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額娘、大哥、二哥、三哥!」玉涵一見分開月余的親人,立即開心地撲入慶王妃懷里。「我好想你們……」
嫁到數親王府以後,雖然大家待她都不錯,但雋炘冷淡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不受他歡迎,像個寄人籬下的小甭女,雖不至于感傷,但還是有些許的落寞。
「涵兒,讓額娘看看你。」慶王妃讓玉涵端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地審視,玉涵的嬌艷著實令她放心不少。
「涵兒變得更美了!」這也顯示雋炘侍玉涵不薄。「可是,怎麼瘦了點。」慶王好一輕觸玉涵略顯削尖的臉頰。
玉涵這時才偷偷望向一旁的雋炘,發現他正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盯著她看,玉涵又匆匆調回目光。
「額娘,我本來就吃不胖呀……更何況,雋炘對我很好,每餐都要我吃一大碗飯,我根本吃不完。」玉涵心虛地替自己近日來茶不思、飯不想作解釋,她希望大家以為她嫁給雋炘之後,過得很好。
「多虧賢婿如此照顧我家玉涵了!」慶王爺頗為欣慰。
「應該的。」雋炘隨意扯開一笑,一抹復雜的眼光卻停佇在玉涵身上。
他對她這個少福晉不聞不問,難道她一點都不氣?也不趁這個機會向慶王爺夫婦訴苦?又為何替他掩飾?
「玉涵,你不對唷!」聿宸突然開口,對玉涵的「做法」不以為然。「怎麼只抱額娘,不抱我?太偏心了!」
玉涵因為聿宸的話,心跳突然大幅震蕩一下,又在听明白聿宸的意思後,松了一口氣。
「三哥,我已經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給你抱。」可惡的三哥,害她嚇了一跳,以為他看出什麼了!
「別這麼小心眼啦!小心長針眼!」聿宸打趣著。唉!他多懷念以前有玉涵在府里同他抬杠的日子,玉涵這麼一嫁,要他面對一個老男人、一個無趣的冰塊男、和一個老是笑著吐他槽的欠扁男抬杠,人生多黑暗!
「宸,玉涵現在有雋炘,不稀罕你又髒又臭的懷抱了!」聿瑄笑里藏刀,又銼了聿宸一身。
「哼!才沒有咧,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心儀我這個慶王府三貝勒,我可是迷死人的很。玉涵,三哥說的對吧?」聿宸存心要捉弄玉涵似的,一步一步逼近她。
「既然宸迷‘死’了不少姑娘,辣手摧花的色魔之名當之無愧。」在聿宸還沒模到玉涵衣袖前,雋炘早一步摟住玉涵的肩,讓玉涵免于祿山之爪。他名正言順力妻子哪能讓其他男人摟摟抱抱,就算聿宸是玉涵的兄長,他也不給踫!雋炘在無意之間展現了他對玉涵的佔有欲。
「你、你、你說我是什麼!」聿宸氣急敗壞地指著雋炘的鼻子叫囂。
「小婿于敝府‘綠賞園’設了桌筵席,不嫌棄的話,請阿瑪、額娘以及三位舅子一同前往用膳。」雋炘表現得有禮得體,和火冒三丈的聿宸比起來,自是高雅許多。
「好!賢婿請。」慶王爺夫婦開懷一笑,對雋炘這個女婿滿意得緊。
「請。」雋炘依然摟著玉涵,見玉涵只是愣愣地盯著他看,他淺勾嘴角在她耳畔低語。「又替你做足一次面子了,簡直,浪費我的時間。」親密的動作,在外人看來相信兩人如膠似漆。
雋炘絕情的言語令玉涵粉臉刷白。玉涵逼自己微笑,因為家人都還在這兒,她不能哭……
本以為雋炘肯敬稱她的阿瑪、額娘一聲,表示他接受了兩府聯姻、認定了她這個妻子,方才那麼一剎那,她真的以為自己的努力有代價了,雋炘終于肯原諒她。可是,這一切仍然是她的錯覺,雋炘不過是配合維持這個假象罷了!
她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天真,是不是太晚了?原來,她和雋炘之間,是這麼的遙遠……
惟有一旁始終沉默的聿禎察覺到雋炘和玉涵之間若隱若現的異樣氛圍,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默默隨他們而去。
「別站著不動,吃飯去了啦!色魔。」聿瑄也跟著離開大廳,還不忘刺激一下聿宸。
「我不是色、魔!」聿宸咬牙。他現在相當不爽、不爽、不爽到了極點!
是夜
「貝勒爺、貝勒爺,求您去勸勸格格,請她快快上藥……」小豆子闖入書房,一見著雋炘,立刻跪在他腳邊,心急地拉扯他的衣袖。
上藥?「起來說話,說清楚。」雋炘听得模模糊糊。
「格格她因為在爐灶前待太久,雙手被灶火燜傷,奴婢請格格回房上藥,可格格堅持守在爐火前,奴婢不曉得該怎麼辦,只能來求貝勒爺勸勸格格……」小豆子說著說著忍不住掉淚。
「這麼晚了,玉涵待在廚房做什麼?」雋炘挑眉,心頭因小豆子的話而緊擰。
「啟稟爺,少福晉這時間都待在廚房準備您的宵夜,幾天以來您所吃的餡餅都是少福晉做的,少福晉因為怕您不吃她做的東西,所以才要屬下隱瞞真相。」齊爾焱解釋道。
「該死!」雋炘立刻往廚房奔去。
急切地來到廚房!丙然,雋炘在燈火微弱的灶房里,看見了玉涵獨自蹲在灶口前奮力吹氣的嬌小身影,」股令他感動的熱流緩緩滑過心田。
她委身在悶熱油膩的廚房里揮汗、甚至受了傷,只為了做出他鐘愛的食物,而他先前卻不顧一切推拒,連看都不看,如此惡劣的行徑一定傷透她的心了吧?
雋炘的心一緊,揪成一團,懊悔在心中滿盈。
「笨蛋!都受傷了為什麼還要逞強!」雋炘抽掉玉涵手中的竹管,將玉涵帶離了悶熱的灶前,審視她一雙通紅的小手。原本白玉般的青蔥玉指,現在卻被燜得紅腫!心疼漾滿胸臆。
「雋炘……」玉涵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頓時心惶,赫然咬住下唇止住了自己的聲音。
見玉涵失措的舉止,雋炘眉心微攏,不太高興看到玉涵一見他就噤若寒蟬的模樣,像極了他正在欺侮無辜的她……呃,或許之前是,他承認。
他抓著她的柔荑,往角落的水缸里浸,企圖消退她手上的紅腫。
好舒服喔……疼痛稍減的同時,玉涵意識到兩人的靠近。他就存她身後牢牢地圈著她,剛毅的俊臉就存她的頰邊,她瞥見他臉上清楚可見的焦急。
他這是在……心疼她嗎。
「呀!」忽然,雋炘一把抱起玉涵,她驚呼出聲,圈住他的頸項穩住自己。「雋炘?」
「回房上藥。」
「已經不疼了,不要緊……」
「你不疼,我還是心疼。」他無法忽視胸口泛疼的感受。
他確定,自己是愛上玉涵了……否則,在額濟納當他知道玉涵失蹤、進了黑棘林時,他不會發狂般地尋找她;在她騙婚時,他不會依然如她之願地成親;在她受傷時,他不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他愛她,直到現在他才發現。
「呃?」玉涵只能愣愣地任他抱回寢房。
她沒听錯吧?
「你做的餡餅很好吃,但是弄到自己受傷,我可不愛。」雋炘將她輕放在床榻上,柔聲說道。
玉涵怔愣,因為雋炘的溫柔而啞然,不敢開口,深怕這又會是再一次令她幻滅的錯覺。
天曉得她夢想了這一刻有多久,久到連自己都幾乎提不起勇氣再想了,只怕換來一次又一次錐心的挫敗與雋炘的譏諷。
「會疼就告訴我。」他拿來傷藥,小心翼翼地為她涂抹藥膏,動作輕柔得仿佛怕牽動她的傷處。
玉涵輕搖螓首,依然不敢貿然開口,害怕自己若說錯了什麼,雋炘會更加厭惡她。
「為什麼不說話?我這麼可怕?」玉涵瑩燦的大眼充滿了不置信與迷惑,這點令雋炘心生歉疚,擰緊的心頭泛疼,不舍的心情泛濫。
他真該死!竟然狠心傷玉涵傷得這麼重,連他都能感覺到她妁痛!
你並不可怕,我只怕好夢易醒……玉涵緊張地垂頭輕搖,小手不停地絞著自己的衣袖。
「涵兒,抬起頭來說話。」雋炘受不了玉涵只是一徑地以頭頂面對他,他熟悉的是一向以吟吟笑臉仰望他的玉涵,現在膽怯的玉涵讓他沒來由地感到心慌。
終于,玉涵俏臉輕抬,鼓起勇氣將一雙瑩瑩美目對上他深邃的黑眸,細如蚊蚋的嗓音囁嚅顫抖。「我好怕我一開口說錯了什麼,你的溫柔又會消失,然後嘲笑我不自量力,我真的怕……」說到最後,玉涵澄澈的水眸里蓄滿了盈盈清淚。
不能哭呀,雋炘不喜歡她苦著臉……
無奈,無聲的淚水依然載不住沉重,紛紛滑下玉涵的雙頰。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我,我也承認我和哥哥們聯合起來騙你是很過分的事,大哥說得對,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若不能嫁你,我以為我一定會難過得死掉……」玉涵用手背胡亂擦著雙頰上的咸濕,雖然一直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要哭,卻怎麼也止不住不停涌出的淚水。
听聞玉涵斷續道出心中的迷惘與痛苦,雋炘因而更痛恨自己只為了傷她而傷她的所作所為,健臂一收,將玉涵攬進他寬闊堅實的胸膛中,緊緊地摟著。
「是我渾蛋,欺負了你,對不起。」雋炘埋頭在她發間,貪婪地汲取屬于她的淡雅芬芳,訴說著歉意。
「雋炘……」這是她在做夢嗎?不都是她向雋炘道歉嗎?怎麼變成雋炘向她道歉呢?听說,夢境與現實相反……果然是她在做夢。
「我的溫柔不會消失,我不會再嘲笑你,你不必怕。」雋炘勾起玉涵的小臉,吻住玉涵的殷紅小嘴,印下深情的吻,見證他的真心。
四片唇瓣相貼,懾人的火花撼動彼此,深深的俘動在兩人心底深處敲響。
雋炘正在吻她!
這不就表示——雋炘愛她?!
玉涵霎時愣得忘了掉眼淚,只能瞪大眼楮傻傻地盯著眼前放大的俊顏看。
唉!這小妮子把眼楮睜得這麼大,虧他這麼深情演出,優美的氣氛也被她破壞到沒氣氛了!
「我的吻讓你很驚訝嗎?」雋炘挫敗地拉開一點距離。
玉涵傻呼呼地點頭。「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我醒來……」至少,在夢里的雋炘是愛她的。
雋炘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那股無奈,突然緊緊捏住玉涵俏挺的鼻頭。
直到玉涵胸中稀薄的氣息令她不得不張嘴換氣輕呼,輕啟檀口的當時,又被雋炘乘機吻了個徹底,濕熱的靈舌探入,找到了她羞怯的小舌與之交纏。
玉涵被這撼人心魂的吻給融化,開始學會了閉眼領受她期待已久的甜蜜。
吮吸舌忝弄之間,他撩撥著她的口壁,仿佛要飲盡她口中每一滴的甘甜。唇瓣的溫度漸升,炙人的灼熱深深熨進兩人的心,他們的距離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接近過。
愈吻愈深,兩人急促的微喘雙雙溢出唇畔,雋炘見玉涵雙眼迷蒙、臉頰酡紅,于是便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給兩人平復喘息的空間。
「剛剛在我用力捏住你的鼻子時,你會不會痛?」雋炘的嗓音低了好幾度。
「有一點……」玉涵吐吶之間依然有著輕喘。
「那你還認為這是夢?」雋炘一語點醒夢中人。
會痛……那表示這一切都是真的!
玉涵總算找回自己的神志,詫異之間慌張地退開,差點摔下床榻,是雋炘大手一撈,又把她摟回自己身前,牢牢穩穩圈著。
「涵兒,看著我的眼。」看來她是被嚇著了!「你看到什麼?告訴我。」
玉涵抓緊了胸前的衣襟,好似能抓住自己幾乎要蹦到胸口的心,依言望進雋炘墨黑的眼瞳中。
「我看見我自己。」雋炘的眼中有她……
「我已經把你放入我的眼中了。」這是他以往不斷錯認的事實。
玉涵微顫的身子輕泄了她的秘密,她根本無法抵抗這般醉人的柔情、這般幻想過幾千幾萬次的心願。
「我也吻了你這里。」雋炘以拇指摩挲著玉涵嬌女敕紅潤的唇。其實,他早該在自己三番兩次情不自禁偷吻她時,理清自己的心意。
「我已經把你放入我的心了。」這是他以往不斷逃避的事實。
「你的……意思……我……你是說……」玉涵激動得幾乎無法拼湊一句完整的話。
「我愛你,愛了好久了。」這回,他不再錯認、不再逃避他盼了好久的真愛。
「我以為,我們的距離已經愈來愈遠,遠到讓我抓不住什麼,什麼也無法留下了。」因為恐懼,她也曾想要放棄。
「再也不會了。」他嘴角輕揚,專注的眼望進她的,執起她一雙柔荑輕吻。「涵兒,你願意原諒我嗎?原諒我不肯正視自己對你的心意,還讓你受了委屈。」
「我從沒怨過你。」玉涵相信,她一直相信,只要她愛著他,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出自于愛他的心,一切都不會枉費。
「看在你這句話的份上,我也不計較你騙婚綁住我一輩子。」雋炘的大掌輕輕包覆住玉涵的一雙小手,溫暖在彼此之間傳遞。
「我沒有騙婚呀!」她抗議。
「你以女人最重要的名節要慶王爺找我阿瑪談婚事,還敢說沒有!」他寵溺地以吻輕點她的俏鼻。
「我真的沒有!」玉涵嘟起小嘴。「我承認跟著你到額濟納是我聯合哥哥騙你的,就只有這樣了。」
「你不是向你額娘承認我抱過你?」事有蹊蹺。
「是呀,你的確抱過我呀,馬上、床上、還有山洞那一夜……」再提一次還是會不好意思……「反正我從小就是給你抱大的嘛!」
這……哈!他听懂了,此「抱」非被「抱」,看來大家都會錯意了!
無妨,會錯意也好,至少讓他抱得美人歸。
「我有說錯嗎?」玉涵問。
「是是是,娘子沒錯,我的確很愛抱你,現在也想抱你……」雋炘的語尾結束在對玉涵的索吻中。
狂潮襲來,華美的衣裳全成了礙事的東西,紛紛被雋炘扔下床……
醺然的玉涵瞥見了床邊似曾相識的繡帕,忘了自己全然赤果,連忙抓過繡帕,就著微弱的燭光東模模、西看看,沒兩下便找著心中所想的「記號」。
這上頭有她自己繡的名字……她終于找到她的繡帕了!
「這是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好久——」她望向雋炘,看見他一臉錯愕。
「這條帕子是你的?」他忽然覺得天昏地暗。
「嗯,上頭還有我繡的‘涵’字,你瞧。」她將字翻給他看。
「這是你的名字?不是一條魚?」
「不是……三哥也這樣笑過我,可是真的不是魚!」只怪繡工實在太差,玉涵只能無奈地扁嘴。
「這是十二年前你在淨覺寺借給我的,還記得嗎?」雋炘憶起當年一身狼狽的兩人,感嘆自己竟兜了這麼大一圈才「找」到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記得你當時不能說話?」
「是嗎?我不記得了。不能說話?可能是我和額娘玩‘不能說話’的比賽吧,我小時後常玩。」十二年前……那時她還大小,根本記不得,她只知後來找不到繡帕,完全忘了繡帕掉哪兒去了。
「原來是在你這兒……」玉涵如燦陽般的笑顏輕綻,嬌羞地吻上雋炘。
此刻,絹帕、令她慚愧的繡工、之前的苦戀都不重要,只要雋炘現在、未來都愛她,這就夠了。
而雋炘……
天呀!這是老天對他之前不知珍惜玉涵的懲罰嗎?
或許,他在「淨覺寺」初見玉涵的那一剎那被她純淨的善良給吸引、進而想找到她,都只是年少時孤傲的他想攀求的一份溫暖罷了!真正駐進他的心的,是這八年來他所認識的玉涵。
不過,雋炘沒有分心太久,兩人的雙手交握,氤氳的熱度愈攀愈高……
輾轉而得的深情彼此相許,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將會是全然的信任與無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