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上,即使那麼多人里,程垓也能一眼認出阮玫。
她實在是個不能讓人忽視的人,身材高挑,戴一副幾乎遮住大半個臉的墨鏡,一頭淡紫的頭發在人群中相當惹眼。
「師哥!」
一聲嬌呼,靚麗的人影閃進他的懷里,「師哥,有沒有想我啊?我可是想死你了。」
機場里數十雙羨慕的眼楮齊齊望向他,「小玫,我听凱說,你將手上的事全推到他身上,害得他左右顧不得。你這樣太不應該了,應該先跟師父打聲招呼的。」
阮玫抬起頭,墨鏡上映著他英俊的面容。
她吐一下舌,「我打了招呼啦。」上飛機前打的!
信她才怪,「我們走吧。」他可不想被人盯著看。
阮玫縴指掠過紫色長發,淺笑著跟了上去。俊男美女的組合仍是機場的焦點。
「師哥,我們有一年多沒見了吧?」自從各自接新的CASE,他們師兄妹幾個就很少聚在一塊,「也不說多聯絡聯絡!」坐上出租車,阮玫說。
「你知道,我不太愛主動打電話。」程垓如實地說。
「我當然知道,你們幾個都是這樣啦!」阮玫忍不住抱怨,要不是總是她主動,大概八百年也未必見一次面,「你們的性格真是越來越像師父了——難怪他那麼喜歡你們。」
程垓一笑,「說反話,師父最疼愛的是你才對吧。」不僅師父,就是他們師兄弟幾個又哪個不是什麼都讓著她、寵著她呢。
阮玫笑笑,不置可否。
「……案子還是沒有線索嗎?」
「目前來說,並沒有可以稱之為線索的。」程垓嘆息。
「師哥,沒試著招魂嗎?」
「已經嘗試著通靈,不過——和預想的一樣,召喚不來。」
「哦,意料之中。」她也是這麼認為,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試一試的,不是嗎?「其實,我記得看過一本書,那里有講這個詛咒曾被人破過呢。」那是她很久以前無意中翻看過的,在哪里看過倒是忘記了。
程垓立時坐直了身子,「怎麼個破法?」如果可以利用上,至少死者的亡靈是可以安息了。
阮玫嬌笑搖頭,「沒有寫啊,只是知道有個奪天地造化的一個人物破解了——至于方法卻沒有明確記載。」當初她也是看書里描寫得那麼美的一個人才仔細地看了看,不過倒也沒什麼幫助,不過是一般口頭傳下來的野史,真偽都難辯呢!「只有說找到下巫術的人,將血滴在施術的人偶上燒掉這一途才可以。」
這個方法他當然知道,「可是我們卻連是哪個巫師都不知道。」程垓苦笑。
「我來之前卜了一卦,是個不錯的卦。」阮玫安慰道。
「怎麼說?」
「是個下下簽。」
這叫好卦?程垓看著她,不知該怎樣跟她溝通。
「不是凶卦,自然是好卦了。這麼危險的CASE,是下下簽就已經不錯了。」阮玫理直氣壯。
炳……可以這麼說吧。
程垓漸漸覺得,這樣講,似乎也對。
那個小師妹真的幫到程垓嗎?
坐在重案組辦公室里,明日鴻轉著手上的圓珠筆,仍在思忖。她本身就是女人,當然不會看不起女人的能力,但那個小師妹,看起來太柔弱……也太漂亮了,讓人很難相信她也是與程垓一樣。
是燥熱天氣的關系嗎,這些天案件特別多,重案組幾乎所有人都忙于破案——只有她一個人很閑地待在組里。
其實,她也不是很閑,她只是坐在這兒費力地用腦思考而已!
可是想了這麼久,還是一點收獲也沒有。
她這是在浪費時間!
明日鴻煩躁地撥亂短發,這時,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回頭一看,卻是莊亞琴——徐強年輕漂亮的老婆。
「呃,請進。」組里就她一個人,明日鴻忙著起來接待。送上一杯純淨水,「徐太太,來這里是有情況要告訴我們嗎?」
莊亞琴漂亮的臉上現出猶豫,雙手捧著杯子,似乎在想應該怎麼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線索。」
「沒關系,是不是線索得由我們排除之後再定,你就放心說吧,任何細小的事情都可能是我們破案的關鍵……請不要著急,慢慢說。」明日鴻安慰道。
莊亞琴沉吟,「昨天下午,我接到一個電話。他說是徐強的朋友,我們就聊了一陣,可是他似乎很關注徐強的死因這方面,他問我徐強是怎麼死的,死前說過些什麼,可是我問他是誰,他卻不說——然後,他就突然掛斷了。我覺得有些蹊蹺,所以就想,要不要說。想了一整晚,我覺得還是說了的好,省得放在心里憋得難受。」
昨天下午……關注徐強死因的一個朋友……又不肯說名字……
「警官?警官!」莊亞琴奇怪地看著明日鴻。
「啊,」明日鴻回過神,「我覺得你說的很有用。」她笑了,「謝謝你,這也許會是個關鍵也不一定。」
「真的嗎?」莊亞琴有些高興。
明日鴻點點頭,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打電話的人便是歐陽華。可是,他為什麼執著于徐強的死法?
「真的有用就好,住在那個房子里,我真的再也受不了……我總是做噩夢。」莊亞琴苦笑,「我決定將那房子賣掉,我不想再住在那里。」
「恐怕現在還不行——」
「我知道,我會等案子結束以後。」
「那就好。徐太太,死者死前真的沒有對你說過些什麼嗎?也許你當時太混亂忘記了,現在有沒有想起來的,比如一些反常的話?或者,類似遺言之類的?」
莊亞琴苦笑,「他什麼都不跟我說。」
「真的什麼也沒有嗎?」
「要不是……要不是……那個時候我家里實在太缺錢,我也不會嫁給他,他……我們之間很少談心,所以,他有事也不會和我說。」莊亞琴咬下唇。
明日鴻握上她的手,「你是一個好女人。」這是查案這麼多天,她給她的印象。
莊亞琴感動地一笑,就因為她是為了錢才嫁給徐強,她不知受了多少人的冷嘲熱諷,可是,這個警官竟然說她是個……好女人?
「我看得出你不是貪慕虛榮的人,你是真的關心他。」明日鴻說。她不像其他闊太太那樣盛氣凌人,也不裝腔作勢,讓人看得覺得她是個很真實的人——畢竟,能夠直言不諱是為了錢才嫁的女人,又有幾個呢。
「我其實……請你一定要抓住凶手。」
看得出來,莊亞琴是真的關心徐強,至少,如果他還活著,她會是個好太太。
「我會的。」明日鴻保證。
她真的能幫到他嗎?不覺得耶!
親眼看到真人,明日鴻似乎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
姣好的鵝蛋形臉,盈盈的水眸,自有一股動人的氣韻,尤其淺紫色的卷發順順披下,嬌媚中又有一股令人憐愛的楚楚動人的柔弱。
她能幫他們破案?怎麼看也不像,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愛還差不多。
「鴻?」程垓失笑,看一個女人她也能失神?
「哦?哦!」明日鴻回過神,這才想起來究竟下了班匆匆起來程家是干什麼來了!
「這位是我的小師妹阮玫。」程垓介紹,「這個——」
「我知道。」阮玫軟軟的嗓音打斷他,「這位就是明日鴻,師哥的青梅竹馬,對嗎?鴻姐姐,我時常听師哥提起你哦。」
「……是嗎?」明日鴻笑得不太自然。
阮玫是長得不錯啦,可是,那嗲嗲的嗓音實在讓她有些不敢領教。不過如果是男人,應該會很喜歡吧?
她望向程垓,卻發現他也正微笑地望著她。
「其實,我過來是因為這個。下午,我回到組里,就調了所有關于歐陽華的資料。」她解釋地道,「下午,莊亞琴來找我,說昨天接到一個很奇怪的電話,那個自稱是死者朋友的人似乎對死者的死法很感興趣,不過,莊亞琴問是誰,他卻不說——但我覺得,是歐陽華。」所以,她幾乎用一下午時間查遍所有關于歐陽華的有記載的消息、資料。
程垓接過她遞過來的文件袋,打開來一看,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印著歐陽華自出生以來的簡歷,從上面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白手起家的窮苦人。
「你有沒有發現,歐陽華和徐強的祖籍都是山東人,他們都是少年離家出來闖天下,最後獲得成功的人?」明日鴻一提到案情就神采奕奕,「而且我還發現徐強和李多賓也有共同點——他們都曾在重慶一家酒樓打過工。」這是不是說明了一些問題呢?歐陽華和兩名死者直接或間接都有聯系!
程垓拿著那張紙,沉思不語。
還有一點,他們都是在同一年先後出道,闖進商界的。盡避地理位置不同,城市距離遙遠,但不能否認他們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程垓?你覺得呢?」
「嗯?」他轉過頭看著她,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歐陽華絕對不像對他們所說地與李多賓只是合作人那麼簡單。
他似乎隱瞞了許多?可為什麼要隱瞞?
「李多賓和徐強是被巫師殺死的那兩個人?」阮玫也湊過來,感興趣地問。
程垓點頭,「現在,發現惟一和他們兩人同時有關聯的歐陽華卻什麼也不說,三緘其口,但我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麼。」阮玫抿唇,忽而露出好玩的笑,「師哥,在他身邊放一個線人怎麼樣?」
程垓微微一笑,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我正有此意。」
「線人?」明日鴻听得霧煞煞的,這麼短的時間上哪里找一個讓歐陽華信任的線人啊?
「我打算召來靈體,要他跟在歐陽華身邊——雖然我們不能肯定歐陽華知道的是不是一些關鍵性的東西,但是這樣,總好過什麼也不做。」程垓解釋道,「所以,明天我們還得去一趟藍玉賓館。」將靈體送到歐陽華身邊。
「那麼,我再申請組長派人去徐強和李多賓的老家去仔細調查調查。」明日鴻說,既有輪回轉世一說,事情應該發生得比較早吧?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熱鬧?」
程母見三個年輕人聚在客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感情很好,不禁笑道︰「待會再聊吧,馬上要吃飯了。」
「伯母,給您添麻煩了。」阮玫起身要幫忙,程母卻說什麼也不肯,雖說認識才不到一下午,但她已經喜歡上了這個乖巧的姑娘。
「你們等著就好了,伯母可是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呢——小鴻啊,我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哦,多吃一些。」
丙然,當真是滿滿一大桌,這頓晚餐豐盛至極。
「哇,伯母家的阿姨做菜真香。」阮玫舉著筷子嬌笑道,「簡直是大廚的手藝呢。」
「這是我做的。」程母喜笑顏開,「好吃就多吃一點。」
「哦,真的嗎,伯母真的好棒啊,竟然燒得這麼一手的好菜。」阮玫驚訝地掩口。
他記得對她說過因為父親比較挑嘴,所以飯菜都是母親做的。程垓拿她沒辦法地笑了笑,這個小師妹到哪里都要哄人開心。
明日鴻安靜地吃著飯,心里卻不禁贊嘆。
這個小師妹真的……很會說話。
「伯父娶到伯母這麼好的人真是太有福氣了。」阮玫轉攻默默吃飯的程父,「伯父,娶到伯母,睡覺都會笑醒吧?」
「唉呀,哪兒啊。」話是這麼說,程父可是笑得合不攏嘴。比起這個長年不在家的兒子,他可是更心疼老婆呢!女人生來是被人疼的,這是他這輩子一直堅信的至理名言。盡避有時會有些大男子主義,但他疼老婆卻是眾所周知的。
這好像他也有提過。程垓已經麻木地不再多想。
自從小師妹到了這兒,已經將全家人都收服了,上至總愛板著臉的老爸,下至幫忙打理家務的阿姨,全都被她收買,見到了她比撿到錢還高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明日鴻似乎除外,看得出她並不吃小師妹那一套。
一家人——除了明日鴻就在阮玫的長袖善舞下快快樂樂地結束了飯局。
吃過了飯,程垓陪著明日鴻回家。
天空繁星點點,清風伴著隔壁栽種的夜來香花香飄過,很是宜人。
「你今天好像特別安靜。」他說,「有什麼心事嗎?」
明日鴻發覺,本來程家到她家不過一分鐘的腳程,可是每次和他一次走,時間就好像慢了下來。
她嘆了口氣,「好像蛋糕被人搶走的感覺。」
「什麼蛋糕?」程垓完全沒听懂,他們年紀一般大,應該不會存在代溝問題吧。
「也沒什麼啦。」明日鴻慢慢地在前面走,「一直以來,你都只有我一個朋友,在你眼里我就當然是最重要的,可是,現在真的不一樣了,你也應該有很多朋友了。」小師妹來了,她才發覺,很多事情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一塊大大的蛋糕被人分走了一半似的……有些失落。」
大概所有像他們這樣好的朋友,都會經歷這樣的失落吧?
就像之前,警局的同事見到他像蜜蜂見到花一樣,想要和他交朋友,她也是心里有種空空的感覺,很不舒服——想來,這樣實在是不應該,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他早晚也會被人搶走。
想到這,她又嘆了口氣。明白是明白,可心里還是不舒服。
他是蛋糕?
有種被人分走的失落?
「鴻!」程垓拉回她的胳膊,定定地看著她,月光下,他的眼楮亮晶晶的,充滿著迷人的魅惑。
「我想吻你。」
啊?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只覺一股力道突然而至,厚實的手掌推著她的後腦向前,一個恍惚,兩片溫暖的嘴唇已經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