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你總算到了。」
林謹瑜才剛走進飯店餐廳的包廂,林慧芸的聲音就傳進了她耳中。
「慧芸,小聲一點,怎麼這麼沒規矩!」林士一低聲斥責著小女兒。
「對不起,爸。」雖然她很活潑,可是在父親面前,她還是得表現出乖女兒的模樣。
「還有,若不是偉杰去通知謹瑜,我相信你大姊壓根不知道今天是你媽的生日。」林士一不高興的教訓小女兒。
「爸,我知道錯了,更何況大姊都來了,就別再責備我了嘛。」她吐了吐舌頭。她又不是故意不告訴大姊今天有聚會,她只是聊得太開心就忘了正事嘛。
「你這種個性不改改,以後重要的事情都會被你搞砸的。」林士一氣得差點拉起林慧芸的耳朵。
「士一,你就別再責備慧芸,只要謹瑜到了就好了。」杜曼玲連忙勸道。
「爸、阿姨,對不起,我來晚了。」林謹瑜邊入座邊說。
「沒關系,人到就好了。」杜曼玲微笑道。
「只是來晚了嗎?我看你大概是去會情郎了吧。」相較于杜曼玲的和言悅色,林偉杰似乎就沒有這麼好打發了。
「偉杰!」杜曼玲阻止林偉杰繼續講下去。
「我說的是實話。」
「阿姨,沒關系。」她不想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的辯解。她知道如果她解釋,偉杰仍是會拿話來堵她。
「好吧,謹瑜,你有沒有想吃什麼菜?你應該餓了吧。」杜曼玲拿起菜單翻看著。
「謝謝。」看著熱情招呼的杜曼玲,林謹瑜只能微笑的接受她的殷勤。
自從她答應去接近方礫文已經好幾天了,雖然杜曼玲沒有三不五時就往她房里探听她和方礫文到底到什麼程度,但她也明白她希望她快點達成目的。
「謹瑜,你最近還好吧?」林士一開了口,「忙歸忙,千萬不要弄壞了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我知道,謝謝爸。」
「她當然不會弄壞自己的身體,而且她每天都過得好得很。」林偉杰語帶諷刺的說著。
「偉杰,你是怎麼了?怎麼謹瑜一進來,你就一直對著她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呢?」杜曼玲不了解兒子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謹瑜?」林士一也覺得奇怪。
自從謹瑜回台灣後,偉杰就好象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本來以為只是他的叛逆期到了,所以偶爾會說些較傷人的話,可是今天他卻字字句句都是針對謹瑜。
「爸,沒什麼,真的。」她也不知道偉杰為什麼會對方礫文這麼反感,而且他應該不知道她去接近方礫文是為了林氏。
其實她準時到了,只是才和方礫文通完電話,她必須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才在外面逗留了好一會兒。
也許現在談未來還言之過早,可是和方礫文通完話後,她才發覺自己愛上了他。
或許是她早就被方礫文吸引,因此對方礫文來說是不經心的話語,卻可能造成她的心情低落或開懷。
如果她不能妥善處理自己的情感和林氏的危機,她怕哪一天方礫文知道她別有心機,那該怎麼辦?
她隱約知道杜曼玲和方礫文之間的事情,但那些只是報章雜志的片段,她能問的當事人卻不跟她說。
她不知道方礫文為什麼恨杜曼玲,更不清楚杜曼玲有什麼苦衷不去見方礫文,但她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難言的內情。
若這個內情不解開,那她再怎麼努力,也不能得到方礫文的信任。
也許她可以在方礫文得知她和杜曼玲的關系之前求他挽救林氏,可是有些事情是紙包不住火。
當年杜曼玲嫁過來時,雖然沒有十分盛大的婚禮,可是為數不少的政商名流也參加了婚禮,沒有理由方礫文不知道杜曼玲改嫁給爸爸?要不然就是他不知道林士一和他的前妻有一個小孩,而這個小孩長年在國外求學,所以沒懷疑過她。
「謹瑜,你怎麼了?快點些你喜歡吃的菜啊。」杜曼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謹瑜的冥想。
「喔,好。」她扯出一抹笑,拿起菜單,隨口點了幾樣菜,服務生收起菜單離開,包廂內便陷入一片沉寂。
「謹瑜,你回來的這幾天還好吧?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林士一關心地問著大女兒。
「嗯,很好,爸,我已經習慣台灣的生活步調。」
也許說馬上就適應是騙人的,回台灣沒多久,對她沖擊最大的還是方礫文的事。
其實她知道要確定自己的感情是不太容易的,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否認她不喜歡方礫文。
也許他跋扈,也許對他還認識不深,可是就算是理性的她也無法逃過冥冥之中就注定好的情緣。
「倒是爸,最近公司的情況還好吧?」
「還能撐得下去。」
林謹瑜點點頭,表示她明白林氏現在的處境。
她只負責處理幾件和她所學有關的投資案,所以她必須想盡辦法籌一些必要的資金,讓投資的利潤能填補一些林氏的虧空。
「嗯。」她輕輕的回答一聲,包廂內頓時又陷入了沉默。
萊陸陸續續地上,盤子接二連三地被收走。
吃遇幾道菜,林謹瑜開了口,「爸、阿姨,我去一下洗手間。」包廂內的氣氛悶了些,她拿起包包走出包廂想去洗手間松口氣。
「謹瑜,我和你一起去。」杜曼玲也站起身。
「好。」她心知肚明杜曼玲和她進洗手間大概是要追問她和方礫文之間的情況吧。
她該說些什麼?她和他很好?不,也許不該這麼說,只是她的某些舉動引起下方礫文的興趣,而她並不知道方礫文對她的感覺,再加上他不知道這些巧合背後還存在著某種計畫,如果哪一天他知道了會不會轉身就走?
兩人沿著指示燈前進,經過其中一個包廂時,林謹瑜似乎隱約听到有人在叫方礫文的名字。
「礫文,我餓了,菜什麼時候上呢?」
「快了。」
林謹瑜簡直不敢相信,她停下腳步往未完全合起的門縫中看,那個背影果然是兩個鐘頭前才與她通過電話的方礫文。
難道她走到哪里都會與方礫文巧遇?
如果她是一個人,也許等會兒不小心遇到他時還可以說這是天意。但如今,她知道他最憎恨的人就在她身旁,如果他看到了,這個情況要怎麼解釋呢?
「謹瑜,怎麼了?」走在她前頭的杜曼玲見她沒跟上來,不解的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我有點不舒服。」
「不會吧,會不會是剛才吃到不新鮮的食物?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杜曼玲緊張地問道,沒有發覺方礫文和她近在咫尺。
「不,沒關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說完,她趕緊拉著杜曼玲走進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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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廁所中,林謹瑜再次確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方礫文,否則當她听到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時,不應該會有心揪緊的感覺。
可笑的是,她很清楚她不會是他唯一的女伴。
不久前,她與他的約會才取消,就有其它的女人可以替補她的位子,由此看來他不在乎她,不是嗎?
「謹瑜,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說。」杜曼玲見她許久未從廁所出來,焦急的敲了敲門。
「阿姨,我沒事。」她穩定心緒後打開了門,知道不能永遠當一只鴕鳥。
她是愛上了一個人,可是如果那個人不愛她,她又能怎麼辦?
「嗯,沒事就好。」杜曼玲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確定沒事之後,知道她必須導入正題了。
「謹瑜,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的。」
「嗯,我知道。」兩人站在洗手台前,一個望著對方,另一個則看著鏡子。
「那……你已經和礫文接觸了嗎?」她實在不想這麼問,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自己的繼女,在謹瑜嘗試了許多方式還無法補起虧空,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個方法。
她多不想和礫文接觸,因為她知道永遠澄清不了那個男人灌輸給礫文的觀念,而她也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個疏忽,礫文就這樣被那個男人偷偷帶走。
「嗯,我們已經認識了。」而且她已經陷下去了。
「嗯。」杜曼玲點點頭,不再問什麼。她的確是對謹瑜隱瞞了某些事,但這些事她其實不需要知道,因為這完全是她和礫文之間的事。
「哇……」
正要轉身拿擦手紙的林謹瑜不小心踫上一個一邊講著手機、一邊推門進來的女人。
「對不起。」林謹瑜不好意思的道。
「哼,算了。」那女人睨了林謹瑜一眼,逕自又對手機說︰「哎,沒什麼啦,只是有個冒失鬼撞到了我而已。」她的態度十分高傲。
林謹瑜和杜曼玲對望了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那女人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們萬分詫異。
「是啊,我和方礫文出來吃飯,可是他理都不理我,我還以為他會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呢!」
方礫文?
難道她是方礫文帶來的女伴?
難道礫文現在正在這家餐廳?
兩人雖然聞言一愣,可是心中想著的卻是不同的事。
杜曼玲從皮包中拿出化妝品遞給林謹瑜,而她很有默契地接了過來,開始上妝。
「是啊,他臨時打電話給我又開車過來接我,說沒兩句話他就說餓了想找地方吃飯。我就跟他說這間飯店的餐廳不錯,可以來試試。」
女人進了廁所後,還不停地說著。
「結果?結果菜是我點的,飯上來了也是我吃的。他好象完全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那還來找我干什麼?」
「啊?調劑?我是可以讓他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人嗎?」停了一會兒,她又說︰「好吧、好吧,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可是他也太過分了,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他是不是在想別的女人,你知道嗎?他竟然說不關我的事!」那女人拉高音調。
「阿姨,我們出去吧。」林謹瑜低聲的說。這些話似乎沒什麼好听下去的了,充其量,不過是在抱怨方礫文的不體貼。
他不就是這種個性嗎?
那女人的聲音又傳進她們耳中,「哪有?你不知道他以前可是很體貼的。今天卻反常了起來,你說我能不生氣嗎?而且我問他是不是在想別的女人時,他的臉色變得好嚇人,我猜他八成是今天跟哪個女人有約,可是那個女人卻不肯賞光吧。」
「阿姨。」她催促了一下。
「你的妝還沒化好,我先出去好了。」杜曼玲有些擔心等一下會踫到方礫文。
「好。」林謹瑜點點頭,但若不是要拖延一點時間,她平常是不喜歡化妝的。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還得回去呢。姑且不論他等一下要干嘛,如果我現在就開,下次大概也別想和他出去了。」女人切斷電話走出廁所。
當她發覺林謹瑜還在時,怪異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洗了手就走出去了。
又是一個為方礫文傷心的人。林謹瑜在心中感嘆道。
搖了搖頭,她把剛才拿出來的化妝品擺回杜曼玲留下來的皮包中。
她知道她化妝前和化妝後簡直判若兩人,可是既然都已經化好了,她也不想費事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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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礫文,我們等一下還要去哪啊?」
林謹瑜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就听到剛才講電話的女人的聲音,令她覺得好笑的是那女人的聲音不像剛才那麼高傲,而她發覺他們正走向她。
「你想去哪?」老實說他已經听煩了這些嗲聲嗲氣,他現在唯一想听到的是那個總喜歡和他針鋒相對卻不失溫柔的聲音。
「嗯……不知道耶。」他的女伴還故意裝可愛。
林謹瑜的腳彷佛被釘在地板上,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現在走出去。
如果走出去撞上了方礫文該怎麼辦?如果不走出去她又不能像一個雕像一直站在這里。
掙扎了好一會兒後,她硬著頭皮走過他們面前。
她臉上化了妝,如果不仔細看是沒有人認得出來的。在走路的同時,她這樣自我催眠著。
「哎喲,你撞到我了!」他的女伴只是輕輕地被撞了一下,卻好象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尖叫著。
「對不起,真抱歉。」她低著頭,想快速離開他們的視線。
「礫文,我小腿好象扭傷了。」女人撫著自己的腳,抬頭看著方礫文。
方礫文卻像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女伴,因為他的注意力已被那個倉皇離去的人影吸引住了。
當她經過他時不經意竄進他鼻子里的香味、那一頭飄逸的長發和高挑的身材,在在證明了是她!
也許他剛才沒看出來,可是他不會認錯人的。
他會認錯其它的女伴,可是唯獨她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他轉身抽回被女伴拉住的手後,趕上前去,抓住離他有好幾步的林謹瑜。
當林謹瑜以為她逃離他們之後可以安心的回到包廂,誰知道就在她放心後,她的皓腕竟被一個寬大的手掌牢牢箝制住。
「你為什麼在這里?」抓住她的力道大得讓她的手腕吃痛。
她回過頭,「我不能在這里嗎?」她知道否認也沒有用,早在被他抓住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他已經認出她來。
現在只能拖延了,她不能讓方礫文和杜曼玲見面。
「喲,說話還是一樣的沖嘛。你推掉我的約會就是為了來這邊吃餐嗎?還是有什麼其它比我更好的男人可以讓你陷入他的溫柔中呢?」
乍見她,他有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的感覺,不只是她不客氣的態度,還有她臉上的妝。
他相信女為悅己者容這一句話,而且可以從他身旁的女伴們來印證這句話。可是她不一樣,和她不期而遇的那幾次,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化妝,每次都是素淨著一張臉。
除了為她因為別人而推掉他的約會生氣外,她竟會為了另一個約會,願意讓她的臉上涂滿了脂粉,他直覺的想會會那個人。
「這是家族聚會。」她不慍不火的說出她在這里的原因,不想去解釋什麼,因為那只會令自己更加難堪。
方礫文的女伴不甘心被冷落,走上前,動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礫文,我們要走了嗎?」
「你自己回去,我有其它的事要辦。」他看也不看他的女伴一眼,只丟下一句話,視線專注的停留在林謹瑜臉上。
「礫文……」他的女伴不敢相信會得到這種回答。
「你應該陪你的女伴回去的。」林謹瑜絕望的說。
早在她看到他們在包廂里,她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沒有任何地位可言,因為他懂得尊重別人。
對他來說,她只是他得不到而衍生出來的興趣罷了。
「好讓你跟他一起走?」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
她似乎真的巴不得他趕快消失在她面前,可是他不會讓她得逞。
他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失控,可是她卻輕易的撥撩起他的脾氣,尤其是她不在乎他的神情。
他現在只想找出那個男人狠狠的扁他一頓,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搶走他看上的女人。
而她……他會讓她知道背叛他是什麼樣的下場!
幾個走過他們身邊的人都好奇的盯著他,方礫文似乎不以為意。
「我說過了,這是家族聚會。」林謹瑜再一次強調。
「是嗎?那你就帶我去看你的家人。」
「礫文?」他的女伴仍不死心。
「你還在?」他回過頭,毫不留情地白了她一眼。
「方礫文!你……太過分了。」他的女伴听到一旁傳來的訕笑,一跺腳跑出了餐廳。
「你……」見狀,林謹瑜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甚至不顧他女伴的顏面啊,如果她真的把自己的心獻上,只怕也是落得一個傷心的下場吧。
「我想見見你的家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他要看看事實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
她立即拒絕,「不……」不可以是現在!
「不?為什麼不?」他的手仍緊拉著她的手。
不想放開?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並被自己的思緒嚇了一跳,下一瞬間,林謹瑜已經掙開了他的手。
「我還沒準備好,而且這樣太唐突了。」如果他們現在就見了面,場面要怎麼收拾?
「不需要準備,選日不如撞日。」他一直深信他的想法是對的,如果她約見面的對象是父母親,她可以很大方的介紹,而不是像現在驚慌失措,像被人捉住了把柄般。
而他絕不允許有另一個男人的存在,林謹瑜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不,今天真的不方便。」
見到林謹瑜推拖的態度,更讓他堅信自己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值得她這樣保護,甚至不想讓他會會他。
「沒什麼好說的,走吧。」他再度拉起了她的手。
今生它是不會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