要關頭竟然一句話也沒有！

「哦，你就答應他嘛。」她不是很用心地講。

「江川！」他怎麼可能收他做徒弟嘛，他明明比自己還大上一歲。

「什麼事，師父？」

「你——」程垓被他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你這麼想學些東西，為什麼不跟著小玫一起回去見我師父呢，你可以求他收下你啊。這樣也不必低我一輩，還可以平起平坐學到更多東西啊！」

「阮玫說你師父行蹤不定，有時一年半載都見不到面，而且我還有工作要做，怎麼可以拋下手邊的事傻傻地跑去呢！」他可是考慮得很周全才下的決定！

「我也是會接一些任務外出嘛！」程垓一邊開車一邊仔細觀察街上的動靜，大概是星期天的關系，街上的人很多，他更是加倍注意。

「畢竟你在本市的時間還是很多嘛，見到你的幾率也大一些。」

饒了他吧！「……」

「程垓，看在江川那麼有誠意的分上，你就答應了嘛！」看來江川這次很有毅力哦，都接連磨了他一個月了！

「好——」

才要答應下來的程垓突然被吸引住視線，轉頭再次確認，的確是她！

他連忙找個地方停車，迅速地跑了下去。

「哎，師父，你答應了哦！」

「再說吧！」程垓來不及地跑遠了。

「日鴻，你作證啊。」他明明听見的。

「哦。」明日鴻依舊心不在焉。等一下到底是先坐雲霄飛車，還是摩天輪呢……

「傅美倩！」程垓叫住前方的小女孩。

暗美倩緩緩轉過身，見是他，驚訝地露出笑，「原來是你，真巧。」

「你還在這兒？」

「現在楚宮是我的主子了，我想，以後我去哪里都會跟著他，看他的決定。」傅美倩淡淡地道，「出賣靈魂換得一條命，也算是劃得來。」

「你說什麼？」程垓愕然。

「歐陽華以全副身家換得自由的靈魂，而我則以靈魂換得生存。在主人的眼里，顯然靈魂比身外之物要值錢一些。」歐陽華以全副身家要楚宮將她的靈魂永遠囚禁，永世不得翻身。而她可以拿得出的只有自己的靈魂，于是為了獲得生存，她將靈魂獻給楚宮，生生世世做他的僕人，听命于他。

這樣的結果在她來看還是劃算，經過了那五年的折磨，使她了解到沒有比靈魂自由更加美好的事。雖然現在听命于楚宮，自由也被奪了去，但相比永生的囚禁，這樣已經算是很大的自由。

只是，她得到了靈魂，卻也不得不放棄殺歐陽華的權利。因為這是楚宮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你如今跟在楚宮的身邊？」程垓低頭望著那張嬌俏可愛的臉，圓圓的眼楮里看不出生氣，「你的父親同意嗎？」

「他？」傅美倩輕蔑地一笑，「見到我施術的樣子嚇得渾身發抖，他巴不得我永遠消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只是很可惜……我不能為媽媽報仇了。」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親眼看著歐陽華悲慘地死去。

「媽媽，是我在這世上惟一認為最美好的事物。」她也只在她身上感受過愛的溫暖。

只是她認為最美好的事物卻終究因她而死，歐陽華因為怕報復而聘請殺手殺她，沒想到陰差陽錯下卻連累了母親——他一定會比她母親死得更慘！

望著眼中隱約有淚光的小女孩，程垓啞然，他應該如何安慰她呢？那樣不具任何作用的話語對一個真正傷心的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美好的事物……只要你想，它會一直留在你的心底。那樣，它就永遠存在。」

「謝謝，看來沒有殺了你，是正確的，而且……我並不確定真的可以殺死你。」傅美倩坦白道。

程垓淡淡一笑，即使她的年紀加起來比他大，但是她的思想卻並不成熟。希望有一天，他相信會有一天，她會懂得生活，會懂得真正的愛。

「我可以問歐陽華的下場嗎？我很想知道。」

暗美倩笑了，「為了要我的命，他將所有的家產都送給了主人，現在，他正在沿街乞討。」因為在她成為楚宮僕人的同時，她廢了歐陽華的兩只手。

「……這樣對他，或許比讓他死了更慘。」

「是。」傅美倩點頭，「或許——我該走了。」

她走了兩步，回過頭，「我想你想知道的是徐強和李多賓的事，放心，在得到密碼之後我就解除了詛咒，他們已經自由了——如果月兌逃了閻君的審判的話——畢竟他們只是幫凶啊。」

陽光灑在她嬌小的身軀上，地上的影子越來越遠。

「命運的輪盤才剛開始旋轉。」

他記得在離開1005室的時候，楚宮如此對他說……是對他說吧？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他要他做的事又是什麼呢？

……

「程垓！」久等不到，明日鴻已經跑下車來找他。她揮著手跑近他，笑容比陽光更加燦爛。

程垓笑了，這個世界對他而言，美好的事物太多了，而最最美好的存在就是她，這個他不知深愛了多久的女人。

抱住她撲上來的身體，他感覺擁抱了全世界。

「我愛你，明日鴻。」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