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爹地人還在醫院,看妳干的好事!」
童家琦穿著小可愛、超級短褲,染著一頭金發,怒氣騰騰地闖進「海峰集團」的辦公室。
童舒因為昨天淋了雨,加上整晚沒睡好,一早起來就發現自己有些感冒,正感到難受,現在看著童家琦一身刺眼的打扮,她的頭更是隱隱作疼。
童家琦氣急敗壞地把一迭照片重重摔在桌上。這些照片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大打擊,她不敢相信拒絕自己的林梓銘,竟然會對她那個其貌不揚的姐姐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她不服氣,絕對不服氣!
童舒定楮一瞧——照片第一張是自己和林梓銘笑著步出飯店的模樣;第二張,他牽住自己的手;第三張,她在幸福的偷笑;第四張……
怎麼會有這些照片?她急切地翻著那迭照片,接下來還看到自己和林梓銘熱吻的鏡頭,而照片邊緣和自己的臉上有重重劃痕跟皺折。
不用說,一定是童家琦看了照片後,氣瘋了想撕照片發泄。不知為何,童舒心中卻有著不怎麼磊落的愉悅。
童舒放下照片對上童家琦那張憤怒的臉,淡淡的說道︰「我不知道妳哪來那麼大火氣,不過妳偷偷跟蹤別人、私自拍照恐怕也不對吧!」
「妳管我!如果不防著妳,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丟臉的丑事!」她以正義使者自居。
童舒覺得自己簡直無法與她溝通。
「我承認這不是什麼好事,但也不是壞事。何況這件事與爸爸沒有關系,這是我的私事。而和妳也沒什麼關系,不知道妳憑什麼向我興師問罪?」
「私事?」童家琦一臉諷刺。「妳的私事就是偷偷和林梓銘約會?妳的私事就是丟我們童家的臉對敵人諂媚?」
「私事就是私事。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妳多費心。現在我還有文件要處理,妳先回家休息吧!」
童舒揉揉眉心,鼻子堵塞呼吸不順暢,幾乎落淚——一半是因為感冒,一半是因為自己受了委屈,還要受到那些所謂「親人」的斥責。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童家琦依然不肯善罷罷休。「妳這是在給我們童家丟臉!把自己弄得像爭寵的後妃,妳覺得很驕傲?!」
「妳從哪里看出我驕傲?我又怎麼給童家丟臉了?難道挽救『海峰』是丟臉的事,任公司一敗涂地就很高貴?」看著童家琦漲紅的臉,她放下照片淡淡說道︰「如果沒記錯,當初這事的始作俑者還是妳。妳現在竟反過來指責我,請問妳又有什麼立場?」
即使已經知道不是這樣,可童舒為了出口氣,她選擇任性一次,反正她做的事根本就不光彩。她從來就不會任人欺負,左臉被打了,她絕不會再把右臉伸過去,也沒有必要為了顧全所謂的「大局」忍氣吞聲。
「童舒!」童家琦雙手重重拍在桌上。「妳以為勾搭上林梓銘,就有靠山了是不是?妳以為他會把妳當回事嗎?他對妳不過是玩玩罷了,妳還當真了,笑話!」
「他也沒把妳當一回事。」童舒直視著她,冷嘲熱諷的說︰「不然當初妳去求他,他怎麼就沒網開一面?我記得好像還有人自願獻身……」
如果不是林梓銘無意提起,她都不知道童家琦竟然做出這樣的事。她敢肯定童家琦絕對喜歡他,只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不夠高竿,人家不甩她而已。
童家琦氣得臉色發青。「好,算妳狠!以前就只會在家裝可憐,讓爸爸和哥哥同情妳。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妳骨子里壞死了。妳和妳媽媽一樣,都是高明絕頂的戲子!妳……」
再也無法忍受,童舒倏地站起來。「童家琦!即使妳從來不尊重我這個姐姐,可是家里現在這個樣子,我們還要在這里窩里反讓別人看笑話嗎?我沒有義務對你們澄清什麼,妳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
「我真是慶幸,妳不是我親姐姐!」
童家琦死命瞪著她,發狠將桌面所有的東西掃落地上,又大呼小叫地大鬧了一場,才重重摔門離開。
良久,童舒幾乎支撐不住地滑落在轉椅上,她雙手捂著臉,指縫間有晶瑩的液體滲出。
室內一地狼藉,猶如此刻她煩擾的心。
她知道童家琦有些話其實沒說錯,林梓銘根本不會將她放在心上,兩人間的往來不過是各取所需。但是家琦不該侮辱她母親,不該用那種惡劣的態度,說出這麼侮辱人的話。
一開始,她不能肯定林梓銘是否會幫忙,因為童天曾告誡她,不要完全相信別人,商場最微不足道的便是出賣。
可是在連自己都無法掌握局面前,無條件信任他是唯一的選擇。
事實證明︰她押對寶了,林梓銘也絕非小人。
其實童舒已經不再恨父親了,確切的來說,她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
她之所以願意在這時扛起家族重任,是因為不想讓母親的心血結晶——「凝雅閣」成為這次風暴的犧牲品,不想讓自己唯一能療傷的地方被陌生人奪走。可他們統統不相信!
她原本打算等局面穩定、父親病情好轉後便搬出去住。這次風浪給了她不少歷練,更讓她成長許多,讓她對以後步入社會更充滿信心。
無論如何,「海峰集團」已經走上正軌,再多謠言也不能撼動它。今後,她與「海峰」可是說毫無關系了!
然而,心底蕩漾的小小漣漪,和昨晚那深情的一吻,她,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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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童舒。」
她用肩膀和臉頰夾著電話,雙手不停翻看報表和文件。
電話那端傳來熟悉而低沉的笑聲。
「這麼快就進入狀況了,妳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林梓銘?童舒停下手邊正進行的工作,小心翼翼將電話拿好。
「多虧你的指點,不然我連想忙到焦頭爛額的機會都沒有。」心又在跳了,她太不爭氣了!她不禁暗罵自己。可是,那個吻的記憶是那麼鮮明,就彷佛剛剛才發生般,教她怎能不緊張。
「我哪里有指點過妳什麼?是妳學得好。」
「听說維恆企業經理級以上的人員,都熟讀『孫子兵法』,想來你書房中的這幾本書,應該也已經翻爛了?」
這些日子里,她早已充分領教了林梓銘的手段。
「從哪里听說的?不過是猜測罷了,不過說真的,我倒是懂一點。」電話那端的聲音帶著笑意。
「肯定不是一點啦!」她揶揄道。他就會謙虛!
「舉個例子,『孫子兵法』中有一句『轉圓石于千仞之山者,勢也』,說的就是謀勢,也是前些年『維恆』一直奉行的理念。」
「天啊,我投降了!」童舒連聲哀嘆。「別說這些啦!這些謀略什麼的還是算了,我天資太低領會不了。」
「這可以當作是對我的贊美嗎?」他在電話那頭沉沉笑著。
「當然,我這種頭腦永遠跟不上你的步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自卑。」她幾乎可以想象他現在的表情,嘴角鐵定是微微翹起。
「好了,超負荷運轉到此為止。放下工作,和我去一趟夏威夷怎樣?」
童舒望著手中的數據,再過段時間等公司穩定一點,她就要放手專心經營母親的「凝雅閣」了,不過在這之前她實在忙不過來。
「很抱歉,我抽不出時間。」她真的很想去!
「不要以為是單純去玩,那邊有一個大客戶,我想介紹給妳,這對『海峰』很有幫助。」
他這下絕對戳到她的死穴。和他「交往」這段日子,她很清楚他在商界的人脈極廣,而托他的福,公司的生意也逐漸好轉。如果他說有大客戶,那必定真的很有幫助。童舒不禁猶豫起來……
「謝謝。那我需要準備些什麼?比如文件檔案什麼的?」好半晌,她回復道。
「妳只要人到就可以了。」他笑道。
她的臉蛋霎時通紅,心跳也不停加速。
「好吧,到時你再通知我,若沒什麼事,我人都在辦公室里頭。」
幣斷電話,她的心依舊快速跳動。
在風波過去後,她就盡量減少與林梓銘見面,一來兩人都實在很忙,二來是為了躲避無孔不入的記者。
然而,這其實也都是借口,真正原因是,在那些日子里,她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他了。
她豈敢越過界限?他們不過是暫時合作罷了。她已經在刻意躲避,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林梓銘為什麼總是來招惹她?
不不不,這不是招惹,因為他根本沒有那份心思,這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她在辦公室里左思右想,百轉千折,看來……今天的工作又沒法按時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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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三少爺真是好興致,沒想到夏威夷燦爛的陽光,竟能引起你的興趣,放下手中雜事跑來度假。」
餐桌對面那個人留著紫色半長發,完美挺直的鼻翼上架著無框眼鏡,一雙狹長的眼楮里瓖著深不可測的黑瞳。略長瀏海覆在前額,組合成清俊機敏的五官。
林梓銘淡淡瞥他一眼,又專注于眼前的烤丁鼻牛排。
「哎呀,別這麼冷漠,說說有什麼計劃嘛!」
「你真吵。」
套話套了老半天,卻只換來這麼一句,差點沒把趙凌揚噎著。
「我不吵怎麼顯得出你冷酷、風度翩翩?」他眼眸一轉。「喂,你最近和那個童家大小姐不是打得火熱,該不是陷進去了吧?」
「你少無聊了。我記得『凌揚』不是還有很多生意要處理,你哪來這麼多美國時間八卦。」不務正業!
「當然是由我那個傻弟弟出苦力了,我把他叫來幫忙了。」趙凌揚優雅地打個呵欠。「免費勞工,不用白不用。」
「奸商。」他冷冷地刺他一句。
「呵呵,彼此彼此。」
實在是很幼稚的談話,不如好好享受美食。
「梓銘。」趙凌揚忽然嚴肅起來。「那件事,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林梓銘喝了一口紅酒,把玩手里的酒杯。「也許吧!」
「做了,就沒有退路了。」
「退路?」他呵呵笑出聲來,笑容中帶著苦澀。「又有誰給過我退路?不然也不至于……」
一個在商場叱 風雲的人物,可以正面迎擊任何挑戰,甚至轟轟烈烈的面對失敗,卻惟獨對情感上創傷遲遲無法釋懷。
那是他的心魔、是夢魘,久久揮之不去。
「過去了,都過去了。」趙凌揚像安慰孩子似的拍拍他。「不要再被過去的事束縛住了,不然會永遠走不出來。你看,現在多好,我想『她』也不會希望看到你一直沉溺過去、無法自拔。」
「可惜……我永遠再也不會知道她怎麼想了。」
「但是你一直以她為動力不是嗎?你沒這麼脆弱。梓銘,我想你會期待後面的生活的。」
趙凌揚實在很了解他,亦知道所有一切。
林梓銘仔細切下一小塊牛排,慢慢咀嚼著,露出並不輕松的微笑。也許是想到即將到來的好戲,也許牛排味道真的不錯。
趙凌揚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再怎麼說也無濟于事。他聳聳肩,繼續享受他的美食佳肴,考慮下午玩哪款賽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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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坐在機艙靠窗的位置,林梓銘身上傳來的氣息,從就座之後就一直干擾著她。
因為剛談完一個生意,他現在正閉目養神,這使她不至于因為找不到話題聊而顯得尷尬。只是直到現在,她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如常,因為坐在他身邊,和他出國游玩,這在以前根本是無法想象的。
她,可以不動聲色、控制自己的心情嗎?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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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夏威夷國際機場,撲面而來的是沿途花兒的淡雅芳香。他們買了些新鮮的熱帶水果、海鮮煎蛋卷、比利時式蛋餅以及火山豆,慰勞一下在飛機上受苦的腸胃。
等坐上前往威基基海岸國際飯店的專車時,童舒邊犒賞腸胃、邊仔細欣賞這個舉世聞名的觀光勝地,任何景致都不放過。
為了不在林梓銘面前顯得無知,臨行前,她找了很多關于此地的旅游資料,希望能讓他感到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起碼當個導游還是稱職的。
沿途風景無限好,這里的人生活步調悠閑,商店市集和花草景觀十分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進入飯店,客房的落地窗寬敞潔淨,房間里陽光充足,素雅的整體色調讓旅途疲勞的人能夠充分放松。
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彷佛現代的世外桃源!
可惜童舒完全沒有心情顧到這些,因為打一進房,當她視線掃過那張大大的雙人床時,她的血壓就開始上升,眼前似乎直冒金星,簡直要暈倒。
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了,本來預定了兩間房,可是到了酒店才被告知因為客滿只剩下一間!
夏威夷的旅游業就是發達,童舒只好這麼安慰自己。可是想到接下去幾天很可能兩人都要這樣過,她就感到手足無措。
「我看,我還是……」她斟酌著用字,想另找飯店,再不行就到某個餐廳酒館消磨掉今晚的時間,就當成一次新鮮的嘗試也不錯——她認為自己的外貌在那種場合是很安全的。
「妳在怕什麼?」林梓銘深深看著她。
「我沒有!」
「緊張成這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對妳心懷不軌了。」他自嘲笑笑。「妳放心,晚上我不會獸性大發。」
童舒低下頭咬著唇。「沒有,不是的……」
不期然地,一雙大手捧起她的臉龐。
「妳太緊張了,看來『海峰』給妳帶來太多壓力。」
這一句,驀然觸踫到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緊閉的雙眼中有液體慢慢滲出。
「在那種情況下,我無法不緊張。因為整個童家好像就只能依靠我來支撐了,否則一切都會垮掉。」回想當初,童舒依舊害怕。「即使現在情況已經步上正軌,可這完全是因為你的放手。誰能保證,已經江河日下的『海峰』,會不會在某一天再度轟然坍塌?」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任她發泄心中的不安。
「我所努力的,就是盡量在短時間內將漏洞補好,以便日後等父親或大哥接手時,不至于產生混亂,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所以妳在短時間內,讓自己超負荷的運轉?」他問。
「我沒有什麼選擇余地了,只有這樣。」
童舒輕輕點了點頭。她也想象其它無憂無慮的女人一樣,平凡快樂地生活著。但從童年開始,一次次的失望,讓她學會獨自舌忝舐傷口,也讓她明白幸福只能靠自己親手爭取。
既然上天不憐愛她,那麼要學會自己善待自己!
林梓銘嘆氣道︰「其實,這次根本沒有什麼大客戶要見,是我騙妳的。妳實在很需要放松,再這樣下去,身體、精神會一起被拖垮。童天有妳這樣的女兒,是他的福氣。」他心疼地將她牢牢鎖在懷里,似乎要用體溫來溫暖她的心。
他還記得初見她時,她臉上那溫潤羞澀的表情,短短一個月時間,雖然純真依舊,卻也多了幾分世故練達。
他有些感慨,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當初那個在轎車里局促不安的女孩。只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為了適應周遭的一切,為了不再被別人吞噬反噬,她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不自覺地,童舒雙手已經纏上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里失聲痛哭。原來的短發已經及肩,烏黑柔亮。
「好了,別哭了,我可不希望今晚的活動妳紅著眼楮參加。」
「今晚有活動?」她淚眼蒙地抬頭,渾然不覺此刻自己有多麼動人。「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啊。」
「這不代表主辦者沒有準備。」林梓銘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所有服裝由他們提供,我們只要負責到場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