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威青被樺樺氣得七竅生煙,再看到她施暴于莉妲,閃閃發亮的梅花針下沁出點點滴滴的鮮血,他的心也跟著淌血。
經過樺樺這一攪和,鬧得不可收拾,形象蕩然無存,羅威青不容孟廣瀛拒絕承受,除了替孟廣瀛叫屈,他不會撤銷這樁婚姻,一定要孟廣瀛當他的妹婿,「接管」桀驁不馴的樺樺。
莉妲忍著痛,深怕羅威怪罪樺樺。
「痛嗎?」羅威青檢視她的傷口,還好梅花針並末淬毒,他動作輕柔地為她拔去細針,並取來特制金創藥,涂抹在傷口上,很快就止血了。「樺樺真是糟糕,也不為你取針、上藥,害你白白痛了許久。」
「大當家,請不要生樺樺小姐的氣。」她以眼神懇求他。
羅威青眉頭一皺。「樺樺把你傷成這樣,你還替她說話?」
「大當家,我身上的痛是代你受過。」
「別開玩笑了,樺樺的劣行惡跡,純粹是個性使然。」
「她為什麼會這樣,大當家,你曾思考過嗎?」莉妲在威龍堡待的時間不算短,從侍婢到寵妾,這一路走來,看過了堡內的百態。「她以前是這樣子嗎?」
羅威青仔細地回想,對樺樺的記憶,只有可愛嬌俏的小女孩模樣,接著就是一片空白,然後跳到她接掌武碩幫財務後的跋扈、暴戾。
武碩幫分舵眾多,財務由總舵統籌,樺樺為了這份重任,背負了多少壓力,再加上他怕她遭江湖道上的朋友綁架、謀害,根本不讓她出門,像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寂寞、無聊。
此外卉芳對她的敵視,使她的活動範圍只局限在「浣花苑」,成天只與數字、花草為伍,莫怪乎她的脾氣越來越教人不敢恭維。
他太器重她的能力,綁住了她的手腳,令她無處舒解壓力,這該引以為鑒,不要讓小雪步上她的後塵。
想越多,羅威青臉上僵直的線條就越柔和。「我是疏忽了。」
「樺樺小姐貴為武碩幫的當家掌櫃,她擁有的物質條件,甚至比尋常百姓的女人還差,一件漂亮的衣服也沒有。整天在男人堆中生活,你還能期待她多像一個淑女?」
羅威青默然。「我該怎麼做?」
「取消婚約,尊重樺樺小姐的意願。」
「這是不可能的。」羅威青不會讓步。「樺樺早過了適婚年齡,為她找歸宿是我的責任,況且孟廣瀛是個絕佳的人選,不會委屈她。」
「我決定把我的衣裳、首飾全部打包送她,讓她可以漂漂亮亮地展開新生活。」
羅威青會好好思量,除了財物的肴贈外,該給樺樺什麼禮物,以便和孟廣瀛站在一個平等的立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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樺樺眼眶噙著淚水,倔強地帶著不在乎的神情,離開宴會廳。
在往「浣花苑」的途中,一避開人群,她再也隱忍不了自己的情緒,躲在花園的樹叢中,慘痛地哭一頓,為自己的尊嚴而哭。
即將面臨的婚姻、未來夫婿的不屑、嫌棄,在在打擊她的自尊。
沒有太多奢侈的淚水可供揮霍,樺樺立刻收起自憐自艾的情緒,以堅強的態度面對未來不可知的人生。
孟廣瀛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的心中已有個譜,有了準備,就不怕他。他壞、她也會比他更壞,他狠、她也會不留情面地比他更狠。
哼!誰怕誰。孟廣瀛又能奈我何!樺樺充滿了信心,只要不放棄自己,任誰都無法扳倒她。
武碩幫不要她,她不會有任何的眷戀。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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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浣花苑」,樺樺命咪咪去幫她張羅吃的東西,必須先喂飽自己,才有體力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
羅威青听了莉妲的話,不忍心讓樺樺在威龍堡的最後一天淒慘渡過,也命人送了一頓豐盛的美食給她,表達身為一個兄長的關懷。
咪咪正要去伙房,伙房的差役送來了豐盛的食物,她趕緊踅回去通告。「小姐,大當家差人送來好多食物。」她不敢擅自作主收下。
「哦!老家伙良心發現,想以食物安慰我!?」樺樺沒有任何感動。「收下!只要是屬于我的,不管用得著用不著,我全部要收下。」
最好再多送給她財物,讓她可以在杭州自給自足,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一大堆的食物,布滿了一大桌,樺樺看了啞然失笑。「大當家料準了我和孟廣瀛合下來,先讓我飽餐一頓,免得這一路上三餐不繼。」
她指示咪咪把可以貯存的干糧打包,只留不能過夜的食物。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東西夠她和咪咪兩人吃個痛快。
「小姐,無論你遭遇什麼問題,我一定陪著你。」咪咪深知此去問題重重,她必須當樺樺的精神支柱。「你得意,我跟著高興;你傷心,我陪你哭。」
「謝謝。」樺樺鼻子一陣酸,但她的淚水很珍貴,她不會輕易示人。「吃飽了,去通知巴哈克和博塔兒把私人的東西整理整理,明天我們一起走。」
「巴哈克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咪咪眼神為之一亮。
「我的婚姻已經夠慘了,還要抓你一起陪葬嗎?」樺樺神態柔和。「我們就像一家人,我不會棄你們不顧。更何況,我也需要他們兩個男人的保護啊。」
「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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樺樺幾乎一整晚都沒睡,屋子里的雜物有咪咪打理,她則忙著檢視私藏的毒花異草,兩個一尺見方的木箱,內裝致命的劇毒品,她準備藏在身上,除了可以用來防御敵人、保護自己外,也能避免傷及威龍堡的成員。
巴哈克和博塔兒則忙著為不愛騎馬的樺樺準備馬車。
當一切準備就緒,天色大白,隨時都可以上路。
羅威青和莉妲,以及六輛豪華馬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地來到「浣花苑」。
「干嘛!?」樺樺冷冷地看著羅威青,她從未在羅威青的臉上看過如此慈祥、柔和的表情。「來欣賞你的杰作嗎?男不情、女不願!你可真會制造怨偶。」
莉妲怕羅威青又生氣,壞了一番好心好意,她拉拉他的衣袖。
羅威青嘆了口氣,樺樺言語尖酸刻薄、個性乖戾,全是他的疏忽,一手造成,今天無論踫上何種情況,他給自己下了戒規「罵不還口,打下還手」,算是給即將出閣的妹妹留下一個好印象,日後萬一她的婚姻出了狀況,最起碼還有個家可歸,不致走投無路。
「東西都收好了嗎?」羅威青看到一輛樸素的馬車,兩名男差役及咪咪,大家都是一副出遠門的打扮。
羅威青不敢再挑剔樺樺的穿著,因為她真的沒有像樣的衣服可穿。
「你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樺樺不在乎的說:「我也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沒有親情溫暖的地方。可惜,你為我挑的乘龍快婿,太陽都曬了,還不肯來帶我離開。」
「樺樺,你誤會我了。你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會希望你立刻消失在眼前呢?」羅威青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听起來很溫和。
「別裝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反正,你是武碩幫的大當家,誰敢反對你呢?孟廣瀛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他連屁都不敢放,只能照單全收。」樺樺氣憤的說:「我寧可當一輩子的武碩幫當家掌櫃。」
「于情、于理,我都舍不得讓你永遠窩居在『浣花苑』,希望你能體諒我的一番苦心。」
「少來了,你做任何一件事,必定有附帶的目標,不然你會找上孟廣瀛?」
「孟廣瀛有什麼不好呢?他能提升你的生活階層。大明鎮國將軍夫人,許多人會很羨慕你。」羅威青苦口婆心。「我不可能隨便為你找個男人,你要相信我的誠心,絕對有把你的幸福算計在內。」
「我倒寧可你為我隨便找個男人,瞧瞧孟廣瀛那副不情不願的死樣子,簡直就是給臉不要臉,把女人的尊嚴踐踏在地。」
「我保證,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武碩幫永遠是你的後盾。」羅威青又嘆氣,從懷中掏出兩塊金質令牌。「這是武碩幫之寶,見令牌如見我本人,可在一百三十八處的分舵尋求支援。」
樺樺認得這令牌,武碩幫只有五塊,不輕易示人,且所有武碩幫的成員都知道令牌代表意義,任何人不得違抗。
她伸手取下羅威青手中的令牌,往懷中一塞。「這才像一個大哥。」她不一定會使用這個強力的後盾,但總是感受到武碩幫的重視,受寵的感覺,令她稍感窩心。
「這六輛華麗的馬車是怎麼一回事?」樺樺不改喜歡損人的習性。「送我離開威龍堡,你也要擺場面嗎?省省力氣吧,這里是威龍堡,也是武碩幫的勢力範圍,誰敢批評你有沒有虧欠親妹妹。」
「你為武碩幫奉獻青春,為武碩幫的財富費心,這是武碩幫送你的嫁妝。」羅威青再奉上一個笑容,不和她計較言詞上的無禮。
「我要那麼多馬車干嘛?那幾匹拉車的馬看起來又蠢又呆。」樺樺最不喜歡的動物是馬。「讓我帶這些蠢東西到杭州去騷包?」
「別小看這些馬,它們都是精挑細選的駿馬。」羅威青解釋道:「六輛馬車中裝的都是我送你的財物,讓你到杭州風風光光。」
「你怕別人看不起!?」樺樺冷笑幾聲。「梅花針再加上我調制的獨門毒粉,誰敢藐視我。」
「我知道你把梅花針使得出神入化,獨門毒粉更是教人聞之喪膽,但能不用就不用,稍一不慎就會傷及無辜。」羅威青一想到莉妲的傷、卉芳的狼狽,不敢忽視她的危險性。
「我只用它們來教訓和我利益相沖突的人。」
「我是不是該慶幸不曾蒙你『伺候』。」羅威青以開玩笑的口吻,緩和彼此間的尖銳。
「你是威龍堡、武碩幫的大當家,總該為你留些面子,況且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就腦袋搬家。」樺樺很好奇,他的慷慨到底包括那些。「透露一下,你到底給我什麼,我很想知道我瓜分了多少武碩幫的財產。」
在一旁悶不出聲的二當家羅威通交給她一張清單,條列每一輛馬車的箱數、內容物。
「樺樺,你的脾氣要改一改,我們是你的兄長可以容忍你的跋扈、暴戾,但孟廣瀛卻未必能。」羅威通對大當家的低聲下氣,頗不以為然。
樺樺回了他一句。「孟廣瀛不能忍受就拉倒,有這些妝奩,我干嘛還要怕他。」
她的妝奩有絹絲綾羅綢緞的布匹、華服、金銀珠寶首飾、古玩奇珍……等包含食衣住行育樂的種種,有了這些東西,她幾乎是個富婆了,不怕孟廣瀛拋棄她,只要變賣一些些財物,她就能活得很好,再加上一塊無往不利的盾牌,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羅威青、羅威通面面相覷,他們饋贈她財物的本意並非讓她用來獨立生活的。
「如果再包括一幢豪宅,我就可以把孟廣瀛一腳踹開了。」樺樺咧嘴一笑。「謝啦,可見兩位大哥待我不薄,我會記住我還有武碩幫可供依靠。」
「不要委屈自己,威龍堡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羅威青真的好替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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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廣瀛喝了一晚上的酒,本來預計天一亮就走人,但是酒未喝完,看在陳年美酒的份上,他改變主意,決定喝光它才走。
梁飛越看越憂心,深怕他喝酒誤了正事。「你能不能不要再喝了?」
「放心,我自有節制。」孟廣瀛打了個酒嗝。「羅威青知道我為了必須娶他的妹妹而郁卒,特地不斷遣人送來美酒,讓我喝個痛快,我豈能辜負他的好意。況且,我也懷疑羅威青敢為了我喝酒誤事生氣,他不停地供應美酒,不就是要我醉得不省人事,胡里胡涂地帶樺樺走。」
「你這種喝法叫有節制!?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個笑話。羅威青或許不會介意你酒後失態,可是你的未婚妻就很難說了。」
「我肯娶她,對她就是天大的恩惠,她生什麼氣?為了她,我喝了一些酒,可是腦筋依舊清楚,一想到她那副德行,想喝醉都難。」
「似乎一提到樺樺小姐,你就有滿月復的牢騷?」梁飛听得耳朵快長繭。
「豈止是滿月復的牢騷,已經滿到喉嚨,隨時都可以吐出一堆怨言。」
「那是你喝太多了,酒精不斷挑撥你的思維,你才會越想越氣。」梁飛嘆口氣。「你知道你喝了多少酒嗎?」
「當然知道,羅威青也知道,所以他沒有派人來催。喝完這些,咱們就啟程。」
孟廣瀛看地上僅剩一壇酒,他拿起來猛灌,弄得自己滿臉都是酒,但總算喝光了。
站在門口的差役,沒有再送酒來的意思。孟廣瀛知道這些酒已屬羅威青的極限。無限暢飲到天亮,而天色早已大白,自然再無供應之理。
「差役不再送酒給你喝,暗示你可以走人了。」梁飛也發現到差役的「肢體語言」。「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孟廣瀛站起來,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令他的腳步踉蹌,額頭結結實實地朝床柱上撞了下去。
本來已經夠狼狽的外貌,雪上加霜,又多了一個腫包在額頭。
梁飛趕緊過去扶他。「喝醉了吧!忍著點。」
孟廣瀛搖頭苦笑。「再沒有比此刻更清醒了,一想到我即將面臨的命運,恨不得立刻昏死。」
「苦難就要結束了,只要一離開威龍堡,你就可以自行作主,誰都管不著你了--」
孟廣瀛打斷他的話。「苦難正要開始,只要我一接手樺樺,才是真正的苦難開始。」他用力深吸幾大口氣。「自由!自由!現在我才明白自由的滋味有多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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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飛駕著租來的豪華馬車,和一臉疲憊、狼狽的孟廣瀛,在威龍堡差役的引領之下,前往「浣花苑」。
「到底還有多遠?」孟廣瀛覺得已經走了很久,竟然還未到達。一陣陣的花香撲鼻而至,令人精神為之一震。「威龍堡到底有多大?」
孟廣瀛憑目測判斷威龍堡並不亞于大明皇宮,若論羅威青是個「王」,亦不為過。
「樺樺姑娘就住在附近。」梁飛顯然沒有浪費昨晚的時間,從威龍堡差役中,打听到不少消息。「她種植奇花異草,住在威龍堡的角落『浣花苑』,听說她擁有許多致命的毒花草。」
孟廣瀛想到昨晚卉芳的窘狀,不禁起了雞皮疙瘩,這號女人--剽悍的女強人,他不敢再想下去--
「天哪!」孟廣瀛哀嚎。「我怎麼娶到這麼凶悍的女人!我要跳馬車自殺了。」他果真作勢要跳。
梁飛拉住他。「別傻了,跳馬車死不了人,卻有可能使你下半身癱瘓,連當男人的樂趣也沒了,那可比你娶到悍妻更會讓你生不如死。」
「剽悍的樺樺小姐根本不需要男人,何必硬要糟蹋我這個男人中的男人,來當她的附屬品呢?」
「樺樺小姐終究是個女人,有些事,她不可能獨自完成。」梁飛曖昧地眨眨眼。
「我懷疑我『上』得了她。」孟廣瀛悲觀地認為自己必須過著無「性」生活。這個想法令他氣餒極了,整個人癱靠在馬車的梁柱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頹廢無力。
「『浣花苑』到了。」梁飛看見了羅威青、莉妲以及一副出遠門打扮的樺樺、僕役、侍婢,還有幾輛顯眼的豪華馬車,和一輛樸素的馬車,非常不協調。
孟廣瀛懶得睜開眼楮,準備捱到最後一刻,他覺得自己夠委屈了,所以不願遵守禮節,誰管他有沒有禮貌呢?
樺樺一見到孟廣瀛這副頹廢狼狽的模樣,直覺認為這是孟廣瀛羞辱她的一種手段。「大當家,你瞧瞧,大明鎮國大將軍半死不活的模樣,身上的衣服到處是濕淋淋的一塊塊,額頭腫了一個包、兩個大黑眼圈、黏得像面條的頭發,說不定身上還有異味,什麼德行嘛。」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羅威青小聲地提醒她。
樺樺看了看身上的裝束,為了這趟旅程,她特地把自己洗了又洗,也換上干淨的衣服,以便有本錢在路程上對抗孟廣瀛。「我比他干淨多了。除了穿得不像個新娘外,我特地沐浴梳洗,夠給他面子了。他給我什麼!?比個流浪漢還糟。」
「昨晚,他喝了一整晚的酒。」羅威青從差役口中得知這項訊息。
「藉酒澆愁!?」樺樺非常不以為然。「娶到我是他的榮幸,他沒有權利郁卒。」
孟廣瀛把這些對話都听進去了,羅威青對他還有體恤和同情,處處為他說話,樺樺自以為是的高調言詞,可真使他听了不爽。
他逞強地跳下馬車。還好,安全著地,沒有一點踉蹌。
羅威青對他的反應很訝異,在喝了那麼多酒之後,還能步履平穩,可見他的酒量驚人。
孟廣瀛一如常人地下馬車,樺樺更加認定他故意藐視她,以肢體語言抗議武碩幫的霸王硬上弓。
他走到她面前。「除了酒味及陳年的脂粉味,我的身上沒有其他異味。還有,在未娶你之前,我還是單身的大明鎮國將軍孟廣瀛,我有權利做任何事,包括郁卒在內。」
樺樺沒料到他有此一舉,顯然是遇到對手了。
孟廣瀛不理會她的反應,再走到羅威青面前,看在他為他說話的份上,他決定對羅威青維持應有的禮貌。
「謝謝大當家的好意,美酒美意,孟廣瀛心領了。」
「喝了那麼多酒,能上路嗎?我不反對你再停留幾天。」羅威見他「膽敢」頂撞樺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快感,樺樺就是需要這種男人來治治她,澆熄她霸道的氣勢。
孟廣瀛就算不急于離開,也不想停留在對手的地盤內,任她予取予求。「我的酒量很好,請不必擔心。」他的疲累不是酒精所造成的,而是累積多日的精神透支及對未來的絕望而頹廢。
「請善待我的妹妹,並請多包涵她的一切。」羅威青真心誠摯的托付。
樺樺可不怎麼喜歡大當家低調的口氣。「大當家,善待我是他的義務;包容我的一切,是他的責任,你又何必求他。況且,要和他結婚的人是我,大明王朝應該來求我善待他、包容他。他並不是什麼君子或德高望重之士啊!」
「他是你的夫婿。」羅威青言簡意賅。
「還沒拜堂成親,什麼都不是。」樺樺最討厭人家用男女之別來「壓」她。
「我也希望什麼都不是。」孟廣瀛布滿血絲的眼楮,絲毫不畏懼她的不滿。
「互相尊重、互相尊重。」羅威青拍拍孟廣瀛的肩,以行動支持他。
孟廣瀛既有羅威青撐腰,表示他可以不甩樺樺的任性跋扈,一切都將按照他的意願而行。
他數了數即將出發的車隊,其中華麗顯眼的六輛馬車,在路上不出事情才怪。
「一定要帶這麼多東西嗎?」孟廣瀛皺眉道。
「那是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羅威青希望博取妹妹的歡心。「樺樺不擅騎馬,坐馬車,對她或許比較舒適。」
「誰說我不擅騎馬,我只是不喜歡騎馬。」樺樺不喜歡自暴短處。
孟廣瀛把這一點牢記在心,他一定得利用這項「弱點」,好好地整一整她。
他不動聲色的說:「馬車走在路上太招搖,這一路上處處是危機,保護樺樺小姐的安全,責任重大,我和隨從沒法分心去照顧這些財物,最好是輕騎簡從的上路。」
讓他們一起騎馬上路,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樺樺的馬術不怎麼高明,這該如何是好,羅威青不敢擅自為樺樺作主。
「武碩幫的勢力遍及全天下,相信無人敢動你們的腦筋,我派一隊武碩幫的高手護送你們。」羅威青看看兩人的反應。
讓武碩幫的高手全程護送,他這個鎮國大將軍還能混嗎?況且有樺樺的靠山常相左右,他也不能實施計畫。
「讓你們的人手把車隊先送到杭州『榮相廬』,我和樺樺小姐邊走邊玩。」孟廣瀛非常堅持這一點。
樺樺也不想讓武碩幫的兄弟護送,恐怕還未到杭州,「當家掌櫃」的尊嚴會在兄弟的面前破壞殆盡。此外有了一堆男人當靠山,她的安全無慮,但也會縛手縛腳,不能好好地整一整孟廣瀛。
「大當家,你就派一列人手,先送車隊到杭州,免得人家以為我仗武碩幫的勢力欺壓他。」樺樺很在意這批可讓她衣食無虞的財物,那是她的依靠,大意不得。「我就和他一起騎馬回杭州,但三個隨從一個也不能少。」
「巴哈克、博塔兒、咪咪?」三個武功不怎麼樣的差役,怎能保護樺樺的安全?「換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如何?」羅威青征求她的同意。
「不必了,我的安全就交給孟將軍吧。」樺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就舉行儀式,咱們就可以盡早上路。」孟廣瀛板著一張臉,從腰間取出一枚戒指,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就是不看樺樺。
樺樺很討厭他的跩相,跑到羅威青身畔,搶下差役手中托盤內的戒指,精準地朝孟廣瀛方向丟去,不偏不倚地套住孟廣瀛的左手無名指。
「換你了。」樺樺先給他下馬威。
孟廣瀛的確嚇了一跳,沒料到她有此一手,而且準確無比。但他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他的身手不需以這種方式炫耀。
他緩步走向樺樺。
在場的人都屏息以待,不知孟廣瀛會如何「報復」樺樺的無禮。
樺樺逞強地看著他,依舊不願示弱,這里是她的地盤,孟廣瀛又能對她如何。
孟廣瀛停在她面前,以絕望的眼神看著她,拿出戒指。「這是我娘的遺物,我很遺憾它必須戴在一個粗魯無禮的姑娘手上,我想我娘會恨不得立刻從地下跳出來把她的首飾收回去。」
他抓過她的手,扳開她的手指,輕輕地套住指緣,不願把它完全套下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回馬車,逕自上了馬車。
樺樺看他坐上豪華的馬車,發瘋似的沖上前,憤怒的說:「路上處處是危機,你的豪華馬車就不怕搶嗎?」她好氣他當面羞辱她。
孟廣瀛冷冷地看她一眼。「只要離開威龍堡,出了你的地盤,我就會和你一樣騎馬上路。」他拿下梁飛手上的馬鞭,指揮馬兒前進。
樺樺受了屈辱,羅威青竟然視若無睹,任由孟廣瀛踐踏她的自尊,威龍堡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她從樸素的馬車中取出兩只寶貝箱,架在馬鞍上,跨上馬,不發一言的離開。
巴哈克等人手腳俐落地整理行李綁在馬背上,緊隨樺樺的腳步。
「樺樺小姐和孟將軍幾乎是水火不容,隨時有可能擦槍走火,你怎麼都不擔心?」莉妲一臉擔憂。
「放心,就是要這種有主見的男人,才鎮得住樺樺。」羅威青閱人無數,相信這回絕對不會看走眼。「一定會有個圓滿的結局,說不定不用等到抵達杭州,兩人就搞定了。」
羅威青露出滿意的微笑,現在就等著花開並蒂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