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已有了押塞夫人!
凌想蓉坐在樹枝上,她的爬樹速度夠快,不一會兒便坐在高高的樹上,任來人在樹下遍尋不著。
她覺得心好苦,既然他都有了押寨夫人還去比什麼擂台,讓她嫁給那個奸詐的矮子不是更好!又何必費事帶她回來?她可沒打從心底認定一輩子要跟定他!
沒有嗎?
一道來自心底的疑問當頭淋下一桶冷水給她。
「真的沒有、沒有嘛!」她忍不住抗議,忘了自己應該噤聲。
「蓉蓉!你在上頭做什麼?快下來!」他看到她了。
「哼!」
說不清那是什麼,若那是吃醋滋味未免又苦又澀,哪是醋的味道?
延天煜沒注意到她的臉色,一心只為她的安危著想,見勸她不下,他只好使出輕功,一躍而上。她想也沒想的移動身子,才不要讓他抓到呢!她嘟囔著,小手緊攀著樹梢悄悄地往離他最遠的地方移動。
「蓉蓉,小心——」他沒夠著她。那樹枝本就瘦弱,哪堪兩人的重量?經兩人這樣拉扯,即將被迫與樹干分離。
「啊——」她捂住眼不敢看,忘了此際抱住樹枝還有些用處。
他想也未想,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往懷中帶,摟緊她之後,感覺到懷中的真實,心稍松懈,旋著身子而下。
「啊——」她持續尖叫著。
好可怕!她差點兒摔死了。
從來不知道自己爬得這樣高,在高高墜落之後才感到腳下踩不著的虛無,她再也不敢爬樹了。「噓,別怕、別怕。」延天煜出聲安撫道。
她仍尖叫不已,不得已,他攫住她的紅唇,舌尖長驅直入,隨即與她交纏,蜜浪狠狠地席卷他倆,直到下月復的被猛地提起。
「……你、你放開我啦!」
凌想蓉又羞又憤地捶著他如鐵的胸膛,她還沒原諒他呢!他竟然用這惡劣的招術!
他依言松開,兩人之間宛若有個空洞,惟有相聚才能補平、才能填滿。
「蓉蓉。」
「你來干什麼?不去陪你的押寨夫人!」她的語氣很酸。
「蓉蓉,你听我解釋。她不是我要的,只有你,你才是我要的。」見成功制住她的無理取鬧,他緩緩吐出當初為了一解對她的情難之苦,才會要豆腐去找個女人回來,當他的押寨夫人。
如今,他有了她,已經夠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我?」
凌想蓉瞪大了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一時之間,讓她的心由天堂掉入地獄,再由地獄攀升至天堂,還真是有點適應不良。
可他眼底的誠摯如此明顯、如此真,要她不相信他,反而難。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當然,上次大胡子的事除外。」那時,他尚未弄清她找他的真正目的,自然不能坦誠以對。
「你發誓!」
「我發誓!」
「那好,我問你,你要怎麼安置她?」瞬間收拾起失落,她一向能屈能伸,一副悍婦的架勢,誰與爭鋒?
可他就是喜歡她這般,那能證明一件事,那便是她在乎他。
「若寨子的兄弟喜歡,就讓給他們,若是沒有,就送她下山。這樣可好?」
「這還差不多。」她點頭,算是滿意了。
「那我們回去吧!」
他攬著她的肩頭,雖然她口里不說,但那佔有的行為早已說明了一切。再沒有比兩心相許更美、更甜的事了。此際,他只願與她做對鴛鴦,也不欣羨做神仙。
「回去?回去哪兒?」
「你忘了咱們是回來辦事的?」他面容一正,處理手足之事,難為呵!
「對喔!咱們回去吧。」
她可是未經爹爹同意偷溜出來的,得早點辦完事早點回去。
就在回寨後,他們才知道原來延天已經背棄山寨,早投向敵軍陣營去了。
凌想蓉感受到他的失望與傷心,任誰在遭到親大哥這般對待後,都會免不了心傷的,只因他是一寨之主,他必須堅忍著。
「天煜……」
她捧著他的晚膳,一進門便見到他佇立在窗前,眼神凝著不知名的遠方。
「拿下去吧!我不餓。」他沒回頭,這是她第一回見著他這般模樣。
「不餓也要吃啊!」
「你說,我該怎麼做?」他突然轉了話題,問她。
凌想蓉霍地抬眸,她怎知該怎麼辦?
殺人償命自是當然,可那人是他的親大哥,要做到難為的「大義滅親」實在難呵!
「不如交給他們去辦吧!」
「誰?」
「寧波山寨。」
聞言,他眉頭深鎖。他想過,可不願呵!若是真這麼做了,自己又和殺人凶手有什麼不同?
可他心底明白,惟有如此才能將傷害降至最低,也算是給大哥最後一次機會,他若再不懂得把握,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睨看著她無瑕的面容一眼,他有無限心憐與愛意,若他當真一無所有,他亦不願她跟著他受苦。
而此計必讓他傾盡所有,重回原點。而她,堂堂一個府台千金願意跟著一無所有的地嗎?他不禁遲疑。
心中雖有一番體悟,卻讓他遲遲開不了口。是夜,如他之心一般沉重。
「怎麼樣?」凌想蓉追問。
「我再考慮考慮。」
決定,是困難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這當大寨主的權力。」凌想蓉小手一放,對他失望至極。
「不,我不是,只是……」他不想優柔寡斷,可事情將她牽扯進來,他不願她跟著他受苦。
不舍呵……
「既然不是,就去做啊!」她激他。
「你不嫌棄我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個……家,我都無法給你?!」
「我已經有家啦!而且我爹不是說過,只要、只要……」爹那種近似倒貼的嫁女方式,她怎麼說得出口?她跺了腳,旋過身要跑。
「你不嫌棄?!」
很驚訝、真的驚訝!她乃千金之軀,卻願意跟著他受苦,那漾滿甜蜜的滋味縈繞著心頭。
「嫌棄什麼?」她嬌嗔。若知道他在擔心這些,她就不該提起逼婚這件事了,真是!
「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好。」他笑開了臉,「你爹的錢我是不會取的,我要靠自己的力量養活你。」
「誰、誰要你養啦?」她羞澀地否認。
「現下我只在乎一件事兒,就是……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他抓住她像毛毛蟲扭來扭去的身子,定定地看著她。
她抬起水眸,盈盈望著他的眼,這答案還需她說嗎?
「怎樣?」
他急了,這等待答案的折磨真不是人受的,他頓覺自己變成一個膽小表,拒絕的答案不敢听。
「哎呀!」凌想蓉嬌嗔地跺腳,「你、你到哪兒,我、我就到哪兒嘛!」說完,掙出他的鉗制,一溜煙跑了。
她願意?!
她願意跟著他!
延天煜佇立在原地不動,她這番告白盡避震愕了他的心神,卻也使他知道該怎麼做。
是夜,氣勢磅礡的大廳里,有一股山雨欲來之氣,與廳外的月光盈盈成了明顯的對比。
料定了他今夜一定會來,他背手而立的等待著。
前日,他已將山寨易主的消息泄漏出去,他念念不忘的位置即將到手,他必定會回來。
丙然,窗外銀盤才攀至中央,他的身影已進入寨中。
「你終于來了。」不消多問,那粗喘的呼吸聲已經透露出他的身份。
「你在等我?」延天顯然是吃驚的,但他沒有多問,只走向前探出手,說道︰「印信呢?」
「說完話自然給你。」延天煜睨看著他,一臉沉肅。
他們是親兄弟呵!竟為了區區一個寨主之位反目,爹若在天有靈,怕不要難過至極。
「你也興老頭子那套?里巴嗦的。」延天嘀咕著,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下,可巧了,坐的便是寨王之位。
「別這樣說爹。」延天煜眉心一攢,「我要說的是寨里的事。」
「得了,你不是要把位子交給我嗎?到時我自有管理的一套,用不著你來教我。」延天打斷他。這既稱山寨,就得要打家劫舍才像話。像他那套種菜、賣菜、習字、求功名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天威寨揚名立萬?
聞言,延天煜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他在隱忍著。
本來在這之前,他曾為遣送走豆腐、板凳等人而心生愧疚,守著空山寨一生也無意義,不如及早回頭。如今看來,大哥並不領他這分情。
也罷,有些事,還是得他自個兒覺悟。
「既然你堅持,我就不多說了。這是印信,也是爹留下惟一的一件東西,你得好好……」
「行了行了,你走吧!」延天哪有心思听他嗦,看見他手中的印信,干脆一把搶過。
「大哥,你好自為之吧!」
見他執迷不悟,延天煜搖頭並在心底嘆息。
從今以後,天威寨不再是他的責任了。理所當然的,與寧波寨的恩怨糾葛,也不再是他該處理的了。
「慢著!」延天叫住他。
終歸是手足呵!大哥還會關心他?!數度忘卻他幾番欲致自己于死之事,他以為大哥只是被蒙蔽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他心喜,面帶笑意的轉身。
「你不會再回來吧?」延天必心的是這件事。
心,陡地收緊,笑意僵在唇畔,「不會。」
「那就好。記住,你答應了不回來。」听得了他的保證,延天心安許多,他緊握著手中的寶貝,不理會弟弟將何去何從。
延天煜心冷,「你保重。」
從此,他倆再無瓜葛!
睨看延天最後一眼,他縱身一躍,浪跡天涯去。
「大嫂子,你別再兜來轉去的,看得我都頭昏了。」豆腐叫道。
「你不要看就行了……等等,你叫我什麼?」
「我叫你大嫂子啊!」
「別把我叫老,我還比你小哩!」凌想蓉撿了空位坐下。
她終于坐下了,豆腐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吐了口氣。
「可你是老大的女人,不叫大嫂子要叫什麼?」他不明白,大當家上哪兒找的姑娘,這麼別扭。
「什麼老大的女人?!你不能講好听一點嗎?」
「你本來就是老大的女人啊!」
「好了,你們倆快別斗了。你們看,老大回來了。」
經扁豆這麼一說,坐在椅上的兩人忙地起身一探。
真的是他耶!
凌想蓉想也未想,奔了出去,抗議道︰「你回來了,怎麼這麼久?」
「跟大哥談了一會兒。」延天煜勉強地址開一抹笑,並告訴自己,事情都結束了。
「你該不會告訴他我們的伎倆了吧?」她心急,下意識的扯著他的衣襟。
他搖頭,恐怕大哥此刻正沉浸在當寨主的喜悅當中,定是尚未察覺寨里空無一人。
他們本來計劃解散天威寨,讓延天空有一個寨主之名而無寨主之實,誰知這些兄弟並不願意離開,反倒寧願跟著他過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在細思之後,他決心帶他們下山,並在城內各覓出路。
而他,則是擇日迎娶蓉蓉之後,便啟身完成行遍天下的美夢,當然,這已得到凌想蓉的同意。她愛玩,恨不得飛上天去玩個夠,他這計劃除了圓他自個兒的,也圓了她的,何樂不為呢?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心軟了呢!」
他笑笑,沒有答話。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狠心哩!人說最毒婦人心一點都沒錯。」板凳沒大沒小地說道。
這老大說了,下了山他們便以兄弟相稱,沒有主僕之分,所以他一點也不怕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姑娘。
「你、你說什麼?!說我狠毒。好,等我回到家後,便要我爹把你們一個個抓起來,看你們再怎麼說。」
「抓起來!哼哼,一個官府的士兵都拿咱們沒法了,你爹有什麼能耐啊!」板凳不服氣地應道。「什麼?!好,不怕是吧,你們到時可別逃啊!」凌想蓉虛張聲勢。
知她性子的延天煜沒阻止她的胡鬧,在他心思如此混亂之際,能有她伴著也算安慰。
「我們才不會逃呢!」
挺起胸,他們可不能被一個姑娘家看扁了,板凳心想。
「這可是你說的喔!」嘿嘿,他們誤入陷阱啦!
爹,這下女兒帶了天威寨的人「到案說明」,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哦!凌想蓉在心中忖道。
末了,她還朝著延天煜的方向,眨巴著那雙靈動的晶眸。
一行人進入大名府縣內,一直跟在延天煜身旁的凌想蓉忽地腳步輕盈了起來,到家了嘛!她這個做主人的怎好怠慢客人呢!
所以,當一棟漆刷著紅色厚實的大門印入眼簾時,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開門,她很少這樣光明正大的走前門哩!
「伊——呀——」門才推到一半。
「等、等等。」
板凳和豆腐異口同聲,手指直發著顫地指著門前那不大不小的匾額。
那兩個字是不是他們看、看錯啦?!
「干嘛?」
凌想蓉回過頭,一個個蒼白的臉色納入她的眼。
「這、這是‘府衙’?」
「沒錯啊!」沒想到他們還識字嘛!這樣的話可以介紹給他們的工作可多了,她心忖。
「這、這是‘你家’?!」
「不是。」
「哦!」好險!吁,眾人一大口氣吐出。
「這不是我家,是我爹辦公的地方,這個時辰他應該在這里。」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想逃。
「天煜,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走。」她一聲令下,延天煜得令,一把抓住好幾個人。
「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凌想蓉兩手環抱著胸前,得意地看著他們。
「姑女乃女乃,你饒了我們吧!老大,你、你怎麼跟死對頭的女兒在交往啊!」豆腐顫顫巍巍地問。
「什麼死對頭?你在胡說什麼?」凌想蓉白了他一眼。
「別忘了,你們已經不是天威寨的人了。」
經延天煜一提醒,他們才恍然驚悟,對喔!天威寨已經解散了,他們不用怕……才怪!
這時,里面的人听到外頭的聲響,出來探看。
「小姐?!」
「怎麼,這麼想我啊!」凌想蓉推開他,作勢要進去。
「小姐,等一等。」不安的看著小姐身後的大批人,有體格粗壯的、有長相凶惡的,也有……怎麼個個看來絕非善類吶?!他在心中哀叫。
「又等!到底干什麼啦?」煩不煩啊!
「容小的進去通報一聲。」
「通報什麼啊!本小姐又不是外人。」
「可是、是……姑爺是啊!」
泵爺還帶了這麼多人回來,是要踏平府衙嗎?他偷睨了他們一眼,冷汗藏在衣服里不敢流出。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外人,所以要通報爹?」
「小姐,老爺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出來見客。」他側著頭小聲道。
「不必啦!他又不是什麼怪物。」她揮揮手,趕奴才走。「你們全進來吧!放心,本小姐不會讓人抓你們的。」
她不是小氣鬼,不會跟他們計較昨晚的「失禮」。
奴才一看一群天威寨的人進入衙門,嚇得去通報老爺還有捕頭大仁去了。
頃刻,府衙被人群佔滿。
「原來府衙這麼大喔!」眾人發出贊嘆。
「不大怎麼裝抓到的賊啊!」凌想蓉有意無意地提起,嚇唬他們。
然,警告多了反而變成虛張聲勢,沒人怕著她。
反而是延天煜要煩惱,他這無事愛生事端的小妮子,將來有他頭疼的了。
但,誰讓他喜愛她呢!再多的頭疼也只能自個兒受了。
「爹,您在梳妝打扮啊!怎麼這麼慢才出來?」
只見凌一碩由內屋緩緩走出,每一個腳步似乎是不怎麼情願,可礙于前後保鏢走得快,他怎麼慢慢拖都會走到女兒面前。
天威寨的幾個兄弟見來人這麼大的陣仗,紛紛擺出迎戰架勢。
兩方敵軍對峙,氣氛有夠緊張、有夠刺激。
「你們這是干什麼?」延天煜一喝,眾人傻眼。
老大是頭殼壞去喔!沒見到府台大人找來這麼多人要圍剿他們哦!他們雖離開了山寨,一時之間仍改不了見兵就打的習慣。
「老大……」
「噤聲!我今天來不是要鬧事的,是為了我和蓉蓉的婚事。」他迎視凌一碩。
「啊……你怎麼說了!」
凌想蓉沒想到他會當著大伙兒的面說出這般羞人的話,登時紅透了臉。
「你、你還敢說!分明是騙我嘛!」凌一碩抖著聲,眼楮瞥了瞥其他人,悄悄算了對方的人數。
一、二……十、二十……來了五十人?!
這小子,敢情是來搶婚的?
他才十五個人而已,暗自估量之下,結論出來了——他打不過他。
「凌大人,恕我提醒您,我曾于日前打贏了擂台,況且,我與蓉蓉心已相屬,絕不容許任何人拆散。」
換言之,今日他前來只是拜見,並非詢問他的意見,若他不答應,他可以馬上帶蓉蓉離開。
「是嗎?」
他打不過他們,但是如果調來外縣士兵的話,應該夠了吧?凌一碩若有所思。
「當然是啊!爹,您若是不答應讓我和天煜在一起,女兒馬上就走。」她不害臊地說道,朝延天煜的方向看去,都是他讓自己變成這般模樣的。
「不、你不能走!」
女兒這是在給他台階下嗎?
那他得快點下台階才行,不然等會兒打起來難看,而且是他很難看。
其實這些天彤筠已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自然是希望他不要做出棒打鴛鴦的事來。
他也是希望女兒幸福的啊!
只是那張老臉啊!還是有點拉不下來。
「爹,那您是答應了?」凌想蓉不太相信。
「嗯!」
「太好了。」她看向延天煜,沒想到爹這麼快就答應了。
「不過我有個條件。」
「凌大人有什麼條件盡避開出,我一定想辦法辦到。」
他眼底的熱誠與真摯凌一碩都看見了,本想刁難他的那顆心登時軟化,改口道︰「你一定辦得到。我要你在我的手下辦事,直到我確定你有能力養活蓉蓉為止。」
「我答應你。」他想也不想就答應。
「啊!那……」
他們浪跡天涯的事呢?凌想蓉認定他忘了。
「噓!」他伸出長指點著她的唇,唇畔漾起神秘的笑容。凌大人只說必須在他手下辦事,可沒說他不能指派兄弟們替他辦事啊!