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寧楚真的經歷,錢多多推斷興安山上江湖名宿的尸體與白衣人,和白衣人手上的「祝余」有關,而這樣的推斷並沒有讓他們感覺高興。
白衣人下一步要做的事,才是他們該認真思考的。
「我們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他的一切我們都不知道……你真的想像傳說中的大俠一樣,拼了老命去阻止可能存在的某個陰謀?」錢多多不以為然。
「我只是想不要再有無辜的人死在他手上。」寧楚真也知道這種想法多麼虛無,他們甚至不知道白衣人要去向何方。
「你想做英雄?」
「不是,你應該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錢多多揚眉,「的確。」
自己承認是一回事,听別人說又是另外一回事。寧楚真嘴角抽搐,「多多,你真的這麼認為?」
「做英雄很苦很累,又有很多討厭的姑娘纏著……你想嗎?」錢多多無辜地眨眼。
「不想。」想來想去,他還是比較喜歡享樂。
「那就是了嘛,你的性格散漫,根本不適合做英雄。不然這樣,我們去游泰山好嗎?我听老爹說,到了泰山頂才能感覺到‘一覽眾山小’的偉大。做不成英雄,我們去感受一下做英雄居高而望的感覺!」
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可是……」
「不要可是了嘛。」錢多多勾上他的胳膊,「我們現在追下去也是做無用功,不然等到有了白衣人的下落,你再出面好了……不過,你打得過他?」
她記得上次他幾乎被殺——雖然他不會死,但也蠻慘的。
「你瞧不起我?」寧楚真危險地眯起眼。
「哪有!」錢多多揮手,討好地笑,「我只是關心你。」
他大仁大義地不與她計較,「好像真的像姬堯說的那樣,吸了同類的血的確會變強。我感覺,似乎比以前擁有更多的力量,不過打不打得過那人,我倒不是很肯定。」
「……那要不要把姬堯找出來,讓你再吸點兒?」
寧楚真啞然。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師父說得一點兒沒錯。多多,我覺得你很有潛質成為我師父口中將江湖鬧得不得安寧的女魔頭。」
「是嗎?」錢多多的笑容令寧楚真毛骨悚然。
「我擔心你,為了你著想,你竟然是這樣想我的!」反正姬堯又不會死,吸點兒血又能怎麼樣!
「我開玩笑的嘛。」寧楚真聰明地示弱。
「哼,笨蛋才會相信。」錢多多冷哼,抽回手臂自顧自地走進客棧,不料卻一頭撞到人。那人微一踉蹌,自己還沒站好,反倒先來扶她。
「姑娘,沒事吧?」聲音溫溫柔柔的,很悅耳。
「沒事。」錢多多抬頭,頓時一怔。不過,顯然愣住的不止她一個,在見到她身後的寧楚真的時候,那人顯然比她更吃驚,甚至——是震驚,震驚到幾乎下巴都掉下來。
這樣一個俊朗不凡,氣質翩然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讓人覺得好笑。
只是,太巧了吧?
「真是巧啊,沒想到這麼短的時候竟然又見面了。」
錢多多苦笑,的確是巧,巧得匪夷所思——誰能想到小七竟然是這人的貼身小廝,須臾不離其左右呢。
「原來這位就是九方公子。」
九方芷之豐神俊朗、白衣勝雪,果然如傳說中一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姑娘是小七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九方芷之溫柔一笑,望向對面陰晴不定的寧楚真,「那麼這位呢?」
錢多多琢磨應該怎樣介紹他,「他是……」
「我是她喜歡的人。」不等她說完,寧楚真已經「自我介紹」,話音未落,就見錢多多猛地抬頭,一口茶就噴了出來。
很少見自己被噴了滿身的茶水仍能表現得這般淡定自若的,她開始有些佩服起九方芷之。
「抱歉。」她無力地道,不太敢看向小七那雙探究的雙眼。
「你真的喜歡他?」直到九方芷之回房換衣服,小七才坐到錢多多旁邊,濃黑的眉擰緊,好奇地追問。
「嗯、那個、基本上……」
「前幾天你不是還抱著我的腰,說有多喜歡我。」寧楚真涼涼地接口。
她頭痛,「你也沒必要見人就說吧,大叔!」
「大叔?」他最痛恨的稱呼,「起碼我長得非常年輕。」
錢多多陰笑,「比那老妖精年輕倒是真的。」
「……我想起來了,前些天對我獻殷勤的那個姑娘真的是比你美!」
戰火一觸即發。
小七兩手托腮,看著你來我往、渾然忘了有他這個人存在的兩個人——
多多,應該真的很喜歡這個少年吧。那雙眼楮流露出的耀眼光彩是他從不曾見過的,即使是使小性子、得理不饒人,也只是對最親近的人。
對于和她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人,看到的也只是她故作堅強、不肯輕易示弱的一面。
有一個人過得好,也已經足夠了。
深夜,在旁候著听吩咐的店小二也禁不住趴在櫃台桌上打起盹,響起淺淺的鼾聲。
「喜歡他,就抓緊他,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松開自己的手。要為了自己的幸福,懂得去爭取。」
小七是認真的,他一向很認真。不知是殘燭的光映在臉上的關系,還是酒醉,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
「我懂的。」
「小六……」她詢問。
小七垂下肩膀,半晌才抬頭苦笑,「你說,我們這樣的人想要得到幸福是不是很難?」
「以前,我想要的幸福就是攢夠了十萬兩銀子,買座大宅子,舒舒服服地住在里面。現在,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到哪里都覺得很開心——看你想要的幸福是什麼吧?我覺得,並不是很難。」
小七吞下一杯酒,「以前你總是這麼說,我們都當你在開玩笑呢。十萬,是多大一筆的數目啊!」
那時,在他們眼里,這就是天大的錢了吧,覺得整個世界加起來也不過這麼多。
被老爹收養的十個孩子,都是以數字命名的,他們都沒有名字,就算有的也都不願想起。只有小九是例外的,從她十歲起,她就給自己改了名字——錢多多,是啊,她說希望自己將來有很多很多的錢,所有的兄弟姐妹衣食無憂地住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很早定下了目標的原因,無論老爹教他們識字、手上功夫,還有一些防身的功夫,小九都是他們之中最出類拔萃的,也最得老爹喜愛。
背地里,他們都是嫉妒她多過羨慕。就算是現在,恐怕他的心里仍是如此吧。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吃得好、穿得好,看上去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她依舊是他們之中最風光的一個。
「小九。」多年來,他第一次開口喚錢多多十歲以前的名字。
「什麼?」錢多多嫣然而笑,舉杯倒酒,「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像是想到什麼傷感的事,小七長長地一嘆,「小九、小九,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就像我是小七,你是小九,現在是錢多多……」
「小七。」錢多多突然發現他有些不對勁,晃了晃已經有些沉重的頭。
「以前,我只是想能和老爹,還有你們一塊兒開開心心,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就好,可是老爹死了,我們跟著阿大……小六想要我和她買幾畝地好好過日子,我很想告訴她我根本不會種地,可是我喜歡她,我答應了。我……本來不想偷阿大的錢的,可是他把我們的錢都霸佔了,我沒錢——」
錢多多終于放下酒杯,握上他粗糙的手。她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喝醉了,小七是萬萬不會提以前的事。以前的事在他心里不只是不願提起,而且是個禁忌。
「沒有人怪你。」
小七冷笑,「小六說,遲早有一天你會殺了阿大,我們在等。如果我們中有一個人能夠與阿大對抗,那個人就是你了。可你一直不動手……」漸漸地,他的聲音轉為無奈,「我真的沒想過殺阿大,那是失手,我真的沒想過要殺他。他失手殺了老爹,我失手殺了他,這是不是就是天理循環呢?」
「你喝多了,小七。」錢多多淡淡地道。
「我們真的一直以為你會殺了阿大……小九,既然一開始雙手沒沾染血腥,以後就更不要沾。」
燭油又滴下來了,只剩短短的不到小指的長度,光又暗了些許。
頭痛欲裂。
眼見著小七醉倒在桌上,錢多多雙手抱頭,感覺頭皮都要被自己扯下來了。
她幽幽一嘆,唇角淺淺勾起弧度。
「不沾染血腥?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如他們所料,她不是沒想過殺掉阿大為老爹報仇,可她知道那也是一次失誤,阿大未必是真的想殺老爹。她一直想讓自己原諒,畢竟阿大與大家一起生活了十年……最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隱忍,還是聚集怨念,一次性爆發。只是,不等她有所決定,小七也像阿大一樣偷了錢,只是,這次死的是阿大。
相同的事件,不同的結局。
門被風吹開一條縫,燭光忽明忽滅,塵封的記憶悄然流走。
腳步聲伴著風吹衣襟淺淺的摩擦聲響起。
鮮血滑入喉嚨,寧楚真抬手擦拭嘴唇,然後緩緩地轉身。面前是白衣勝雪的九方芷之,月夜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你沒有死了。」九方芷之莞爾,「原來,你不是人類。」
寧楚真看著他,「你今天怎麼沒有戴面具?」
「誰說我沒戴?」九方芷之負手而立,望了望天上圓了大半的月亮,「去掉大家的面具,露在外面的不過都是一堆白骨。那副鬼面是面具,生長在人臉上的皮膚又何嘗不是面具呢。」
若在以前,寧楚真肯定听不明白,可是自從被迫成了吸血的怪物,他的心境上也變化了不少,是以,听起九方芷之的話,竟有種似懂非懂的傷感。
「你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雖然你殺的那兩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們的家人並不都像他們一樣吧。」
九方芷之听了,搖頭直笑。
「你不會是想說我是替天行道吧——我只是殺人,正好踫上那兩家而已。所以,不要把我想象成除魔衛道,但行為偏激的正義人士。遇到我,是他們倒霉。」
一番話說得寧楚真啞口無言。
「所以,你是來殺我滅口的?」在客棧第一次見面寧楚真就認出他是白衣鬼面人,也想著他會有所行動,但沒料到會這樣快,當天晚上就跟了出來。
「原本是這麼想的。」
「原本?」他什麼意思?
「我殺不死你的,對嗎?」
九方芷之瞥一眼地上公雞的尸體,輕笑,「晚餐時我見你沒吃一口菜,如果沒猜錯,你是以鮮血為食的吧……而且,我突然不想殺你了……你的存在令我覺得有趣。」
「有多有趣呢!」寧楚真冷冷地道,他覺得這人似乎精神不大正常。
「非常有趣。」他說完,背對著寧楚真,竟真的走了。
「你想得到天下嗎?」寧楚真的話阻止了九方芷之離開的腳步,「你得到‘祝余’難道不是為了得到天下嗎?」
九方芷之沒有回頭,月光下,只見他衣襟飄飄,仰天而笑。
「我要的是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
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那是什麼呢?寧楚真想問,可那抹白影漸遠,而後消失不見。
這算是什麼事?
撞破他好事,又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不僅不殺他,還好像蠻友好地聊了半天;自己也是,幾乎一劍送他入黃泉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竟然無動于衷……他們不是應該一見面就拼個你死我活,不殺死對方不罷休嗎?
他抬頭望向月亮,連它也不願回答似的躲進一片雲後面。
什麼是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呢,他很想問。可是,自那天晚上以後,再見面時九方芷之又恢復了往日溫文爾雅的高貴公子模樣,面對這樣的他,寧楚真卻開不了口。
「什麼是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每個人心里都不一樣吧。」錢多多回答他,「至少,對我而言比天下重要的東西很多,金子、銀子、衣裳、燒餅,和……你。」
早知道在她那里得不到答案的,寧楚真挫敗地想。
最令人沮喪的是,他竟然排在燒餅後面。
「可是,他想要的是什麼呢?難道只是殺人嗎?憑他的身手,用任何武器也都是一樣的。」
「我們公子在江湖上的名號是‘無爭公子’,你說,他能想要什麼?」
小七的話可以完全不作考慮!
「在下若說有想要的,那便是江湖能永遠和平了。」
寧楚真平靜地將此話作為耳旁風吹過,這個溫柔得近乎水一樣的九方芷之的話自此可以完全摒除在外。
如果這句話都信,他直接買根銀簪子戳死自己得了。
說也奇怪,寧楚真寧願相信那個殺人不眨眼、又狂妄不可一世的九方芷之,也不會相信整日在自己面前露出很溫柔笑容的他。
九方芷之、九方芷之、九方芷之——他究竟想得到的是什麼?
「我們真的不去泰山了嗎?人家都想好要坐什麼樣的馬車,穿什麼樣的衣服,到那兒帶些什麼獨特的飾品回來呢。」錢多多捧著盤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似極遺憾地說。
「你都想得這麼詳細,就當已經去了一次吧。」
「未免太過寒酸。」這樣也可以?
寧楚真聳肩,「反正我們錢也不是很多了,你就當是在節省開銷。」
「……你昨天買了把新刀就花了一百兩。」
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那是胡小蘭在這兒開的分店,一定會比別家貴。」他的刀已經被九方芷之砍到只剩刀把,總不能讓他拿著刀把行走江湖吧?
錢多多放下瓜子盤,又順手拿起精致的甜點放到嘴里。
「那就不要說要節省開銷。」
「我的意思是,這是必要的投資。」
「哼哼。」
「怎樣也要有防身的兵刃嘛。」
錢多多終于抬頭看一眼他,「你確定這把刀不會被九方芷之削得亂七八糟?」
「……」
「他明明知道我們曉得他的身份,卻不動手,你認為他只是忌憚你的……身份嗎?還是他有什麼別的打算?他就不怕我們將他的身份說出去?」
「他忌憚我?」他是很想是這樣,「可是,我不覺得我有什麼能讓他忌憚。」
「你的意思——」
「我覺得他百無禁忌,什麼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才更想知道在九方芷之的心里什麼才是比天下更重要的。
「听起來很吸引人。」錢多多埋頭,將剝好的荔枝塞進嘴里,吐出核,「他們是去鳳陽,听說那邊的錢莊出了些麻煩。原來是九方芷之的二哥九方唯白要去處理的,可是他的夫人突然得重病死了,他就將事情交給半路踫上的九方芷之……你要跟去鳳陽?」
「你要跟去干什麼?殺了他,還是讓他殺你?」她問。
「……我不知道。」
「看得出來,你蠻喜歡九方芷之的……他是殺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殺的人不見得比他少。當然,你或許覺得並不是所有被他殺的都是壞人,可是你能救多少?這個江湖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你知道一年有多少人被殺?只是這些人集中在一塊兒被殺,讓你覺得震撼罷了。你說過,你不喜歡做英雄,所以,不用勉強自己做英雄做的事……」
寧楚真適時地遞上一杯茶水讓她潤喉,她回以一笑。
「這些事,就算你不管也有人會管——朝廷那些人也並不全是吃閑飯的,我們只是螻蟻小民啊。」
「所以,我們去泰山?」
「看你的,如果你的正義感澎湃到非要插手,我也隨你……」
九方芷之知道寧楚真的身份,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出手的嗎?因為寧楚真在他眼里不足以構成威脅?
「可我不覺得你的正義感澎湃到這種地步,最好我們在游泰山,朝廷已經抓住了九方芷之的小辮子。」她繼續道。
說不清理由,可是他不是十分想與九方芷之為敵。
我要的是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
難道只是因為他說這話時,眼中篤定、無所畏懼的目光?
「不會被他那清澈的眼楮迷惑了吧?」他喃喃自語。
錢多多仍在吃。
「……多多,你最近胖了不止一圈,多少克制一些吧。」萬一不得已和九方芷之交手,他擔心到那時抱不動她一起逃。
錢多多終于抬起頭,難怪最近兩天他總是看著她欲言又止。
「多多,以胖為美的唐朝已經過去了。」
良久,錢多多努力咽下嘴里的東西,才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很胖?」
「嗯……不算很胖。」寧楚真記得她曾經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對姑娘家說「胖」、「蠢」、「呆」三個字,「只是,不十分苗條而已。」
想了想,她終于放下手里剩下一小半的綠豆餅,起身、洗手。臉盆清澈的水面映出錢多多微圓的俏臉,呈現難得的沉靜面貌。
「寧楚真……再給我一個月時間。」
「什麼一個月時間?」他糊涂地問。
「我很想再吃一次胡同口的劉家燒餅,那是我小時候一直想吃而吃不上的。我想,吃過了之後,我就可以嘗嘗鮮血的味道了。」
「錢多多!」寧楚真「騰」地站起來,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你今年四十歲了,可看上去還是二十歲。等你到了六十歲的時候,你還會是這個樣子,可我……我可不想你總是那麼年輕,我卻老了,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小泵娘圍著你轉——」
「夠了。」寧楚真沉聲,「吸血的那種感覺並不好受。」原來這些天來,她不停地吃這吃那只是為了以後能記住這些味道嗎——一切都是為了他。
錢多多擦干手,轉身看他,「你知道如何將我變成和你一樣吧?」
「我不會——」
「你會,」她笑,「因為我想陪你,在我比你年輕的時候將我變成你那樣。我想享受無止境的生命……還是你想玩玩我就把我甩掉,再找其他姑娘?」
「你會後悔的。」寧楚真頹然。
錢多多嫣然一笑,主動上前抱住他,「那麼漫長的生命,不想有我陪著你嗎?」
「小時候,因為我是女孩,爹娘為了養活弟弟,把我扔了。是老爹把我領回去,教我識字、功夫和……偷東西的技能——他以前是個很有名氣的小偷,可是後來被人挑斷了手筋,不然他會偷到富可敵國,當然這是他說的。可是後來,阿大把偷來的錢私藏了被老爹發現,兩人打到一起,阿大失手殺了他……他也離開我了。」
她感覺到環住後背的手臂緊了些,又笑了笑。
「他們以為我會殺了阿大,我也這樣以為。不過,最後是小七因為偷阿大的錢被發現,同樣是失手殺了阿大。至此,我們各自散了,我還是在干偷雞模狗的勾當,然後遇見你……你這個人有點兒傻氣,很容易就上我的當,又不嫌棄我——你讓我上哪兒再找像你這樣好騙的人呢?」
「我才不傻呢。」寧楚真輕輕地笑。
錢多多揚眉,不置可否,「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我不想離開你,更不想你離開我。」
「……這似乎是一個意思。」
「兩個,我很確定。」
可是,他怎麼听都是一個。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要忘了,」錢多多微笑,寧楚真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寒戰,「你曾經發過誓永遠不拋棄我的,兄啊,我想,你的永遠應該有很遠很遠很遠吧。」
每當她想要約束他的時候,她就會叫他「兄」。
「……至少不要這麼急,你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選了這條路,你就無法回頭了。」他不想她像他一樣經歷那麼痛苦、無助的時刻。
「我走路從不回頭。」
突然,堅定的神情猛地一變,她遲鈍地吐舌,「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我應該先減減自己的體重,萬一吸血之後一直會保持之前的樣子,我不是永遠要圓滾滾的嗎——不行,小肚子冒出來了,手臂好像也粗了不少……萬一你嫌棄我,跑出去和別的姑娘偷情,唔——」
溫熱的唇堵上她的嘴,房間立刻安靜了不少。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只要,你的腰還在我雙臂能環住的範圍內。不過,你要變瘦我也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